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命定之子上 文 / 淵默
命定之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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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引起嫉妒,嫉妒導致怨毒,怨毒滋生謊言——伏地魔《混血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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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的弟弟。
這個聲音在他心底冷漠地迴盪,激不起絲毫漣漪。
看到西裡斯時的負疚感,看到莉莉時的強烈的孺慕之情,甚至看到斯內普時的同情與尊敬,他都一概欠奉。
或許是因為他從來就沒有一個弟弟,或許是因為剛才幻象中出現的場景太過震撼,他一時還不能回神。
不知為什麼,哈利知道那幻象是真的。
伏地魔想殺的是亞歷克斯,而想把自己變為他的魂器。他朝亞歷克斯發出了死咒,然而血脈鏈接讓戈德裡克的遺像保護住了他的子孫。死咒反彈回去,伏地魔消失了,而他的魔力也被自己吸收。
所以鄧布利多他們的推測是正確的,救世主只有一個:
——亞歷克斯·波特,活下來的男孩。
陽光從牆體的切口照射進來,戈德裡克的聖像在逆光中勾勒出淡金色的輪廓,帶來無比的威壓感覺。高大的陰影投射下來,一半落在地上,一半落在靠牆處的一張小床上。
亞歷克斯·波特就站在陰影深處的小床跟前,彷彿剛從床上起來。雪白的長袍直直地垂到他的腳踝部分,不知為什麼,他純白的身影竟似和黑暗溶為一體,和諧到詭異。
伴隨著沉沉的呼吸聲,男孩慢慢地向他走來,一直走到陽光和陰影的交匯處。男孩停下了腳步,他們兩人在戈德裡克聖像的腳下面面相對,以同樣冷淡而有禮的目光相互打量著對方。
現在他知道為什麼斯內普會對亞歷克斯有好感了。除了頭髮和眼睛的顏色,眼前這個少年幾乎完全是莉莉的翻版。那蒼白的膚色,柔順的長髮,長長的睫毛……作為男孩,亞歷克斯似乎每一部分都精緻得過分,輪廓優美柔和,骨骼纖細輕盈得像鳥,讓人想起文藝復興時期油畫裡的精靈或牧童。
不像自己,唯一遺傳到莉莉的只有一雙眼睛,還被眼鏡給擋住了。
哈利自嘲地笑了笑,向他伸出了手:「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不是你哥哥,但我也叫哈利·波特。」
男孩靜靜地看了他一眼,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他的手,走到一張石桌旁:「啊,他們有說過。事情……很有趣,不是嗎?坐。」
哈利想起了《預言家日報》上的報道,在心裡歎了口氣,縮回了手,在石桌旁的椅子邊坐下。光與影同時在桌面中央交匯,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慢慢移動。
「茶,還是水?這裡只有這兩種飲料。」
「水就可以了,謝謝。」
男孩遞給他一杯水,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加上兩勺方糖,輕輕地攪動著。他看起來蒼白而脆弱,皮膚極薄。透過氤氳的茶煙,哈利隱約可以看到他手背上半透明的淡藍色血管。
「他們說你是被阿瓦達死咒擊中過來的?」男孩用他那種獨特的柔和而冷漠的聲音問道,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微微顫動,像極了莉莉。
這個直言不諱的問句讓哈利內心瑟縮了一下,他不自在地挪動了一□體:「是的。」
「當時你是什麼感覺,可以告訴我嗎?」
哈利沒想到會有這樣的開場白,這不是他樂意談論的話題,但他不想失禮。「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一切都發生得很快。」
亞歷克斯側過頭看著他,眼中有些好奇,又有些輕蔑:「就這樣?只是這樣?」
他似乎以為哈利在敷衍他。哈利垂下了眼睛,努力回想當時的感覺,慢慢地說:「身上……很疼,被死咒擊中的地方就像被鐵拳打傷了一樣……」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力圖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說實話,他不知道如果真需要重來一次,自己是否還能鼓起勇氣,任由那個蛇臉瘋子殺死自己。
「然而這是必須的。」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心中冷冷地迴盪,「這是必須的,哈利。你必須離開,不管你有多想留下。」
他無意識地看著桌面上移動的日影,感覺到亞歷克斯的目光正審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莫名的,一陣寒意竄過他的脊樑。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緊張,亞歷克斯忽然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很特別的體驗,不是嗎?我想你一定印象深刻。那麼小時候那次呢?」
「小時候那次?」
「是啊。你不是說你小時候被死咒擊中,靠母親為你犧牲才保住性命嗎?為此你還得了個稱號:活下來的男孩。」亞歷克斯微微一笑,喝了口茶。
「那時你已經一歲了,一定有記憶吧。說說看。」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甜蜜的蠱惑與引誘,然而在那流淌的蜜汁下面,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惡意在逐漸逼近。
哈利身體一僵,抬頭注視著坐在對面的男孩。從牆體切口處透射進來的光線正照著男孩纖巧白皙的下頜,一些細小的絨毛被陽光染成金色。
「抱歉……我不記得了……」哈利緩緩說道。
「真的嗎?沒有綠光,沒有聽見媽媽尖叫什麼?」亞歷克斯歪過頭側著臉看著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盛滿天真的好奇與殘酷,像一個好學的學生在請教問題。
「你知道,伏地魔朝我發射死咒的時候,我才三個月大,根本一無所知。但你已經一歲多了啊,一定記得什麼的吧?」
哈利閉了閉眼。
綠光閃過……母親的尖叫聲……她因保護他而死,而他卻得到這個可笑的稱呼——「活下來的男孩」……
他活了下來,以母親的死亡為代價。
今生今世,他無法再聽到母親真正的聲音,除非是在攝魂怪影響下聽到那聲尖叫。
夠了。
不知不覺中,他已握手成拳,握得那麼用力,以至於指關節都已泛白。
「我不記得了。」他以一種極端冷靜決絕的口氣說道。如果那男孩還敢說什麼……
但亞歷克斯只是看著他,倏然一笑,彷彿看穿了他的謊言和虛弱,卻又懶得計較。他站起身來,走到戈德裡克的雕像旁邊,漫不經心地坐到雕像的底座上,好像那只是後院的一顆歪脖樹,可以隨便嬉戲玩鬧的對象。那種熟不拘禮的親密姿態,明白地昭示出他才是這裡的主人。
「不管你是不是我哥哥,都得說聲幸會。你知道,不是每天都會撞上天外來客。」男孩露齒一笑,「所以你得原諒我的好奇心。你是怎麼鑽到他身體裡去的?」
哈利沉默了一會兒,苦笑道:「我是真不知道。」
他歎了口氣:「我寧願我知道。」這樣我就可以回去了,他在心裡默默地補充道。
說實話,跟亞歷克斯打交道讓他渾身不自在。他知道亞歷克斯之前有被他哥哥嚴重地傷害過,他有做好心理準備,迎接來自亞歷克斯的憤怒與憎恨。他相信,只要他態度誠懇真摯,對方一定會有所軟化。即使現在不行,他也願意承受對方的責難和攻擊,以證明自己的誠意。
可是,情況比他想像的更好也更糟一些。亞歷克斯既沒有冷嘲熱諷,更沒有拳腳|交加,可總是溫文爾雅地問他一些足以讓他發瘋的問題,讓他回答也不好,不回答更不好。
梅林作證!他真的很想和這少年搞好關係,如果可以,他願盡其所能地幫助他,彌補那個哈利造成的惡果。可是他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亞歷克斯嗤的一聲笑出來:「我猜你是在他被攝魂怪親吻的時候鑽進去的。這聽起來很合理。可是你沒有他的記憶了嗎?你完全不記得攝魂怪親吻你是什麼感覺嗎?那一定是非常特別的記憶。」
惡意已經清晰可感,像貓的利爪,若無其事地撕裂他的皮膚。哈利凝視著亞歷克斯那張如晨風般潔淨無邪的面龐,男孩在微笑,可是眼神卻冷得像冰,欣賞著他的狼狽和惶惑。
「我不記得被攝魂怪親吻是什麼感覺。」哈利慢慢地說,「不過我知道被攝魂怪包圍迫近是什麼感覺。」
「像有東西進入你的腦海中,把你的希望和快樂全吸走,只留下痛苦和絕望。」哈利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亞歷克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低聲說道,「只有痛苦、絕望和寒冷……就好像你再也感受不到溫暖,就好像你再也無法快樂起來。」
一陣奇異的沉默。
或許是陽光太強,亞歷克斯微微瞇起了眼睛。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哈利輕輕地說,一種不知名的感覺推動著他,讓他不由自主地說下去。
「你曾經品嚐過被人冤枉誹謗卻無法言說的痛苦嗎?你曾經被自己唯一的親人嫌棄厭惡、視你為怪物、以你為恥辱嗎?」
德思禮家黑暗狹窄的樓梯間在他腦海中閃過,隨即被更深的怨憤所代替:
「你有過被全世界追捕,在黑夜裡逃亡的經歷嗎?帶著傷,流著血,完全不知什麼時候這種日子可以結束。沒有希望,沒有光明,沒有援手,沒有出路。」
「只有痛苦、絕望和寒冷……」他再一次低聲重複道,「……就好像你再也感受不到溫暖,就好像你再也無法快樂起來。」
亞歷克斯在陽光中沉默地看著他。他的面龐象嬰兒一樣光潔幼嫩,完全沒有經歷過歲月的風霜。波特家族的繼承人,戈德裡克真正的後裔傳人,莉莉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他。
「這就是你想對我做的嗎?」男孩柔聲說道,「你希望吸走我所有的希望和快樂,讓我永遠在黑暗和絕望中掙扎嗎?」
作者有話要說:1.希望亞歷克斯說話的方式能讓人想起莉莉,結果大家說象小馬爾福,omg……反省了下,可能在我心中,德拉科就是一呆萌呆萌的小屁孩,後來家裡出事才成熟了點,但仍然不是這種心機深沉的綿裡針吧。冰雪王子神馬的,跟蹦蹦跳跳的小白鼬扯不上似的。看來我的認知跟大家相差太遠,汗。
2.關於黑白小哈的問題。設定是黑哈的感情和記憶能影響白哈,從而激發出白哈心理上的陰暗面。在這篇文裡,黑哈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只是一個走錯路的孩子(我承認對哈利我永遠偏愛,但說實話,在莉莉和西裡斯教育下的孩子,也不可能壞到哪裡去),就像白哈也不是一個完全偉光正的聖徒。他們本質上應該是一個人,但由於環境不同,或者在某一個時機遇到了不同的人,就造成了他們人生道路的南轅北轍。就像蘋果樹的種子,撒在沃野中可以長成果林,撒在岩石上就什麼也不是。
光影雙生,一體兩面,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每個人都有自我選擇的權利,但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宿命仍然存在,但未來會因人們的不同選擇而發生變化。
這就是我想表達的意思。這麼寫可能會很不討好,因為愛恨都很難純粹,但這是我想寫的故事。喜歡寫這種「whatif」的故事:如果莉莉沒死,教授會怎樣。如果哈利進了斯萊特林,他又會怎樣。撓頭,反正同耽也不能出版啊啥的,讀者口味就是那浮雲啊,還是自己先爽了再說……望天。
當然,能結交些同好就更好了……咳咳,說到最後還是不淡定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