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世間的重量六 文 / 淵默
世間的重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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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氣勢洶洶的口號頓時沉寂了一陣,隨即被貝拉特裡克斯一聲尖利而響亮的回應打破。「啊,主人,我們願意的！」女食死徒激動地說,眼裡盈滿了感激的淚水，「我們會追隨您,直到流下最後一滴血。」
一個衣冠楚楚、花白鬍子的食死徒謹慎地說：「傳統是值得捍衛的，即使為此發動一場戰爭。但……我們有必要重視策略,確保最後的勝利……當然，主人是一定可以帶領我們取得勝利的。」
「那是當然！亞克斯利,你根本就不該懷疑！」貝拉特裡克斯大聲斥責道，彷彿老食死徒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可以理解。」伏地魔慢吞吞地拖長了音調，「考慮到我曾經在最巔峰的時刻失勢。而現在的局面好像更糟了。更糟了很多。」
他抬起猙獰的面孔，血紅的眼睛一一掃視著遍佈灰塵的房間,喃喃地說：「現在的魔法界，就像這座裡德爾府……曾經也是莊嚴輝煌的，卻已經破爛不堪，就像一堆垃圾……」
「因為你們不肯去維護它，而是讓它繼續沉淪。你們只知道抱怨，卻從不肯採取行動。」
紫杉魔杖揮動，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體，頭朝下地懸掛在食死徒們的上空，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繩子吊著，慢慢旋轉。女人的神志似乎已經不清，眼睛張得大大的，眼神卻一片空白，茫然而沒有任何生氣地盯著前方。
「你們認得她是誰嗎？西弗勒斯。」
斯內普抬頭看著那張顛倒的臉，他屏住了呼吸。片刻之後，他閉了閉眼，冷淡地說：「凱瑞迪布巴吉。她一直在霍格沃茨教書。」」
「教授麻瓜研究學。」伏地魔補充道，冷笑了一聲，「……教巫師們的孩子學習關於麻瓜的各種知識，說麻瓜和我們並沒有多少差別……」
食死徒們發出輕輕的、恍然大悟的聲音，接著噓聲四起。貝拉特裡克斯朝凱瑞迪布巴吉臉上吐了口唾沫。凱瑞迪沒有任何反應，仍然空洞地盯著前方，緩緩地轉過去了。
「布巴吉教授不滿足於腐蝕毒化巫師孩子的頭腦，上個星期還在《預言家日報》上寫了篇文章，慷慨激昂地為泥巴種辯護。她說，巫師必須容忍那些人盜竊他們的知識和魔法。布巴吉教授還說，純種巫師人數的減少是一種極為可喜的現象……她希望我們都跟麻瓜……毫無疑問，還有狼人……通婚……」
伏地魔的聲音裡透著憤怒和輕蔑，帶著一種巧妙的煽動與蠱惑：「聽聽看……那些麻瓜，我們幾個世紀以來的敵人，那些軟弱的、無論力量、意志還是才能都遠遠比不上我們的爬蟲，竟然要騎到巫師的頭上。他們用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腐蝕我們的意志，更改我們的傳統，肆無忌憚地盜取我們的知識，用他們骯髒卑賤的血液混雜我們的血統，而竟然有人為之叫好！」
在那聲音的鼓動下，仇恨瘋狂地、肆意地、勢不可擋地蔓延，彷彿大樹的枝椏瞬即遮天蔽日。有人控制不住，爆發出了憤怒的叫喊。食死徒們似乎忘了伏地魔的威嚴，他們向前傾斜起身體，朝上空旋轉的人體吐口水，扔東西，甚至有人發出了惡咒。凱瑞迪的身上很快就佈滿穢物，她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呆呆地張大了眼睛，只有在東西擊中她的身體時微微痙攣了一下。
「和平……我也希望有和平，但應該是合理的、有秩序的和平。強者統治弱者，智者統治愚者，高貴者統治卑賤者。而不是由一群尸位素餐、顢頇無能之輩領導，拱手將巫師界的榮耀，送給麻瓜去踐踏。」
仇恨現在已經達到了狂熱的程度。有食死徒跳了起來，高聲叫喊，瘋狂地揮舞著手臂，嘴裡發出模糊不清的咒罵。甚至一分鐘之前還在理智分析局勢的亞克斯利，也漲紅了臉，跟著揮舞手臂，同大家一起叫喊。
矜持已經變得沒有必要。一種純粹惡意的、混雜著恐懼、仇恨和厭惡的情緒象電流一般擊中了所有人，讓他們變成一群歇斯底里的瘋子。一股殘忍嗜血的渴望衝擊著他們的血管，想要殘殺凌虐別人，用皮靴踩人的臉、用鐵鉗將人的骨頭一根一根地夾碎。
他們憎恨的對象可能是被俘的霍格沃茲女教師，可能是那個讓他們厭惡的社會，甚至可能是任何人。貝拉特裡克斯無疑就是把她在斯內普那裡受到的侮辱全都轉嫁到了倒吊著的、已經毫無抵抗力的女教師身上。一道又一道的惡咒打在神志不清的女俘虜身上，人們狂熱的情緒有增無減。
十幾年前參加這種聚會的暈眩感又回來了。斯內普感覺嗜虐的**象噴出的火焰一樣直衝頭頂，貝拉特裡克斯、伏地魔，這群大叫大喊的食死徒，甚至倒吊在上空緩緩轉動的女教授，都讓他難以忍受。他發現自己也在跟這群人一樣在漫無目的地叫喊，像傻子一樣揮舞著手臂。
這種非理性的狂熱是如此容易傳染，他以為自己是在表演，但隨即發現根本已經深陷其中。他渴望揪過貝拉特裡克斯的長髮，用大便塞滿她的嘴。他渴望把身邊那個年輕俊俏、頂著一頭凌亂黑髮的食死徒打翻在地，讓他像狗一樣地翹起屁|股，雞|奸|他，把他幹到不省人事。
這時伏地魔說話了，聲音鎮定、沉著、帶著無以倫比的信心和力量：
「這一切必須改變。」
「我們會成功。」
這個聲音衝擊著人們的耳膜，他們象喝醉酒的人突然清醒過來，或許，是醉得更加厲害。不知由誰開始，人群中傳來一陣緩慢、低沉而有節奏的聲音：「v……v……v……」
這個單音節被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像是在歌唱勝利，又像是在自我催眠。斯內普心下一片冰涼，他注視著貝拉特裡克斯，而女食死徒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整個人都沉浸在這種夢囈般的胡言亂語中，她所受到的侮辱、即將到來的戰爭的殘酷，都已經被遺忘。
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一個主人，為他而狂熱沉醉，不去思考，不去質疑，也就沒有痛苦，沒有懼怕，這感覺是多麼的好。
斯內普微微苦笑，然而深心之中，他感到了一種遲鈍的、巨大的歡愉，正在慢慢升起。
他仍然能夠感覺到痛苦。
強烈而深沉的痛苦，理智與情感的矛盾所帶來的痛苦，夢想破碎、悔不當初的痛苦，那種種鮮血淋漓的、足以撕碎人身心的痛苦。
這痛苦是屬於他的。
他的感覺依然敏銳，他的身心依然屬於自我，忠於自我。
「西弗勒斯，你這樣痛苦證明你還是一個人。這痛苦是你人性的一部分。」
鄧布利多對他說過的這句話，現在終於有了清晰的含意。
是的。他仍然是一個「人」，有人的情感，人的悲哀。
——而不是某個人的附庸和奴隸。
他為這個而欣喜。
在一片狂熱與混亂中，這獨屬於他的痛苦，像一隻扎根在泥土中的錨，讓他能對集體狂熱的癔症免疫，於深海之中，重新找到了方向。
再一次的，他可以冷眼旁觀這群瘋子一樣的食死徒，和獨立其中、洋洋得意的伏地魔。
「要得的就必須有付出。」伏地魔張開了雙臂，漆黑的長袍伸展開來，看起來就像一個來自幽冥的先知：
「戰爭即是和平，魔法即是強權。我的食死徒們，我將帶領你們佔領世界，征服死亡。」
「v……v……v……」那有節奏的單音節仍然在不斷地重複，瀰漫了整個空間。食死徒們渴望而仰慕地盯著伏地魔，彷彿那就是他們唯一的救星。
「我們為自己是巫師而自豪。」
下面是一陣整齊而充滿感情的單調應和：「我們為自己是巫師而自豪。」
「我們為自己的血統自豪。」
「我們為自己的血統自豪。」
「我們將恢復魔法界的榮光。我們會勝利。」
「我們將恢復魔法界的榮光。我們會勝利。」
這鏗鏘有力、聽來慷慨激昂、撼動人心，卻不過是鸚鵡學舌般的口號重複了一遍又一遍，他們高貴的家世、他們高貴的血統、他們高貴的力量，就在不斷的模仿和叫喊中得到強調，彷彿經過了一千遍的重複之後，他們朗誦的話語就成為了事實，成為了真相。
伏地魔微微一笑，紅眼睛閃動著愉悅的光。他抬起了魔杖：「阿瓦達索命！」
一道綠光照亮了房間的每個角落。轟隆一聲，凱瑞迪.布巴吉落到佈滿灰塵的地板上，震得地板顫抖著發出嘎吱聲。
「以後人們會銘記這一天。」伏地魔輕聲說道，「戰爭以此為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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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沒有月亮，只有稀疏的星辰，零零落落地墜掛在霍格沃茲的夜空上。
斯內普仍然沒有回來，哈利不知道他出了什麼事，但鄧布利多微笑著告訴他一切還好，甚至還有突破，只是不肯透露給他究竟是什麼好消息，所以他想魔藥教授應該是沒有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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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沒有把亞歷克斯約他決鬥的消息告訴老巫師，這種小孩子的把戲，實在不值得鄧布利多分神。
他只是想跟那男孩好好地談一談，然後確保男孩能乖乖地平安回家就好了。畢竟那是莉莉的孩子，時局如此，深夜在外閒逛實在不是很安全的做法。
哈利給自己施了一個幻身咒，走過操場。打人柳依然如故，甩打著鞭子一樣的枝條。哈利環顧四周，用冬青木魔杖指著地上的一根樹枝，叫道：「羽加迪姆勒維奧薩！」
這是他到這裡之後，第一次使用冬青木鳳凰尾羽的魔杖，熟悉的愉悅感頓時象溫水一樣沖刷過他的全身，似乎魔杖和手正為它們的團聚而欣喜。
樹枝應和著魔咒從地上飛起，穿過打人柳那些凶險的枝條，準確無誤地擊中樹根附近的某處凸起，打人柳頓時安靜下來。
一陣讓人牙疼的吱呀聲過後，地面上裂開了一個大洞，幽黑的隧道深不見底，像一個猙獰怪獸，張開了巨大的嘴巴，準備將人吞噬。
哈利深深地吸了口氣，走進了隧道。
作者有話要說：：你這樣痛苦證明你還是一個人。這痛苦是你人性的一部分。（sufferinglikethisprovesyouarestillaman!thispainpartbeinghuman——）
這是《鳳凰社》西裡斯死後，老鄧對小哈說的話。覺得對教授來說，也是很適合的。
：這一章伏地魔的台詞引用了一些死聖裡的原話。亞克斯利是死聖開始時和斯內普碰頭的那個食死徒，本文中的設定和原著略有不同。初衷只是想找一個謹慎持重但血統觀念強硬的老食死徒，找了一圈沒有發現合適的，就拿了那個名字來用了。
：「v……v……v……」英文勝利（victory）也是伏地魔的第一個音節。這個梗的靈感來自奧威爾《一九八四》裡的兩分鐘仇恨會。那是我個人很喜歡的一部反烏托邦小說，推薦給大家。覺得羅琳大概也有這個想法，所以把「魔法即強權」的口號掛到了被食死徒佔領的魔法部。
嗯，因為常有看見hp同人文裡認為老鄧管理不力，霍格沃茲日趨衰敗，巫師界日漸萎靡，於是某個強人(通常是斯萊特林的，或者四巨頭裡的薩拉查啥啥啥的，搞不好還是小哈穿過去又穿回來。話說，小哈穿成四巨頭，為啥總是薩拉查，這個我不大明白），然後跑來整頓魔法界，弄個幼稚無比的計劃，對原著人物斥責這斥責那的，老鄧通常又是躺著也中槍，看得人淡定不能。所以……開了個小玩笑:p
當然啦，如果我是純血我肯定也很自豪，可惜我是麻瓜，只能說我是麻瓜我自豪，雖然我不會特異功能，但我會微積分和線性代數，驕傲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