正文 第三十章 墓園決戰三 文 / 淵默
墓園決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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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再次復歸沉寂,哈利只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單調、平穩地跳動。天花板上鑲嵌的水晶投射下柔和的綠光,地板上的影子一動不動。
他是一個人。
哈利久久地凝視著地上的書,慢慢俯身撿起,重新審視那些批注。他看到了一個好奇的少年為新發現的知識源泉而欣喜若狂，看到了黑魔法是怎樣一點一點腐蝕他的心靈。
那些巧妙的煽動,那些欲擒故縱的花招……「不是我自己吹噓，哈利,我一向能夠隨心所欲地把人迷惑住。」
是啊，他一向能。哈利咬著嘴唇想。
只是,伏地魔在引誘另一個自己時，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毫無疑問，他想要這一具軀體。這是一個年輕健康的青春期少年，有他的一片靈魂，還蘊含著他鼎盛時期的魔力。他渴望附身在那裡面，就像他控制可憐的奇洛教授。
但這並不容易。即使同樣渴求力量和權勢，年輕的波特家的長子卻是個性格倔強、不受人支配的人，更何況他是在莉莉和西裡斯的看護下，修習著光明魔法長大的。
要打破他的防線，必須先毀壞他的心靈。在黑魔法的幫助下，這一點似乎不難做到。直到有一天，男孩看到了《尖端黑魔法揭秘》這本書……
哈利將目光再次投向書桌上那本翻開的黑皮書。他還記得赫敏一臉厭惡地翻閱鬆脆書頁的樣子，就像在檢閱腐爛的內臟。
魂器是黑魔王長生的終極秘密，他當然不能讓男孩知道並產生懷疑……
所以一切必須終止。即使……
一股尖銳的刺痛再一次蝕刻進哈利的心房，記憶的碎片從他的腦海中不斷地飄出……他看到了一雙明亮的綠眼睛，納吉尼的眼睛，瞳孔向上豎起，像燈泡那樣亮，也許更亮……
那雙眼睛佔據了他的全部視線，世界從他們身邊褪去，就像潮水慢慢地從沙灘上退卻……他只能看到那雙眼睛。
那是蛇的眼睛，不知怎麼的看上去卻很像人類，邪惡的、陰冷的、暴戾的，凶狠得像是要將他吞噬，卻又專注得像是要將他冷凍在冰塊中永久留存……他從未見過動物會有這樣人性化的眼神。
接著，眼前一片白光閃過，他感到自己最珍貴的東西被活生生剜走，只留下一個空洞的軀殼……
哈利重重地喘了口氣，發現自己仍然坐在銀色鑲嵌的皮質座椅上，呆呆地盯著書桌。
他慢慢地伸出手，將那本《尖端黑魔法揭秘》推開了一點，現出下面桌面上刻的一行小字，是以拉丁文寫的。
哈利用指尖撫摸過那一道道刻痕，輕輕地念出聲來：「復仇在我，我必報應。」
字的邊緣參差不齊，要麼是以刀子，要麼就是不太純熟的魔咒刻出來的，哈利不知道這是誰刻下來的，是那男孩，還是剛剛恢復肉身的伏地魔。他覺得，他也不是真的想知道。
頭有些疼痛，哈利心不在焉地揉了揉太陽穴，沉思著靠著椅背，試圖把剛掌握的線索連接起來：
鄧布利多說伏地魔打算做六個魂器，加上主魂一共是七個，因為七是一個有魔力的數字。已知的魂器有拉文克勞的冠冕，赫奇帕奇的金盃，斯萊特林的項墜，岡特家的戒指，以及他本人的日記。當他在試圖將格蘭芬多的傳人波特家長子轉化成魂器時遭遇魔法反噬，幾乎神魂俱滅。而納吉尼……則是他附身奇洛，試圖盜取魔法石失敗後才製作的。
哈利甚至懷疑，伏地魔也許是猜出了日記本已經被毀，才會將納吉尼製作成魂器作為替代。畢竟，他當時就在霍格沃茲附近遊蕩。
但為什麼是納吉尼呢？他不是只喜歡有歷史價值的、高貴而小巧易於藏匿的物品嗎？為什麼會選擇一個有血有肉、會受傷會死亡的脆弱生物與他共享生命？
哈利轉了轉手指，一幅畫面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
那是在裡德爾府，石牆上的爬山虎葉在夜風的吹拂下上下翻飛。魔王高高瘦瘦的身影矗立在庭院中間，黑色的衣袍不住隨風飄動，看上去象萬聖節麻瓜小孩掛著玩的骷髏玩具，虛弱多於恐怖。
他心不在焉地撫摸著納吉尼醜陋的三角形腦袋。巨蛇拱起身體，任由他撫摸，粗大的軀體盤曲起來，像一墩黑乎乎的鋼鐵支架一樣支撐著伏地魔。
那一幕場景給哈利的印象是如此深刻，幾乎錯覺強大的是那條蛇，而不是那個讓人連名字也不敢叫的黑巫師。
伏地魔也會有脆弱的時候，這也許讓人難以置信，但的確是存在的。
他害怕死亡，害怕失敗，害怕一直保持那樣軟弱無力的靈體狀態。在盜取魔法石失敗後，他的確說過這樣的話：
「我不想對你們誇口，說我當時沒有擔心自己再也不能恢復魔力……是的，那可能是我最黑暗的時期……而且我已不再幻想會有哪個食死徒關心我的狀況了……」
哈利閉上眼睛，唇邊掠過一絲諷刺的微笑，記起了伏地魔當時的言語：「但……靠著我自己發明的一兩個咒語……還有我親愛的納吉尼給我的一點兒幫助……」
伏地魔這一生，大概也只有對納吉尼才會出自真心地說出「親愛的」這個詞，因為在他人生最低潮的時候，是那只動物陪他一起度過。
所以他把他身上作為人的最後一絲軟弱、依賴、與溫情，全都封存在那只十二英尺長的醜陋的爬蟲身上，而不是……
——而不是那個同樣陪伴他的，和他極為相似，並且全心全意敬愛他的男孩。
一股怒火突然像毒蛇似的從哈利的心裡躥了出來。當然是這樣！他還能期待什麼呢？
那個人本來就不懂愛，信任動物多過信任人。好吧，他從來就沒有信任過人，只有利用，踐踏，摧毀。
為了保守住他最黑暗的秘密，他利用男孩引出蟲尾巴之後，就把男孩一忘皆空掉。再次相見，也只不過重複一遍這個過程。
一切早已結束。
一切皆是謊言。
憤怒在血管中冷冷地燃燒，哈利伸出手，再一次撫摸過那一行拉丁文刻痕，屬於那男孩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似乎就要跳出胸膛。
他搖搖頭，讓那股奇怪的感覺過去。
他會做的，但不止是為了那男孩，而是為了他的父母，他的教父，他死去的導師，他毀掉的生活，以及千千萬萬同樣被伏地魔所摧毀的家庭。
「復仇在我，我必報應。」他緩慢而清晰地重複道。那行字跡閃爍出金色的光芒，接著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跳動起來，落在他的手背上，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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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意向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親愛的盧修斯？」黑魔王冷冰冰地說道，將一疊《預言家日報》啪的一聲扔在金髮巫師的臉上。
金髮巫師困難地吞嚥了一下，輕聲道：「如您所見，主人，波特約您決鬥。」
「你當我是白癡，需要你來幫我總結文章梗概？」一抹憤怒的紅光自魔王的眼中一掠而過，紫衫魔杖赫然已經在手，筆直地對準了盧修斯。
「如果不是你丟失了《預言家日報》的控制權，怎麼把會把這種垃圾登在上面，讓人人都等著看笑話？全世界最偉大的黑巫師，被一個連胎毛都沒有褪乾淨的小子約戰……哈！」
盧修斯沉默了一下，緩緩跪倒在地，神色謙恭：「請主人責罰。」
伏地魔蒼白細長的手指握緊了魔杖，骨節突起，有如骷髏。牆壁上燃燒的火光印進他猩紅色的冷酷的眼睛裡，閃動出詭異的光澤。
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地放下魔杖，疲倦地以手支額。他忠實的寵物納吉尼從他身後的椅背上爬過來，把它醜陋的多鱗的身體掛在他的肩頭，並伸出紅信子舔了舔他的臉。
他仰起頭，任由巨蛇蹭了蹭他的脖子，安慰似的舒了口氣。
「懲罰……當然應該。但我找你來是為了解決問題。」魔王不情願地承認。即使沒有第三方在場，提出這種問題也讓他有些難以啟齒。
「按照巫師社會的傳統，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不失體面地拒絕決鬥？我不想戰爭的部署被一個冒冒失失的小子打斷。……倒不是說，我真的害怕和他一對一。呃，你可以起身了。」
如果盧修斯心裡有什麼想法，那他也沒有表現出來。金髮的純血巫師凝神思索，神態依然畢恭畢敬，片刻之後，他答道：「沒有，主人。約戰決鬥還是巫師社會的傳統禮儀，如果沒有很好的理由，拒絕約戰會被視為懦夫。」
盧修斯垂下眼皮，輕聲說道：「決鬥將會一對一地進行，雙方不得讓第三者幫手。但可以指定一位副手，在一方死亡之後取代死者繼續決鬥。」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您可以做的是挑選決鬥地點，主人。」
伏地魔默然半晌，冷冷地說：「我想知道的是……什麼是很好的理由？」
「在決鬥之前，一方死亡。您可以在這十天之內，殺掉波特。主人。」
伏地魔霍然站起身來，握緊了魔杖。納吉尼被他的突然起身驚到，一下子跌到地板上，巨蛇昂起頭來，發出不滿的嘶嘶聲。
老馬爾福趕緊拜倒，低聲乞求道：「主人……」
「鑽心剜骨！」
盧修斯咬緊牙關承受著魔王的怒氣，然而兩分鐘、三分鐘……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終於突破馬爾福家主的承受力，他毫無形象地在地上翻滾起來，所有的驕傲和尊嚴都被拋諸腦後。
大約五六分鐘後，魔王終於終止了懲罰。「滾出去！」魔王嘶嘶地說，怒氣依然從他沒有嘴唇的嘴巴裡迸發出來，「你越來越讓我感覺，養你真是沒有用處。」
純血巫師眼裡閃過一抹屈辱，他翻身爬起，聲音嘶啞地說：「謝謝主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伏地魔頹然坐到椅子上，蛇一般的面孔蒼白而憔悴，低聲說道：「納吉尼……」
巨蛇爬上他的膝蓋，溫柔地拱了拱他的腹部。伏地魔撫摸著它泛著冷光的身體，充溢在空氣中的暴怒的魔法慢慢地平息下來。
「我會成功的。當然。」伏地魔沉思著說：「我只是不想出意外……親愛的納吉尼，你知道意外對我來說通常都很糟。」
作者有話要說：小哈在密室中回憶的伏地魔說的那些話都是從原著中摘錄下來的啦……我確實是這麼看老伏的，覺得原著中的老伏把他的最後一絲人性和溫情獻給他親愛的蛇小姐了……
下一章應該也會很快更了，也許隔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