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愛比死更冷下 文 / 淵默

    愛比死更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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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只覺渾身酸痛。這幾乎是必然的，沒有人在渾身綁縛被迫跪著的情況下過一夜還能神清氣爽。斯內普絕對是故意的，只是滿腔的怒火和委屈，都在想到另一個世界裡魔藥教授的悲情一生時煙消雲散。

    斯內普也許的確是個混蛋，但這並不能改變他值得人尊敬這一事實。當然，這論點反過來也成立。

    哈利這一生，從未對任何人下跪，即使伏地魔的奪魂咒也不能讓他屈服。可是他此刻願意向死去的魔藥大師下跪，願意向在這次戰爭中死去的英靈下跪，為所有為正義獻出生命的人們，為所有他無法阻止的悲劇，表達內心深處真摯的敬意與歉意。

    地窖裡透不進天光，所以無法分辨此刻是白天還是黑夜。但哈利聽到外面似乎有人在交談，他聽出是斯內普在說話：「……鄧布利多有讓我全權負責看管波特先生。」

    「鄧布利多也說過，我可以隨時來看他，那是我兒子。我有這個權利。」哈利的心因為這個聲音而漏跳了半拍，那是媽媽！

    不，他隨即在心裡糾正自己，那是這個世界哈利·波特的母親——莉莉·波特。

    「我以為你現在應該在照看亞歷克斯。」

    「哈利也是我兒子，就算他做了你們所說的那些事，我也不會放棄他！」

    「那些事是否只是我們說說而已，你可以去問亞歷克斯，他應該最清楚。」斯內普說得很平靜，但這句話卻讓女巫完全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她低聲道：「你很殘忍，你知道嗎，西弗勒斯？」聽得出她在竭力維持平靜，但聲音依然止不住有些顫抖。

    停頓。

    「我知道，這很艱難。」斯內普慢慢地說，聲音裡有罕見的柔情與壓抑著的痛苦。

    「但這就是生活，莉莉，這就是生活。」

    「啊，這話真讓人欣慰。」莉莉輕輕地說，帶著濃濃的諷刺，「西弗勒斯，我不知道你除了給人帶來痛苦之外，還能安慰人。」

    門關得緊緊的，哈利無法看見外面的情形，只聽到魔藥大師的聲音變得更為低沉，隔了木門飄過來，幾乎已接近耳語：「我……很抱歉……」

    「道歉並不能讓死人活過來！」女巫陡然提高了聲音。接著，她似乎察覺到了自己口氣的激烈，停了停，才說道：「但能讓你把我兒子還給我嗎？」

    斯內普沉默了一會兒，說：「根據鄧布利多的理論，他並不是你的兒子。」

    「那就是我另一個世界的兒子。」莉莉斬釘截鐵地說，「我會帶他去波特莊園看一看，讓他重新認識家人。我們是一家人，他遲早會意識到這一點。」

    這句話隔著厚重的橡木門飄進哈利的耳中，讓他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紅髮女巫永遠不可能知道，她在盲目母愛的驅使下說出的這句話，對他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你瘋了！」斯內普的這句話，彷彿是從緊咬的牙關裡蹦出來，「帶他去波特莊園！你知道他有多危險？」

    「我是他的母親。」莉莉簡單地說，「我愛他。」

    「愛……」斯內普發出一聲短促的隱晦不明的笑聲，或許是太久沒有笑過，那笑聲聽起來生硬而又嘶啞，「你被你偉大的愛蒙住了眼睛，你可能會因此丟掉了生命！」

    莉莉冷漠地笑了笑，低聲說：「西弗勒斯，你總是這樣……你總是覺得，我的安全……你總認為，對一個人來說，生命是最重要的。但不是這樣的……」

    莉莉的聲音，柔和、清晰、而又冷淡，像雪花一樣慢慢地飄落，「……你不懂感情……不懂愛……你沒有伴侶，沒有孩子，你不明白，失去他們遠遠比我失去生命更讓我痛苦。」

    一陣死一般的沉寂。

    過了一會兒，斯內普慢慢地說：「也許你是對的，也許我的確就是這樣的人。」

    魔藥大師的聲音，是極度的平靜，沒有絲毫溫度，像絲綢浸在冰冷的水裡：「你會見到你的兒子。明天上午，我會把他送到波特莊園門口。」

    他頓了頓，淡淡地補充了一句：「波特夫人。」

    哈利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鄧布利多說得對，平行世界發生的事情，和他所在的世界，既有相似，又有不同。這個世界的斯內普仍然單戀著莉莉，而這份感情仍然沒有阻止他成為食死徒，他還是把預言告訴了伏地魔。

    可是這個世界的伏地魔，似乎不是那麼冷酷無情（或者說，更懂得操縱任人心？），竟然答應了這位忠心屬下的請求，放過了莉莉·波特，只向莉莉的丈夫和兒子下手。詹姆還是死在了伏地魔手上，可是因為某種哈利不知道的原因，伏地魔的死咒還是被反彈回去了。鑒於他一知半解的那半截預言，死咒似乎是伏地魔試圖殺害他的弟弟亞歷克斯的時候反彈回去的，所以這個世界的人們會認為亞歷克斯是救世主，而自己……

    哈利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自己究竟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似乎是個……多餘的人？分進了斯萊特林學院，大概在斯內普手下混得不太如意（這根本不用猜測，這個世界的斯內普一樣的小氣和記仇），所以投靠了伏地魔？哈利偶爾能感受到原主人黑色的情緒和記憶，但他小心地封存起來，不去觸碰。但現在看來，故意視而不見並不能夠解決問題。過去遲早會纏繞上來，那個哈利所欠下的債，做下的惡，他都必須背負，無論他是否願意。

    哈利只希望，他能在面臨這一切之前，就先找到回家的路。

    外面已經安靜下來，莉莉走了，斯內普送她出去。哈利四下打量著這個算是他私人臥室的房間，依然和他所知道的那個斯內普那樣缺乏生機。那個世界的他被命運捉弄，自己傳遞出去的預言害死了自己最愛的女人，縱然畢生追悔，也無力回天。

    而這個世界的斯內普似乎心願得償，他所愛的女人活了下來，死去的只是他的情敵，就連巫師世界的救世主也活了下來，伏地魔被擊敗了，第一次巫師戰爭結束，多麼完美的結局。

    但他還是不快樂。

    他所愛的女人痛恨他。

    他依然生活在無盡的悔恨之中。

    瞧，這就是生活。即使你一切如願以償，生活也自有方法嘲笑你。

    門開了。黑衣的魔藥大師走了進來。

    哈利閉上眼睛，裝出仍在熟睡的樣子。他不想面對斯內普發現自己的**被人知曉後的尷尬與羞憤。

    一次已經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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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曾經跟人討論過，如果莉莉真的活了下來，但丈夫和兒子死光了，她會怎麼看教授？最終一致的結論是，她一定會恨透了教授。

    另外說到教授，我並不認為教授投靠伏地魔是因為莉莉嫁給了詹姆，後來倒向光明真的只是為了莉莉，這是侮辱了教授的智商和抱負。原著寫得很清楚，他是為了追求力量而倒向食死徒，所以莉莉會對他說，「你選擇了你的路，我選擇了我的。」而他最終倒向光明，也並不只是因為他的癡情。

    雖然聽起來雖然有些可笑，但我確實認為，他是為了正義。現在比較流行正義虛無論，一個典型的說法就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但不是這樣的。無論何時何地，肆意踐踏他人的尊嚴，奪走他人的生命，都是邪惡的。正義既不是一句輕飄飄的口號，也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只有在你親身經歷後，才能感覺到它沉甸甸的份量。

    斯內普加入食死徒的時候，也就是十幾歲的中二年紀，想法恐怕也和現在的中二少年差不多，會覺得伏地魔很酷，也希望自己很酷。當他加入食死徒去傷害他人的時候他不會內疚，因為自身的性格和經歷，他不會有太多同情心。但畢竟本性並不邪惡，我不認為他會像貝拉一樣會單純的因他人的痛苦而快樂。但只有在他看到自己的做法給他所在乎的人帶來的傷害和痛苦後，才會意識到自己走的這條路是錯誤的。

    所以我非常喜歡老鄧，在我看來，是老鄧在教授痛苦迷惘的時候給了他回頭的機會和勇氣，發掘出了更多他心底的善，而不是象雷古勒斯那樣孤立無援的死去。雖然教授死的時候也很悲情，但畢竟他已經看到了曙光，我覺得他死的時候心裡是安慰的。

    愛是讓人變得更高尚而不是更自私更狹隘，這就是校長的真正偉大之處。相比之下，他的錯誤幾乎是微不足道的。

    另外，關於莉莉是否對斯內普有感覺，羅琳明確提過是有的，如果教授不是那麼沉迷黑魔法以及結交食死徒，甚至可能會愛上他。感謝從來坑神無下限提供的原文：

    didlilyeverhavefeelingsbackforsnape？jkr:yes.shemightevenhavegrownlovehimromantically(shecertainlylovedhimafriend)ifhadnotloveddarkmagicmuch,andbeendrawnsuchloathesomepeopleandacts

    正因為有過那種感覺，所以後來的失望也更深。我覺得，斯內普自己是知道這一點的。

    下面這張圖轉自魔藥課教授的新浪微薄，不知是原創還是收集來的，很有感覺。

    ps.上半章俺的作者有話說大概誤導了大家，結果群眾紛紛表示很關心惡趣味，不敢再搞笑，還是正經說話吧（也許太正經了？）。順便把上一章的作者有話說改過來。

    下一章預告：

    「如果鄧布利多把我交給你，我不相信他對你沒有解釋！」

    他直截了當地把那根指著自己腦袋的小木棍撥開，站起身來，雙手撐住桌面，直視著斯內普：「如果他說的話你都不相信，你指望我說什麼能讓你相信？」

    有那麼一刻，兩人就這麼面面相對，臉上都同樣寫著無可掩飾的憤怒與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