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業火紅蓮 第10章 失蹤的陰雲 文 / 碩蒲
雲赤城因此大怒,將蒔花的藝師捉起來,說要砍頭,還是雪瀾發了話,那人才逃得性命。
或許,是土壤不對吧,或許,是移植的季節不對,可是,雪瀾最後卻留下了那枯萎的樹幹,整日價看著院中的枯木,發呆。
杏空杏明自然對主子的心思瞭如指掌,可他們不明白的是,為何主子心中明明心心唸唸想著他,卻並不去找他?
「主子,那今晚怎麼辦?」杏空有些擔憂地問,上個月的時候,主子的毒忽然變異了,不知道這個月會怎樣?最重要的是,主子現在身旁並沒有合適的人選。
雲赤城?不可能啊,被那麼多女人騎過的男人,那怎麼行。傾宸公子?遠在天邊,遠水難救近火,何況主子和他還在冷戰之中。蘇慕白?人家早就已經拍拍屁股走人了。話說,那個鋒亦寒怎麼也不見蹤影了,莫非是苦等了這麼長一段時間,終於還是失去耐心了吧。
還有誰啊?
天底下的男人那麼多,總不可能隨便拉一個過來吧?
雪瀾只是怔怔望著那棵杏樹,讓人看不透她的情緒。
杏空杏明看得擔憂不已,他們家主子,彷彿對於這件事情,自己倒是個隔岸觀火的人一樣。
「主子,您倒是說句話啊……」杏明剛說了一句,便見杏空朝自己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要再說,他當即住嘴,卻見杏空已經轉移了話題。
「主子,如今雲國的局勢算是慢慢穩定下來了,咱們接下來要去哪裡?」他們主子身上有著上天賦予的使命,十多年前的帝蓮傳說,所言非虛,他們的師父杏林空明早就將這些告訴了他們。
「下一個啊……」雪瀾呢喃了一聲,目光依然飄渺,似乎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什麼。
杏空無奈地歎了口氣,拉著杏明退下:「主子,我和杏明先去給您弄點吃的來。」看來,還是要給主子一點時間,一點空間吧。
傍晚的時候,杏明在棲鳳宮中辟出的一個藥膳房中煎藥,杏空忽然急匆匆跑來,臉上一片焦急。
「杏明,不好了,主子不見了。」
杏明手中的湯藥灑了一地,他從來沒見過自己哥哥這麼驚慌,他也從來沒聽過比這個更讓自己驚慌失措的消息。
「你說什麼?主子怎麼會不見了?」他們離開才多少點時間,主子怎麼就不見了?
杏空臉色慌張:「我剛去端來晚膳,主子已經不見了,整個棲鳳宮我找了個遍,也沒看見她。」怎麼辦,他們幾乎從來不離開主子的,本來想著今晚主子肯定不會亂跑。所以才疏忽了,離開了這麼一小會兒。
「那外面找過沒?皇宮裡呢?」杏明也急得直跳腳。
「我已經派人通知了雲赤城去找了。」主子身邊唯一沒人的一次,就是鋒亦寒離開的那一次,那次主子陷入了生死危難之中,他們倆差點就因為無計可施而殉主了。這次,若是主子再出個什麼三長兩短,恐怕他們也沒有臉面活下去。
杏明平時看似粗糙,其實卻粗中有細:「這裡怎麼說也是禁衛森嚴的皇宮,除了咱們自己人進入比較容易之外,外人來擄走主子的可能性較小。我看最有可能的,還是主子自己離開的,可是為什麼?今晚可是月滿之夜,主子身上的毒隨時都可能發作,這個時候主子選擇離開,難道……」杏空被杏明的一句話點醒了。
「你的意思是,主子是怕我們隨便給她找個男人,所以才離開了?」
杏明點頭:「最重要的是,我擔心,她是為了傾宸公子才離開的。」天哪,主子就算是在乎傾宸公子,也得看看時候啊,這毒要是不解,都沒命了,還拿什麼去在乎?
杏空也覺得很有道理:「我馬上聯繫曜風和婉袂他們,今晚無論如何,一定要在子時之前找到主子。」傾宸公子怎麼樣他們是管不了了,他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主子,保住她的性命。
杏明將手中的藥丸交給杏空幾顆:「這是我倆之前說好煉製的藥丸,希望能有點用處。今晚無論咱們是誰找到了主子,見到她第一件事就是餵服一顆這個藥,我去聯繫孟鴻飛耿青霜他們,希望他們也能出點力。」
杏空杏明商議完畢,立刻火速離開,雲國宮中早已不平靜起來,雲赤城召集了御林軍、禁衛軍,四處查找雪瀾。
這一夜,注定無眠。
雪瀾確實是出了雲國宮了。今日一到傍晚,身體就虛弱疲軟得無法正常行動,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這個時候,她一點也不想有人在自己身邊,包括一直跟隨她的,對她的毒最瞭解的杏空和杏明。
她知道這麼做的危險性很大,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想留在那裡。
墨傾宸走了,蘇慕白走了,鋒亦寒走了,按照杏空杏明的性子,在危急關頭肯定會給她找個男人回來的,還是個乾乾淨淨的男人。可是,她不想要。
她無法忘記一個月前,當傾宸推開房門,滿臉淚痕看著自己扯出難看的笑容,更忘不了他眼裡的傷痛。她再也不想,再也不想這樣去利用一個男人。傷害一個人。
她並不是一個花心的人,相反,她用情極深,只是,從韓瑾韜一直到楚羽,她每次的用情付出,所換來的,僅僅是欺騙和背棄。雖然她一直號稱自己並不在乎,可是那一段段感情,總是會在她心上留下傷痕。然而,讓傾宸看到那樣的畫面,她無地自容,無比羞愧。
雪瀾漫無目的地走著,手中緊緊抓著一個布袋。
天色越來越暗了,街燈緩緩亮起,昏昏暗暗的光照在路面上,到處都是四起的炊煙,迷迷濛濛中飄來飯菜的香味。街道上的行人很少,街攤也寥落了,攤主們紛紛收拾起了行囊物什準備歸家。這個時辰中,最熱鬧的地方,恐怕只有煙花巷了吧。
她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也沒有方向,只是胡亂邁著步子,朝前面走著。就連在守城士兵的催促下走出了曇城,城門轟然關上,宵禁開始,她才回過神來。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漫步到郊外來了。
這裡似乎離曇城並不遙遠,畢竟從她這裡抬頭遙望,還能看見城牆上搖曳的火光,可是,城門已關,想要再回去已是不可能了,如今之計,是趕緊在城外找一處容身之所。
只是,熬不熬得過今晚,真的很難說。
最後,雪瀾找到了一處破落的農戶,屋舍破舊陳敗,似乎已經久無人住,到處都堆積著灰塵,但好在還可以抵擋一下夜晚的寒氣。
雖然說是夏末,可是夜晚還是有些涼意的,特別,是對一個身體不適的人來說。
雪瀾蜷在那張佈滿灰塵的床上,雪白的衣衫上沾滿了灰塵,她,早已經不在乎了。月色越深,她就越來越冷,越來越難受,上好綢緞一般的黑髮宛如瀑布一樣從床邊傾瀉下來,使她看上去彷彿一個妖精。
雪瀾緩緩而痛苦的閉上眼睛,手中仍握著那個布袋,希望自己能夠睡過去,希望自己能挺過這一晚。
她曾經在自己的那個時代,聽說過,意志力可以克服一切,她不信,她風雪瀾不想死,老天就真的能收走她。
她,一定要活下去。
因為,有一個人,還沒有死。她絕不能死得比那個人早。
在通往曇城的官道之上,一輛漂亮的馬車因為突如其來的大雨陷入了泥坑之中,無論趕車人如何用力吆喝抽打馬匹,那馬兒卻怎麼也走不出泥淖。車簾忽然掀開,一名清秀的小孩兒好像是書僮或小廝,看了看陰霾密佈的天空,和崎嶇的道路,再度把簾子放下。
「公子,雨勢小了,可馬車陷在泥坑裡出不來了,如今城門已關,咱們想要進城已經不可能了,咱們還是另外找處地方歇腳吧。」真倒霉,好不容易陪著公子出來一趟,一路奔波,臨近城門了,居然遇上這種鬼天氣,馬車裡也進了水了,總不能讓公子一晚上睡在濕漉漉的馬車裡吧。
馬車的角落中,一位青衣公子斜斜靠在車壁中,閉著雙眼,好像在淺寐。沒有月色,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卻能看到一張立體挺拔的姣好輪廓,高挺的鼻樑,鷹隼一般的犀利,精緻的下巴,透著一股冷然和剛硬,每一寸線條都十分完美,無可挑剔。
他右肩上,一隻類似老鼠的東西,靜靜趴著,直到那小廝開口說話,那老鼠才懶懶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趴回男子的肩膀上,蜷成一團睡了起來。
「公子?」小廝見主人沒有理自己,又再問了一次。
淺寐的男子終於睜開了稀鬆的睡眼,一縷寒光從眸中迸射出來,與此同時,他肩上的小動物也立起了身子。
「隨你吧。」清冷的聲音,好似寒冰臘月中的梅花,沁透了心骨的冷,可是,卻十分好聽。
「是。」那小僮應了一聲,再度將頭探出車外,朝著野外搜尋著,沒多久,便朝著一個方向露出了喜色。
「公子,前面不遠的地方,好像有一座民宅呢,我們進去吧?」
那個公子淡淡點頭,任由小廝領著自己出了馬車,肩上的老鼠好像是恢復了活力一樣,胖嘟嘟的身體站在那公子肩頭不停探頭探腦地眺望前方。靈動的眼睛中透出一股光芒,這樣的神態,竟然讓這樣一隻老鼠透出幾分伶俐可愛來。
夏夜的雨,來得急,去的也急。雖然說大雨已經停了,可是道路上卻有許多積水,泥濘不堪,並不好走。那小廝小心翼翼地扶著那位公子,高貴的靴子上沾滿了泥濘,連衣袍上都沾染了水漬泥漬,可卻絲毫不減那公子的俊美。
二人一鼠走到了民宅跟前,那個帶著好聽的磁性聲音再次響起:「白露,這都什麼時辰了,打擾人家不太好吧?」
那名叫做白露的童兒抬頭看了看天色:「公子,快到子時了,你看,那人家的燈還沒熄呢,可能是還沒有休息。」就算是休息了,也得喊出來,他們家公子來借宿,算是這家人的福氣了。
門前,白露輕叩門扉:「主人家,主人家?有人在嗎?我們路過此地,馬車陷在泥坑裡出不來了,可否借宿一晚?」
清脆的聲音在黑夜裡,顯得分外響亮。
可是,屋裡卻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白露再次敲門:「有人嗎,有人嗎?」明明就亮著燈,怎麼就是沒人來開門?
還一點聲音也沒有,不對,是有聲音,只不過很微弱。
白露滿臉疑惑地看了眼自家公子,扶著公子推開了那扇破爛不堪的門。
一走進那屋子,白露就一邊捂著鼻子一邊伸手將前方的蜘蛛絲打掉,滿臉的嫌棄:「這啥地方啊,這樣的地方能住人嗎?天哪,這是啥?」白露指著「跐溜」一下溜走的一隻老鼠大喊起來,「公子!這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咱們還是快走吧!」
「不住人,怎麼會有燈光?」清冷的聲音宛若雨後盛放的蓮花一般,清香宜人,卻帶著一股涼意。
「公子,那邊有人!」白露指著那邊床上蜷縮的人影驚呼道。
人影面朝裡面,看不出容貌,但只看身形也能勉強看出是一名女子。那女子好像十分痛苦,身體縮成一團,好像是剛剛煮熟的蝦子一般,嘴裡不停地呻吟著像是在喃喃念叨著什麼。一頭烏黑的頭髮有些凌亂,頭髮上的髮飾全都散亂地落在床沿下。頭髮上、雪白的衣服上不知道沾了什麼東西,白花花的,像是撒了一層鹽或是霜,看上去十分恐怖。
白露的牙齒上下打顫:「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運氣沒有這麼背吧,大半夜的遇上鬼,那可不是玩的。
床上的女子不應,身子顫抖地越發厲害了,好像十分難受,在忍耐著什麼。
那公子不顧白露的阻止,朝著女子走過去,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姑娘,你沒事吧?」
床榻上的女子忽然轉頭,臉色蒼白得嚇人,皮膚上彷彿罩了一層白霜,看上去十分不自然,卻是一張絕美的容顏。然而她忽然的轉頭,讓白露和那公子都嚇了一跳。
「你幹嘛,到底是人是鬼?」白露一看那「女鬼」轉過身來,一時間所有的害怕都拋諸腦後了,一下子衝過來,把自家公子護在身後。
雪瀾只覺得身體如同墜入冰窖一般,凍得疼,凍得她想要大聲嘶喊,輕聲啜泣,可是她卻冷得發不出一絲聲音。體內急需一種熱量,她知道那是男子的陽剛之氣。可是此刻的她,還存有一絲理智。
她掙扎著,瑟瑟發抖,從床上坐起身子,絲毫不理會自己此刻的狼狽模樣:「你……你們,快……滾。」這兩個人有什麼目的,怎麼來到這裡的,這些都不是她要管的問題,如今,滿身的冰寒壓抑讓她靈台那絲清明明確地告訴自己,要讓他們立刻離開。
眼前漸漸模糊起來,變成了藍幽幽的一片寒冷,不知道那是她身周的寒氣凝成的水晶之藍,還是**在體內引燃了靈台的幻覺,她無法看清楚眼前的兩名男子,只知道,他們,很陌生,從沒見過。
「你是人?」白露放下心來,只要不是鬼,他就不怕。
「……快……滾。」這極陰寒的媚毒,她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白露不高興了:「哎,你說你這個人怎麼說話呢,我們只不過是路過借宿一晚罷了,就算不方便,你也不這樣……」那名公子抬手阻斷了白露的話,清寒的聲音宛如夏日裡飄動的一縷風,「姑娘,你可是病了,在下略通岐黃醫術,可為你把脈診治。」
也不等雪瀾拒絕,那公子一步上前,挽起了雪瀾的一隻手。在碰到雪瀾手腕的一剎那,男子也是一怔。怎麼這麼寒,這麼冷?
而對雪瀾而言,那溫熱的手卻像是在寒冬中凍僵的人看到了一縷炭火,放在手上十分受用,一瞬間就溫暖起來。她覺得舒服,覺得貪戀,一瞬間這份貪戀竟然讓她喪失了理智,另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抓上了那男子的手臂,整個冰涼的身體也朝著這火熱的溫度靠了過來。
「姑娘你……」那公子顯然嚇了一跳,連忙甩開了雪瀾的手,後退了一步,冰寒的面容上帶著驚詫,「姑娘,你竟然身中古怪的媚毒?」天底下至陰至寒的媚毒,他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有這樣奇怪的毒藥。
因為剛才被陽剛之氣一激,雪瀾體內產生了微妙而強烈的變化,她不僅更冷了,而且只覺得一股**從腳底心一直躥升上來,蔓延到小腹,經過身體上身,讓盈滿的**充斥了她的全身,只是那可怕的冷冽卻像是暴風雪一般襲來,讓她不停顫抖。
她已經快要喪失理智了。
雪瀾半瞇著眸子,眼睫上,額頭上,雙鬢旁,都已經結滿了雪白的霜,她呵出的氣,也儘是白濛濛的霧。她瑟瑟發抖著,牙齒也上下碰撞,咬得咯咯作響。
「不……不關你的事……滾,快滾……」
白露氣得眉毛都倒立起來了,搶上一步,從來還沒人敢這樣對公子講話呢:「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禮貌啊,我家公子好心好意為你看病,你不但不領情還惡言相對,簡直不可理喻!」
雪瀾已經快瘋了。她很想告訴這小子,老娘此刻哪裡還管得著什麼禮貌不禮貌的,老娘都快要凍死了,老娘現在只想要男人。
男人……不可以,不可以!
可是,剛才那一絲溫熱像是上癮的罌粟花一樣,讓她欲罷不能,她從心底開始貪戀起來,恨不得立刻撲過去。
那公子眉頭輕蹙,好看的清冷俊顏上閃過一絲遲疑:「姑娘,你知道解藥是什麼嗎?」這毒,以他的本事,解不了。
雪瀾咯咯兩聲寒顫,苦澀地笑出聲來。解藥麼,呵呵,解藥只有一個,那就是,男人。
雪瀾緊擰著眉頭,忍耐著冰寒襲骨的寒冷,她不說話,那個公子就得到了沉默的答案。
「公子,我看咱們還是另尋他處吧。」白露看著雪瀾的模樣,皺起了眉頭。這女的雖然長得很好看,可是他家公子怎麼也不能對著個陌生女子出手啊,誰知道是不是一場陰謀?
那公子靜靜看著雪瀾,眸子中透出深邃和沉暗。
「嗯……啊……」羞人的呻吟聲從櫻紅檀口中溢出,雪瀾蜷縮得越發緊了,體內的冰寒之氣像是利劍一樣刺在她身體百骸,她的手凍僵了,一寸寸撕扯著揉捏著自己的衣衫,然而,卻還是汲取不到一絲的溫暖。她胡亂動作著,希望尋獲一絲溫暖,然而,四周卻感覺越發冰冷。衣衫滑下了,雪白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精緻的鎖骨展露無遺,帶著極致的誘惑。雪白的肌膚因為受凍而變得紅紅的,彷彿剛剛成熟的水蜜桃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下來嘗嘗。如此春景,只要是個男人,恐怕看了都會血脈賁張。
「……救……我……好難受……」最後的一絲理智,似乎也失去了。子時已至,正是天地間陰氣最盛的時候,也是她體內的寒媚之毒發作最激烈的時候。雪瀾不知何時,已經伸手抓住了那位公子的衣衫一角,衣角上一株白色的蓮花已經被捏得皺不成形,可事到如今,誰還在乎這個。
此時此刻,雪瀾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剛才那抹溫暖,她好像要那抹溫暖,將自己投身其中,再也沒有了理智,再也沒有了約束:「我……啊……難受……」她仰頭癡癡仰望著靜默的男子,瑩藍如玉的雙眼透著迷濛,看著那男子的面容,卻是模糊不清的,但是,她能夠感覺到他身上的絲絲溫度,她想要,真的很想。
那公子仍舊靜靜的站立著,不說話,也沒有動作,滿身清寒如同一株傲雪的荷花,在風雪中,深邃的眸子望著雪瀾,只是在看到她手中布袋灑下一地的蓮子和手中的檀木牌時,才眼神一頓。
然後,緩緩開口:「白露,你先出去。」
「啊?」白露一愣,「公子,你該不會是要……」不會吧,他家公子一向是心冷清寒,什麼時候竟然會悲天憫人到去用自己的身體救一個女子了?難不成,是看這個女子好看?不對啊,瑜意姑娘也是大美人一個啊,況且還是他家公子的心上人。
「出去!」冰寒的聲音再次響起,白露終於猶猶豫豫地走了出去,但始終還是滿腦子的納悶。他家公子一向冷心冷情,性子乖張,就連瑜意姑娘都摸不清他的性子,唉,總之,今天公子就是反常。
殘敗的小屋之內,一盞燭火如豆,昏昏搖曳,彷彿隨時都可能熄滅。火熱的呻吟聲和女子身上的冰寒之氣漸漸融為一體。
那公子俯瞰著雪瀾,眸中的深邃讓人看不清含義。
「你想要我?」
「……要……我要……好難受……給我,給我……」雪瀾身上的衣衫半褪,已露出了大半風光,粉白的肌膚上光潔如冰玉,帶著魅惑人的氣息。她的眼中已經全變成了淚海一般的藍色,盯著面前的男子,若非她渾身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恐怕早就迎上去了。
清冷的男子不再言語,唇形抿成了一道直線,彷彿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伸手解開了自己的外袍。寬大的衣袍滑落,那被雪瀾緊緊抓住的白色蓮花也滑落下去,雪瀾貪婪的吸吮著靠近自己的熱氣,在他俯下身子的那一瞬,她的體內彷彿也有了一絲熱源,將自己靠了過去。
再顧不得什麼禮義廉恥了,再顧不得什麼堅持,她心裡只有一個聲音在叫囂著,她要他。
溫熱的身軀一震,隨後很快便接受了她的涼意,很快的,那一雙大手開始遊走動起來,然而,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身下的那個人。溫暖的指尖,像是一種救贖一樣,滑過她光潔的肌膚,不溫柔,不嫻熟,卻別有一種風情在。
那雖然冰涼的身體,卻帶著一種無比的魅惑之意,讓他的理智也漸漸饋線。終於放下了一寸寸的進攻和挑逗,手底下的動作變得急促起來,伴隨著二人沉悶的呼吸聲,他們彼此的肌膚,終於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雪瀾貪戀地想要更多,雙臂如同一條蛇一般緊緊纏上了那寬闊的背,身上難受得厲害,可又說不清她到底想要什麼,只知道這男人的味道和溫度,讓她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手。
沒有任何前戲,沒有任何情話情意,兩人便在這一盞幽暗地燭光下,開始了亙古中最為源遠流長的律動纏綿。
靈國皇宮。
陰沉欲雨的夜空下,一名男子倚在樹林中,夜晚的寒霜將一身紅色的衣袍打濕,彷彿哭過的情人眼,遍身風華中卻透露出一股淒涼的味道。
他似乎很無力的模樣,一隻手扶著樹幹,身體便斜斜靠過去。夜風挽動黑髮,眼角淚痣位上的那枚蓮印便露了出來。紫色的花瓣,妖嬈而魅惑。好似一朵瑰麗妖異的蓮花,在不知名的國度盛放。此刻,他癡癡凝望著一個方向,好像只要自己凝望著那裡,那裡便會出現一個意想不到卻心心唸唸的人影一般,那該是會讓他多麼高興的事。
然而,終究沒有人來。
這樣的一幅畫面,在沒有夜月的十五晚上,一片孤寂的杏子林中,一個滿身淒涼的華衣男子,生生將華燈初上的皇宮,染上一片蒼涼和傷感。
輕微的腳步聲在身後細碎想起,墨傾宸好像沒有聽見一般,依舊靜靜站著,毫無動作。
「殿下,更深露重,披件衣裳吧。」溫婉的聲音如同出谷的黃鸝嬌脆,素白的雙手輕輕將一件黃褐色的華貴裘衣披在前方的男人身上,一雙美眸一瞬不眨地看著他的背影,蘊滿了不為人知的感情。
「殿下,回去吧,她會沒事的。」
這句話,讓墨傾宸的目光從遠處收回,眸子低低垂下,長長的睫毛遮出一道陰暗。她會沒事的,他知道。他知道。
正是因為他太知道了。所以才痛。
這個月滿之夜,她是不是已經躲進了蘇慕白的懷中,她可曾有,一點點,一丁點的想他?
「封雪,你今年多大了?」因為夜晚的風寒而染上一絲沙啞的嗓音,別具磁性,也更有一番性感的味道。
女子垂下螓首,雙頰微紅:「虛歲十九了。」
「十九啊……」桃花眸再次傷感的眺望起來,只是這次,卻幽幽的,沒有焦距。
十九,今年瀾兒也是虛歲十九了。十九歲的女子,該嫁了吧。
「封雪。」
「殿下,我在。」語中帶著濃濃的癡戀,任誰都能夠聽出。
「我們成婚吧!」
……
當雪瀾在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被車輪碾過,渾身上下疼痛無比。她掙扎著起身,看著自己遍身青紫一絲不掛的身體,和四周的斷壁殘垣,才終於確定了,自己真的沒有死。
昨晚的一切顯得那麼的模糊,不可捉摸,可是她似乎隱隱約約地記得,一個男人救了她。那男人身上很奇怪,竟然有一絲白蓮的香氣,而且,整個人也如同一株寒潭中的白蓮一樣,清冷孤絕。
心中驀地悸動了一下,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快速奔湧起來。雪瀾驚訝地看向自己的胸口,忽然發現她手中竟然攥著撕碎的錦衣一片。那是一朵白蓮,繡得及其精緻絕倫的一朵白蓮。
看到這朵白蓮,她又感覺到心血上湧,心臟忍不住狂跳了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一想昨晚的那個男子,她就會覺得全身不自在,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她的法蓮六朵,她已經知道是誰了啊,雲赤城、鳳鳴淵、蘇慕白、墨傾宸、鋒亦寒,還有一個公子搖落。那這個男子,身上竟然有蓮香,衣服上又有白蓮,他到底是誰?
為什麼一想到他,她身上的血就立刻往心臟衝去,心中的感覺也十分古怪。
這……該死的,不會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吧?
混蛋,這怎麼可能?
雪瀾驀地抬起眸子,一雙鳳眸中精光四起,閃動著算計和狠戾的光芒。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昨天,她的毒發作的時間,是子時。那就是說,她的毒性根本就沒有產生任何變化!
如果她的毒沒有產生任何變化,那上一次她的毒提前發作,又是因為什麼?
難道是……
蘇慕白?!
對,就是蘇慕白。
雪瀾眸子微轉,心中全部明白過來,上次毒發時,是在蘇慕白靠近她的時候,他離她越近,毒性發作的也就越快。當時她毒發情急並不明白,可今天她一知道毒性沒有變化,就一下子全明白了。好一個蘇慕白,竟然連她也敢利用。
雪瀾隨手便抓起衣服穿戴起來,雖然有些笨拙,但總算是穿整齊了。只剩一頭烏黑的長髮沒有挽,略顯紛亂的披在身後,別有一番慵懶的風情。
傳說,這世上有一種烈性的天然春藥。叫做鴛鴦枝。此藥草只要取百分之一葉片,便足夠提煉成一瓷瓶的眼兒媚,若是將這種植物佩戴在身上,恐怕只要是靠近異性,對方便會有反應。更重要的是,這植物沒人見過,也無色無味,因此世人只將它當做傳說,並未有人真正見過。恐怕正是因此,它才能夠逃過毒聖醫仙的眼睛,對雪瀾產生作用。
蘇慕白,你是不是想回奕國想瘋了,所以,竟然利用到她的頭上來了。
又或者,你根本就有更大的陰謀?
既然你敢利用我風雪瀾,那就要有被報復的準備,決定了,下一個目標就是,奕國。
雪瀾坐起身來,目光中不覺流露出一絲留戀,環顧著這四周破敗不堪,卻讓她如同身處雲霧中一樣欲仙欲死的民宅,終於轉身離去,只留下一身的清風飄然。
在這一時刻,曇城裡已經翻了天了。
所有人瘋狂而忙亂的尋找了一夜,相約在棲鳳宮前會面。
風之竹和風之菊來得最早,看著天邊微微泛起的魚肚白,焦急地在棲鳳宮裡踱著步子,這時殿外忽然想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人連忙奔出一看,原來竟是杏空杏明回來了。
「怎麼樣?有主子的消息了嗎?」風之竹率先發問,滿臉的著急。
杏空沮喪的搖了搖頭,滿臉的悔恨和愧疚。主子要是出了什麼事,他也不活了。
「你搖頭是啥意思?是主子沒事了,還是出事了?還是沒有消息?」風之菊看得直跺腳。
「我們帶著人找了一夜,還是沒有找到主子。」杏明垂頭喪氣,早知道這樣,他不如在主子身上下點可以追蹤的藥物好了。
風之菊一聽,再也管不住自己的擔心,不由得破口大罵:「啥叫沒有找到主子?你們兩個不是很牛的嗎?你們倆不是貼身照顧主子的嗎?為什麼在這麼重要的時候把主子給丟了!杏空杏明,你們倆要是做不來,我和竹可以照顧主子的!現在怎麼辦,主子昨晚是最危險的時候,你們現在竟然告訴我們說,沒有找到主子!」
風之竹見風之菊的情緒不穩,立刻挽住了她,杏空杏明自知理虧,垂著頭不再言語。()
「若是主子有什麼三長兩短的,我們兄弟自當自刎,以謝主子。」
風之菊大怒,正想再罵幾句,主子死了你們死有屁用,卻聽到殿外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四人急切地望向殿外,見來人正是曜風和風之蘭。
「找到主子了沒有?」杏明急急上前,抓住曜風便問。
曜風搖搖頭,劍眉緊皺:「我們的人將整個曇城都翻過來了,還是沒有找到主子,剛才我讓蟾風帶著人去城外找了,我和蘭先回來看看情況。」
「還有什麼情況好看?」風之菊向來性子較急躁,此刻急怒交集之下,更是按捺不住,「都一天晚上了,主子還沒有找到,我們還是準備給主子殉葬得了。」
曜風和風之蘭同時皺眉,想要反駁什麼,卻覺得連自己的想法都跟風之菊一樣了,杏空也上前一步:「雲赤城那邊可有任何消息?」
風之蘭搖搖頭:「剛才過來的時候,還看到一隊隊的御林軍、禁衛軍到處搜索,想必也沒有消息。」
「這……到底怎麼辦啊?」
「別著急,如果說單是論找人和搜集消息,我們恐怕都比不上婉袂,說不定等一會兒她那裡會有好消息。」曜風安慰著眾人,其實,也是在自我安慰。
他們都是主子或收養或救下的人,就連杏空和杏明,雖然是杏林空明的兩個徒弟,卻也是自幼被師父告知自己的性命是因為雪瀾才被師父救下的。因此,若是沒有雪瀾,他們早就死了。就算有的沒死,想來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得比死了還難受,一直以來,是主子給了他們新的生命,讓他們重新活過。
早就發過毒誓,他們的命乃是主子的。若是主子死了,他們只怕真的要如同自己所說的,隨她而去了。
……
「婉袂怎麼還不來?」杏空走到殿門口朝外面張望,正好看到那個小巧玲瓏的身影匆匆奔來。
「呵,都在迎接我呢?」婉袂的腳步雖然急,可臉上卻是帶著笑容的,眾人看了,頓時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婉袂既然這種表情,那想必是主子的下落找到了。
「有主子的消息了?」眾人齊聲問。
婉袂點點頭:「當然了,我婉袂出馬,哪裡有查不到的事情。」
「主子怎麼樣了,毒發作了嗎?」杏空最為關心的是主子的身體,畢竟昨晚是生死攸關的時間。
婉袂搖搖頭:「主子應該沒事。」
「啥叫應該沒事?」風之蘭也急了起來。
「我的人在城外一處廢棄的宅子裡找到了主子留下的記號,說是已經動身去了奕國,記號很新,應該是剛走不久。」
眾人終於長長呼出一口氣,太好了,主子沒有事,太好了。此刻沒人在乎主子的毒是怎麼解的,他們在乎的是,主子真的沒事。
「主子去奕國做什麼?」曜風還是最務實的一個,很快便從歡樂中回過神來。
杏空杏明的臉上好看了很多,想必是心中也踏實了:「之前主子的下一個目標沒有定下來,但看這樣子,想必下一個目標,就是奕國了。」
「那我們也趕去奕國吧。」風之菊滿臉的欣喜,再也沒有了剛才怒氣沖沖的模樣。
曜風攔住風之菊:「你和竹恐怕還得繼續留在雲國。」
風之竹和風之菊都面露不滿:「為啥?」杏空和杏明三番兩次將主子弄得身陷危機,他們可不放心再把主子交給他們。
「主子的身體你們也清楚,離了杏空杏明不行,再說了,你們還得在雲國保護王爺和夫人,以及留意雲赤城的動向,一旦有情況,要立刻向組織匯報,神武王爺雖然有督國之責,可你們的責任也不輕。」曜風在所有人眼中,一直屬於大哥水平,所以他的話,沒人敢不聽。
風之菊心裡雖然十分不滿意,可思索再三,覺得曜風說的也有道理,只好作罷了。
「杏空杏明,你們二人立刻趕去奕國,婉袂,你立刻調查清楚主子用的什麼身份去的奕國,將所有的消息交給杏空和杏明;蘭,你通知蟾風和梅,讓咱們的人將勢力朝雲國靠攏,如今,咱們是時候為主子的下一步計劃做好準備了。」
兩個月後,奕國都城奕城。
奕,光明,大,美好的意思。
可見當初建國的皇帝為了要讓自己的子孫後代把這個國度發揚光大,費了不少心思。而奕城之所以叫做奕城,也確實當得。因為,它是一座四季如春的城市,而且礦藏豐富,風物美好,據說,在奕國的下方,儲藏著通靈的寶玉。這樣才保佑了奕國數十年和平,風調雨順,百姓安康,無病禍無天災。
可惜,沒有自然災害,卻有人為禍患。
奕國前後繁華多少年,沒人記得了,只記得如今的奕皇在位二十多年,一直平庸無為,在政治上,更是一直依附雲國。十多年前,為了保一時平安,不惜割地送錢加質子,把奕國五座城池送給了雲國,自此,偏安一隅,苟且殘存著。可惜,後來的雲國也是風雨飄搖,不再如同十幾年前的繁華龐大,如今,唇寒齒亡,奕國也一天天衰敗下去,一蟹不如一蟹了。
如今,奕皇日漸衰老,身體漸漸頹敗下去。已經有多日不理朝政,膝下十數子女無一能當大任,朝中的權力盡數握在了睿德皇后之手。
前些日子,在雲國為質的蘇慕白突然返回國都,朝中為國事擔憂的幾位大臣還來不及高興,病榻上的老皇帝便聽了睿德皇后之言,以六皇子於雲國、奕國兩國外交事務不力為由,拒於朝堂之外。
如今身為大胤九公子之一的六皇子蘇慕白回國後,除了一座六皇子府,竟然連封王也沒有。
奕城,除了六皇子回國這件新聞之外,還有一個經久不衰的話題,那就是奕城第一世家龍家的嫡出女兒,龍雨蓮。
龍家之所以為奕國的第一大世家,不僅僅因為顯赫的家世,或者萬貫家財,主要還是這名頭。龍家出過將軍,出過狀元,出過第一富商,也出過貴妃皇后,幾百年的傳承,讓這龍家的顯赫堪比皇家貴族。這一代的嫡女龍雨蓮更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慣了,這大小姐便養成了很多壞習慣。
比如說,花癡。
據說,只要是稍微有點姿色的男子,被這龍雨蓮看中了,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弄進府中。而她在龍府中,更是單單辟出了一個院子,叫做「藏美閣」,籠絡了天南地北四面八方的美男子,這位龍大小姐全部雪藏其中,一時間,這龍小姐的名聲直追當年神武侯府的第一廢柴風雪瀾。
不過好幾天之前,這位龍大小姐好像因為追美男出了點意外,消停了好幾天,奕城稍有姿色的男子們猶豫再三,終於拿家中的灶灰抹了臉,出了家門。
……
龍府玲瓏苑。
一名女子扭著腰肢大踏步走上鋪滿了鵝卵石的小路,細腰扭得宛如著了春風的湖畔柳枝,被吹得東搖西擺。小臉上的脂粉鋪的厚厚,早就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煞白煞白中,彷彿一隻出現在陽光下的鬼,一身衣衫一看就名貴不已。
哪兒名貴?
孔雀衣算不算名貴?
一身衣裳而已,人家就佔了七種顏色,橫七豎八的彩色道道看得人眼暈。
可是人家認為,這就是時尚,就跟前段時間流行的「夜蓮裝」一樣。
「小姐,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兒啊,老爺說了,您今天不能出門。」一個老伯很慷慨就義地擋住了女子的去路,看著那一身孔雀尾巴似的衣服眼皮子直跳。
那女子雙手叉腰,眉頭一皺,臉上掉下來的香粉差點迷瞎眼睛:「我說勤伯啊,好久不見了,最近長胖了很多啊,是去廚房偷吃了不少吧。」
勤伯汗涔涔,真要命:「小姐,小的不敢,可您今兒真的不能出去。」
雪瀾暗罵,你個老不死的,還從來沒人敢擋小爺我的路呢:「勤伯,今兒天氣可真不錯啊。」
勤伯老老實實點頭:「是不錯。」雙目卻死死盯著前方的小姐,今個拚死也不能讓你出去。
「沒有颳風嘛,也沒有下雨,」雪瀾摩挲著下巴,抹了一手的粉,望著萬里無雲的天空,最後得出這麼個結論,「看來是個看美男的好天氣!」
勤伯的鬍髭抽搐了兩下:「小姐,老爺說了,要是你再出去惹事壞了名聲,老爺就讓你嫁給城東殺豬賣肉的鄧屠。」看這次能不能嚇住你。
「鄧屠啊……」雪瀾皺眉,好似很糾結,「鄧屠腰肥體胖的,好像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呢。」說完,忽然朝著勤伯猥瑣地笑笑:「可是貌似夠嗆,夠硬,夠壯,本小姐偶爾換個口味也不錯。」
勤伯好像見了鬼一樣看著自家小姐:「小姐,勤伯我求您了,別再往美男閣添人了……」龍府再有錢,也要養不起那些人了。
「不添人?不添人怎麼行,我還打算著過兩年把您那個獨苗孫子也接進來呢。」
勤伯噗通一聲癱軟在地,雪瀾雙手互拍:「搞定。」說完,絢麗七彩的身子扭得花枝亂晃,朝著前方搖搖擺擺而去。地上勤伯不甘心地伸著一隻手呼喚:
「小姐,老奴的孫子才剛滿三個月啊……」
……
奕城的街道還算是繁華的,到處都有奕國特產的小吃和物件,琳琅滿目的商品讓行人們眼花繚亂,愛不釋手。一個個商販們飛著唾沫星子將自己的東西吹得天花亂墜,天上有地上無臭豆腐都快要吹成極品佳餚了。
秋日降臨,夏天的風早已成為愜意的過去。一絲絲清涼降落在這座城市上空,秋葉飄落在街道上,涼意絲絲,十分適合逛街,但更適合的,是看美人。
雪瀾,不,龍雨蓮,剛往街口一站,那身璀璨奪目的孔雀服,便引起了一陣尖叫和騷亂。也不知道是誰很不厚道的喊了一句,原本熱鬧繁華的街道,頓時變成了雞飛狗跳。
「快跑啊!龍雨蓮來了!」
剛剛鼓起勇氣出門的公子哥們撒腿就跑,沒事兒出來幽個小會的姑娘們朝著自己男人的頭上蒙了個手帕牽著一進家門就關了大門,一對裡龍雨蓮較近的情侶眼看來不及跑了,那女的真狠,掄起路旁的棍子朝自己男人劈頭蓋臉揍過去,男人馬上便成了豬頭。剛想調戲一下賣字畫的窮書生的富家公子,立刻拿起硯台朝自己臉上倒去……窮書生見硯台沒了,手中的筆也不閒著,馬上把自己塗成了鳳姐。兩個正在路邊攤吃麵吃的正high的公子,毫不猶豫地把頭放進了麵碗裡……
雪瀾雙手背在身後,滿意地看著這種效果:「哇,不帶你們這麼傷人自尊的吧。」突然間,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她風雪瀾走到哪裡都讓人不得不關注的時候。
沒有半刻鐘的功夫,原本熱鬧的街道上已經安靜得連掉一根針都能聽見的地步,滿大街的爛菜葉子,滿大街的女人。
街上的女人自動地排成兩行,分開中間一條道,目送那個滿臉塗著厚重脂粉一身孔雀綵衣的女子,個個咬牙切齒地擔心那腰會不會扭斷,屁股會不會扭錯位。
「姐妹們,好久不見啊。」嗲著的嗓子好像敲響了一盞破鑼,不過說話人顯然以為自己很有魅力,「喲,這不是王姐嗎,你家相公呢?」
粗布大娘驚恐地倒退了兩步:「回小姐……我家相公……死……死了。」
雪瀾怪異地看了她兩眼,這女人,怎麼咒自己老公死啊。
扭頭看向另個一女人:「哦喲,李大姐,幾天不見胖了不少啊,是不是你家相公給你滋潤的啊。」擠眉弄眼,風情萬種。
那女子嚇得連忙退步:「龍……小姐……我家相公命苦,得了……花柳。」
雪瀾也連忙後退了兩步避開了她:「對了,孔家妹妹,我聽說了,你定親了是吧?好像是東城的張公子。」
一個小姑娘躲來躲去還是躲不了了,只好壯著膽子回話:「龍小姐,那張公子斷袖加不舉。」
雪瀾嫌惡地看了她兩眼,癟癟嘴嘖嘖兩聲,扭著屁股走了,身後一群女人如臨大赦,同時抬袖擦汗,舒了口氣,把袖子上的汗水擰了一灘灘出來。
可狀況完全不像眾人想像的樂觀,大家剛準備離去的時候,街道盡頭,一輛馬車急速駛來,本來一輛馬車也不怎麼驚奇,畢竟這裡是街道,車來人往的,可最奇怪的是,趕車的,是一個小廝。
小廝是啥?那是男人啊。
男人是啥也沒關係,有關係的是,他遇到了奕城的龍雨蓮。
雪瀾就那麼直衝沖地站在街道中央,彷彿尋死一般,雙臂一伸,生生將人家的馬車攔了下來。身後的女人們個個搖頭,歎息不已,好好的一個少年眼見著又要掉進火坑了。
「什麼人,竟敢攔我們六皇子的馬車?」小廝趾高氣揚地拿著鞭子站在馬車上,顯然,他並不認識這個龍雨蓮。
六皇子?
眾人呆了,那可是六皇子啊,大胤九公子之一的公子白。天下人都說他「氣若幽蘭,香遠益清。一哭天下為之泣,一笑萬千恩仇免。藍眸璨璨,人淡如菊」,多好的一個男人啊。
唉,可惜,可惜了……
雪瀾,哦不,龍雨蓮,一雙貪戀的眼睛盯著小廝背後的車簾,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六六六……六皇子……」
那眼神,綠幽幽的,簡直跟發光的半夜母狼一樣,看得小廝嚇了一大跳。
「什麼事?」聲音婉轉柔和,彷彿秋日的菊花一片片盛開,頓時就將那龍雨蓮的心勾走了,龍雨蓮朝馬車走近,似乎迫不及待想看看公子本人。
「美人,美人……」
一隻素白的手輕輕掀開車簾,一張羞花賽月,堅毅中帶著柔和儒雅,恬然而充滿溫情的臉,頓時暴露在空氣中。無數抽氣的聲音,在看到那張笑容後不停響起。
這樣的一張容顏,這樣的笑容,即便是驚呼,都怕褻瀆驚嚇了他。
雪瀾眼眸中神光一閃,掠過一絲凌厲的光芒,只是,卻沒有任何一人發現。
蘇慕白,我討債來了。
一轉眼,她又變成了那個花癡的龍雨蓮,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蘇慕白,哈喇子也再也忍不住流了一地。小廝連忙將自家皇子護在身後,不解風情地來了句:「六皇子,小的掩護你。」
雪瀾差點雷倒,不過還好,她的演技比較高明。
「這位公子,小女子叫龍雨蓮,不知道公子貴姓?」香粉堆砌的笑容看上去分外噁心,自認為甜美可人的聲音淫蕩無比,眾人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蘇慕白依舊一臉溫和的笑容,彷彿秋日裡永不燥熱的陽光一樣溫煦,使人無比舒適:「在下蘇慕白,姑娘可否讓一讓路,好讓在下通過。」
番茄你個西紅柿的,笑面虎,小爺就是不讓:「啊……原來是六皇子啊,小女子久仰大名,早就聽說六皇子貌勝潘安,容比宋玉,在大胤九公子中還佔據了一席之地,呵呵……小女子可佩服你了。」說著,孔雀尾巴一樣花花綠綠的衣袖抹了抹嘴巴,笑得那叫一個造作噁心:「小女子最想見的人就是你六皇子了,不知道六皇子可否賞臉去我家做客啊,我家裡的床最舒服了。」
「撲通——」
「轟隆——」
「卡擦——」
整條大街之上,除了雪瀾和那輛馬車外,就沒有好好站著的人了,有些已經東倒西歪口吐白沫了,有的還在死命支撐狠狠捶胸。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人哇!
說來也巧,正在這時一位大俠從奕城上空飛過,只見到下面的街道上幾百號人同時突然倒了,個個面如死灰,有的還口吐白沫不止,大俠心中無比佩服,不知道是何方高人,竟然有如此本領,真是讓人佩服不已啊。
蘇慕白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發皺的衣袍,臉上重新掛上俊逸的笑容:「龍姑娘,抱歉,在下有要事在身,恐有不便。」
雪瀾很好說話地擺了擺手:「沒事沒事。」蘇慕白剛鬆了口氣,「馬車裡面也行啊,我想試試傳說中的車震。」
「噗——」
「嘩啦——」
人群中的人吐了。
蘇慕白腳底下一滑,踩上了小廝的衣服角,小廝猛的摔下了馬車,驚了馬。馬兒一驚不要緊,馬車也隨著馬兒的跳動而搖晃起來,那馬猛的向前跑去,嚇得雪瀾趕緊讓到了一邊,前方一些看熱鬧的女人沒站穩,差點成了車下亡魂。
蘇慕白很好命地甩進了馬車裡,隨著馬兒揚蹄狂奔,朝遠處去了。
雪瀾可惜地望著疾馳而去的馬車,歎息不已:「對本姑娘一見鍾情,也用不著這麼害羞吧。」
龍府玲瓏苑。
雪瀾換下了那一身噁心的孔雀裝,將臉上的香粉洗淨,露出一張乾淨的絕色小臉來,無盡的靈氣好似有神一般,讓這張臉蛋顯得無與倫比的可愛美麗。
「主子,要不要再貼個黃瓜。」杏明晃了晃手中的瓜。
雪瀾白了他一眼,意思很明確,你用過的別拿給我用。
杏明的臉都白了:「主子,我不是斷袖……哦不,我的意思是,我沒有用過。」
雪瀾撇撇嘴:「那誰知道咧。」
杏明氣鼓鼓地不理她,這時候杏空走過來了:「主子,用點珍珠粉怎麼樣,美白養顏還滋潤。」
雪瀾朝床榻上一仰,好像四肢沒長骨頭似的:「過兩天是奕國著名的連理節,告訴主子,你們有沒有看上眼的姑涼。主子給你們做主。」這兩個大了也不中留了啊。
杏空狠狠瞪了她一眼:「沒有,多謝主子關心。」
「沒有啊……」雪瀾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一臉猥褻不堪的模樣,「沒有就算了,話說回來了,那天婉袂也打算來,本來嘛,我想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這下好了。只能算了。」
杏明看了一眼杏空,嘿嘿乾笑兩聲,杏空的臉瞬間紅了,一跺腳跑了個沒影。
「哎,我說,你別跑啊,」雪瀾笑得不行,「咋跟個大姑娘似的。」
「主子,您是啥時候知道的?」杏明非常狗腿地爬上來,又是捶背又是捏腿的,他居然也是剛剛才發現了這麼大個秘密,主子真是神人啊。
「沒見你大哥這兩天有事沒事兒就坐那兒傻笑嗎?典型的發春,再說了,婉袂三天兩頭就來一次消息,每回那杏空都跟寶貝似的不給我看,還偷偷把信藏起來,只告訴我消息。不是婉袂那丫頭,難道是送信的鴿子?」再說了,那鴿子也不一定是母的呀。
「主子真聖明。」
「話說杏明,我說你該不會也是喜歡婉袂的吧,我記得上次你倆一見面就撕臉鬥嘴的,要不你也去喜歡婉袂怎麼樣?咱們來個爭風吃醋,滿城風雨,兄弟相殘,骨肉操戈,最後再來個二龍奪珠,什麼的,讓你家主子我過過眼癮啊……」雪瀾眼珠子倍兒亮,說得興奮不已。
「噗,主子,我尿急。」哧溜一下,杏明也無影無蹤了。
「呸,小子輕攻見長啊。」雪瀾無聊地拉過自己的頭發來,一根根開始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真多啊,怎麼數不過來啊。
他媽的,怎麼這麼無聊啊。
「主子,主子……」杏空又急匆匆地跑進了玲瓏苑,雪瀾頓時來了點精神。
「主子主子,那個藏美閣打起來了。」三個女人一台戲,沒想到男人多了竟然也能生事。
「咋回事?」藏美閣的那些男人,看著就煩,算了,不想說也不想理,反正也不是她的男人。
「好像是明月公子吃了清風公子的血燕,清風公子又不小心踩死了延君公子的『鐵將軍』,延君公子打翻了珍瓏公子的上古棋譜,珍瓏公子又撕爛了秋華公子的衣裳……」
雪瀾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不耐地擺擺手:「停停停,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杏空更無奈:「總之一句話,藏美閣快被他們鬧塌了。」
雪瀾翻了個白眼,重新躺回了床上,相比之下她寧願無聊死,也不想讓那些男人破壞了她對男人最好的幻想:「不管。反正那個藏美閣裡的人又不是我的,塌了也跟我無關。」這是嫉妒了啊。
杏空擠眉弄眼走過來:「主子,吃醋了吧?人家一個小小的龍雨蓮才真正是鶯環燕繞美男多多呢,主子一個孤家寡人,嫉妒了吧?」
雪瀾嗖地坐起身來,狠狠瞪著杏空,個熊孩子,就不能不說實話嗎:「光能看不能吃,不嫉妒就怪了。」那龍雨蓮還真是好命,藏美閣的男子個個美得很,姿色上等,十分出挑,雖然比不得傾宸,卻個個別有一番風味,可惜不是她的。
「我說主子,誰讓你偏偏挑中這龍雨蓮的,你要是換個別的人做做,也不用整日這樣流口水了。」兩個月前,他們追上雪瀾的時候,她正在思索用什麼身份混入奕國呢,好巧不巧的遇到那個龍雨蓮,她見杏空杏明生得好看,一時「好心」救他們於水火之中於是……
於是,她被囚禁了。雪瀾化妝成了龍雨蓮的模樣,而杏空杏明則裝成了被她新收的兩個愛寵。
不過話說回來,裝這龍雨蓮對他們兄弟二人有一樣好處,那就是他們似乎是升級了,可以不再裝丫鬟,改裝男寵了。
人家都說,禍害不出門,貽害也千年。說的,大概就是雪瀾這樣的。她的運氣那叫一個好啊,前腳才剛剛進入龍府,杏空就眼尖地在院子一個偏僻的角落裡發現了一株火陽草,以前也僅僅是在醫書上見過圖略而已,從來沒見過真物,卻沒想到竟然得來全不費工夫,隨隨便便就給他們碰上了。或許這奕城真的地下藏有靈玉,所以能夠孕育神物。傳說,這火陽草乃是天地間陽氣最盛之物,無論是天氣寒冷、陰暗、黑夜,它都會縮進地下,只有等陽光充裕時,才躥出泥土,收集陽氣。所以一棵小草,從種子到抽芽吐葉,得幾百年的功夫。一身一體,一葉一縷,全是天地至陽之氣。
杏空杏明大喜過望,將那株火陽草混合了幾十種名貴的滋生陽氣的中藥,煉成了三顆藥丸,用來壓制雪瀾體內的寒毒。沒想到,竟然有奇效。接連兩個月的時間過去,雪瀾在月滿之時體內寒媚之毒發作,都用這火陽草煉製的藥丸給壓了下去,只可惜,到現在,藥丸只剩下一顆了。
「主子您到底去不去呀,好歹您現在是龍雨蓮,做做樣子吧。」杏空就是看不慣自家主子那副懶散到沒骨頭的樣子,多運動運動行不行,雖說有他幫忙調理身體,但怎麼也是運動養生啊。
雪瀾不情不願地起身:「知道了知道了。」去那有什麼好的,那些男人個個不是省油的燈,全都是這龍雨蓮強迫來的,哪個正常男人願意做女人的面首禁臠啊。
此刻,藏美閣中,早已經雞飛狗跳亂成一團了。漫天都是飛來飛去的枕頭竹筷軟椅,甚至還有褻衣褻褲,雪瀾還沒走到門口就已經確定了,這些男人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他們就是不想讓龍雨蓮好過。
杏空是摟著雪瀾進去的,在人前,他是她的面首,樣子總得做足了不是。
雪瀾扭著蠻腰,臉上的脂粉厚重得嗆到杏空直想打噴嚏,還好,很好的忍下了。
「都給我住手,再吵,把你們全送進宮裡當太監。」雪瀾得意地看著那一溜二十多個美男齊齊朝自己行注目禮,抬頭挺胸,很好,感覺十分良好。
各美男看了一眼,不屑地別過臉,有的直接冷哼起來。
雪瀾扭著腰走到各位美男中間,坐在一張打翻了的石桌上:「怎麼,都想把我這藏美閣拆了是不?告訴你們,就算你們拆了它,本小姐有的是錢,再造一座兩座的便是!」其實吧,這龍府的錢還真是不多了,被這個嫡女糟蹋得差不多了。
龍府雖然出了不少達官貴人,妃嬪寵侍,可日積月累下來,名氣是大大的有了,銀子卻坐吃山空。特別是到了龍雨蓮這一代,大小姐腦袋只有一根弦,只知道泡美男,銀子大把大把地揮霍著,怎麼能好?再說了,他們龍府雖然除了皇糧田地,還有許多的產業,可是自從有了風行商行之後,將奕國的生意搶了一大半,他們的產業虧損嚴重,如今龍府沒死沒倒就算不錯了。
養活這麼大一個家族,不要錢嗎?這些小姐夫人側室們穿金戴銀的,不要錢嗎?搶男人騙男人不要錢的嗎?
所以說,這個龍府其實很窮滴,窮得真正的龍家大小姐都不敢給各位美男加餐,高興的時候,頂多燉一鍋沒有肉的骨頭湯給他們磨磨牙齒。
二十多個美男子或倚或坐,或靠在樹上,或側臥椅上,怎麼看怎麼養眼,讓雪瀾嫉妒得都有點想弄個什麼藏美閣雪藏一批美男了。
杏空乾咳了幾聲,讓雪瀾注意一下形象,可看在眾美男眼裡,那就是吃醋。
「空公子貌似很受小姐寵愛嘛。」說話的,是一個倚在迴廊華柱上的美男,一身淺藍色衣袍,眉目清秀,給人一種冰雪初融的瑞靜,可是那鄙夷的目光,看得雪瀾很不舒服。
杏空得意地昂起頭,示威似的朝雪瀾靠了靠:「那是,本公子功夫好。」
「咳咳……」雪瀾被自己唾沫嗆了,這杏空……真是……
那說話的男子臉上一紅,更加不屑起來:「若論不要臉的功夫,清風自當甘拜下風。」
「咳……清風?」不認識,但也得假裝認識,「清風啊,聽說,你踩了延君的蛐蛐兒?」蛐蛐而已,吵什麼吵,男人也真是夠煩的。
台階上一直穩坐的一名男子站了起來,吼道:「什麼蛐蛐兒!那是千金難求的鐵將軍,就算找遍整個奕國,也沒有幾隻的!大小姐,你全身上下的東西加起來,恐怕也沒有一隻鐵將軍值錢!」
雪瀾一聽,徹底怒了。靠,小爺的身價說出來嚇死你,不就是一隻蛐蛐,小爺給你一麻袋。
杏空在一旁默不作聲,只等著看好戲呢。
「延君是吧?鐵將軍是吧?既然你喜歡養,本蛐蛐兒,啊呸,本小姐就給你來個蛐蛐兒氾濫,到時候你就是求我,我也就不會救你的!」
延君眼一邪,冷哼道:「我說大小姐,吹牛也寫個腹稿好不好?誰不知道鐵將軍難得啊,別說氾濫了,就是一隻恐怕也難死你了,雖說龍府在奕國也有些勢力,可畢竟無法遮天吧,大小姐,你說話還是小心些的好。」
雪瀾眼珠一瞪,由於太用力,臉上的香粉撲簌簌往下掉。
「小爺我就他媽不信了,你等著吧,今天晚上小爺就讓你滿屋子爬鐵將軍,到時候你就去跟你的鐵將軍約會去吧你!」
杏空滿頭大汗,在雪瀾耳旁提醒道:「主子您不當小爺不爆粗已經很多年了,注意點影響啊。」
「哼,吹牛。」延君只當是雪瀾吹牛扯大旗呢,扭頭不再說話。
「呵呵,既然大小姐這麼慷慨,那不如請大小姐將我的衣服一併準備了如何?」這聲音很不錯,泉水叮咚似的,可是帶上了那麼輕蔑的口吻,雪瀾就不愛聽了。
「秋華?」
那秋華正對著雪瀾,笑得有幾分虛假:「正是。」
秋華,人如其名,彷彿一朵秋日裡盛開的花,映著日光,一身乾淨不染的風華,讓奕國的男男女女追捧不已,素有奕國第一公子之稱。
只是,這麼高傲的一個人,怎麼就被龍雨蓮弄到自己家後院了呢?
雪瀾低頭在秋華公子身上搜索半天,終於在衣角一處不顯眼的地方發現了一處撕痕,雪瀾撇了撇嘴,誰說這秋華不染塵俗的,擺明了就是一個故意找事的主。
「你這衣服明明是珍瓏撕破的,幹嘛讓我賠?」
秋華唇一揚,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掛在唇邊,雙手抱在胸前,那譏諷的笑容讓人看了十分不舒服。
「珍瓏公子不也是大小姐的人嗎?既然是你的人撕破了我的衣服,當然要找大小姐賠。」
雪瀾看美男的好心情全沒了,這群男人個個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弄不好還是一群老虎一群狼,指不定什麼時候趁她不備就將她吃個骨頭都不剩呢,不過話說回來了,從來只有她把別人吃得骨頭不剩的份兒。
雪瀾慢悠悠的起身,一身的孔雀服大紅大綠晃花了眾人的眼,她慢慢踱著小步,風情萬種地走到秋華身邊,高傲地抬起下巴,看著面前淡雅如同秋日的風一般的公子。
「喲,秋華公子好奢侈啊,連『錦雲閣』的衣服都能弄到,不過,貌似這不是我送的吧?」誰不知道,這錦雲閣是奕城最有名的製衣坊,不僅引領潮流,而且質地華貴,不管綢緞刺繡都是上品中的上品,即便是有瑕疵者,打折之後也得一千多兩銀子一件,更何況,這錦雲坊一直是小工作坊形式的經營,一天只賣三件衣服,早就被皇家的人預定到一年以後了,即便是有錢,也買不到的。
這秋華聽說是個沒入仕途的文科狀元,沒想到竟然能夠將錦雲閣的衣服穿上身。
看來,這藏美閣,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秋華眸中一縷得意之色:「大小姐好眼力,這衣服確實不是小姐所送,大小姐,你們龍家恐怕還沒有這樣的能耐吧?」
雪瀾扯起秋華胸前的衣襟,一下下順著那光滑的質地撫摸過去,動作有些曖昧,可只有杏空和雪瀾知道,這姿勢,這模樣,跟曖昧倆字完全不搭邊,而是有人,又要遭殃了。
秋華覺得胸前癢癢的,沒來由地就臊了起來,可是一低頭,對上那張畫得跟鬼一樣蒼白的臉蛋,瞬間便沒有了想法。他不耐的扭扭身子,想要擺脫她的掌握,誰知道她像是一塊狗皮膏藥一樣,再度粘了上來。
「龍家啊,當然沒有這能耐。」雪瀾抬頭,惡趣味地看著十分不舒服的秋華,有些得意,「可是,我有。」
倏地放開手中的男子,雪瀾淡漠地轉過身去,速度之快,讓所有人都覺得剛才那個去跟秋華搞曖昧的場景是場幻覺,在四周圍個個注視著準備看好戲的公子們全愣住了。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個轉身之後,一身凜冽氣息的女子,那過於誇張的孔雀裝之後,是女子美得難以形容的背影。
可是,當雪瀾再度轉過身來,那種美感就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白得跟鬼一樣的臉,時不時掉下二三兩脂粉來,刺鼻令人作嘔的香味,她身上,實在是俗得不能再俗了,跟剛才那個背影完全不沾邊。
幻覺,剛才果然是集體出現了幻覺。
這時候,一個身穿湖綠色錦袍的男子走到秋華身後,冷哼一聲,眉目間帶著極度的不屑和鄙夷:「龍府沒有,你有?我說龍大小姐,你認為自己是萬能的?仗著龍府的勢力,搶搶男人也就算了,這錦雲閣的衣服,可不是說賠就能賠的。龍大小姐,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說連我的黑白翡翠臻玉棋盤和棋子,也要賠給我?」
湖綠錦衣的男子一通話滿是譏諷的語氣,明顯是在嗤笑龍雨蓮胡吹大氣,其餘二十多個美男一聽,也跟著笑起來,個個看著那個彷彿剛從脂粉堆裡鑽出來的女人,嫌惡和不屑絲毫不加掩飾。
雪瀾有點頭疼了,這龍雨蓮還真是不長腦子呢,沒事找這麼多不省油的男人回來,又沒有辦法應付,別說養他們了,簡直就是找罪受,幸好,她是風雪瀾,可不是之前那個龍雨蓮。
「珍瓏真給力啊,難不成你是我肚子的蛔蟲不成?」一會兒就把你拉出來,「連我想說什麼知道了。」
珍瓏也不傻,一聽她這話就知道自己被罵了,可他心裡不悅,臉上卻隱忍下來:「不敢當,小姐肚子裡的蛔蟲,只有空公子當得。」
杏空得意地朝雪瀾身旁靠了靠,就是拽,就是吃軟飯,怎麼著?
二十多個男人齊齊鄙視他,杏空倒樂樂呵呵的,跟著臉皮厚的主子久了,自己的臉皮自然也不會薄。
「呵,有些乏了。」延君伸了伸懶腰,看了眼雪瀾,「沒本事就別出來現,真沒意思,在這兒看猴戲,還不如回房睡覺呢。」
珍瓏立刻附議:「誰說不是呢,今兒個沒拆了這藏美閣,真是可惜了。」
二十多個美公子嘿嘿粲笑,個個甩著衣袖,理也不理雪瀾,逕自走了。
雪瀾重新坐回石桌旁,手從桌面上拾起一片金黃色的落葉,仔細看著上頭的脈絡,那認真的神情,彷彿在看一件奇珍異寶的藝術品一般,對那二十多個公子的嗤笑和不屑恍若未聞。
「將珍珠作魚目,有眼也是白長了。」聲音並不大,但離雪瀾最近的秋華公子卻停下了腳步,微微側身,卻沒有說話,看向雪瀾的目光裡,帶了一份探究。
「秋華,你想留下來侍寢?」延君嘲笑著,腳步卻也停了下來。
雪瀾依舊旁若無人地把玩著手中落葉,紅唇輕啟,卻是對著杏空說的:「空兒,把錦雲閣的師傅請來,就說本姑娘發善心,要給所有的公子做衣服。」
杏空一個哆嗦,那聲「空兒」聽得他想吐:「是,空兒這就去。」艾瑪,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這一下,所有的公子都停下了腳步。轉身呆呆看著雪瀾,個個眼中充滿了猜疑,這龍府大小姐傻了吧,敗家也不帶這樣的啊。
二十多件錦雲閣的定製衣服,不說秒了龍府,但估計也差不多了。要真是請來了,定做了,那以後龍府上下只有吃窩窩頭的命了,這龍家大小姐八成是腦子裡進西紅柿炒雞蛋了,人家錦雲閣的架子端的比誰都大,除非是風行商行的公子孔方來了,否則即便是皇帝的帳也不買的,會買你一個花癡大小姐的帳?
可惜,他們不知道,這刺激,還沒完呢。
「還有,讓朱行連夜剛過來,明天的這個時候,我要看到他們中喜歡圍棋的人,人手一副黑白翡翠臻玉棋盤和棋子。」她是個體貼善良的好人呢,從來不偏心的。再說了,掙錢也的不是她,花著一點也不心疼。花錢什麼的,女人最拿手的了。特別是雪瀾這樣的女人。
珍瓏公子腳下一滑,其他幾個公子也好不到哪去,差點就疊羅漢了。
這花癡大小姐該不會是真的傻了吧,尼瑪,那可是朱行,朱行啊……朱行乃是六國之中的第一神手,但凡出自他的手下之物,石頭也能賣出天價去。一個翡翠臻玉棋盤加上棋子,不過也就幾百兩銀子的數目,可若是出自朱行之手,那就是萬金難求的寶貝啊。不過,聽說這朱行住的地方十分隱蔽,六國中無人知曉,幾乎更是從來不見生人,這龍雨蓮竟然開口就讓他連夜趕來,一晚上做二十多副棋盤棋子?
「是,我馬上去請。」杏空得意地看了一眼二十多個美男,頭一次感覺跟個有錢主子,其實是一件超威風的事。
雪瀾很滿意地看著那二十多個美男瞪大了眼睛,一臉錯愕的表情,點點頭,嗯,這個模樣的男人,才可愛。
「空兒啊,別忘了,那個什麼鐵將軍,也是一個人一隻啊,有事兒沒事兒的時候,讓他們自己鬥著玩去。」省得沒事拆房子玩,「那個什麼延君,就多給他幾隻好了,我這個一向很慷慨。」
「是。」兩百只夠不夠?
二十多個美男直到這一刻,才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龍家大小姐徹底傻了。
公子們齊齊轉過身,切了一聲,走了。藏美閣只剩下滿地的鍋碗瓢盆,垃圾碎屑。
一直到傍晚的時候,當錦雲閣的師傅拿著尺子走進藏美閣,畢恭畢敬哈著腰給他們家大小姐請安的時候,這些人才傻眼了。
原來,竟然不是龍雨蓮傻了,是他們傻了。
「錦雲閣」的師父年紀不大,三十來歲的模樣,可光是那一雙犀利的眼睛就能夠看出這個人絕非一般之輩,若是個平凡人,怎麼可能支撐起偌大的錦雲閣,連皇室也不放在眼裡的鋪子。
師父初到藏美閣的時候,雪瀾還坐在那張石桌旁,傾倒的桌子已經翻過來了,上面擺滿了香蕉、葡萄、西瓜等水果和應時點心,某人吃得十分歡脫自在,偶爾還逗逗身旁的杏空,支使一下一旁的杏明,這小日子過得還蠻愜意的,最重要的是,還有滿庭的落葉飛來飛去可以看。
藏美閣的院子依舊沒人收拾,亂糟糟的好似經過了一場大戰。
錦雲閣的師父是龍府的小廝領進門的,早在他剛剛登門拜訪的時候,龍府大老爺就得了消息,急忙讓人領進來,走進院子沒多久,所有的人也都知道了,錦雲閣連皇帝老子都請不動的大師傅,竟然親自拿著尺子來見龍大小姐了。
龍府,瞬間炸了鍋。
龍大老爺親自領著師傅進了藏美閣的門,人家師傅連理都不理他一下,可一見到正悠然坐在石桌前喝茶的大小姐,立刻就滿臉笑容點頭哈腰地上前請禮去了,一下子嚇壞了所有人,就連藏美閣裡的那些公子,也都傻了眼。
雪瀾淡淡瞅了眼師傅,隨便喊了聲起來,人家師傅就屁顛屁顛拿著軟尺上前了。
「不是我做衣服,是他們。」雪瀾下巴一抬,指指那些瞠目結舌的公子。她為人很低調的,從來不穿錦雲閣的衣服。
那師傅一聽,走到二十多位公子跟前,眼帶不屑,腰桿挺得筆直,開始給他們量身。手中的軟尺毫不停頓,口中卻有些抱怨:「站直點。手伸開,嘖嘖,真是好命,能讓我親自給你們量身,這位公子,你是不是天天晚上燒高香呢?」
他也很低調的。從來不自己動手量身,除了給自家主子做衣服,不過這還是頭一次不是呢。嗚嗚,主子太壞了。
「別動。你一動我還怎麼量啊,這位公子,我說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看在你家大小姐的面子上,就算是給我萬兩黃金我也不來的。我說大小姐啊,就這樣的貨色穿我親手做的衣服,會不會太可惜了啊……」
龍大老爺呆呆地看著,對自家女兒佩服了個五體投地。二十多個公子悶不吭聲,任由錦雲閣的師父擺來擺去,就連他口中的諷刺也忽然變成了好聽的誇讚。
不過,總算還是有那麼幾個腦袋清楚的,秋華就是其中一個。秋華看著師父忙來忙去的身影,忽然想起他剛才見到大小姐那副點頭哈腰的模樣,一雙眸子頓時變得深邃不已。
錦雲閣的師父是什麼人,這裡所有的人都清楚得很。不畏權勢,不貪錢財,能夠請得動他的人,全天下不超過五個,可他們這位花癡大小姐不僅僅把他請來了,而且還令他對她卑躬屈膝,這,難道這女人真的是蒙塵的珍珠?
一個時辰的功夫不到,師傅收起手中的軟尺,走到雪瀾跟前,雪瀾擺了擺手,連句話都沒多說,那師傅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這一點,讓秋華更加懷疑起來。
師傅一走,藏美閣中頓時騷動起來。有的興奮,有的疑惑不解,有的對雪瀾刮目相看,有的探究的聲音中帶著一些防備,吵吵鬧鬧的聲音,讓雪瀾再度不耐煩起來。
龍大老爺討好似的走到自家女兒跟前,好像也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女兒啊,你是不是攀上什麼大貴人了,竟然連錦雲閣的師傅都請得動,告訴爹爹啊,是不是終於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