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穿越重生 > 帝蓮傾天下:醉臥美男膝

《》第一卷 :業火紅蓮 第13章 捨身 文 / 碩蒲

    雪瀾斜睨他們兄弟二人一眼:「有本事你們也用啊,我最喜歡看**了。」

    杏空摸了摸鼻子退下,額,還是不要招惹自家主子的好。

    「派人盯緊了秋華和藏美閣中的所有人。」藏美閣,藏龍臥虎的地方,裡面的美人雖然不是女人卻個個如同蟄伏的毒蠍,她根本沒有想到,區區一個龍雨蓮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將這些毒蛇蠍子全豢養在家裡,她膽子也真大,不怕被這些美人分杯而食了。

    「是。」杏空杏明低低答應。

    雪瀾這才轉過眸子,對上那雙癡癡的眼神,正好看到了其中的深情。恰如一塊石子投入湖中,就這麼激起了層層波瀾,雪瀾忽然轉開視線,突然間不敢面對這樣的情愫。

    「你要說什麼?」

    蘇慕白輕輕一笑,其中的苦澀無人知曉。他將雪瀾閃避的目光當做拒絕和厭惡的表徵,轉眸看向淡然無波的無傷,這才開口:「我昨天在宮裡,無意間遇見了一個人。」

    「嗯?」雪瀾咦了一聲,若是撞到個普通人,他斷沒可能四處去找她說明情況,他這樣做,必然說明所遇見的這個人,絕非等閒。

    果然,蘇慕白溫和笑顏之上,現出了擔憂:「是扶搖商行的人。」

    雪瀾驀地看向蘇慕白,就連一旁的杏空杏明也抬起了頭,齊齊詫異地看著蘇慕白,而無傷握著茶杯的手,不由得一頓。

    「扶搖商行?」鳳眸微瞇,凌厲的氣勢,挾帶著猜疑和審視的光芒,一瞬間全部湧上,而更多的,是危險的防備。

    蘇慕白點頭:「在雲國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和扶搖商行的人是敵對的,所以我才上了心。」

    「你怎麼知道那是扶搖商行的人?」

    蘇慕白眸中滿是坦誠,沒有一絲閃躲:「我本也不知道,只不過他們一邊走著,一邊說『我們扶搖商行……』」

    杏明半信半疑地圍著蘇慕白轉了一圈,那充滿懷疑和探視的目光,讓蘇慕白痛苦不已,急切地朝雪瀾看去,卻在雪瀾的眼裡也發現了探究和思索,他心裡不禁更加苦澀起來。

    人果然是不能輕易犯錯的。犯了一次錯,就好像說狼來了的那個孩子一樣,再也沒有人相信你了。當兇猛的狼群來臨時,只能眼睜睜看著餓狼將自己撕碎,那樣的痛,他再也不想去嘗了。

    杏明打量夠了,滿臉不信地看著蘇慕白:「六皇子是怎麼聽到啊他們談話的,難道他們竟然沒有發現你?」

    蘇慕白溫潤的笑容一滯,臉上微有窘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似乎有些憤怒:「我……父皇招我進宮,說是要讓我同瑜心公主成婚,我滿心氣悶,便走到假山之後生悶氣,誰知道正好聽到他們路過說的這些話。」

    「瑜心公主?奕國七公主蘇瑜心?」雪瀾淡淡發問。蘇瑜心乃是奕國第一美人,號稱是知書達理溫柔嫻淑琴棋書畫都是上上之選,不僅是天下女子的典範,更是無數奕國男兒的夢中情人。

    「你父皇讓你**?」奕國第一美人沒什麼,大胤九公子之一公子白也沒什麼,可這七公主配六皇子,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蘇慕白本來還有幾分希望的眼睛黯淡下去:「瑜心乃是父皇的養女,和我並沒有絲毫親倫關係。」

    「你前面說的他們,是扶搖商行的人和誰?」扶搖商行還真是神通廣大,這麼快就找到奕國頭上了,看來即便是她不出面,這奕國也平靜不了多久了。

    「是……」蘇慕白再次看了看好似隱形人一般毫無存在感的無傷,「是雍王。」

    雪瀾的雙眸驀地閃出一道寒光,滿身的殺氣一閃而逝,無傷的身子一頓,抬頭看向雪瀾的方向,與此同時,雪瀾也將目光掃到了無傷的身上,眸中閃動的,是不可思議和掙扎……

    雍王。如今的奕國,最得勢的,便是雍王和他的母后睿德皇后了,而八公主蘇瑜意正是雍王一母同胞的妹妹,兩個人一向十分親近。而無傷,又跟那蘇瑜意……

    這些事,好似驀地亂成了一團,彷彿一個漩渦一樣,將她捲進去,一個一直以來一向下棋掌控別人的人,彷彿一下子無措起來,變成了一顆被人擺佈的棋子。

    無傷看著雪瀾眸中的掙扎,心口忽然一痛,感覺自己的血液不受控制地朝腦門奔湧而去。他心頭巨震,可表面上卻毫無反應,依舊一臉寒冰之色:「你懷疑我是故意接近你的?」

    雪瀾並不答話,只是怔怔看著他,杏空杏明卻彷彿對這些十分通透一般,看著平靜得如同一塊冰一樣的無傷,眸中隱隱有些怒火:「說,你接近我家主子的目的何在?」

    杏空說著,一步上前,手中的內力早已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朝前方的人出手,而杏明則將雪瀾緊緊護在身後,然而卻還是阻擋不了那滿懷疑惑和掙扎的眸子。

    白露見狀,也是慌忙地將自家主子護住,急急地解釋道:「我家主子啥也不知道。我們這次來奕國,只不過是我家主子來看瑜意公主而已,認識薛姑娘,根本只是巧合,被你們所救,更是偶然中的偶然,我們絕對沒有故意接近你們,圖謀不軌的意思。」

    「白露。」冰寒如霜的聲音打斷了白露急切的解釋,無傷的雙眸直直看著雪瀾,沒有半分閃躲和逃避,既然沒有做過,何必多費唇舌解釋?

    杏空並沒有退下,他見連日來隱忍的不滿盡數發洩出來了:「口是心非。以你的野心,會真的不圖謀奕國嗎?我家主子是礙了你的事兒了,你早就算計好了要對付我們風行商行,軒轅殤,你的心是紅的還是黑的,我一清二楚。」

    ——軒轅殤,你的心是紅的還是黑的,我一清二楚。

    雪瀾一怔,眸中射出一縷驚訝之色,而蘇慕白顯然也吃了一驚,不可思議地看向無傷,唯有杏空杏明,似乎是兩個早已知情的人一樣,乾瞪著眼準備看好戲。

    無傷一直波瀾不驚的俊顏上也掠過驚訝之色,旋即便將目光轉向杏空,思索中的冷峻俊顏,更顯得高傲。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居然認出了他,他一向不出家門,天底下能夠喊出他的名字的人,少之又少。看來,這風行商行,還真多藏龍臥虎之輩。

    軒轅世家。

    那是一個古老而悠久的族系。軒轅家的資本和族人遍跡大胤六國,卻不受任何一國管轄。他們神秘而強大,擁有著無數的礦藏,和武功高強的國民。雖然並非以國家的形式存在,卻無異於一個絕對獨立的國家。大胤六國的任何一個國君,都將軒轅家的當家人,當做與自己並列的一個國君。因為,沒有人知道軒轅世家的總部在哪裡,也沒有人知道,自己身邊的人,是不是到處隱藏了軒轅家的成員。所以,沒有人會冒險到去與軒轅世家作戰,那種可怕的事情,就好像是同一個國家展開了一場全面戰爭。

    軒轅殤,是傳說中這一代的繼承人。也就是軒轅世家的最高統治者,一位年輕的君主。

    「你……就是軒轅殤?」雪瀾不確定地開口,她的心情忽然像是一團絲綢打了無數個結一樣糾結。糾糾纏纏,纏纏繞繞,說不清道不明心中是什麼感覺。有欣喜驚訝,也有難受和滯悶。

    他居然是軒轅殤,當今軒轅世家的繼承人,他的能力自然不必說了,這樣一來,她知道自己是風雪瀾的身份,肯定瞞不過他,可那樣……

    十年前,她記得爺爺從外面旅行歸來,帶著和軒轅家小殿下交換的布娃娃,後來經過她的死纏爛打,爺爺終於說出,原來是用奶奶的碧玉匙和軒轅家的老君主定下親事,將雪瀾許配給小殿下軒轅殤了,那個小布娃娃,就是信物……這個不知道是玩笑還是當真的典故,軒轅殤知道嗎?

    軒轅殤一頓,接著坦然點頭:「是我。」他並沒有因為雪瀾的直呼其名而氣惱,雖然他的身份同一國國君無異,畢竟風行商行的公子孔方都可以見君不跪,雪瀾這一聲直呼其名,還算不了什麼。

    「你說你叫無傷。」

    「那是我的小字。」軒轅殤,字無傷。

    「主子,跟他廢話那麼多做什麼,既然知道他是軒轅殤,就該知道他的狠辣無情了。主子,他們軒轅家的野心,那更是早就有人猜測過無數次了,這次來奕國,這奕國肯定已經在他們的算計中了。」

    不由得有些著急。看主子知道了他的身份,非但沒有絲毫疑慮和責備,反而多了幾分欣喜?

    欣喜?

    他和杏空交換了一下神色,考慮要不要把那件事情也說出來。

    軒轅殤眸子微瞇,眸中射出冰冷的寒芒:「奕國亡不亡,跟你們風行商行有何關係?」

    蟾風聞言,笑瞇瞇地走了過來,無害的娃娃臉上滿是笑容:「你這麼說,是不是代表承認覬覦奕國了?」

    「我沒做過的事,為什麼要承認?」軒轅殤寒眸微掃,蟾風摸了摸鼻子:「那我們跟奕國有什麼關係,你又管得著嗎?」

    軒轅殤皺眉,什麼玩意兒,玩繞口令嗎?

    「你說你沒做過,鬼信呢?」

    「我信。」清脆的聲音並不大,卻好似珍珠落濺玉盤一樣,清麗絕倫。更好像帶著無窮無盡的魔力,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雪瀾望著軒轅殤,一字一頓地重複:「我相信你。」

    杏空杏明挫敗地唉聲歎氣,主子啊,你當鬼沒關係啊,可人家傾宸公子怎麼辦?

    軒轅殤猛地看向雪瀾,雙眸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了什麼,可是那目光閃得太快,沒人看清它,就連他自己也忽略了。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從小到大,在儲君的身份之下,他被培養起來。經過了無數的暗害,算計的他,早已經習慣了不信任別人,也習慣了不被人信任。他一向狠絕堅韌,心思毒辣,甚至反覆無常,有時候,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該相信自己了。可是她卻對他說,我相信你。如今,卻有一個人對他說——我相信你。

    呵呵,相信,又能值多少錢呢?

    鳳眸微轉之間,冰寒之氣重現:「雖然說我目前並未攙和奕國之事,可還是奉勸姑娘一句,既然從商,就別涉政。國政水深,一旦陷入,便是萬劫不復。」冰寒的聲音中,沒有一絲人類的溫度,輕飄飄的,如同四散飛舞的雪花一般。寒冬臘月的季節,卻沒有雪花的溫和,字字如珠如璣如冰如霧,帶著讓人不容忽視的威嚴。江湖上對他的那句傳言,「笑為何物,他只寒冷似冰;乖張反覆,殺人無形」,真是形象透了。

    若不是杏空杏明蟾風等人跟雪瀾已久,恐怕面對這樣滿身的傲然和冰寒,他們也會心生折服。

    但,若是論起尊貴和傲然之氣,這天地之間,又有誰能夠比得過風雪瀾?這軒轅殤一時迸發的氣度,算個毛。

    「誰說我們跟奕國沒關係,亂蹚渾水啊,」杏空不甘示弱,打算語不驚人死不休,「人家奕國六皇子,是我家主子的男人。」

    一句話,一道炸雷,晴空萬里秋高氣爽的秋日,一道道驚雷轟隆隆炸了過去。

    雪瀾倒是屁事兒沒有,她天生臉皮比較厚,這樣的雷點完全雷不動她。可蘇慕白就不行了,畢竟人家可是養在深閨的大家公子啊,這句話瞬間就讓他想起了三個月前的那個夜晚,溫和的面龐上頓時如同夕陽落山天邊飛紅霞,紅彤彤粉嫩嫩的,煞是好看。

    杏明和蟾風極其崇拜地看了眼杏空,雙手在屁股後面各自翹起了大拇指。

    哥,不愧是俺們的哥,牛,真是牛。

    軒轅殤渾身一震,好似忽然僵硬了一般,雷聲似乎離他最近,頓時耳朵也不好使了,心血上湧,心臟也震得發疼。早就發覺她跟這個六皇子的關係不一般,六皇子眼裡濃濃的癡情更是明顯得要死,可是沒想到,他們竟然發展到了,這種地步。

    杏空得意洋洋地抬起頭來,鄙視地看著軒轅殤:「你現在知道了吧,我家主子可是搶手得很,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更不少,別以為自己有點樣貌有點權勢就得瑟到爆,我家主子只不過是吃慣了清粥小菜,偶爾想來點大魚大肉而已。」

    「咳咳。」

    「咚——」

    蟾風一個沒有站穩,踉蹌著跌了出去,杏明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脖後跟兒了,咳得面紅耳赤。

    白露離自家主子的距離最近,猛然感覺到四周的溫度好像下降了,轉頭,才看見自家主子難看的臉色,畢竟,是誰讓人這樣侮辱,也會受不了吧。

    軒轅殤眸子微瞇,透著一股危險之氣,滿身的殺氣被杏空華麗麗地無視掉,最後,殺氣只好轉變成了鄙夷。看向雪瀾的目光,如此的輕蔑和不屑。

    「呵呵,在下終於知道這雲赤城、蘇慕白、公子楚羽、公子恨寒、傾宸公子是什麼意思了,原來都是姑娘的入幕之賓啊。姑娘還真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未婚夫前夫,再加若干情人,在下可真是佩服不已。」

    頭一次,不是冰寒的語氣,卻比他滿身冰寒的時候更加傷人。

    雪瀾的身體猛地一僵,雙眸忽然被氤氳的霧氣遮掩,突然看不清對面人的表情,看不清他的嗤笑和戲弄,看不清他的冷漠和嘲諷,只是,她的全身卻忽然覺得那麼寒冷,彷彿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彭」地一聲,碎掉了,爾後,她似乎清晰聽到了身體裡傳來詭異的滴血聲。

    呵呵,他軒轅殤,果然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殺人於無形。

    「混蛋你說什麼?竟敢這樣侮辱我們主子,你知道些什麼?什麼都不知道竟然敢這樣說,你憑什麼!你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你的命都是我家主子救回來的,你都忘了嗎?」

    杏明臉上的憤怒快要燃燒起來了,正要上前動手卻被蟾風攔了下來,他們三個人無奈的交換了一個眼神,看著雪瀾悲愴愣怔的模樣,互相搖了搖頭。主子這麼在意這個男人,他們三個根本就無法動手。

    蘇慕白的雙眸一直未曾離開過雪瀾,看著她的傷痛,他竟然也感同身受跟著痛了起來。甚至,比她更痛千倍,萬倍。很想很想,上前去抱住她,在她耳畔輕聲說,別人不心疼她,不珍惜她,還有他呢。他多想告訴她,他還是小時候那個軟弱得只想粘著她請她幫忙畫畫的蘇慕白,他從來沒有變過,從他第一次見到她,心中刻下了她,就再也沒有變過。

    一陣蕭瑟的秋風吹過,院中的梧桐灑下紛紛的黃葉,宛如最後的生命之舞,在雪瀾身旁紛飛如雪片。那一身大紅大綠黃金簪起來的繁華,再也擋不住此刻的落寞和寂寥,驀地如同這落葉一般蕭條冷清起來。

    軒轅殤在看到那個滿身清冷蕭瑟的身影時,心中一顫,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後悔了。他不明白,為何這個女子會讓他三番兩次的心血上衝,心頭不正常地顫動,更不明白,為什麼一向惜字如金,冷漠淡然的他,今日竟然會說出這麼多惡毒帶刺的話來。更不明白,為什麼在看到那個蕭瑟在秋風中輕顫的身影時,他竟會覺得喉頭一陣泛酸。

    「我們走吧。」裊裊娜娜的聲音,彷彿來自清澈乾淨的天空一般遙遠,清脆依舊,只是卻不再帶著透徹靈魂的空靈悠遠。

    雪瀾說完這句,誰也沒有理會,逕自轉過身,踏著滿地的落葉出了月歆苑。

    腳底下,軟綿綿的,咯吱咯吱的聲音很溫柔很宜人,可是,卻無端端地淒涼,蕭條得緊。

    蘇慕白率先邁開步子追隨那個身影而去,滿臉的憂急,沒有絲毫遲疑。

    「哼!」杏明憤恨地瞪了軒轅殤一眼,也跟隨著離去了。杏空走過軒轅殤身旁的時候,將一個紫金色的瓷瓶扔到他的面前,冷冷道:「這是兩粒剛配好的解藥,吃了馬上滾。」

    蟾風慢悠悠地走過來,娃娃臉上依舊一臉無害:「軒轅世家的主人是吧?罵了我家主子,你就等著付出代價吧,我公子孔方發誓,三年之內,你們軒轅家的所有產業有賠無賺,你等著吧。」

    一下子,月歆苑中忽然安靜了下來。軒轅殤有些不適應,修長的手指握著杏空給的紫金瓷瓶,思緒飛得很遠。

    蘇慕白追上了雪瀾,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能跟在雪瀾身旁,靜靜感受她心情和氣息的變化。

    「他們還說了些什麼?」

    「嗯?」

    蘇慕白以為自己聽錯了,雪瀾突然的問話,讓他有些無措。

    雪瀾停下腳步,側目望著蘇慕白:「那個雍王和扶搖商行的人,還說了些什麼?」清澈的眸中,乾淨得彷彿經春雨洗滌過,方纔的痛楚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看不出一絲痕跡。

    蘇慕白眸中有些怪異地看著雪瀾,心中卻滿是心疼,這樣子強顏歡笑的她,讓他更加難過了,為什麼,她偏偏為了一個根本不愛她的男人隱忍成這般模樣?

    好看的鳳眸中溫和而流露出的疼惜之情,讓雪瀾也有些無措起來。這樣溫暖而關切的眼神,讓她覺得窩心,可是,卻又忍不住想要逃避。

    蘇慕白看到了她的閃躲和逃避,於是他不再逼視她,溫潤如玉的聲音再度響起:「他們好像是在商量些什麼,我隔得有點遠,聽不太清楚,只聽到什麼連理節,刺殺之類的詞。」

    蘇慕白的眸子忽然一亮,好似夜空中閃爍的皎潔月輪一樣,帶著無盡柔和姣美的光輝:「雪兒,你相信我說的話?」

    雪瀾緩緩轉過身子,背對著他:「信,為什麼不信?」

    「可是我曾經……」

    「你利用我,只不過是為了回國對吧?」

    「對,我是為了回國……」蘇慕白急切地附和,語氣中驚喜不已。雪瀾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也可以想像那張如玉般溫潤的面容上,必定滿是欣喜。

    算了,他不過是利用一個不相識的薛藍兒而已,並不知道她就是風雪瀾,更加不知道,她身上有那樣的毒。

    那年,他們才剛見面的時候,她不過才八歲。僅僅第一次見面,他的蓮花就痛苦地開放了。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很多嗎?對於一個真心對待自己的人,又何必要計較太多。

    ……

    第二天,雪瀾還沒有醒過來,杏空杏明便急匆匆地闖進了屋子,滿臉憂急之色。

    「主子,主子,快起來,不好了。」

    雪瀾坐起身子,不悅地揉揉睡眼惺忪的眼:「什麼事啊,大吵大鬧的。」

    杏空一面拿起衣服給雪瀾穿戴,一邊稟報:「昨天夜裡,咱們商舫下頭好幾家明面上的鋪子,都被人砸了。其中有奕城的花間蓬萊分號,據說是雍王以女人伺候得不好為理由,故意找茬給砸了,當時婉袂還趕到現場了。」

    雪瀾倏地瞇起了眸子,他們的動作還真快:「另外還有哪幾家?」

    「一家珠寶鋪子,一家綢莊,兩家客棧,他們有備而來來勢洶洶,咱們這邊一點防備也沒有,蟾風大概估算了一下,只這一晚上,咱們就損失了三萬兩。」雖然錢不多,可那財迷這下該心疼死了。

    雪瀾微一思忖,立刻有了決斷:「馬上通知蟾風,將咱們明面上的那些鋪子的貨全部換掉,你這麼說就行了,他知道該怎麼做。」她從來不是坐著挨打的人,那些人要砸鋪子,好,就讓他們砸。可惜砸的貨物不是她風行商行的。

    「還有,馬上派人給我高價收購奕城和周邊的糧食,順便,馬上派人讓雲赤城給奕國周邊製造點麻煩。」沒了糧食,又來戰亂,我看你吃什麼。

    「是。」杏明應聲馬上去辦了。杏空依舊不緊不慢地給雪瀾收拾著衣服。

    雪瀾有點渾身無力:「既然都解決了,你幹嘛還繼續給我穿衣服。」還沒睡夠呢啊。

    杏空鄙夷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懷疑她真的是豬變的:「主子,太陽都曬屁股了。」

    「曬就曬它的,關我什麼事。」睡覺最大。

    「那蘇慕白關你的事不?」說實話,真不想說。

    雪瀾瞪了杏空一眼:「蘇慕白咋了?」昨個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杏空一撇嘴唇,不大情願地開口,卻又帶了幾分幸災樂禍的得意:「今天早上他被人發現躺在七公主的閨閣裡,還赤身**地跟七公主抱在一塊兒,嘖嘖,那場面啊,想想就讓人鼻血狂噴哪。」

    雪瀾嘴角抽抽:「你見過了?」

    杏空摸了摸鼻子,自家主子今天有點不對勁:「沒,沒見過,想像的。」==

    雪瀾站起身來,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別老想著那些激情澎湃的事,小心婉袂知道了,休了你……」

    「咳咳……」他一向很純潔的,從來不想那些事,真的。

    「主子,你哪去啊?」杏空納悶地看著雪瀾的模樣,她似乎是要出門?

    雪瀾脫下那件難看得要死的孔雀服,換上一件雪白的輕羅衫,臉上片縷脂粉未施,就已經美如天人:「走啊,去皇宮。」而且還是以薛藍兒的身份去。

    杏空忽然皺了皺眉頭:「主子,蘇慕白跟你沒關係。」不就一個一夜情嗎,主子犯得著麻煩去管他。

    「他是我的六朵法蓮之一。」

    蘇慕白,雲赤城,鋒亦寒,墨傾宸,鳳鳴淵,還有一個沒見過法蓮印記,但她可以確定的公子搖落。

    蘇慕白看似溫和,其實內在卻十分剛烈,若是他真的自願躺在那個七公主的房裡倒還算了,可若是被人陷害的,那他是絕對寧死也不會相從的。他死了倒沒關係,可他死了,她就湊不齊六朵法蓮,也回不到過去那個時代了。

    而這件事,很顯然,他是被人陷害的。不然,他也不會在昨天一提起七公主和他的婚事就氣悶吁吁了。

    杏空此刻恨不得打自己兩個巴掌,不會吧,昨天他只不過是說了一句笑話而已,難道主子就當真了?不該吧,主子的性格一向是很無情的啊,就算是原諒了蘇慕白對她的利用,也不可能接受他吧。

    「唉唉,主子,等等我啊。」

    一大清早的,龍府裡還沒有什麼人,雪瀾走的是後門,自然更加沒人注意到她。只不過剛到了後門,就碰上了大搖大擺走出來,準備要上車跑路的軒轅殤和白露而已。

    雪瀾看著那滿身冰寒的身影,輕輕皺了皺眉,他真的要走了?

    走就走吧。

    只是看了一眼,雪瀾便轉過了頭,上了一旁杏空已經備好的馬車。甚至快得讓軒轅殤無法看清她眸中的淡然是真是假。

    軒轅殤也沒有料到會在一大早就遇到她,她一身白衣如雪,沒有絲毫脂粉地掩飾,嬌媚而絕美的面龐曝露在陽光之下,在朝陽和薄霧中,絕美而朦朧。是的,朦朧,在對上她的那一刻,她臉上彷彿罩了一層薄紗,那般朦朧,那般迷離飄渺,讓他看不清她的神情。然而,那一雙清澈的眼睛卻看清了,淡然無波。

    軒轅殤像是被定了身一般,怔怔望著她優雅地登上馬車,望著她輕柔窈窕的身影在車簾中落下,望著那馬車絕塵而去。

    白露也是呆呆的,不解地思索,他家公子今天這是怎麼了?

    那只灰老鼠龍龍「跐溜」一聲不知道從哪裡躥了出來,一下子跳到軒轅殤的肩膀上,揉著迷濛的睡眼,跟著自家主子的雙眼看過去,卻只看到一輛馬車的背影。

    「吱吱——」龍龍叫了兩聲,軒轅殤這才拉回了視線,再無半分留戀,利落地鑽進了馬車裡,一時間,馬車轔轔走遠,只剩下一座還在睡夢中毫無知覺的龍府。

    雪瀾的馬車通暢無阻地進了奕國皇宮。杏明已經先一步送了拜帖給奕國國君,老皇帝一聽是風行商行的主子,立刻笑呵呵地下了命令讓宮門的守衛們見到雪瀾的馬車便放行,那狗腿的模樣像是恨不得自己去迎接。

    蘇慕白剛剛回國,因為睿德皇后的阻撓而不得封王,而他的府邸也因為尚未修繕完全,因此他經常住在宮中母妃霜妃的舊殿裡,同那個七公主的宮殿十分接近。

    雪瀾的馬車在宮中飛速行駛著,趕車的杏空和杏明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連馬車橫行宮殿的怪象也忘記驚訝了。

    七公主蘇瑜心所住的宮殿叫做「悅心殿」,當雪瀾的馬車奔近殿門的時候,宮門口已經圍滿了前來看戲的宮嬪妃子,一個個領著三五個宮人,幸災樂禍地看著殿裡。

    馬車戛然而停,奔馬的嘶吼和揚起的塵土,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連忙扭過頭去看雪瀾的馬車。

    杏空杏明一模一樣的俊顏將所有的圍觀者都掃了一遍,臉上的漫不經心和傲然之氣,讓妃嬪們看得十分不爽,可看到兩人那一身淡雅悠然的氣息,又讓她們生生忍住了怒意。

    畢竟,能將馬車駛進皇宮奔走的人,可絕非等閒之輩。

    杏明恭恭敬敬地拉開車簾,一張絕世的容顏便露了出來。嬌若桃花的美麗,帶了三分高傲,三分慵懶,僅僅淡淡地一掃,無邊的魅惑和氣度便展現了出來。

    雪瀾由杏明扶著,緩緩走下馬車,雪白的長裙在秋風中顯得有些凜寒,她無視所有嫉妒和防備的目光,微微抬起頭,看了看頭頂碩大的「悅心殿」三字。柳眉微微蹙起,美目流轉之間,無邊的風情中也帶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嚴。

    「礙眼。杏空,給我砸了。」細弱蚊吟的聲音,輕若流水,彷彿冬日裡雪花飄落,輕柔,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寒冷。

    雪瀾說完這句話,仍淡淡看著那個牌匾。

    杏空二話不說,飛身而上,彷彿一隻大雁一般展開身形躍於殿門之上,眾人眸中滿是震驚,卻還來不及驚呼,便見他手掌輕飛,如同一個挽動風流的神者,亦似一道引爆天際的雷霆,「匡當」一聲巨響,那匾額上龍飛鳳舞的「悅心殿」三個字,便成了碎片。

    「嗚啊……」

    「我的天……」

    一眾妃嬪嚇得紛紛閃躲不止,個個驚慌失措,嚇得花容失色。而那些跟來的太監和宮女們,不管是妃嬪的下人或是別人派來打探消息的,也都嚇得面色煞白,愣愣地看著雪瀾主僕三人。

    這人好大的膽子!

    這裡可是悅心殿哪,最得寵的七公主的閨閣,這人居然一來就把匾額給砸了,這不是當眾給了人家七公主一巴掌嗎?

    於是,立刻有想吹毛求疵討好七公主的好事者站了出來:「你誰啊?不知道這是七公主的宮殿嗎?好大的膽子,小心皇上滅你家滿門!」

    雪瀾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面上雖然不屑,心中卻十分滿意她的表現。好,很好,嗓門越大越好。

    這一招,叫做敲山震虎。

    然而,雪瀾並未說話,只是淡淡的一眼,那個出頭的黃衫妃嬪便嚇得一個哆嗦,被雪瀾滿身的冰寒之氣生生震懾住了。

    「你什麼身份,竟敢這樣瞪視年妃,即便不判你死罪,也該剜了你雙目!」另外一個品級較低的妃子更加白癡,還想著為剛才的年妃出口氣,討好一下,「年妃姐姐,依妹妹看,這女人一看就是個狐媚子托胎,保準是從山野裡成了精來勾引皇上的,我看還是讓侍衛拿下吧。」

    那年妃聞言,怯怯抬起頭看了雪瀾一眼,不知道怎麼的,這女子明明只是淡淡看了自己一眼而已,可卻好似有一種將天地萬物都掌控在手的霸氣,那種霸氣,即便是在年輕時候的皇帝身上,也沒有見過。

    年妃隱忍不言,甚至,都不敢跟雪瀾再對視一下,可那個白目妃子卻不知道,還以為年妃沒有答話,是默認了。當即便道:「來人,把這個女人給我拿下,送到天牢去剜目!看什麼看,一雙狐媚子眼就會勾人。」

    雪瀾不由得冷笑起來。這樣一個白癡妃子,怎麼在虎狼遍地人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裡活下來的?

    一眾帶刀侍衛上前來,還沒有靠近雪瀾,便被杏空杏明阻住,那些侍衛離雪瀾還有七八步距離便再也過不來了。

    「反了反了……」那白癡妃子一見之下,還以為杏空杏明會使妖法,嚇得大呼大叫,「來人啊,原來是刺客,來人啊……」一邊喊著,一邊躲到太監宮女身後去了。

    雪瀾挺身而立,飄渺似白色雲朵的衣裙讓她多了幾分氣宇軒昂的傲然。

    她淡淡看著悅心殿,將那白癡妃子的大吼大叫當成狗吠。

    果然,沒過多久,悅心殿的殿門打開了,一道明黃色的身影晃花了眾人的眼。

    老皇帝一身中規中矩的龍袍,可肥胖的身體卻再也穿不出龍袍的氣度和威嚴,若非那一身富貴之氣,反而倒有幾分戲班子跑龍套的滑稽之感。這樣的一個人當著皇帝,難怪奕國的國運會如此衰弱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慌忙中下跪齊呼萬歲,那個年妃斜眼抬頭一瞥,正好看到雪瀾沒有下跪,不由得更是驚訝。

    「什麼事情,如此喧嘩?」老皇帝顯然語氣不善。之前那個白癡妃子一見到老皇帝,頓時腰也直了,氣也粗了,一副有了依仗的模樣,身子好似無骨的蛇一般纏了上去:「皇上,這女人居然讓人砸了悅心殿的牌匾,臣妾正準備代皇上好好懲責她呢。」

    老皇帝的目光中隱有怒意,順著那白癡妃子的手指看過去,正好看到雪瀾抬起眼眸,他眼中一亮,蒼老的臉上居然生出許多覬覦的光芒,就好像幾天沒吃過飯的餓鬼忽然間見到了滿漢全席,沙漠裡的行人見到了綠洲一樣。老皇帝呆呆地望著雪瀾,顯然被她的美貌所震驚了,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是一國皇帝,臉上的貪婪和迷戀如此明顯。

    雪瀾自然完全懂得老皇帝那種眼神是什麼意思,心中不禁更加鄙夷起來。

    輕盈的身姿筆挺不卑不亢中,又顯示出一種卓然而迷人的風采,雪瀾緩步走到老皇帝跟前,全然無視他迷戀的目光,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開口,直視老皇帝:「奕皇,薛藍兒拜見。」

    奕國老皇帝似乎被這空靈絕倫的聲音擊中,全身一顫,旋即,腦袋裡只剩下「薛藍兒」三個字,不停盤旋。

    薛藍兒,代表了什麼?那代表了一個掌握著大胤兩陸六國經濟命脈的女人,她若是一個不高興,天下百姓都得挨餓,她皺皺眉頭搓搓手,六國皇室無一例外都會變成比乞丐還窮的窮光蛋。如今的風行商行,在兩陸六國是一個奇特的存在,它沒有絲毫的領土封號,可是卻掌握了全天下的國計民生,六國皇帝雖然身份尊貴,可在薛藍兒面前,卻似乎是平等的地位,甚至,有時還稍低一籌。

    老皇帝原本肆無忌憚垂涎欲滴的目光開始變得小心起來,看向雪瀾的目光也討好了很多,一旁的那個白癡妃子早就傻眼了,思想還停留在薛藍兒三個字上面回不過神來。年妃嚇了一跳,繼而長長舒了一口氣。薛藍兒三個字代表什麼,全天下無人不知,而這位薛藍兒的狠毒,也早就從雲國傳遍了大胤兩陸,幸好她剛才還算識相,沒有跟亦妃一樣莽撞,得罪了她。

    老皇帝連忙一步上前,老臉上堆滿了笑容:「哈哈,原來是薛姑娘,薛姑娘好啊,尊駕駕到,有失遠迎,還請見諒啊。」然後忽然發現似乎什麼事情有些不對勁,立刻又道,「朕想起來了,還有些要緊事情要處理,不如請薛姑娘到乾坤殿稍候如何?」人家風行商行的主子忽然來了,說不定是奕國的一大助力,當然得要好好利用。

    雪瀾淡淡看了他一眼,平靜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也琢磨不透她的心緒:「奕皇,我來看六皇子的,聽說他在這兒。」

    老皇帝臉上一驚,扭頭偷偷看了一眼那座悅心殿,斜眼又看了看碎了一地的牌匾,心中頓時閃過幾分瞭然,臉色也有些難看起來:「那個,薛姑娘,你認識我六皇兒?」

    雪瀾狀似不經意地抬頭捶了捶自己的肩膀,臉上一副倦容,杏空連忙上前:「主子,困了?算了,咱們回去休息吧,我讓孔方來處理,一個小小的奕國而已。」

    這話聲音不大不小,可卻讓每個人都清清楚楚地聽見,年妃亦妃等人一聽,立刻變了臉色。個個的臉上滿是驚詫。公子孔方的名頭,她們是聽說過的,這個位列大胤九公子之一的人,先前一直被認為是風行商行的主子,他總是看似無害,卻在別人毫無防備時一擊中的,然後不遺餘力,全線潰之。有多少商行,多少城鎮都敗在他的手下,要不然也不能這樣支撐起整個風行商行龐大的基業了。因此,他一直是人們又敬又怕的公子孔方。

    老皇帝卻因為那句「小小的奕國」變了臉色。原本,他因為小小的自尊心受挫想要怒斥什麼,可聽到杏空那種輕描淡寫的語氣,不知道怎麼地,他忽然十分害怕起來。奕國目今的情況,他最是瞭解不過了。一個富強興旺的風行商行想要對付一個徒有虛殼的奕國,簡直是易如反掌。

    「呵呵,既然薛姑娘認識六皇兒,那便請進吧,只不過……」老皇帝糾結了半天,還是決定不要得罪風行商行的好。只是……裡面的情形,萬一這薛藍兒和蘇慕白是那種關係,那會不會弄巧成拙?

    雪瀾滿意地點了點頭,朝老皇帝微微示意之後,便撩起衣裙進了殿中。

    老皇帝宛如一個跟班似的跟在她身後,誠惶誠恐怕發生什麼不測。這樣的情況,是他生平第一次遇見,可是卻沒有時間去擔憂什麼面子問題了。

    這悅心殿中,沒有尋常宮殿的燈紅酒綠金碧輝煌,反而更多是小橋流水青蔥幽幽,看起了,這蘇瑜心倒是個會享受的主。

    杏空杏明跟在雪瀾身後,四顧打量著周圍的景致,在確定沒有絲毫的殺氣和危險之後,方才放下心來。

    蘇瑜心的閨房外面,十多個宮女太監的跪了一地,主子倒是沒有幾個,見到老皇帝進來了,他們更加戰戰兢兢地跪著,連頭也不敢抬一下。

    走到門前,雪瀾一步站定,杏空上前看了看雪瀾之後,這才推開了房門。

    房中,一股香甜的氣味撲面而來,雪瀾微微蹙眉,暗中和杏明傳遞了一個眼神。

    緋紅紗帳飛舞的錦床跟前,一個披散長髮的女子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紗衣,裸露在外的脖頸出隱隱現出幾枚曖昧的紅印,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看到她哭得梨花帶雨,柔弱的身子不住地顫抖著,似乎十分委屈,我見猶憐。

    蘇慕白跪在女子跟前,低垂著頭,身上一件外袍鬆鬆垮垮地披著,身子搖搖晃晃似乎有些羸弱。雪瀾他們進來的時候,蘇慕白只以為又是來了看戲人,頭也不抬,繼續垂頭低著頭。

    房中,居然還站著兩個人。軒轅殤和蘇瑜意。

    雪瀾一走進門,就看到那一對並立如同金童玉女的璧人,淡然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苦澀,旋即,便被她快速地抹掉了。淡然依舊的眸子平靜如同無風的湖,絲毫沒有波動和漣漪。

    蘇瑜意一見到來人居然是雪瀾,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旋即後退了一步,彷彿有些害怕的樣子。

    軒轅殤冷冷望著那個站在門口,雪白的衣衫上彷彿鍍了一層淡淡光輝的身影,忽然一時失神。然而在看到她平靜無波的注視和淡漠的表情後,不知道為何,心中竟然一緊。

    老皇帝站在雪瀾身後,面色尷尬地看著狼藉的屋中,雪瀾不動,他竟然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幸好,雪瀾最終還是動了。

    她一步步緩緩走過去,足下如同生了一朵朵的蓮花,白色裙角曳在地上,彷彿蕩出一**的漣漪,身上的淺淺光芒讓她顯得更加皎潔飄渺,絕美的臉上多了幾分冷酷,流轉的目光中帶著足以睥睨天下的傲然氣度。

    雪瀾徑直走到蘇慕白身旁,從上而下,俯瞰著他。

    一朵繡工精緻得過分的蓮花白鞋出現在蘇慕白眼底,裙角淺淡的白蓮刺繡,帶著幾分妖異和嫵媚。蘇慕白心中忽然有了一種悸動,他緩緩抬頭,正對上那雙彷彿可以看透靈魂的鳳眸。

    蘇慕白心中一涼,面如死灰:「雪兒……」蒼白毫無血色的薄唇輕輕開合了幾次,終於吐出了兩個在他心中纏繞百結的音符。他神色複雜地看著雪瀾,臉上早已沒有了慣有的淡然優雅和溫潤如玉的笑容,俊雅的臉上如此蒼白,好像是有千言萬語,卻無法說出口一般。

    看到如此頹勢的蘇慕白,不知怎地,雪瀾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些憐惜。大胤九公子的公子白,應該是「氣若幽蘭,香遠益清。一哭天下為之泣,一笑萬千恩仇免。藍眸璨璨,人淡如菊」的。他該是那個如蘭似菊,氣質優雅,淡然幽靜,慣於隱藏起自己的憂愁,笑顏面對世間百態,一心想回到自己故國的蘇慕白。

    可如今,面前這個跪在地上,滿身滄桑,俊顏之上只剩下了頹喪,雙眸死灰如同一個行屍走肉一般的人,他,又是誰?

    ……

    如今的蘇慕白,確實已經心如死灰。昨夜發生的一切,他已經全然不記得了,然而,他相信自己的自制力,更相信自己的心。不論如何,他都不可能跟蘇瑜心發生了關係,可如今卻是「鐵證」如山,他想抵賴也無法解釋了,他明白,自己是中了別人的圈套,被人徹底算計了。

    而算計他的人……

    呵呵,這世界上,除了雪兒,他絕不會娶第二個人。

    要讓他娶,好,除非他死。結陰親。

    雪瀾低頭看著他,緩緩開口:「你做了麼?」

    蘇慕白雙眸中閃過痛楚的光,低垂下頭,聲音細若蚊吟:「我……不記得了。」

    「不自願?」

    蘇慕白驀地抬頭,真誠地看著雪瀾:「不。」

    雪瀾淡淡而笑,笑得有幾分詭異:「我相信你。」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彷彿冬日裡的暖陽,日光著涼了原本冰涼的冰天雪地,所帶來的暖意,讓蘇慕白不禁微笑起來。就因為這一縷冬陽的光芒,他已經如同枯木逢春,被溫暖過來了。

    他心中最害怕的是,不是要對前方那個女人負責任,而是怕風雪瀾誤解他。可僅僅是兩句問話,她便說,她相信他。她相信他,呵呵,她竟然是相信他的。

    此刻,這一句「我相信你」,比起任何甜言蜜語的安慰還要來得暢快,這一句話,勝過了千言萬語;一句「我相信你」,珍貴到足以抹平他十數年來孤身在外漂泊異鄉的痛苦,所有的傷害、誤解,一瞬間,變得那麼得無足輕重。

    如今,他的眼裡,他的心裡,只剩下了她傲然挺立的身影,無論滄海桑田世事如何變換,她都永遠在那裡,永遠無法從他心裡抹去。

    雪瀾不語,唇邊噙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素白的小手伸出,彷彿邀請一般伸向蘇慕白:「慕白,起來。」聲音不大,卻像是帶著無盡的壓迫力和魔力,讓人無法抵擋無力抗拒。

    蘇慕白如同著了魔一般,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那只素白的小手,他感受到那小手上傳來的沁涼,忽然心中一慟,覺得此刻即便是讓他死,也無憾了。

    蘇瑜心的哭聲更大了。眼淚氾濫得如同不要錢的自來水一樣噴湧而出,好一個黃河之水天上來。

    老皇帝見狀終於走了過來,面上滿是討好的對著雪瀾,小心翼翼道:「那個……薛姑娘,這個不太好吧,六皇兒昨晚糟蹋了心兒……這,這……」

    雪瀾冷冷看著他,絲毫沒有面對一個皇帝的恭卑:「糟蹋?奕皇,此言恐怕要多加斟酌再說吧?」

    老皇帝急了,臉上帶了些慌亂:「怎麼會呢……這床上還有心兒的落紅……一個女子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名節,如今她的貞潔被六皇兒奪去了,雖然六皇兒是朕的親生兒子,可朕也不能放任不理。這件事,朕必須幫理不幫親啊。」

    幫理不幫親?

    一口一個心兒,一口一個六皇兒,到底哪個是親,哪個是理?

    雪瀾不語,冷哼一聲。慢步走到蘇瑜心跟前,仔仔細細一打量,這才發現,這個蘇瑜心還真果然不愧為奕國第一美人的稱號。長得國色天香貌美如花不說,連身段也是一流的婀娜一流的棒,一雙美眸秋光盈盈好像會說話似的,此刻正盈滿了淚水滿是幽怨地看著蘇慕白,濃濃的愛戀和淺淡的恨意交織著,更顯得她臉上表情豐富,楚楚可人。

    雪瀾直直打量著她,對她臉上的淚水,雪瀾覺得有些不舒服。

    爾後,雪瀾撇開那女人不理,逕自走到錦床之前,杏空見狀立刻上前,將錦被掀了開來,粉色的錦緞褥子之上,一抹殷紅髮暗的血跡,立刻暴露在眾人面前。

    雪瀾淡淡看了一眼,便退開了一步。身後的杏明走上前去,拿食指朝那抹殷紅一抹,然後將食指放在鼻間嗅了嗅,最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從腰間摸出一張疑似高級錦緞的白巾,將食指來來回回擦了個遍,然後一臉嫌惡地把白巾棄如敝屣扔在地上。

    這一刻,蘇瑜心一直毫無波動的臉上出現了一抹變化,她那雙瀲灩的眸子裡不著痕跡地閃過了一絲光芒,一直有意無意地留心她的表情的雪瀾,自然沒有放過這一點變化。

    杏明走到雪瀾跟前,附耳在她耳畔低聲耳語了什麼,雪瀾面色一寒,卻又好似早已在預料之中一樣:「此話當真?」淡淡一問,杏明肯定地點了點頭。

    雪瀾驀地轉過身去,全身散發著不可逼視的威嚴:「敢問奕皇,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蘇慕白緊緊跟在雪瀾身後,看向她的目光滿是愛戀,如今的雪瀾就好像是他的太陽一般,將他心中的陰霾驅散,冰寒溫暖,黑暗照亮。

    老皇帝被雪瀾突然的發問噎了一下,眼神閃爍道:「這……恩……」

    「是奴婢發現的。」蘇瑜心身旁一個小宮女忽然開口,雙目望著雪瀾顯得分外小心,然而她越是這樣小心謹慎過分緊張,雪瀾就越發不會放過她的任何措辭。

    「奴婢今晨起來想要服侍公主起床,可打開房門看到公主還未起身,奴婢便到床前去叫公主,可打開幔帳一看,六皇子他……他竟然躺在公主的床上。而公主那時已經昏迷了,奴婢一時驚訝,便大叫起來,碰巧皇上路過悅心殿,聞聲便進來了。」

    碰巧?

    真的只是碰巧?

    「你們家公主昨晚幾時休息的?」

    小宮女看了一眼自家公主,心中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說,這時候一直在一旁沒有說話的八公主蘇瑜意忽然跳了出來。

    「薛姑娘,這是我們奕國的事情,你雖然貴為風行商行的主子,可這未免管得也太多了吧。」她心中對雪瀾身上的氣息十分畏懼,可卻討厭她清高飄渺的模樣,好似她根本讓人看不透,可她卻可以一眼就看透旁人似的。第一次見面,她就厚顏無恥當眾勾引無傷哥哥,這次見面,無傷哥哥竟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這一點,是讓蘇瑜意最覺得危險也最惱火的地方。

    一時情急之下,蘇瑜意竟然顧不得自己的修養和嫻熟的外表,脫口而出對雪瀾插手此事表示異議。

    雪瀾微微側目,目光淡淡地看著一旁的蘇瑜意,而她身旁的軒轅殤卻像是個透明人一般:「八公主之意,是說此事乃你們的家務事,我薛藍兒不便插手是吧?」

    蘇瑜意傲然點頭,小臉上滿是敵意和隱藏起來的猙獰:「難道薛姑娘認為不是?」

    「呵呵,好啊,家務事。那也行。可若是我說,蘇慕白是我男人呢?」

    蘇瑜意一愣,正想反唇相譏的話一下子全嚥回了肚子,雙眸不可思議地在雪瀾和蘇慕白身上來回,最終,終於找不到任何一句話可以反擊,頹然垂下了頭。雖然上次就知道這女人跟六皇兄認識,六皇兄看她的目光也癡癡呆呆滿是仰慕,可卻沒想到她之前一直冷淡的態度下,居然會當眾說出這樣的話。可既然六皇兄是她男人,那她為啥那天還當眾勾引無傷哥哥呢?這女人是個變態麼……

    蘇慕白也是如中雷擊,倏地抬起頭,看向雪瀾的背影,那眼中的溫柔,好似可以流淌出香甜的春水來,他沒有想到雪兒會這麼說,更沒有想到她會趕到宮裡來幫自己,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做夢也想不到,卻比任何美夢還要讓他高興一萬倍的事情。可如今,他卻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聽到了。

    這是不是說明,雪兒願意接受他的愛了?

    軒轅殤眸子微瞇,冷漠的雙眸上像是罩了一層迷霧,晦暗不明,冷然的視線在雪瀾和蘇慕白身上來回了好幾次,才終於冷冷移開。

    雪瀾不再理會沒事找事的蘇瑜意,把視線重新放回那個小宮女身上:「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小宮女的眼神飄忽了好幾下,最後才畏縮著抬頭看向雪瀾,開口道:「昨晚公主是子時才休息的,說是不用奴婢們看顧,因此奴婢們沒有守在宮外。」

    「哦?子時?」這深更半夜的,「呵呵,瑜心公主還真是好興致啊,三更半夜地賞夜景麼?」

    小宮女一噎,又開始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這時老皇帝突然上前:「薛姑娘,事情是這樣的,昨晚朕讓瑜心陪朕下了一夜的棋,直到子時才讓她回宮休息。」

    「哦。」雪瀾低聲而言,「蘇慕白昨晚也是在我哪裡,算算時間,好像也是子時才回宮來的,莫非兩人就是這麼碰上了?然後乾柴遇到烈火,二人一觸即燃麼?」

    蘇慕白的臉色微微一變,卻沒有說什麼,雙眸緊緊盯著雪瀾,其中的信任和期待,一分也不曾減少。有雪兒在,就算自己被人冤枉了又如何?只要她相信自己就好了。

    老皇帝的臉色也變了,變得越來越難看,眼神也越來越閃爍起來。

    「這……這……薛姑娘,明明是不肖子侮辱了心兒,哪裡跟是什麼**的呢?」

    雪瀾慢悠悠走到一張軟椅上坐下,杏空早就眼尖地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塊雪白的軟墊鋪在了上面,上好的面料精緻的做工,看得周圍站著的人一個個艷羨不已。

    杏明回過身,從自己的包袱裡拿出一套茶具來。暗中催動內力,茶具中自帶的水竟然沸騰起來,還沒有放進茶葉去,一股清冽的水汽便迷濛在整個房間裡,只見杏明不慌不忙地從包袱中拿出了一些茶葉,只見那些茶葉一根根光澤瑩潤,銀燦燦的十分好看,彷彿是白金打造的一樣。

    在場的幾個都是皇家級別的貨,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那茶葉的珍貴來,「白金美人」那可天底下最昂貴的茶葉了。白金美人,萬金難求一兩,更重要的是,它並非是有錢就能買到的東西。

    那「白金美人」一入水,屋中瀰漫的清冽之氣頓時化作了甘甜冽然,不僅清爽悠遠起來,而且彷彿有一位雲霧繚繞的美人,在屋中翩然起舞一般。

    雪瀾不慌不忙地喝著杏明沏好的茶水,毫不理會眾人流了一嘴的哈喇子。

    就是不給你們喝。小爺就是拽,你們有本事拿哈喇子淹了小爺啊。

    「奕皇,你說,是慕白侮辱了蘇瑜心?」雪瀾斜斜睨了他一眼,手中的砂盞朝老皇帝吹了一口茶香,我饞不死你。

    老皇帝連連點頭,目光貪婪地望著雪瀾手中的茶盞。

    再輕抿一口:「咱們先換個沒那麼沉重的話題,敢問奕皇,對本姑娘是何看法?」

    奕皇一聽,心中一緊,這問題問得可有點刁鑽了,說實話吧,無非就是手段過人狠毒狠辣之類,說假話啊,善良,呸,實在有點昧良心:「額……這個……薛姑娘貌美無雙,絕對稱得上是天底下第一大美人,而且手中握著風行商行這樣的大事業,想必還是才女一個。」這倒是實話,聽起來也好聽。

    雪瀾開始謙虛了:「呵呵呵呵,奕皇可真會說話。」

    奕皇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這祖宗可真難伺候。

    「不過,這天下第一美人嘛,非公子顏傾莫屬。本姑娘就不湊合爭這虛名了。不過,本姑娘自認為這張臉確實美得不錯,至少嘛……」雪瀾微微斜頷,眸子淡淡看了一眼一旁一句話沒有說,依然不知道節約用水是種美德的瑜心公主,「至少要比你們這裡的奕國第一美人好一些吧。」

    看著眾人掉了一地的下巴,杏空杏明擦擦冷汗,他們家主子已經很謙虛了,真的。

    蘇瑜心在排水的空閒抬眸看了雪瀾一眼,目中閃過一縷光。

    「呵,是,是是,那肯定。」奕皇連忙附和連連。以前怎麼沒有聽人說過這風行商行的主子還有自戀癖這樣的毛病啊,雖說吧,是實話,可讓她自己說出來,那就怎麼都感覺有點奇怪了。

    「既然奕皇也這麼認為,那我就不明白了,放著我這樣如花似玉的有情人不要,慕白幹嘛要去踩那些爛花爛草啊?他又沒瞎眼。」

    蘇慕白心中早就已經開心得有點忘我了。一聽這話,立刻偷笑起來,誰知道笑聲一個沒憋住,被所有人都聽見了。

    蘇瑜心第一次止住了眼淚,雙眸淚汪汪地瞪著風雪瀾,嬌媚的臉上柳眉倒豎:「你……你這……」

    「我?我怎麼了?」雪瀾一臉無辜地看著蘇瑜心,小臉上一片被人冤枉了的哀傷,眸子眨巴眨巴地,好像兩隻翩翩而飛的蝴蝶一樣,別有一番調皮可愛的神情。眾人看得連連暗歎,果然是個絕世的美人啊。

    杏空上前好心地安撫蘇瑜心,他一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不像他家主子,是個變態:「公主你可別生氣,我家主子就這個毛病。」蘇瑜心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卻被杏空接下來的話,差點氣得吐血。

    「嗯,公主可別氣了,氣壞了身子划不來。我家主子啊,就這個毛病,愛說實話。」

    雪瀾乾咳了兩聲,似乎忽然良心發現了,覺得這樣整人並不太好,這才緩緩開口:「奕皇,既然她美貌不及我,權勢亦不及我,你說,慕白是瞎了眼?還是豬油蒙了心?還是吃了春藥呢?」

    蘇慕白這時候挺了挺胸脯,雙眼脈脈含情地看著雪瀾:「雪兒,我不盲,心肝上也沒有豬油。」那意思就是說,我吃了春藥?我被人下藥了?

    老皇帝的臉色忽然蒼白起來,眼神閃爍不已。

    不怕死的蘇瑜意又冒出來了,就跟打地鼠裡的地鼠一樣:「薛姑娘,你這樣下定論,未免有些草率吧?說不定人家六皇兄本來就愛慕七皇姐,私下求愛不成,便只好硬來了吧。」

    雪瀾都懶得再看她一眼了,穿了個淑女點的衣裳就真當自己是個閨秀了,也就軒轅殤那混蛋看不清你的真面目:「硬來?我喜歡!」

    「哈?」眾人呆滯。

    「既然愛慕,就要爭取嘛,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八公主,你說是吧?」雪瀾別有用心地望著蘇瑜意,雖然目光裡沒有看軒轅殤可其中的意味已經非常明顯了。

    軒轅殤冷哼一聲,全身上下都釋放著冷氣,眸中更滿是不屑。

    從早上在龍府外面碰見,到在這悅心殿裡撞見,她一直對他冷冷的,將自己當成空氣一樣,還以為她知難而退放棄了呢,沒想到只不過是欲擒故縱的老招。女人的把戲而已,他看得多了。

    「你你……」蘇瑜意指著雪瀾,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雪瀾的話裡有話她當然全讀懂了。蘇瑜意不自覺地朝軒轅殤靠了靠,小手把他的衣襟抓得更緊了。

    雪瀾不再理會這個女人,倏地轉過身去,眸中凜寒乍現:「既然你不信是春藥作祟,那我就證明給你們看。」

    說著,雪瀾重新走到那錦床之前,素手指著床上那抹暗紅的痕跡,絕美的臉上一片冷寒。

    「瑜心公主,你已經不是處女之身了,對不對?」

    雪瀾重新走到那錦床之前,素手指著床上那抹暗紅的痕跡,絕美的臉上一片冷寒。

    「瑜心公主,你已經不是處女之身了,對不對?」

    蘇瑜心眼中閃過一絲勢在必得的神色,小嘴一癟,梨花帶雨地點了點頭。雪瀾再問:「昨晚破你處女之身的人,乃是六皇子蘇慕白,是嗎?」

    蘇瑜心一副被這話驚到的模樣,抬頭看了看蘇慕白,含情脈脈而又哀怨至極地點了點頭。

    雪瀾淡淡而笑,卻滿含冷意:「可這床上乾涸的血跡卻不是人血,對此,瑜心公主有何話說?」

    蘇瑜心眼底一陣慌亂,老皇帝的目光也一樣閃爍起來,蘇瑜意的耳朵還算好使:「薛姑娘怎麼這樣胡言亂語,這床褥上的血跡難道不是人血,還是豬血不成?」

    雪瀾一副你真是真相帝的模樣看著蘇瑜意,似乎在稱讚她終於聰明了一回:「恭喜你八公主,你答對了,這還真就是豬血。」

    坐在床頭低泣的蘇瑜心微微抬頭,秋眸閃爍不已,老皇帝走到雪瀾跟前:「薛姑娘,這……這怎麼可能是什麼豬血呢?這分明就是心兒的處女之血啊。」

    雪瀾心裡很煩,尼瑪的一堆人圍著一點血跡在那討論是不是女人的處子血,還難得這麼高的興致。但還得應付不是?她饒有興味地看了奕皇一眼,語中似有所指:「哦?奕皇知道這就是蘇瑜心的處子之血,倒是瞭解得很啊。」

    老皇帝語聲一頓,立刻接不上下句了。

    蘇瑜心忽然站起身來,身體搖搖晃晃似乎有些不穩,美麗的臉上兀自掛著楚楚可憐的淚水,真是我見猶憐。

    「薛姑娘,瑜心的清白不容人隨意詆毀,瑜心願意以死明志。」說完,她搖搖晃晃的身體就要朝著錦床的柱子上撞去,幸好她身旁的宮女眼明手快,立刻攔住了她。

    「公主,你這是怎麼了嗎?別人惡意挖苦你幾句,你就想不開了嗎?公主,你可別嚇奴婢啊。」

    「晴畫,難道你不知道嗎,女人家最重要的就是名節,若非事態緊急,沒有一個女人願意拿自己的名節給人議論!」蘇瑜心一聲嬌啼,抱著那個宮女哭得好不痛苦,末了,還不忘一下跪倒在老皇帝面前,涕淚縱橫,「父皇,孩兒不孝,父皇的養育和疼愛之恩,女兒只能來世再報了。」

    說完,那蘇瑜心一聲哭啼,狠狠將攔阻的宮女推開,舉頭又要往床柱上撞去。

    蘇瑜意又跟地鼠一樣躥了出來,一下子抱住了蘇瑜心:「皇姐,你冷靜點,千萬別想不開做傻事。發生這樣的事情,父皇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咱們堂堂的奕國皇家,容不得旁人來插嘴置喙,你是堂堂的奕國公主,更加容不得一個賤民在那裡放肆。」

    賤民?

    雪瀾冷冷看著蘇瑜意,這下可真是不順眼到家了。而她身後的杏空杏明也來了氣。

    敢罵他家主子是賤民,這女人是不想活了,他家主子那麼尊貴,居然被罵成賤民。她才是賤民,她全家都是賤民。賤民賤民賤民。

    杏空心中忿然,猛地上前一步,對著蘇瑜意和蘇瑜心道:「尊貴的七公主殿下,你不是要死嗎?趕緊啊。哦,是不是嫌這個八公主很礙事啊,要不要我幫你把她拿開啊?」一扭頭,嫌惡地看著蘇瑜意,「我說八公主,人家七公主是一門心思想趕著去投胎,你攙和個什麼勁啊?你這樣一攔,萬一人家七公主錯過了好人家,直接投胎到六畜道去當豬玀了怎麼辦啊?哦,我明白了,難不成是你八公主也看上了那戶好人家,想跟七公主爭著投胎去。」

    杏明一見哥哥風頭大露,這邊也閒不住了,損人的事兒,怎麼能沒有了他的份兒:「我說瑜心公主,這撞牆撞柱子的,不但疼而且死得太慢了,萬一你死得不夠快,說不定那戶好人家就被人家瑜意公主搶去了。不如這樣吧,本公子正好兜裡有一批見血封喉的糖豆,鑒於公主可憐,可以免費給公主施捨一些,保你死得不痛不癢毫無痛苦。唉……我說八公主啊,咱做人要厚道不是,雖然不是親生姐妹,好歹也叫人家一聲姐姐啊,搶別人投胎人家這種事,小心裝b遭雷劈哦。」

    「你……你……」蘇瑜意蘭花指憤憤地指著杏空杏明,臉上氣得又紅又紫,「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鳥來,最後一跺腳,扭過身子來到軒轅殤跟前,握著軒轅殤的胳膊撒氣,「無傷哥哥,你看這兩個人啊,根本沒有把你放在眼裡,父皇也就算了,畢竟我們奕國是小國,可你是堂堂軒轅世家的主人呢,他們兩個奴才竟然也敢如此放肆,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養什麼樣的奴才。」

    軒轅殤不言不語,可臉上的神情卻更加冷漠了,卻沒有看杏空杏明一眼,兩眼直勾勾地看著雪瀾,似乎要為自己女人討一個交代。

    雪瀾當做空氣沒看見,軟軟地又躺會了椅子裡,端起白金美人細細喝著。

    可杏空杏明可不是好打發的主子,若是他們這麼好欺負的話,還當什麼江湖上人人談之色變的毒聖醫仙啊。

    「八公主你說這話可就見外了,好歹我家主子跟你家無傷哥哥還是有那麼一丁點淵源的。也就是因為有這麼點淵源,我們才想幫你這個什麼皇姐早點去投胎一戶好人家,那也是看在我家主子的面子上的。你這倒好,還不領情。不領情就算了,本公子的藥啊,那可是千金難買,萬金難求的哦。」

    杏空表示不贊同地捅了捅杏明:「別瞎說,咱家主子跟這個軒轅世家的主子有那麼點關係,你怎麼好拿出來隨便亂說?說出來不顯得某個人恩將仇報成了小人了嗎?還是給人家留點面子的好,好歹人家也是世家之主。不過話說回來,一個軒轅世家我家主子還真不放在眼裡,就算是六國聯手,恐怕連我家主子的寒毛也動不了一根。」六國?呵呵,已經有兩國是我家主子的了。笨蛋。

    軒轅殤鳳眸微瞇,冰寒的聲音從口中溢出:「呵,好大的口氣,你們就不怕真的惹惱了六國?」

    雪瀾緩緩放下了茶盞,緩緩將視線移到軒轅殤身上,緩緩開口:「我,還真不怎麼怕。」

    她風雪瀾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不打沒有準備的戰,既然敢說出來,自然就有十足的把握。

    軒轅殤寒氣外露,似乎想要將秋日的宮殿生生變作寒山一樣,杏空杏明連忙運功,將主子護在身後,似乎生怕一絲寒氣侵入,讓她受了凍一般。

    雪瀾卻擺了擺手:「別以為站在頂端,就可以目中無人。軒轅世家目前可以說比六國更高一籌,可有一句話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家之主,你還是記住的好。」

    軒轅殤驀地收回了寒氣,雙眼中滿是晦暗不明的光芒,看著雪瀾的目光更加深邃起來。

    雪瀾卻移開了視線,不再看他:「我說,你們到底還聽不聽我的證據了,若是不想聽,我可要帶走慕白了。」

    房間裡的眾人忽然安靜了下來,就連一隻哭哭啼啼的蘇瑜心也停止了哭泣,不再尋死覓活。

    雪瀾咳嗽了兩聲:「證據嘛,有三點。第一,是這乾涸的血跡,我說是豬血,諸位若是不信,可以讓御廚的師傅過來聞聞,他們廚藝高超,相信也不會分不出這是什麼血;第二,我一進這房中,便聞到了一股迷迭香的味道,諸位難道都沒有聞見?」一進門,她就聞到了異樣,那麼香甜的迷迭香味,身為毒聖醫仙的杏空杏明怎麼會分辨不出。

    「口說無憑,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找一個御醫過來,即刻便知。第三,如果說奕皇或者軒轅家的主人還不相信,可以找個宮裡經驗豐富的老嬤嬤過來,給瑜心公主驗驗身,自然就知道她是否已經破處了。」雪瀾這麼說著,忽然冷冷地瞥了蘇瑜心一眼,補充道,「最好,還是把御醫請來再說吧。」

    蘇瑜心的身子不著痕跡地一震,雙目閃爍地看著雪瀾。

    她知道了什麼,她到底是知道了什麼?為什麼她會加上那句,請御醫過來再說?御醫一來,豈不是什麼都暴露了?

    老皇帝居然也慌亂無措起來,雙唇張張合合不知道該說什麼。

    雪瀾嫣然一笑,再給添了把火:「若是嫌麻煩,我把我家空兒借給你好了,他的醫術可比你們宮裡的御醫好太多了,替你們公主把把脈還是可以的。」笑話,杏空的醫術可不是把脈那麼簡單,若是一般的情況,隔著好幾米光看脖子上脈搏的跳動就清楚一二了。

    老皇帝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看來果真是誤會一場,也不知道是誰要陷害六皇兒,竟然布了這麼一個局。既然心兒無事,依我看此事不如就這樣算了吧。」

    雪瀾眉頭一挑:「算了?那我家慕白的冤屈就這麼白受了麼?」

    老皇帝再度噎住了:「這……六皇兒的確也受了頗多冤枉之苦,這樣吧,朕為了體恤他,就此冊封他為『白王』,」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雪瀾的臉色,見她昂著頭似乎沒有聽見一樣,老皇帝一咬牙,「封為白王,參與朝政,受百官參拜,另辟府地,入寢皇陵。」

    雪瀾這才慢悠悠走回軟椅之旁,繼續喝她的茶水,老皇帝一看,心裡更急了,怎麼招惹上了這麼個祖宗。心中盤算了兩三下,再一咬牙:「將與雲國接壤的十個邊鎮劃為白王封地。」本來還想給慕白一個空殼封號的,沒想到這祖宗這麼難纏,這下給了幾個邊塞之地,滿意了吧,祖宗?

    雪瀾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把匕首,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寒光冷冷而射,看得老皇帝冷汗不止,牙齒都快要挫碎了,猛的一咬,咬到了舌頭:「將……將奕國三分之一的兵權虎符交六皇兒保管,另外……京畿要地的防衛也交給六皇兒。」天哪,不止舌頭,是他的心在滴血啊。

    「父皇!」蘇瑜心大喊一聲,不贊同地看著奕皇,雙眸中雖然還帶著淚水,可怎麼看怎麼沒有了之前的賢淑和嬌柔。

    雪瀾的視線一直留了一部分給這個女人,此刻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出她的掌控,看起來,這個號稱奕國第一美人的七公主,並非那麼簡單的人物。

    現在差不多了,雪瀾也就見好就收了:「既然老皇上這麼有誠意,那我就代我家慕白收下這些封賞了。」說著,她站起身來,緩緩走到奕皇身側,附耳對他道,「放心,本姑娘絕對會為你保密的。」

    老皇帝身體一僵,驚恐地看著雪瀾,目光彷彿在看一個怪物一樣。

    不可能……她怎麼可能知道?她只是第一次進宮而已,她怎麼會知道?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是怎麼知道的……太可怕了,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父皇……」蘇瑜心再次不滿地叫了一聲,將老皇帝驚恐萬端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扭過頭狠狠瞪了蘇瑜心一眼,轉頭卻一臉討好地看著雪瀾:「姑娘客氣了,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何必客氣呢。」

    雪瀾很想說一句,誰他媽給你這種人是一家人啊。可想想自己既然說了蘇慕白是自己男人,那這個一家人倒也面前算得。

    算了算了,也佔了這老頭不少便宜了,讓他得點撈不著的好處吧。

    ……

    出悅心殿後,雪瀾便上了馬車,懶懶躺在舒適的軟墊上,不雅地打了個呵欠。

    蘇慕白站在馬車跟前,望向雪瀾的目光裡有些期待,杏空走過來,很不屑地看著他:「幹嘛?想上車?我說白王啊,我家主子只不過是頭腦發熱而已,你別太當真了,再說了,我家主子的男人多了去了,不差你這一個。還是快回去吧啊,回去吧。」

    杏空就是看這個蘇慕白不順眼,乍一看是溫潤如玉,淡雅幽靜的,可是,卻曾經使過心思算計過他家主子,這一點,不可原諒。

    蘇慕白自然完全明白杏空敵意的由來,雙眸卻仍舊癡癡地望著雪瀾:「雪兒,今天……謝謝你。」謝謝你,我真的很高興。

    他被封王,母親霜妃的骨灰也能夠從皇家的義莊移到皇陵安寢,聽從小照顧他的人說,這是他母妃最大的遺願。

    他之前費盡心機想要回到自己的祖國,不過就是為了完成母親的這個遺願而已。可當他回到日日夢想的故國時,才發現從前記憶中的一切,早已經物是人非,他不僅沒有如預期地被歡迎,被封王,反而還處處受到排擠和打壓,不僅沒有一絲實權,更被驅逐於朝堂之外。

    可如今,雪瀾像是一縷曙光一樣,照亮了他,讓一切都柳暗花明,峰迴路轉了。

    他成了御封的王爺,他的母妃將葬入皇陵,他擁有了極高的權勢地位,這一切,都彷彿一個美夢一樣。

    雪瀾懶懶抬了抬頭,目光淡然無波地看了他一眼:「算了,你不用掛懷了。」本來,是不該原諒他的,可他也是一個可憐人,被父母丟下,被國家遺棄,而且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如今,她只不過是幫他奪回他應得的東西,誰讓他命好,是她的法蓮之一呢?

    確實,當年那個滿臉墨跡,髒兮兮,卻長了一張可愛的俊臉的小孩,他口口聲聲哭著娘親,畫著一張張難看的圖像的模樣,也讓她無法忘懷。

    這時,軒轅殤和蘇瑜意並肩從悅心殿中走了出來,正好迎面對上雪瀾的目光。

    雪瀾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眸中並無任何波動,接著繼續看向蘇慕白:「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要不要一起去湖邊遊玩?」

    蘇慕白眸中一亮,驚喜立刻躥升到俊逸臉上,高挑的身子似乎是怕雪瀾會反悔一樣,動作迅速毫不猶豫地跳上了馬車坐在雪瀾身邊,還一個勁望著她癡癡傻笑。

    杏空杏明不滿了:「主子你不是要回去睡覺的嘛?」背著傾宸公子跟別的男人在外面幽會,他們家主子越來越不守婦道了。

    「你們到底要不要上來,不上來我走了。」

    杏空杏明心中再不滿也不敢離開她身旁,各自哼了一聲,「刺溜」一下躥上馬車,雪瀾素手一揚,杏明便放下了車簾,杏空駕著車,迅速揚長而去。

    軒轅殤靜靜望著那緩緩落下的車簾,雙眸中滿是幽深迷離,直到那車絕塵而去,他才緩緩轉過身子。

    「意兒,今天天氣不錯啊,要不要去湖邊?」

    蘇瑜意臉上欣喜不已:「好啊,咱們去湖邊玩玩。」

    奕城之外有一條著名的河流叫做淚湖,傳說在夜晚天邊晚霞將盡的時候,人們總是可以看到仙女穿著七彩霞衣從湖水中掠過的身影,因此又有仙湖之稱。

    淚湖東南角流經之處,地勢平緩,有一大片寧靜流動的水域,奕國的人傳說此處乃是仙女的眼淚匯聚而成,因此得名。遙遙望去,這淚湖確實是一汪淺碧的藍,如同寶石一般點綴在青山之間,秀美絕倫,環境清爽,因此可以算作遊人們春秋郊遊的好去處。

    聽說,這龍大小姐府中的那位延君公子,便是龍雨蓮在游淚湖的時候看上,強搶回去的。好好的五尺男兒,就此做了男寵,說來真是十二萬分的可憐可氣。

    深秋未至,樹葉上隱隱有了枯黃的痕跡,彷彿是經歷了一夏的曝曬,而落下了難愈的病症。枝頭上的秋葉緩緩飄搖著,在清涼舒爽的風中曳動,慢慢等待著飄落歸根的命運。這樣的氣候很舒服,涼風送爽,炎熱盡褪,正是奕城中的男男女女們出來相攜遊湖的好日子。

    雪瀾他們的馬車停在湖畔,幾個人下來後便跟著男女們的大隊伍朝前面走著。

    雪瀾的容貌本就太過出眾,頓時便引來了無數男女的駐足圍觀,何況,她身旁還有一個如玉似蘭的公子白?那溫潤優雅的氣質頓時讓所有男女驚歎不已,這也就算了,居然還有一對長得一模一樣,雋秀不凡的孿生子,雖說此時兩人都帶了幾分怒氣和不滿,可那冷酷如同面癱的臉,正好是一些奼女們的喜好類型。

    杏空冷冷地拒絕了一個女子含情脈脈遞來的荷包,嫌惡地擦了擦手,似乎恨不得將那些帶著吃人目光的女人們一個個痛毆一遍,杏明也好不到哪裡去,當他第十五次推開女人甩過來的香帕時,開始用眼神詢問雪瀾,他是不是可以將這些礙事的女人統統毒死……雪瀾白了他一眼,反罵了他一句:「白癡。」

    最後真個整的沒辦法了,雪瀾只好戴了一塊雪紗覆面,杏空杏明扳起一張死人臉,總算是止住了一些覬覦的目光,再看看蘇慕白嘛,人家反而沒有憂愁,為啥呢?因為他看雪瀾的目光癡癡迷迷的,瞎子也看得出對這姑娘用情甚深,姑娘們反而望而卻步了。

    「主子,咱要不要也去租艘畫舫啊?」杏空假裝體貼主子問道,其實,是他嫌走路累。

    「不用了,」雪瀾淡淡搖頭,「那邊草地上倒是有處陰涼,杏空你去搞塊布來,咱們就地野餐。」

    「啥?野餐?」他們整日價風餐露宿的,還不夠呢?

    雪瀾白了他二人一眼:「沒情調的東西,趕緊去。」杏空一聽,不再辯駁,一溜煙跑了,杏明見狀也立刻去忙活著準備吃食了。

    雪瀾和蘇慕白走到一棵成蔭的大樹之下,草地上翠草如茵,雪瀾面向淚湖,迎風而立,秋風吹動她雪白的裙角,從湖面上看去倒像是一個飄渺而聖潔的仙子。

    「他們都走開了,有什麼話,你說吧。」雪瀾淡淡開口,目光卻望著遠處湖心中那一抹霧中的蒼翠。

    蘇慕白站在雪瀾身旁,目中是和她所見同樣的風景,可他的目光中卻多了一個她。

    「你知道我有話對你說麼?」

    「你好幾次欲言又止,我一想就知道了。」

    蘇慕白垂下眸子,看著湖水中兩人的倒影被拉得很近很近,兩人的錦袍在無人踏臨的草尖上沾染了露珠,看上去微微濕潤,頭上未曾全副綰起的青絲飄舞在空中,和水中倒影一起,成了一幅親熱和唯美的畫面。

    「雪兒……」清澈的聲音,好似不染一塵的水晶湖面一般,沁人心脾。

    「那天的事情,我真的……真的很抱歉……」蘇慕白低垂著頭顱,不敢看雪瀾一眼。那天的事情,他一直覺得抱歉,一直想說聲對不起,可是,卻從來沒有今天正式。他真的不知道是她,真的。

    雪瀾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不是已經說過了麼,那些都過去了,也就算了。」

    蘇慕白的臉上突然變得急切起來:「怎麼可能就這麼過去?那次是我用計……」他沮喪地垂下了頭,「我利用了你,我被困在雲國十多年,無依無靠,我看不見任何希望,看不見任何曙光。在我心裡,風雪瀾三個字,一直是我精神的支柱,是因為有她的存在,我蘇慕白才可以活到今日,才可以這樣笑著面對任何不公平甚至殘忍的世事。」

    「……可是,我卻錯把風行商行的主子薛藍兒的出現當成了救命稻草。我什麼也沒有,只有這麼一副皮囊,我想做的,就是回到奕國,完成我母親的遺願……我見薛藍兒是我唯一的希望,因此,我錯走了那麼一步。沒想到,我真的錯得徹底了。」

    苦澀地抬起頭,仰面望著天頂的高陽,突然有兩滴晶瑩的水光晃了雪瀾的眼,雪瀾聽到那句「風雪瀾三個字一直是我精神的支柱」,她心中忽然一緊。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這種時候自己已經無法說任何話。

    「……是我不好,是我的心盲了。我苦苦思念你十來年,當所有人都以為你已經死了的時候,我卻可以深刻地感覺到你的存在……可當你真正出現在我的面前時,我卻沒有真正認出你。我曾經疑問過,問過你,是否你就是我想念的雪兒,可是你否認了……於是,我輕易地相信了它。甚至,因此,我犯下大錯。」

    蘇慕白靜靜訴說著,臉上的平靜卻彷彿盛開了一朵朵清幽的白蘭,沁香瀰漫在淚湖之畔,那消瘦的身姿,讓人看了心疼。

    「後來,當我知道你是雪兒的時候,我已經在回奕國的路上了。我一直以為讓我母妃的骨灰入住皇陵,就是我畢生最大的願望,沒想到在聽到你就是雪兒的那一刻,我徹底瘋了。那時的我,有多麼想跳下回國的馬車,再度回到雲國,再度回到你的身邊……可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鬱鬱回國,心中卻未曾有一刻忘記過你。」蘇慕白緩緩轉身,雙眸緊緊盯著雪瀾,含情深深的目光彷彿柔得能夠化出水來一樣,「雪兒,你能原諒我的過錯,讓我陪在你身邊嗎?」真的,只是,陪在你身邊而已。

    雪瀾炸了眨眼,他這算是,告白麼?

    蘇慕白也眨巴了眨巴眼,我這就是告白。

    眼前的男人,好像是夜空中的皎月,清冷中透著飄逸,人稱如菊似蘭的公子白,天底下多少女子心儀的男人,可是卻偏偏只為了她流淚,為了她癡戀十年。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她風雪瀾,始終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她承認自己不是個好人,可是卻也無法看到這樣溫柔一個人露出這樣悲慼的神色而無動於衷。

    雪瀾微微轉過身,逃避這樣的溫柔和渴求的目光,清冷的聲音帶起了一陣蕭瑟的秋風:「可是,我心中沒有你。」

    蘇慕白苦笑了一下,心中痛得很厲害。好似有人擰住了自己的心臟,像擰濕衣服一樣,狠狠地擰著。可是,他面上依舊堅定:「我知道,你心裡的人,是那天闖入你閨房一臉傷心落荒而逃的男子,還有軒轅殤,我不會爭搶的,我只想遠遠地看著你,就足夠了。」只要,別讓他離開。

    「這又是何必?」雪瀾輕聲道。她並不忍心拒絕他,可是,卻又非拒絕不可。

    「飛蛾撲火。也不過如此。」

    雪瀾認真地看著蘇慕白:「如今,你大權在握,奕國沒有幾個人能夠威脅到你。憑你的威信,榮華富貴,滔天的權勢,你都擁有了。若是你執意要跟著我,非但沒有了這些,你還會變成一個毫無存在感,像影子一樣的人,你會願意這樣嗎?」

    「我願意。」榮華富貴,權勢,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東西,他想要的,只不過是這一份溫暖,這一份執著的感情而已。

    「我心中,不只有過一個男人,雲赤城,鋒亦寒,楚羽,墨傾宸,甚至軒轅殤,你真的都不在乎嗎?」

    蘇慕白鳳眸一閃,其中一絲悲痛的神色掠過:「在乎,我當然在乎。」他幽幽道,「雲赤城同你青梅竹馬,你愛他,那是理所當然,可他對權力的野心卻傷害了你背叛了你,讓他失去了疼愛你的機會;楚羽,也一樣吧,至於鋒亦寒,我不太瞭解。可若是你允許他留在你身邊的話,心中還是有他的吧?還有墨傾宸,公子妖顏?那天落淚淒然離去的男子,看得出來,他很在乎你,而你……也很在乎他。現今,還有一個軒轅殤,雖然我不瞭解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這些男人個個都是人中龍鳳,我根本沒有一點優勢,所以我那麼地在乎。他們對你的心思也那麼明顯,任誰都看得出來,所以,我在乎。你的心中也裝著他們,可卻獨獨沒有我的位置,所以我在乎……」

    蘇慕白說到這兒,雙眸含情,仿似秋水泛波:「可是,我願意包容這一切,只要你允許我留在你身邊。」

    雪瀾只覺得喉頭澀澀的,心中地某處,「通」地一聲斷裂了。

    可是,面對著這樣一雙深情的眼睛,她心中卻一陣慌亂,只想逃避。她仍然無法忘記韓瑾韜的背棄和傷害。

    「好,我給你一個機會。」

    蘇慕白的眸中放出希望的光芒,彷彿黎明前的黑夜終於被日光照亮一樣。

    「我要得到奕國。如果你能夠幫我拿到奕國的玉璽,將它交給我的話,我就給你一個留在我身旁的機會。」她心裡十分清楚,雖然說自己被蘇慕白算計過一次,但以他的為人,若非萬不得已,是絕不可能出此下策去設計別人的。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勾心鬥角玩弄心機的人,若是讓他處在奕國這樣一個風雲變幻的鬥場裡,他就算能夠暫時脫穎而出,也不一定能贏到最後。

    蘇慕白深深看了雪瀾一眼:「我知道,你並非一個有如此野心的人。」

    他的感覺不會有錯。雪兒看似強勢多謀,頗富智計,可她卻不是一個願意被權勢名利束縛的人。此刻她眺望天際的悠遠浮雲那種飄渺的眼神,何嘗不是一種屬於隱士的渴望超脫的情懷?

    雪瀾暗歎一聲,心中已經決定不再隱瞞蘇慕白,她回過頭來,淡淡看著他:「你可知道帝蓮的傳說?」

    蘇慕白點頭:「十八年前,瘋花六禍一句預言響徹六國。帝蓮托生,香溢九天;一蕊當先,六蓮為伴;一統天下,傲視塵寰。天下人更是傳說,得帝蓮之女可得天下,可十八年過去了,預言已經成了一句玄言,成了傳說一般的存在。」

    「可那並不是傳說。」雪瀾轉過身,看著碧波萬頃的淚湖,「我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帝蓮。」

    蘇慕白吃了已經,不可思議地看著雪瀾:「你……怎麼可能?」問話剛一出口,他好像是明白了什麼,滿臉驚詫道,「一統天下,傲視塵寰?」難道預言中一切早已有定數?

    雪瀾點點頭,歎息一聲,似乎也有些無奈:「是,我風雪瀾,便是那傳說中的帝蓮。生下來的時候,據我父母所言,我額頭上閃過一朵紅色的蓮印,隱約可見,十二個時辰後它消失了,但他們很快又在我的背上發現了一朵巨大的蓮記。在我出生之前,瘋花六禍前輩已經去過我家,告訴過我的父母這句話,以及他們的女兒將是一個一統天下的帝蓮之女。他們不願相信,可事實擺在面前,也只好信了。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後來一直做男孩子打扮的原因了。我額頭上的紅色蓮印只有碰到血跡之後才會再度顯現,而且很奇怪的是,除了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是一朵完整的蓮花形狀,後來它再出現,也只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沒有一片花瓣。」

    「為什麼會這樣呢?」蘇慕白彷彿在聽一個故事,怔怔發問。這時,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驚道:「蓮花印記……難道?」

    雪瀾淡笑點頭,終於明白了:「我記得,在你左肩之上,有一個藍色的蓮印。」遠處的嬉鬧聲歡快無比,可他們兩人這裡,卻安靜得很,雪瀾繼續道,「杏林空明他們三個老前輩都說過,只有我找到六朵法蓮,齊聚一堂,而且得到大胤的天下,我才能夠實現自己當初的願望。而你,很不巧的,正是我的六朵法蓮之一。」

    蘇慕白一臉驚訝,怔怔看著自己的左臂,若非這裡遊人太多,他恨不得立刻掀起袖管再看看自己的蓮花印記。忽然想起,在他第一次見到她之後,那場大病。左臂劇痛,全身灼燒,後來,那個胎記就發生了變化,原本像是蓮花苞一樣的胎記,竟然開放了。變成了奇異的藍色,而且,在後來見到她的時候,竟然會隨著她的手指而曳動。那藍色的胎記,瑰麗無比,而且,他的眼睛也由那時候開始,變成了藍色。

    雪瀾說的,「很不巧,你正是我的六朵法蓮之一」,他心中卻完全不是這樣想的。不是不巧,而是太巧,太慶幸了!自己是她要尋覓的法蓮,那麼,是不是說明,他可以有更多的機會接近她,看著她?

    「我步步為營,苦心算計,從前是為了保護一些人,如今他們都安全了,此刻我是為了自己。只要一統這大胤的江山,我就能夠得到解脫,能夠去做自己要做的事。」說到這兒,雪瀾轉過頭淡淡看著蘇慕白,「怎麼,嚇著你了?」

    蘇慕白輕輕搖頭,唇角微微揚起,帶著溫和的笑意:「沒,只不過是覺得很奇妙,很不可思議。」

    「呵呵,我一樣覺得不可思議。」

    「好,雪兒,我答應你,一定盡我的努力幫你奪取奕國的國璽。」蘇慕白堅定地看著雪瀾,一個國璽算得了什麼,即便是她要求他為她謀奪天下,他也一定要盡力幫她奪來。奕國,本就已經殘破不堪了,老皇帝不仁不慈,睿德皇后一手遮天,另外還有瑜心公主禍亂宮廷,這樣腐朽的皇室,早就成了百姓的噩夢,說不定將奕國交給雪兒,她那麼聰明,那麼有能力,一定可以將奕國打理得更好。

    雪瀾倒是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爽快,微微吃了一驚,還未及說話,身後便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一個高大的身影,帶著森森冰冷的寒氣,將雪瀾頭頂的日光遮住了不少,淡淡的陰影下頭,是龍涎香的幽幽香味,香味之中又裹著一股女子的脂粉香氣。

    不用回頭,雪瀾也知道是誰來了。

    「咦,六皇兄,你們也在啊,好巧。」蘇瑜意輕聲打了招呼,在看到雪瀾轉身的一瞬間,雙手緊緊纏上軒轅殤的胳膊,佔有性地舉動帶著幾分示威的目光看著雪瀾。

    雪瀾轉身後,不期然地正對上軒轅殤的鷹眸,不由得一驚。但也僅僅是一驚而已,很快,便恢復了平靜。鳳眸中瞬間淡然無波,無風無浪起來。蘇慕白朝著軒轅殤微微欠身:「原來是世家之主,有禮了。」言辭淺淡得宜,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自然,十分符合他身為王爺的身份。

    軒轅殤一直冷冷地盯著雪瀾,對她眼中的淡漠嗤之以鼻:「薛姑娘這是攜著新歡昭告天下麼。」

    雪瀾淡淡看了他一眼,眸中閃過一次疼痛,但,卻掩飾得十分好。她從來不允許別人看到自己的脆弱:「與你何干?」

    軒轅殤鷹眸微瞇,寒氣更重了:「女子當知馴順三從四德,行為更當知廉恥有分寸。」

    這人吃了炸藥了,沒事居然敢來訓她,朝她發作個什麼勁?「哦?軒轅家主這是嫉妒呢,還是嫉妒呢?」嫉妒你家的財力比不過小爺家的一個小腳趾頭嗎?

    「嫉妒你?」軒轅殤嗤然而笑,眸中滿是鄙夷,「嫉妒你喜歡左擁右抱,還是嫉妒你水性楊花不守婦道?」話剛出口,軒轅殤猛然發現,自己什麼時候說話這麼毒,這麼陰損傷人了?

    蘇瑜意心中已經樂開了花,明明得意地看著雪瀾,可卻還在裝好人:「無傷哥哥,你這話說得有些過分了,人家風行商行有的是銀子,要多少美男子沒有啊,建個把藏美閣還不容易?何況,就連我皇兄也中了人家的毒呢。」

    雪瀾心中一驚,驀地看向軒轅殤,他竟然連自己假扮龍雨蓮的事情也告訴蘇瑜意了?這樣一來,她豈不是要多了很多危險?

    她思緒才剛剛想到安全問題,誰知道想什麼來什麼,只聽空中一聲尖嘯,旋即雪瀾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一雙手猛地推開,那聲尖利的呼嘯,伴隨著兵刃刺入骨肉的聲音,將雪瀾震住了。

    雪瀾迅速回過頭去,正看到蘇慕白被一支利箭穿過胸口,大量的鮮血如同盛開了一朵巨大的鳶尾花一樣,在他的胸前綻放。很快,他淺淡的衣袍,便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快到兔起鶻落,只不過一瞬間。箭來,推擋,中箭,倒地……快到雪瀾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蘇慕白頹然倒地的模樣。

    雪瀾心中忽然一顫,一顆心彷彿提到了嗓子眼,她提起裙子飛快地跑到蘇慕白身前,將他頹然倒落的身體接住,雪白的衣裙上立刻沾滿了他的鮮血。

    「慕白,慕白你怎麼樣了……」

    若不是因為她看到軒轅殤來了,有些分心,以她敏銳的洞察力,怎麼會感覺不到身後的殺氣降臨,怎麼會聽不到那利箭飛來的聲音。而蘇慕白,竟然想也未想,便將她退開一丈開外,替她擋下這致命的一箭。蘇慕白,你真的是要我欠你嗎?

    蘇慕白眸子開闔了幾下,眼中餘光淡淡看了雪瀾一眼,唇角朝她牽起一個笑容,旋即,便暈了過去。雪瀾還不及再做什麼,周圍的殺氣已經靠攏了,無數的黑衣人如同憑空出現一般,個個手持寒光閃閃的兵刃,二話不說,便朝著雪瀾刺過來。

    雪瀾猛然起身,將黑衣人的注意力引至他處,防止蘇慕白再受到創傷,可惜周圍的黑衣人太多了,即便是她反應再怎麼靈敏,身姿再躲得靈巧,終究也躲不過去。時間緊迫,那些黑衣人都已經衝到了面前,她根本沒有時間去布什麼陣,雪瀾心中一涼,難道,天要亡她不成?

    「嗯……」雪瀾一聲悶哼,後背上中了一劍,雖然沒有刺到要害,可卻十分疼痛。她雪白的裙裳上染滿了鮮血,眼角略側,忽然看見軒轅殤護著蘇瑜意在遠處站著,冷眼旁觀看著一群黑衣人圍攻自己,而她如此狼狽可憐的模樣,竟然讓他的眼底泛起了一抹笑容。

    這一下,雪瀾真的痛了。

    她原本以為,她可以一點一點接近他的,如果他受不了她那樣直接那樣濃烈的感情。可原來,他的溫柔只給蘇瑜意一人,而她,得到的,永遠是他的冷漠和冰寒。

    好一個軒轅殤,好一個軒轅殤啊。

    雪瀾忽然就心如死灰。忽然有一個念頭,若是她就這麼死了,他是不是還是這樣無動於衷……

    可是,還沒有容她多想,黑衣人中間忽然飛出了三條身影,正是杏空杏明和曜風。杏空將雪瀾身後全副護住,脫下了自己的外袍將她後背包裹起來,一邊開始檢查她的傷勢,而杏明和曜風二人,顯然怒氣交織,同黑衣人廝殺成了一片。杏空看完雪瀾的傷勢,認為無甚大礙之後,終於才鬆了一口氣,可眸中的殺氣和怒氣卻更盛了。

    反觀曜風他們這邊,一個出手如電,招招致人死命,一個鐵棍揮舞,如同九天雷霆煞神降世,兩個人加上剛加入戰團的杏空,都是雙眸充血,彷彿來自幽冥地獄中的勾魂使者一樣,所到之處,血肉橫飛,中者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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