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窺心三 文 / 淵默
窺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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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內普震驚地盯著白髮蒼蒼的老巫師,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聽起來陌生而不成語調：「我能否請求您再說一次？」
鄧布利多似乎很享受魔藥大師張皇失措的神色,欣賞了好一陣子才心滿意足地說：「沒有這個必要,西弗勒斯。我確信你的聽力沒有問題。哈利體內封印著伏地魔的魔力，我以為這不是秘密。」
「這個我當然知道。」斯內普氣惱地打斷了老巫師,他覺得老巫師看他的神情就好像他自己看著一年級魔藥課堂上的那幫傻瓜學生，「但他顯然從未發揮出來,除了……」
他倏然住了口，驚疑不定地看著鄧布利多。
「除了特殊情況,比如非常緊急的時刻，還有那一次，他逃出阿茲卡班。那正好是兩個靈魂互換的時候。」鄧布利多幫他補充完畢。
斯內普沉思著，凝視著前方的冥想盆。銀亮的記憶在盆中翻騰湧動。一時兩人誰也沒有說話。福克斯在鄧布利多膝蓋上慵懶地梳理著羽毛。
「他的魔力是被束縛著的。」斯內普終於說道，「只有在緊急情況下才會爆發……這有點像野生魔力，小巫師無法控制的魔力爆發？」
「一開始……是的。」鄧布利多遲疑著道，「幼小的身體無法承受那麼強大的魔力，而波特家族修習的光明魔法又和那種邪惡力量格格不入。我不建議波特夫人和西裡斯幫他釋放出那股力量，怕他駕馭不住。」
「讚美你的英明決定。」斯內普語調諷刺，話卻是出自真心實意，「那是在讓小孩子玩火。而以那小子的天性，絕對會被火燒死。」
雖然他還是被燒死了，魔藥大師陡然想起，不自在地扭動了一□體。
看鄧布利多臉上的神情，老巫師心裡顯然也正浮現出同一個想法。
他們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年長的巫師揮了揮魔杖，斯內普在波特思想中看到的那個巨大的發亮的黑色蠶繭又從冥想盆中浮現。
他們默默地看著那一層又一層蠶絲般柔滑的黑色外膜將那個力量之繭縛緊，每增加一層彷彿都在吞噬繭中的力量。蠶繭逐漸縮小，慢慢地消失在那一片銀白色的記憶中。
記憶再一次滑進冥想盆裡，打著旋，泛著漣漪。
斯內普第一次目睹時被那力量所蠱惑，再一次看時卻有一種噁心的感覺，那柔和發亮的黑色外膜不知為何讓他覺得冰冷而又邪惡，像某種骯髒不潔的蟲子在呼哧呼哧地啃噬菜葉。
以至於他看到這一幕終於結束時，竟然舒了口氣。
「但當他遇到伏地魔之後，情況卻起了變化。」鄧布利多沉思著道，冥想盆的銀光照亮了他的面龐。他看起來蒼老而又疲倦，「我們都知道他有多想把哈利的魔力重新收回去……也許，這就是他嘗試的辦法之一……」
斯內普目光一凝：「你是說，舊創復發那個咒語？」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我認為就是伏地魔找到的，他在學生時代就喜歡研究這些冷門的邪惡咒語。也許，他也想通過這個咒語，找到訣竅釋放出哈利體內的魔力，但不是為哈利所用，而是收歸己用。」
斯內普心思轉動，微微冷笑道：「於是他找了蟲尾巴做助手，他認為可以把墓地復活的那一幕再成功上演一次……既然那一次蟲尾巴表現上佳。」
「彼得因此學會了這個咒語。」鄧布利多讚許地接下去說道，「但伏地魔仍然失敗了。」
「顯而易見。」斯內普凝視著鄧布利多，目光銳利如刀鋒，「而我的問題是，既然黑魔王都失敗了，你有什麼把握會成功呢？」
「因為伏地魔要做這事的難度比我們大得多。」鄧布利多答道，「他需要把哈利的魔力完整地保留起來，轉移出體外。而我們只需要衝破那層厚繭。」
他站起身來，用修長的雙手捧住冥想盆，轉動著它，像淘金者轉動沙盤。
斯內普看到自己的記憶再次在冥想盆中回放，那股強大的黑暗力量是怎樣湧入那孩子的體內，又是如何幻化為繭。
「你可以看到，戈德裡克.格蘭芬多的血脈是如何起作用的，它吸收了黑巫師的魔力，並出於保護的目的，將這部分力量禁錮起來，不讓它影響哈利。」鄧布利多歎息道，「縱然如此，這力量太過強大，而哈利本身又是伏地魔的魂器，所以……」
他搗了搗盆裡的思想，記憶旋轉著沉下去，盆中又成了不透明的銀白色：
「也許這正是命運的安排，毀掉一個人，同時又造就另一個人。當這孩子在洞穴中被舊創復發的惡咒打中，生命垂危的時候，這一力量之繭再次發揮作用，維繫著他的生命，就像小巫師在危急時刻會爆發出野生魔力一樣。」
斯內普看著那男孩，男孩雙目緊閉，然而他能看到那孩子的胸膛仍在薄薄的毯子下面均勻有力地起伏，像一隻剛被釘子釘住的蝴蝶，仍然在努力地扇動著翅膀。
「但這也是他昏迷不醒的原因。」斯內普輕聲道，「當黑魔王的力量之繭再次被激活，格蘭芬多血脈所承載的光明魔力必然要與之搏鬥，不讓其影響哈利，就像水不能與火共存。」
「是的，但我們不能任其下去。我們必須成功，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停下來，那雙具有穿透性的目光從半月形的眼鏡後面直直地射向斯內普。
斯內普吞嚥了一下，每次鄧布利多用這種目光打量他，就意味著有什麼很難出口的請求。但顯然，此刻他無法置之不理。
於是他只能心中恨恨，卻不能不問：「想必你已經找到了辦法？」
「我絕對相信，以哈利的品性和意志，即使他掌握了如此強大而黑暗的魔力，他也不會被邪惡所左右。他所需要的只是練習如何操縱那股力量。」
斯內普默默地了點頭：「所以，你可以放心讓他釋放出力量之繭。具體做法是？」
「當然是加強光明魔法的力量，以便消融那層厚繭，並將伏地魔的魔力化為己用。波特家族的血緣魔法可以做到這一點。」鄧布利多說，他的眼睛又一次灼灼發光，斯內普可以感覺到魔力在他的周圍聚集，以至於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見的淡淡光暈。
「而波特夫人，無疑是不二人選。她是他的母親，一個強大的女巫，據我所知，也很精通血緣魔法。」
斯內普的心沉了下去。陽光象冷水一樣一波一波地蕩漾過來，將他淹沒。而鄧布利多的聲音，彷彿從極遠處傳來：「但她需要一個助手，一個同時精通攝神取念和大腦封閉術的人，進入哈利的大腦，保護他的神智不受黑魔法侵害。斯內普教授，你願意做這個助手嗎？」
他覺得渾身發冷，周圍的影像搖晃起來，像是面對著一面摔碎的鏡子。他看到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如血人巴羅。
那個常年徘徊在斯萊特林學院的戴著鐐銬的幽靈，是不是也有無法面對的過去？
過了很久，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嘶啞而疲憊：「這是你的又一道命令？」
鄧布利多看著他，湛藍色的眼睛裡閃動著莫名的光，斯內普分不清那是憐憫還是擔憂：「事實上，這是個請求。」
那老混蛋頓了頓，厚顏無恥地說：「但那孩子的性命在你手中。」
他呼吸一窒，悄然說道：「你總是得寸進尺。」
「因為你總是應允，從不例外。」白髮蒼蒼的老巫師輕聲說道，「而這一次……」
他凝視著年長者那雙湛藍色的眼睛，一直看到那顆強大、溫和而又疲倦的心靈深處。
「永無例外。」他說。
一陣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鄧布利多輕聲說道：「謝謝你，西弗勒斯。」
那聲音只比耳語高一點點。斯內普注意到鄧布利多那雙明亮的藍眼睛有些濕潤，他有些尷尬地低下頭，假裝對自己的膝蓋發生了興趣。
這時他聽到鄧布利多的聲音，帶著一絲尷尬和不確定：「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會看到……」
斯內普生硬地打斷了他的話：「到此為止，謝謝。」
然而鄧布利多並不打算到此為止。是的，他總是得寸進尺，一次又一次。
「不過我認為看到這一幕對你有好處，這證明你當初的選擇不是沒有道理……」
無法抑制的怒火在斯內普胸中燃燒起來。他怎麼敢？在自己為他做了那麼多之後，他怎麼敢！
「我認為你的話太多了！」斯萊特林院長嘶嘶地說，像蛇一樣亮出了毒牙。
但鄧布利多只是從半月形的眼鏡片上方平靜地看著他：「我不是說你應該忘記過去，但也沒有必要深陷其中。是時候放下了，西弗勒斯。」
「她還活著，這很美好。」
作者有話要說：血人巴羅，斯萊特林的幽靈，愛上了拉文克勞的女兒海蓮娜，但妒恨之下殺死了她，自己也悔恨自殺。死後仍然終日身穿血衣、戴著鐐銬自我懲罰。見哈七。似乎有些讀者沒看哈七，所以說明下。
呃，試試保持穩定更新看看。隔日更吧，中午十二點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