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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世間的重量四 文 / 淵默

    世間的重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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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後,伏地魔那沒有嘴唇的嘴扭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西弗勒斯,貝拉指控你背叛我,你有什麼話說?」

    斯內普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淡漠地說:「我沒有話說。偉大的黑魔王必能明辨是非,我從不懷疑。」

    黑暗君主那雙冷酷、殘忍的紅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當鷂鷹慢條斯理地撕裂利爪下的捕獲物時,就會露出那種洋洋得意的嗜虐成性的神情。

    納吉尼懶懶地伏在他的膝蓋上,撒嬌般地昂起頭來,嘶嘶地叫了兩聲。

    伏地魔沒有理睬,若有所思地道:「那天你匆匆忙忙地趕過來,就是因為察覺到那個男孩是冒牌貨?」

    「有一些蛛絲馬跡,但沒有確切的證據。可是我不能等待,主人。」斯內普膝行了兩步,直視著黑魔王的眼睛,「一想到您可能有危險,我就無法忍受自己還在原地坐著。雖然以主人的力量,原本沒有凡人可以傷到您。」

    這句話似乎讓伏地魔很是受落,他低低地笑了兩聲,紅眼睛裡閃動著惡意而又愉悅的光:「我記得你當時狼狽的樣子,還有你申述的理由。那時你可不是這麼說的,西弗勒斯。」

    「是的,主人。我承認我怯懦。」雙面間諜伏□去,親吻黑暗君主長袍的下擺。幾縷黑色的散發垂落下來,低到了塵埃裡。「您的面容永遠讓我仰望,而您的威嚴卻讓我震怖。」

    血紅的目光再度凝注在他身上,伏地魔冷冷地道:「沒有人能欺騙偉大的伏地魔而不受懲罰……也許這一點你還記得不夠牢。」

    「是的,主人。是我欺騙了您,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巫師,我立誓要終生效忠的主人。無可辯白。」斯內普深深地歎息,慢慢地仰起臉,迎接著伏地魔冰冷的注視。

    蒼白的月光照耀著他刀一樣瘦削的面龐,看上去並不比那夜跌跌撞撞地冒死求見伏地魔更好過。他的眼中佈滿了血絲,卻在奇怪地發著亮光,彷彿心裡藏著一團妖異的火,正在他蒼白枯槁的生命中靜靜燃燒。

    「您無法想像,背誓的痛苦是怎樣折磨著我,讓我難以安眠。」魔藥教授平淡地說,指甲緊摳著地板,深陷的眼窩和發黑的眼圈在月光下越發明顯。「請懲罰您不忠的僕人吧,我主。來自您的責罰,是我唯一的救贖。」

    魔王沉默不語,向後一靠,背脊緊貼著椅背,他的臉隨即溶入黑暗中,看不清表情。過了一會兒,他低低地笑了兩聲,伸出了蜘蛛般蒼白細長的手,將象簾子一樣擋在斯內普眼睛前的烏黑長髮挑開,攏到耳朵背後,輕輕地說:「西弗勒斯……」

    斯內普偏了偏頭,彷彿不敢承受魔王的愛撫,但他隨即凝住了,目不轉睛地盯著魔王手上的戒指,黑眼睛清幽深邃,難以捉摸。

    如被魔障般,他慢慢地湊上前去,敬畏而虔誠地用嘴唇輕輕碰觸了一下魔王的戒指,立即像是被燙到了似的畏縮了一下,低聲叫道:「啊,主人!」

    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裡奇似乎再也難以忍耐,掀開了兜帽。她的長髮曾是烏黑潤澤的,如今卻像亂草一般乾枯蓬亂,泛出點點灰白。布萊克家族世代驚人的美貌,已經被阿茲卡班和無情的歲月消磨殆盡。唯一還保留些許神采的眼睛,也因為嫉妒和憎恨而扭曲得讓人不忍直視。

    「尊貴的主人,他在避重就輕,他瞞著您的絕不僅僅是這個!」女食死徒尖聲大叫,「請讓我為您審訊他,我一定能讓您說實話!」

    魔王收回手,垂下眼睛,蒼白細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在巨蛇的前額上打轉,冷漠地道:「貝拉特裡克斯,你是在質疑我的判斷力,需要你的幫助和提醒;還是認為我攝神取念的功力不夠,以至於他都可以騙過我?」

    即使仍然匍匐在地戰戰兢兢,伏地魔對貝拉特裡克斯這句帶刺的評語仍然在食死徒們中引起了小小的騷動。好幾個人探身向前,互相交換著愉快的目光。納西莎.馬爾福艱難地撐起身體,一手摀住咽喉。她的呼吸仍有些困難,盈滿淚水的藍眼睛盯著黑皮膚的姐姐,忍不住閃動出冰冷而譏嘲的笑意。

    貝拉特裡克斯呆了一呆,臉色立刻變得蒼白起來,她哆嗦了一下,迅速伏趴在他的腳下,叫道:「我當然……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主人!」

    「那麼你是什麼意思呢?」伏地魔平靜地說,血紅的眼睛在夜色中微微瞇起,像是這微弱的月光仍能讓他感覺刺痛似的。

    「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貝拉特裡克斯,——我弄錯了你可以糾正我,當然——是你親自打開大門,放馬爾福的兒子和那個冒牌貨進來的。」

    貝拉特裡克斯這下真的是面無血色了,淚水一下子湧上了她有些浮腫的眼睛裡,顫聲道:「我不知道……主人,主人,您一定得相信我……我以為……我以為德拉科帶回來了小主人……」

    「你以為德拉科帶回來了小主人……」伏地魔學著她的話,把腦袋微微偏向一邊,打量著貝拉特裡克斯,「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可是意義非凡哪,貝拉特裡克斯。難道你的判斷力不是最明智最清晰的嗎?你不是認為我都應該向你求助的嗎?」

    幾個食死徒已經忍不住悶笑出聲,連忙咳嗽幾聲作為掩飾。貝拉特裡克斯嘴唇蠕動了一下,像是吞下了一劑很苦的藥。「主人……是我的錯!」女食死徒抽泣著說,頭幾乎低到了地板上,泛白的黑髮垂落下來,掃到了地板上厚厚的灰塵,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我說錯話了……但我只是想……想為您效力,我知道您也信不過那個傢伙——常年呆在鄧布利多身邊,誰都知道會有什麼後果——所以您才讓德拉科也盯著他,那麼我想……」

    伏地魔越來越陰沉的臉色讓她害怕得吞下了後面的話,聲音越來越小,只剩下純然的辯白:「主人,您知道我是最忠誠的,請不要責罰我……請……」

    斯內普的唇邊不禁勾起一抹冷笑,他垂下頭,讓自己的表情完美地隱藏在陰影中。

    「我是讓德拉科.馬爾福去協助西弗勒斯,並不是讓他去壞事的。」伏地魔似乎有些惱怒,被人當眾揭破私心讓他很是難堪:

    「你應該教導你的侄子怎麼聽從更有經驗的長者吩咐,而不是被鄧布利多牽著鼻子走!那個愚蠢的男孩只知道怎麼護理他的頭髮,你怎麼敢挑唆他自行其是?他差點毀了我的全部計劃!」

    盛怒中的魔王霍地站起身來,膝蓋上的納吉尼被掀翻在地,不滿地嘶叫著。魔王沒有理會,長袍的下擺劃過滿是灰塵的地板,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彷彿踏在虛空之上。

    他從食死徒中間走過,令他們畏縮地向後縮起身體,頭低到了地板上,長長的斗篷披下來,罩住了他們的臉,看上去象房間裡湧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海浪。

    「你們讓我失望,我的食死徒們。」伏地魔停了一下,平靜地說,「戰爭即將開始,而我看到了什麼?有人騎牆觀望,有人乾脆背叛。」

    「我沒有,主人!我是最忠誠的……」貝拉特裡克斯跟在他身後爬行了兩步,淚水從她的眼睛裡湧出,流到她的下巴上,翻來覆去地只是說,「您知道的,您知道的!請不要責罰我……」

    「夠了。」伏地魔嘶嘶地叫道,聲音聽起來更像蛇類而非人的語言,「到現在你還在教我怎麼做事嗎?」

    魔法沿著他的怒氣延伸出去,幾乎肉眼可見的力量瀰漫了整個房間,所有的傢俱似乎都在波濤中起伏。斯內普感覺到身體像是被一股強勁的風劈面刮來,他不得不雙手緊緊摳住地板,以免被強大的壓力直撞出去。

    彷彿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黑魔王微微收斂了怒氣。迴旋的力量象煮沸的水,圍繞著他身邊起伏、跳躍。

    「犯錯必須受到懲罰。伏地魔的戒律不容違背。」魔王回過身來,血紅的眼睛閃爍著冷冰冰的光,如水的月光正好投射在他的臉上,也不能讓那張臉有半分柔和。

    他冷冷地盯著貝拉特裡克斯,好像那是一個無生命的物件,後者在他目光的注視下膽怯地蜷縮成一團,半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斯內普冷漠而無動於衷地注視著這一切。

    「鑒於你總是向西弗勒斯挑釁才引起了這場是非,我認為把你交給他處置是恰當的安排。」黑魔王頓了頓,慢吞吞地說道。

    貝拉特裡克斯僵硬的臉頓時扭曲起來,胸膛不住起伏,似乎想要大聲抗議,但一看伏地魔的臉色,又驚慌地低下頭去。

    而原本正在為貝拉特裡克斯受懲罰幸災樂禍的食死徒停止了竊竊私語,紛紛將目光投向斯內普,眼神中充滿了凶狠和嫉恨。

    伏地魔似乎沒有察覺,他看著斯內普,沒有嘴唇的嘴扭曲出一絲幾乎可以稱之為溫柔的笑容:「西弗勒斯,你擁有我的特許,可以對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這是對你出色工作的嘉獎。下一次你再聽到什麼風聲,即使完全沒有證據,你也需要及時地向我報告。」

    他頓了頓,微微抬手:「你可以……呃,更大膽直率一些。我鼓勵你這麼做。」

    斯內普感覺一股大力將自己扶起,他就勢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謙卑地鞠躬:「多謝主人。」

    他的目光轉向貝拉特裡克斯,笑意冰冷:「尤其是……您給我懲罰貝拉特裡克斯的權力。梅林在上!我渴望這個機會已經很久了。」

    這反映顯然符合伏地魔的預期,他低低地笑了兩聲,用蜘蛛般蒼白細長的手指摩挲著沒有嘴唇的嘴。

    那笑聲傳入斯內普的耳中,只覺說不出的刺耳。他一步步地向貝拉特裡克斯走去,看著女巫害怕地後退。他是應該會為得到領袖的歡心、有機會折磨對手而歡呼雀躍的,如果他還是十六歲的話。

    可惜他現在已經三十多歲了。對與伏地魔這種挑撥離間、自己居中操縱的行為只覺得噁心。他是說過鄧布利多強迫人彼此相愛比伏地魔強迫人彼此憎恨的做法更糟糕,但他那時在說謊。作為雙面間諜,他總是很擅長說謊的。這是……工作需要。

    比如現在。

    「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裡奇。」他用絲滑的聲音呼喚著女食死徒的名字,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女巫的顫慄。黑髮女巫求助地看著身邊的人,但遇到的眼光不是幸災樂禍,就是冷漠麻木。她的目光越過正低著頭顫抖不已的羅道夫斯.萊斯特裡奇,最後對上了納西莎.馬爾福的視線,馬爾福夫人給了她一記充滿恨意、冰冷入骨的眼刀。

    斯內普毫無笑意地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說:「你不太專心呢,貝拉。看著我,注意力集中一點。我希望你會有一個難忘的夜晚。喔,這個我想你我都不必懷疑。你說對嗎?」

    女巫閉了閉眼,滿臉都是絕望,沙啞地叫道:「那就快一點,你這個混血雜種!」

    「這我可幫不上忙。你知道我一向享受過程。」斯內普揚起一條眉毛,把一瓶黑乎乎的藥汁灌進女巫的嘴裡。女巫掙扎了一下,似乎想吐。但斯內普已經退開了,貝拉特裡克斯摀住喉嚨乾咳了一陣,卻一滴藥水也沒流出來。

    「你……你給我喝了什麼?」黑髮的女食死徒尖聲大叫,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恐懼。

    「藥。」斯內普簡單地說,「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體力勞動。」

    貝拉特裡克斯惡狠狠地盯著他,可是片刻之後,她眼中的神采就消失了。極度的恐懼與痛苦明明白白地浮現在她眼中,她緊緊咬住嘴唇,彷彿在拚命壓抑即將破口而出的尖叫。

    「讓我們看看你的耐力,貝拉。看看你會在幾分鐘內求我。」斯內普悠閒地抱著手臂瞧著她,薄薄的嘴唇扭曲成一個略帶譏諷的微笑。

    貝拉特裡克斯嘴唇蠕動了一下,像是想說什麼狠話,又吞了回去。她的臉色十分蒼白,冷汗一滴滴從前額流下,忽然悶哼一聲,身體不安地扭動起來,幅度越來越大。她緊緊地抱住自己,像是想竭力壓制,四肢都在因劇痛而顫抖痙攣。

    但女食死徒還是堅持不做聲,渾身已經被冷汗濕透,斗篷象繃帶似的亂七八糟地纏繞在她身上。她大口地喘著粗氣,忽然尖叫一聲,嘴裡發出一連串模糊難辨的咒罵聲,反手一抓,竟然在自己的臉上抓出了一道血痕。

    這聲尖叫似乎釋放了她的部分疼痛,女食死徒開始不住尖叫,一會兒冷得發抖,一會兒熱得撕開自己的衣服。她倒在地板上,身體在地板上、傢俱上摩擦出道道血痕。而她還在不斷掙扎,像是寧肯有什麼尖利的東西劃傷自己一樣。

    她略一靠近,食死徒們便恐懼地後退,像是碰到了什麼不潔的事物。很快她身邊便多出了一塊空地。稍遠處,納西莎.馬爾福面無表情,羅道夫斯仍然低著頭,似乎突然變成了聾子、瞎子。伏地魔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切,臉上的表情似愉悅又似嫌惡。

    貝拉特裡克斯終於慢慢地向斯內普挪過去,似乎每一次挪動都需要和自己做一番鬥爭,但身體的本能終究佔了上風。她仰起頭看著斯內普,被汗水濕透的黑髮粘在前額上,胸半敞開著,露出了貼身的一個老式項墜。這幕畫面本可以很誘惑,但全被汗水和塵土糊住,只剩下一雙乞憐的眼睛:「請……請停止。」

    斯內普微微一笑,俯□體,和貝拉特裡克斯視線齊平,低聲道:「五分鐘不到。貝拉,你說我會滿意嗎?」

    他們的目光對視了一會兒,貝拉特裡克斯的表情由絕望轉為刻骨的憎恨,斯內普微微瞇起了眼睛,不是因為貝拉仇視的目光,而是感覺出了一股微妙的黑魔法波動。如果不是這樣近的距離,而貝拉特裡克斯又是如此筋疲力盡,他一定不會察覺到。

    他的目光緩緩下滑,停駐在貝拉特裡克斯脖頸上的項墜上。透過一個極強大的迷惑咒,他看清楚了那項墜的樣子:

    ——那就是斯萊特林傳世的項墜,伏地魔的魂器之一。

    作者有話要說:才不告訴你,我想虐貝拉很久了,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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