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重回霍格沃茲上 文 / 淵默
重回霍格沃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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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我們愛過的人會真正離開我們嗎？你不認為在困難的時候，我們會更清晰地想起他們嗎？——鄧布利多《阿茲卡班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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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姍姍來遲，春天畢竟還是來了。
霍格沃茲的春天。
陰森嚴酷的冬之沉寂，最終讓位於春之喧囂。草地上滿是星星點點的野花，滿眼的粉白、鵝黃，彷彿甦醒的生命。蒼翠的爬山虎和常青籐爬滿了古老的鉛灰色城堡，啄木鳥在高大的雲杉樹上篤定地敲打著樹幹。微風送來了鹿蹄草和鈴蘭花的清新香氣，讓哈利整個人都感覺重新活了過來。
午後陽光正好，風很輕、很暖。他坐在岸邊，沐浴在陽光下，看巨烏賊懶洋洋地浮上水面曬太陽。遠處的樹林裡隱約傳來學生們的叫喊聲和嬉笑聲。
波平如鏡。
照見湖畔的一樹樹繁花，照見那些不忙亂的人們，照見可以靜止下來的風景，照見春天，照見和平，照見過去，照見他自己。
然而這和平只是虛像。
一如他的這張臉。
——黑湖中映照出的那張面孔，屬於亞歷克斯·波特。
哈利撫摸著黑色校服上的格蘭芬多徽章，茫然地微笑。
霍格沃茲。
——他的家。
格蘭芬多。
——他靈魂的歸宿。
突破了時間與空間的阻隔，他終於，再次回家。
哈利無法形容當他再次踏入這種莊嚴而宏偉的城堡時，他心裡的感受。
他還記得當結束了幾個月的野外逃亡生涯之後，重回已經被食死徒佔領的霍格沃茲。被濃煙和火焰吞噬的天空，外牆上被炸開的豁口，斷裂成數段的帶翼野豬頭石柱，黑暗中亂飛的咒語……
而一眨眼間，已經完全被戰爭毀掉的家園，突然間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他面前，依然是那麼巍峨壯麗，那麼美。記憶中的一切，彷彿只是一場噩夢，業已消失在黎明到來之前。
然而真相卻是，即將到來的也許不是黎明，而是長夜。
鄧布利多和鳳凰社苦心維持的，不過是一個搖搖欲墜的假象。
作為救世主的亞歷克斯·波特已經喪失了所有魔力，伏地魔的按兵不動只是出於謹慎。當他發現真相時，眼前這平靜安詳的美景將會告終，殘酷而血腥的戰爭將摧毀一切，他所經歷過的、另一個世界發生的流血、犧牲、死亡，將會再度重現。
而這一次，也許，他可以阻止。
哈利再一次低下頭，看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那是一個蒼白荏弱的十六歲少年的面孔，琥珀色的眼睛裡，卻有著完全不屬於十六歲少年的蒼老和疲倦。
他並不喜歡戰爭。
即使是出於愛和正義，也常常讓他感覺無奈和力不從心。如果可以的話，他只想避開，直到命運找上門來，避無可避。
在他那個世界，他做得並不好。太多的人因他而犧牲，父親、母親、西裡斯、鄧布利多、斯內普……一連串的死亡鋪就了一條血染的路。在道路的盡頭，他獻祭上了自己的生命，可還是不知道是否成功。一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發抖。
但西裡斯說得很對。既然暫時回不去，他總得做點什麼，不好站在一旁看風景。
可是……他真的很懷疑，在這個世界他就能做好。
哈利歎了口氣，揉了揉眼睛，漫不經心地看向遠處，兩位黑衣傲羅正在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不得不說，鄧布利多對於救世主確實有精心保護，哈利希望這只是非常時期的現象。如果在平時也是這樣過度保護，亞歷克斯恐怕很難交到真正的朋友。而在他那個世界，來自羅恩和赫敏的友情，是支持著他一路前進的最主要的動力。
當然，亞歷克斯有疼愛他的母親，現在想起來，哈利還是忍不住嫉妒。就連他那個看來不是那麼受寵的哥哥，也有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看著他長大的西裡斯。而他和自己教父相處的日子，是那麼的少，加在一起簡直連十根手指頭都能數出來。
所以那天當西裡斯要他幫忙找回失落的教子時，他心情極端惡劣，說出的話怕是傷了西裡斯吧？想起西裡斯慘白的臉，哈利不禁為自己感到噁心。可是西裡斯抓起自己的衣襟、絕望地想從他身體裡摳出教子的畫面，即使現在想起來，心裡仍然是酸酸澀澀的。
被人當做替身的感覺不好受。依稀，他記得斯內普當時也有給他同情的一瞥。
哈利不覺啞然失笑，那居住在冷冰冰的地窖裡、既沒有朋友、也沒有家人的老蝙蝠，竟然會同情一個波特，這怕是比他穿越宇宙還了不起的奇跡。
那老蝙蝠怕是沒想到他自己的生活更值得讓人同情吧，居然還可以分給他一點同情心，他該為此感激涕零嗎？
哈利伸展開四肢，背靠著一株老柳樹，目光落在對岸的草地上。草地一直延伸到湖邊，一株高大的山毛櫸樹巍然矗立，枝葉婆娑。二十年前，年少輕狂的四人劫盜組，曾在那棵山毛櫸樹下戲弄過孤單的黑髮斯萊特林。
陽光強烈得有些炫目，哈利微微瞇起了眼睛。
那次曾經讓他耿耿於懷的事件，現在想起來，卻已只剩下惆悵而已。年輕時誰沒有幹過蠢事、惡事、荒唐事，對於死過一次的哈利來說，現在最大的願望，無非是想看到他們都活著而已。
哈利閉起眼睛，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就像西裡斯化身為大黑狗傷風時，撲在他懷裡的感覺。
無論如何，他被人愛過，完完全全，真心實意。
留存在心中的那一份溫暖愛意，依然將他填得滿滿的，永遠不會捨他而去。
所以看到另一個世界裡的西裡斯，他只會開心，不會傷心，因這已經是一份額外的恩典。想到自己所愛的人並沒有真的離去，只是在另一個空間注視著自己，無疑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
所以斯內普的同情無疑是用錯了地方。
他不會知道被自己所在乎的人需要是多麼美好。
能為自己所愛的人盡一己之力是多麼幸運。
——即使這意味著他必須加入一場他不想參與的戰爭中。
哈利只是擔心，自己有一天終會離開，他不想靠親人太近，因他總會不自禁地乞求更多。而到分離的時刻，他終會傷到西裡斯。
最理想的做法當然是提供幫助的同時也保持距離，但哈利知道自己從來都是一個情感重於理智的人，他不認為自己可以掌握好分寸。這就是他總想避開他們的原因。
當然，斯內普何時真正地瞭解過他呢？
甚至連嘗試一下的努力都欠奉。
在斯內普的眼中，看到的永遠是他所憎恨的詹姆·波特的面孔，他所珍愛的莉莉·伊萬斯的眼睛，而不是自己——哈利·波特。
哈利微微苦笑。
就像他自己，其實也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斯內普。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