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穿越重生 > 帝蓮傾天下:醉臥美男膝

《》第一卷 :業火紅蓮 第12章 :迎客初體驗 文 / 碩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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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雪瀾主僕三人遠遠跟著柳柔清的軟轎,越走越是糊塗,越走越是納悶。因為——這頂轎子走的根本就不是神武侯府的方向。若不是旁邊有風之菊風之竹跟著,她會以為自己娘親被人綁票了。

    轎子越走越是偏僻,一直到後來,出了曇城東門,朝著城郊的一座人跡罕至的翠屏山去了。

    風雪瀾皺起了眉頭,暗中沉吟,若是自己沒有記錯的話,這座翠屏山上只有一處所在是有人居住的,那就是山上的蓮華庵。

    蓮華庵並不算大,只有簡陋的幾間禪院,雖然名為「蓮華」,其實翠屏山上並無荷池美景,因此庵小客少,一直沒落。不似燕然山上的寺廟庵院,有皇家龍氣守護,高屋建瓴,氣宇恢弘,往來香客不斷,恩捐無數。

    風雪瀾的眸中疑惑更甚,她記得娘親從來不往這種庵院朝拜,加上這蓮華庵向來清冷,現在已是午時過了,拜佛也不是這個時候。何況娘親出行,身旁沒有帶侍衛,只帶了四個家丁抬轎,和風之菊、風之竹這兩個「丫鬟」「家丁」,連行囊也不見多帶,這到底是因為什麼?

    一路徑直奔往山頂,往蓮華庵而去,那轎夫輕車熟路,顯然是經常來此了。

    蓮華庵上人事凋零,只有一個年幼的小尼,清秀的臉上稚氣未脫,拿了一條柳條長帚,在院中清掃落葉。見到柳柔清等人來到,她似是已十分熟絡,只雙手合十,輕頌一聲「無量佛陀」,便繼續慢悠悠地掃她的落葉去了。

    倒是風雪瀾三人到來時,她忍不住好奇,停下手中笤帚,凝神瞧了風雪瀾半天,最後仍是施了個合十禮,轉身走了。

    風雪瀾站在大殿之外,望著空蕩蕩的佛堂中,端跪蒲團上的消瘦身影,久久不敢上前。

    只聽到柳柔清虔誠而飄渺的禱告聲傳來:「佛祖保佑,保佑我的雪兒在天上多福多樂,不再受人間之苦……雪兒她生性頑皮,只是孩子脾性,佛祖一定不要見怪,多多愛護她保佑她,我風府柳氏定然月月為佛祖上香,晨昏在家叩拜,虔請賜福……」

    風雪瀾將這些發自肺腑的關愛,一字不落聽進耳中,眼前那個瘦弱的背影漸漸模糊,腦中浮現出娘親此刻雙目輕閉,雙手合十,口中誠誠頌禱的模樣,眼眶再度濕了。

    良久,風之菊將柳柔清從蒲團扶起,點燃三束高香,遞到她手中,她便將手中香束恭恭敬敬地插入佛龕面前的香爐之中。

    「夫人,時辰不早,咱們也該回府了。」再過些時候,天便晚了,下山道路又崎嶇難行,恐怕想在天黑前趕回府就困難了。

    柳柔清點點頭,再度轉過身去,朝著慈眉善目的菩薩拜了一拜。

    風雪瀾三人見他們出來,便往院子旁的石垛處躲開了,目送娘親那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的腳步,每一步雖然緩慢,卻似沉甸甸地踏到她心裡去了。那漸漸走遠的身影,弱不禁風,使她那一顆原本已經生繭堅硬的心,忽的,柔軟了,酸澀了。

    ……

    「主子,您何不……」

    「我在等。」抬手阻斷杏空的問話。她在等,等一個時機,一個可以讓她正大光明地回去的時機。

    杏空杏明看著自己的主子,滿目擔憂。正在這時,二人眉頭一蹙似乎察覺了什麼不對勁。

    「主子,竹、菊他們和人打起來了。」

    杏空側耳傾聽,朝著柳柔清他們消失的方向道。

    風雪瀾臉色一變,心頭大驚:「什麼?」她屏息豎耳,卻只聽見風聲嗚嗚。

    她知道,只有杏空杏明這種高手,才能聽出遠處的動靜,而她自己,是聽不見的。

    下一刻,鳳眸一睜,已經做出了決斷:「快去!」

    杏空杏明帶著她飛騰而去,三人轉過山角,立刻看到了遠處在發生一場驚心動魄的打鬥。

    三十多個蒙面黑衣人將風之菊、風之竹和柳柔清三人團團圍住,小轎翻倒在側,幾個家丁已經全部被殺倒在地。風之竹、風之菊二人身上濺滿了鮮血,手中各自奪了黑衣人的刀劍與之相抗,將柳柔清護在身後。他們倆顯然是為了隱藏自己的武功絕學,因此,並未動用長鞭和玉簫,四隻明銳的眼睛,牢牢盯著黑衣人們,一臉警惕。

    下一秒,剛被打退的黑衣人們一聲呼哨,齊齊亮出刀劍,朝著三人再度猛攻過來。

    風之竹、風之菊武功雖然高強,但比不上鋒亦寒、杏空杏明、曜風蟾風這種已入化境的絕頂高手,他二人對所使武器有限制性,還不能達到十八般兵器運用自如的地步。此刻,若是持自己本身的金鞭、玉簫,便能如魚得水,但現在為了掩飾身份,他們只能使用從黑衣人那奪來的普通刀劍,因此,本身的高妙武功便相當於減了四成。即便如此,憑他們的武功,這些黑衣人也不足懼,時間一長,必定能夠盡數解決。只是,因為要保護身後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柳柔清,加上那些黑衣人,個個武功高強,人數又重,他們對抗起來,就顯得有些吃力了。

    風雪瀾三人趕到跟前的時候,所看到的畫面,便是柳柔清被為首的黑衣人抓在手中,風之菊風之竹舍命上前保護的情景。

    週身寒氣漫湧,似乎連四周的事物都要被這股凜冽的殺意凍結,咬著貝齒從口中蹦出蕭殺的話語,那是屬於王者不容違抗的寒冷:「殺了他們,一個不留。」一字字,彷彿來自地獄的引魂曲。

    杏空杏明眼神一動,並不答話,縱身躍入戰陣之中,宛如兩道幽靈般的清靈身影,指尖挾風,招招致命。他二人便如同出自修羅場的勾魂使者,一出手,便是血濺五步,屍橫當場。

    這兩人的加入,使得風之竹和風之菊立刻輕鬆了,兩人奮力趕到柳柔清跟前,一刀一劍,左右雙至,將那個黑衣人輕鬆殺死,一轉頭,便看見了那個隱匿在山角處,白衣黑髮,隨風飄搖的人。

    有了杏空杏明,風之菊專心將柳柔清緊緊護在背後,離開戰陣數丈,使她不再受打鬥波及。風之竹心中一鬆,當下凝神加入戰陣,和杏空杏明一起,如同摧枯拉朽一般,三人很快便合力將黑衣人殺除殆盡。過程中,風之菊一直有意無意地擋住柳柔清的視線,似乎十分不願她看到如此血腥恐怖的畫面。

    確實極其血腥恐怖。

    三十多具屍體橫陳遍野,杏空杏明殺死的那些也就罷了,不過是血從脖子裡流出,把整個人的屍身都泡成了血紅色,面容白慘慘的,甚是可怕。而風之竹和風之菊殺死的那些,基本上是死無全屍。四處散亂著頭顱、臂膊、腿股、臟器……死相嚇人。

    打鬥完畢,杏空杏明向竹、菊二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便又躍回了風雪瀾身後。

    柳柔清受了不小的驚嚇,但她畢竟不同於一般的小家女子,何況自己的夫君也是在沙場血腥中走過來的,她是個頗有堅韌的女子,此番面對著血腥殘酷的畫面,雖然沒有如同平常婦孺嚇暈過去,或是嘔吐不止,卻也是面色蒼白,搖搖欲墜。

    她強自鎮靜,由風之菊攙扶著,來到風雪瀾跟前:「柳氏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夫人不必多禮,在下只是見不得這些壞人害人,這才拔刀相助。」她本來還想等一個好的時機呢,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

    「我和我妹妹雖然粗通武藝,但若非公子手下這兩名姐姐相助,今日恐怕難逃此劫。」風之竹將手裡的鋼刀如棄敝履般扔進草叢,特意將「兩名姐姐」語氣加重,引得杏空杏明咬牙切齒怒目相對。

    「正是,此番真要感謝公子高義。」柳柔清說著,又是一福,風雪瀾連忙上前扶住她。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我家夫人乃是雲國神武侯夫人,公子不如隨同我們回府,一來一路上有公子隨駕,可給夫人壓驚;二來也好去侯府中,讓侯爺好生感謝三位。」風之菊一向善於察言觀色,風雪瀾一個眼神,她就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怎麼好意思,在下只不過是路見不平,舉手之勞而已。」再朝竹兒使個眼色。

    「難道公子看不起我家侯爺和我家夫人不成?」該死的竹兒,依舊不會說話。

    「這兩孩子說的是,」柳柔清也被風之竹,風之菊的盛情感染,立刻出口相邀,「公子救命之恩,自當讓我家夫君好好感謝一番,公子如若不去,倒讓我難堪了。」

    「這……」風雪瀾裝模作樣躊躇了一會,似乎頗有為難,「在下實在覺得剛才之事不足以叨擾貴府。只是……我也確是十分仰慕神武侯,既然夫人盛情難卻,那我就打擾了。」

    瞧瞧,瞧瞧,光明正大的回家去,還不讓雲赤城有半點能懷疑的地兒。

    暮色低垂,街燈昏黑。

    神武侯府。

    聽到風之竹先行回報消息的風靖一早就等在府前,見到柳柔清等人到了,連忙迎上來相扶。

    「柔兒,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受到驚嚇,胸口悶不悶,心慌不心慌,我派人進宮去請御醫給你看看吧。」

    風靖拉過柳柔清來,上下左右檢查個不停,直到確定她毫髮無傷時,一顆懸著的心方才落了地。

    柳柔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推開他的手:「靖哥我沒事。是這位公子,大義相助,這才殺了賊人,將我救下。」說著,側身將風雪瀾引見給風靖。

    風靖一聽,頓時對這個俊美到有點令人難以置信的文弱書生刮目相看,當即正色道:「多謝公子救我夫人,風靖感激不盡。不知公子乃是何方人士,如何稱呼?」

    第35章:粗使丫環

    風雪瀾看著依舊和從前一樣英挺的風靖,見他眉目間剛正不阿的硬朗之氣不減,只是,霜鬢微斑,增添了幾分滄桑的模樣,心中感慨良多。

    「侯爺太客氣了,在下是靈國人,名叫薛藍兒。」唉,居然又老爹會問自己女兒何方人士,姓啥名誰,這到底是她的悲哀,還是他的悲哀……=_=!

    「薛藍兒?」這啥破名字。風靖的眉頭皺了起來,好好的一個男子,取這麼女氣一個名字,娘娘腔。

    風雪瀾太瞭解自己的爹了,當下便看出了他的想法,有點不好意思地一笑,道:「不瞞侯爺夫人,我其實乃是女子,只是帶了丫鬟外出遊玩,女裝有所不便,這才扮作男兒。並非有意欺瞞,實在慚愧。」

    帶了丫鬟外出遊玩……一旁的風之竹風之菊二人,看著杏空杏明,目光怪異,一抹促狹的偷笑浮現在臉上。

    杏空杏明心裡那個鬱悶啊,瞪向自家主子的目光又哀怨了幾分。

    風靖和柳柔清都是一怔,隨即,便一臉理解地哈哈大笑起來。

    「呵呵,沒看出來,薛姑娘原來是位女中英傑,人中龍鳳。」風靖一邊笑一邊說。

    風雪瀾一呆,差點被自己口水噎死,身後的杏空杏明、風之竹風之菊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侯爺,您老以前可是罵我們主子叫孽子的,現在竟然變成英傑、龍鳳了……

    額,那就繼續裝吧,「咳咳,侯爺您過獎了。您才一直是我心中的英雄。」

    「哈哈,好,真是個有志氣的巾幗女子。」風靖一臉得意。

    「既然是個姑娘,那就由我來招待吧。」柳柔清見風雪瀾是個女子,態度頓時親近了許多,當下走到她身邊,挽起了她的手。

    溫暖輕柔的素手握到風雪瀾的那一刻,她渾身一震,眼眶差點紅了,有多久了?有多久沒有被這雙充滿母愛的手握過了?有多久,她沒有享受過親人這樣的溫暖了……

    「嗯,也好,有夫人待客,我就放心了。正好,我有些事情還須處理,你們先聊著,等我忙好了,咱們一起用晚膳。」風靖豪氣的臉上湧起難得的笑容,一邊說著一邊朝眾人揮了揮手,大步向正廳走去。

    柳柔清看著夫君的背影,釋然一笑,便拉著風雪瀾,親暱地朝裡走去。

    驀地——

    「哎喲,這不是姐姐嗎?聽說姐姐在山上遇刺了,怎麼了,沒事吧?」

    一道媚聲嗲氣地聲音在她們邁入大門的同時響起,風雪瀾剛一抬頭,便見前方多了個花枝招展,扭腰擺臀的妖冶女人。

    那道聲音響起的同時,風雪瀾明顯地感覺到那只握著自己的柔荑,猛地一顫。她的眉立刻皺了起來,一雙鳳眸挾帶著危險的氣息,看向那個乍然出現的女人。

    扭頭看向柳柔清,只見她那張略施粉黛的臉上蒼白了許多,看向身前女人的目光似乎有所閃躲:「哦……原,原來是妹妹啊。」

    姐姐?妹妹?

    我去,我娘啥時候有妹妹了?我咋不知道啊。等等……妹妹?姐姐?

    風雪瀾的雙眸驀地染上了一抹冰寒的厲色,螓首微側,冷冷的目光掃向一旁的竹、菊二人,帶著一絲冰冷的殺氣。

    風之竹、風之菊心中一驚,手心全是汗,二人臉上都有些怯意,但終究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風雪瀾唇邊一抹輕淺的邪笑,目光炯炯:「夫人,這位是……?」她不待柳柔清回話,立刻自己接口,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哦,瞧這模樣,是府裡的粗使丫鬟吧?哎呀呀,貴府真是門風高雅富庶,連個小小的丫環,居然也穿紅戴綠,衣飾煥然。」

    璞,杏空杏明四人在背後笑得快憋不住了。眼見著那個妖冶女人的臉由粉變紅,由紅變白,最後又變成醬紫醬紫的。

    「呃……」柳柔清一臉的尷尬和不自然,「讓姑娘見笑了。這位不是丫鬟,是我家相公的妾室。」

    妾室?

    老爹竟然敢納妾?!

    風雪瀾心裡跟躥了團火似的,表面上卻似因為弄錯了身份而很不好意思,朝那小妾又是頷首,又是微笑。

    那小妾似乎對「妾室」這倆字不但不覺羞赧,反而頗為自豪。原本風雪瀾說她是丫鬟,她心裡很不高興,但現下一見到風雪瀾展露笑顏,立刻被她絕美的外表震住,眼中桃心亂冒,屁顛屁顛跑上前來。對著風雪瀾就是一陣意淫,就跟一輩子沒見過男人似的:「哎呦呦,這是哪家的公子啊,呵,長得可真是水靈透了,瞧瞧這皮膚,這臉蛋,這眉目,哎呀……」

    「妹妹,」柳柔清眸中有了一絲怒色,伸手便將風雪瀾護在身後,「妹妹,薛姑娘乃是女子,並非男子,妹妹切莫失禮。」

    那小妾一聽風雪瀾是女子,頓時跟摸到一把刺似的,甩甩手,嫌惡地站到一邊:「嗨,姐姐你早說啊,原來是個女的。妹妹還以為是姐姐寂寞難耐了,連這樣的小白臉也偷呢。」

    「你……」

    柳柔清一時氣結,囁嚅難言,一旁的風雪瀾面無表情,一張臉上只有冰冷,眼中漸漸湧上冰寒的殺氣。

    眼神一轉,一抹戲謔的邪笑躍上唇角:「這位小妾,敢問你是不是腦子裡進了黃瓜炒雞蛋?剛才你明明對在下又是摸又是誇的,那眼神恨不得把我拆吃入腹去,我說二房,慾壑難填寂寞難耐的人,恐怕是你吧?」

    「你……!」

    這次換那小妾氣得臉色大變了,她豎起塗滿鳳仙花汁的鮮紅指甲,蘭花指朝風雪瀾戳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旁的柳柔清面上雖然有些尷尬,但比起剛才來,臉色卻好了許多。

    「我?我怎麼了,哦,想必這位小妾知道我是女子,十分失望十分鬱悶吧?嘖嘖,瞧這臉色變的,還真是如閃電般快啊。哎,不過也無妨,小妾你若是寂寞難耐了,我在這曇城也還是有幾處小倌館的,你要是想去,可以到我的店裡去辦個包年的會員,給你八折優惠哦,先到先得,晚了可就沒有了。」

    「……哪裡來的野蠻女人,沒教養,哼!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那小妾被風雪瀾氣得不輕,由丫鬟扶著,扭著蠻腰圓臀,逃也似的走了。

    「讓薛姑娘見笑了……」柳柔清有些不好意思,說話間,便將她引到了後廳坐下。

    「無礙。」

    風雪瀾淡然的眼中,看不出絲毫的情緒。只有她身後的杏空等人,能夠感覺到那種克制下的壓力和怒氣。

    落座片刻,風之菊端了一盞清香的茶水上來,遞到風雪瀾手中……

    「啪——」

    一聲悶響,一盞熱茶全打翻在風之菊身上,頓時濕透了一大片衣衫,茶盞滾落地面,摔得粉碎。

    風之菊打從主子把茶盞朝自己摔過來的那一刻,就沒想過要躲閃,眼睜睜看著它落到自己身上,任滾熱的茶水濕透衣衫,然後又眼睜睜看到茶盞落在地上摔碎。

    彷彿是一種常年養成的習慣,她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垂下頭,不敢仰視自己的主子,那種足以撼動人心的怒氣,籠罩在她和風之竹身上。

    柳柔清一驚,不僅僅是驚訝這茶盞會摔碎,而是驚訝菊兒怎麼忽然就跪下了。這丫頭從和她哥哥一起被買進府中,一直不卑不亢,從未對任何人假以半分顏色,加上她和她哥哥都會些武功,因此靖哥很放心讓他們跟在自己身旁。三年了,她從未見過這丫頭如此害怕,甚至腿軟到,打碎個茶杯就給人跪下的情景。

    「啊呀,真是抱歉……手一滑,不小心打翻了茶盞。」

    風雪瀾一邊甩了甩手上濺到的茶水,一邊不好意思的笑著。一旁給她擦手的杏空杏明,地上的風之菊,站著的風之竹,卻是全身緊繃,大氣都不敢出。他們知道,主子這是動了真怒了。

    「不礙事不礙事,」柳柔清陪著笑,連忙催促風之菊,「菊兒,還跪著幹什麼,薛姑娘大人不計小人過,不會怪罪你的。還不快去另倒一杯來?」

    風之菊卻跪在地上,不作聲,也不敢動,靜靜等著自己主子發落。她知道,當初主子走的時候,讓她和竹照顧好整個侯府,然而,他們卻出了這樣的紕漏,是要承擔責任的。

    「呵呵,茶一會兒再喝,夫人能否先借我件衣服?」風雪瀾淺笑著站起身來,指了指身上的茶漬。

    柳柔清連忙起身,臉上帶著幾絲抱歉的笑容:「唉,真是怠慢姑娘了。瞧我,經年不出去走動,與人交往,連眼神也不好使了。姑娘衣服濕了,自然應該換下。我的衣服恐姑娘不太合體,不如找一件雪兒的衣服給姑娘試試看吧,不過雪兒……乃是故去的人了,只怕姑娘會嫌棄。」

    風雪瀾連連擺手:「不會,不會。」

    ……

    風之竹風之菊領著風雪瀾走入雪瀾閣,杏空杏明識趣地守在院子外面。

    「說吧,怎麼一回事。」冷冷的語氣,透露出十分的不悅。說吧,最好給一個可以讓我不生氣的解釋。

    風之竹風之菊並肩跪在地上,頭埋進膝中,不敢抬起。

    「是屬下未能保護好侯府的安寧,請主子責罰。」風之竹率先開口,想將責任一肩擔下。

    「責罰是免不了的,先說清楚怎麼回事吧。」滿身的冰寒氣息,昭示著她此刻憤怒的心情。

    竹菊二人深知自己主子的脾氣。她一般不會動真怒,但若是被人牽動逆鱗,碰到她最關心的人,比如神武侯府,他們毫不懷疑自己的主子會變成一個魔鬼。

    「兩年前,一場宮宴過後,侯爺忽然將那芳菱帶了回來,安置在東邊的跨院裡。過了幾天,又擺了個小小的喜宴,宣佈納她為妾。夫人因此傷心了很久,但後來侯爺告訴夫人,說這芳菱乃是那天在宮宴上獻技的一個舞孃,皇上見她舞技超群,就賞給了他,說是獎賞他當初打退霧國、水國夾擊的功勞。侯爺無法違抗皇命,只得將這女人帶回家納作妾室。屬下本來想告知主子此事的,但因為主子吩咐過,只要沒有危及到侯府安全的事情,就不能擅自聯繫您,因此屬下才作罷了。」風之菊跪在地上,緩緩將情況稟明。

    風雪瀾蹙眉聽著,一隻手放在桌沿,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敲著。

    「我和菊兒暗中調查過那個芳菱,發現她其實根本不是自幼在宮中做舞姬的。而是北方一個商家大賈的女兒,三年前便入宮做了皇帝的女人,所以,我和菊兒猜測,這個芳菱,乃是皇上安插在侯府的一顆棋子,作眼線之用,因此我們始終沒敢對她輕舉妄動。不過,還好侯爺對夫人一直情深意重,對這芳菱不聞不問,自從領回府中,雖有名份,卻一直不曾圓房。直到一年前,迫於皇上那邊的壓力,侯爺才隨便找了家中一個壯年侍衛,讓他冒充自己與芳菱春風一度。並且答應他,待風聲過去,便將芳菱許配給他為妻。主子放心,侯爺和夫人的關係一如從前,十分恩愛。只是,夫人心慈,性格柔善,那芳菱往往言語上不甚客氣,背了我們便有些欺負夫人。」

    風雪瀾微微頷首,眉頭漸舒,然而目光卻更加銳利起來。想不到,三年之中,侯府也發生了許多事啊。

    「算了,你二人起來吧,做得也算不錯了。」她擺了擺手,讓竹、菊二人起身。她是通情達理之人,知道此事怪不得他二人。

    「風宇那邊如何了?」那三十六人,是她留給侯府的一道最堅強的保障。

    「蒼黃三十六將在風宇叔的領導下,一直隱匿在府中,沒人勘破他們的真實身份。按照主子留下的武功秘籍和陣法,他們一直在勤加習練。目前,其中有近十人已經達到了一流高手水平,即便是在恨寒公子手下,也能過個十招左右,有十餘人將到一流水平,在武林上能算得武功高強,在屬下和菊兒手底下,也能過十多招。剩下有幾人武功根基一般,差不多是二流水平,另外有三四人武骨平平,剛到二流水平而已。但這數人,由梅在武器上給他們下了些功夫,專門打造了一些適合他們武功路數的奇門暗器,上頭又做了些手腳,因此,真正動起手來,他們也絕不比一流高手差。」

    風雪瀾點點頭,眼睛越發明亮了。

    她說過,她要回來,讓雲赤城做她的僕從。

    「主子,你怎麼不認侯爺和夫人啊?」

    「你要讓我一進門就對著他們說,爹,娘,我回來了,」風雪瀾挑挑眉,「是要讓他們以為我從皇陵詐屍回來小心臟被我嚇壞,還是要讓我爹舉著刀劍把我這個冒牌貨趕出去啊?」

    她風雪瀾,早已命歸九泉了,這是三年前,便天下皆知的事。

    「可主子,夫人她……」

    風雪瀾有些不耐地抬手,阻止了風之菊和風之竹的勸說:「好了,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我自有辦法。」

    「給我找件以前的衣服吧。」三年了,她的個頭長了一些,不過以前的裙子有做得略微寬大的,應該還算合體能穿。

    ……

    當風雪瀾穿著一身靛藍色的輕羽流雲長裙出現在正廳時,柳柔清和風靖都看呆了。

    一雙遠山青黛淡淡眉,似彎非彎,一對流水清眸,深邃如星,似笑非笑,筆挺小巧的鼻樑如同丘巒造型別緻,脂肌皎潔如玉,長髮烏黑若緞,她一身光輝,剛一出現,彷彿就將整個屋子都照亮了,連天邊的夕陽彩霞也在她身上黯然失色。一身淺藍的長裙帶風,似乎將炎熱的夏日都清涼了不少。

    男子打扮的她,雖然俊逸無雙,但如今恢復女子裝扮,卻仍然使人瞠目結舌。柳柔清看著面前絕美的女子,不敢確定地問:「你……你是薛姑娘?」

    風雪瀾看著自己娘親的表情啞然失笑:「不然,夫人以為呢?」說著,款款朝她走去,足底緩緩,彷彿生出了一股蓮風。

    風靖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當下呵呵笑著,一邊將自己夫人扶到桌邊,一邊又命人將風雪瀾引至餐桌跟前:「薛姑娘當真是傾國傾城,驚為天人,硬是生生把我家這位當年的第一美人給比了下去。不僅如此,即便是儲君東宮裡那位所謂的雲國第一美人,看樣子,跟姑娘也根本無法相提並論了。」

    他所說的儲君東宮裡的那個雲國第一美人,指的便是當初被杏明甩了鞭子的憐妃,攝政王雲彌天之女雲憐嫵。

    大胤三美人,據說可令花羞謝,魚沉游,燕飛落,月暗藏,令天下英雄歆慕不已。

    很可惜,雲國沒有人位列大胤三美人,因此,只好山寨了一個雲國第一美人,便是這雲憐嫵了。

    風雪瀾哂然一笑:「侯爺玩笑了。在我眼中,夫人心地善良,容顏嬌美,那才是第一美人的不二人選。我這樣的姿色,與夫人一比,倒顯得俗了。」

    說實話,她覺得這樣跟她爹說話真有點噁心。他們的相處模式一般是「孽子,你給老子站住」「臭老頭,傻子才給你站住」,然後就是「乒乒乓乓」一陣刀槍亂飛,她在前面跑,他在後面追,這樣才正常。

    「咦,好奇怪的說。」一旁的杏明忽然一抿嘴,冒出一句。

    風雪瀾眉頭一皺,側臉橫了一眼:「不懂規矩,這地方哪有你說話的地兒。」

    柳柔清連忙道:「無妨無妨,我們府中一向沒這麼多規矩禮節,薛姑娘不必如此拘禮。只是,不知道這位姑娘,你口中所說的奇怪,是指……」

    這位姑娘……

    璞,一旁的風之竹風之菊笑得那叫一個沒心沒肺春光燦爛。

    杏明很記仇地瞪了身後笑得渾身抽抽的兩個,繼續道:「嗯,謝夫人。剛才不知道怎麼的,我總感覺我家小姐和夫人有幾分相似,許是小姐和夫人都面善,又十分有緣,我瞧著你們,就覺得有些神似了。」

    風雪瀾這張臉是貨真價實的,而她又是柳柔清的親生女兒,怎麼都會有幾分相似吧。

    柳柔清和風靖聽到杏明這話,心中同時一痛,繼而,風靖的眼睛就開始在風雪瀾和柳柔清臉上掃來掃去。

    「是呢,真的有點像呢。」風之菊連忙幫腔。

    「對,果然有幾分神似。」風之竹也不落下。

    風靖皺著眉,眸中光芒流動,撚鬚點頭,並不說話。柳柔清卻是在看了風雪瀾幾眼之後,情緒忽然變得十分激動,上前拉住她的手,雙淚橫流:「……雪兒,你是我的雪兒……我的雪兒回來看我了……」

    「……」風雪瀾似乎有些驚訝,「夫人怎麼知道我的小名叫雪兒?」

    「不,不……你叫做風雪瀾,是我的女兒,」柳柔清雙眸噙滿了眼淚,「三年前,我女兒去世了,老天爺一定是可憐我,知道我思念她,就派了你回來看我,你是我的女兒……」

    風靖皺皺眉起身,眼中閃過一絲傷痛,將自己妻子扶住:「柔兒,你失禮了……這是薛姑娘,不是雪兒。」

    「我確實聽過令千金的名號,」風雪瀾也站起身來,扶住柳柔清,「聽說貴小姐聰明伶俐可愛無雙英明神才華滿腹武傾國傾城下得廚房入得廳堂花見花開俠骨柔腸風華絕代,只可惜最後為了救四皇子英勇犧牲,唉,實在是可惜了,一方佳人啊。」

    「咳咳……」

    身後的風之菊、風之竹被口水噎住,嗆得不停咳嗽。

    一旁的杏空杏明一個趔趄接連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

    風靖和柳柔清怔怔望著風雪瀾一臉疑惑,同時不解的問:「你確定你聽說的,是我家女兒?」

    風雪瀾狂暈。哪有爹娘不喜歡聽自己女兒被誇的?

    哼,好吧好吧,她承認,她風雪瀾是天下第一號廢材人物,曇城人人害怕的紈褲子,被人稱道的二傻子草包繡花枕頭,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男女通吃老少咸宜。

    「難道真如世間高人所云,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數,萬般都是緣法?」

    風雪瀾裝模作樣歎了一聲氣:「不過,我還真是羨慕貴小姐,能有你們這樣好的父母,自小照拂庇護,不像我薛藍兒,自幼沒有父母,寄人籬下……」

    柳柔清本就心軟至極,眼見薛藍兒容貌絕世,談吐又好,還跟自己似乎有那麼一星半點的聯繫,心中對她就更加喜歡了。

    「若是薛姑娘不嫌棄,咱們不如就認她做個乾女兒如何?」柳柔清抬起剪水秋眸,脈脈望著風靖,希望他給點意見。可人家神武侯爺畏妻愛妻的名聲在外,對她的要求,他唯一的意見,就是沒有意見……=—=!

    風雪瀾假意吃驚並拒絕道:「這怎麼行……我薛藍兒只是一介平民布衣,並無任何官爵,怎能當得侯府青睞……何況,我還被夫家休棄過,絕不敢高攀。」

    兜兜轉轉,竟然要認自己的爹娘做乾爹乾娘,說來有些可笑,但目前,已經是她能想到能親近他們的最好辦法了。

    柳柔清溫婉的臉上升起一抹心疼,蹙眉淚光盈盈:「……竟然有人會休棄你?是哪家這麼有眼無珠,告訴娘,娘讓你爹帶兵去滅了他們。」

    風雪瀾狂汗,娘,您可真自覺。

    「嗯,是那個雲國第一美男子,大胤九公子之一的,公子楚羽。」哼,就是抹黑你,往死裡黑。

    柳柔清一驚:「是城東楚家?那你豈不是就是前些日子被請進宮裡去的,那個『風行商行』的大東家?」

    風靖也吃了一驚,看向風雪瀾的眸中多了些探究。

    風雪瀾暗中點頭,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並不多,楚家不會自打耳光洩露消息,雲赤城也想暗中拉攏自己,因此把消息封鎖得很嚴。看樣子,老爹還是有點能耐的嘛。

    「不瞞侯爺夫人,在下正是。」

    「哎呀,那還有什麼高攀不起的,我看正好是門當戶對……」娘,拜託您好好使用成語吧,又不是相親,「雪兒,你要是不嫌棄,就當我們的乾女兒吧,你看,我們府中又沒有別的孩子,你放心,我和你爹肯定拿你當親生孩子一樣寶貝。」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一口一個「你爹」,風雪瀾有點咂舌。

    目的圓滿完成,風雪瀾再不推辭,這才緩緩朝柳柔清二人施禮:「如此,那雪兒就冒領夫人錯愛了。」

    「都時候了,還叫什麼夫人。」柳柔清癟了癟嘴,風雪瀾越發驚訝,她發現娘有時候跟自己還真是蠻像的。

    「……娘。」風雪瀾說著,便盈盈拜了下去。

    「哎,哎。」柳柔清忙不迭應著,一邊伸手將她扶起,這一聲「娘」真是叫到她心窩子裡去了。反觀風靖,雖然剛才得知了風雪瀾的身份,他心中有些防備,但這一聲脆生生的叫喚,似乎也柔了他的心。

    「咳咳……」乾咳兩聲。意思是,還有我這個爹呢。

    風雪瀾忍住想笑的衝動,福了一福:「爹——」乖乖巧巧叫了一聲。

    ……

    一頓飯,團團圓圓的一家人吃得十分開心,就連一向不苟言笑無甚表情的風靖也難得笑了幾次。他和柳柔清都有一種錯覺,彷彿這個薛藍兒真的就是雪兒,真的是她回來了,和他們歡聚在一起。三年前,他們和女兒一起吃過最後一頓晚餐之後,就再也沒有像現在這種被女兒承歡膝下的幸福感覺了。

    臨別時,柳柔清兀自握著風雪瀾的手,絮絮叨叨說些舊事,不肯放她休息。

    「娘,明日四殿下會為我在宮裡設宴洗塵,我得先回宮去了。到時候你和爹一起來,咱們再好好聊聊,現在天晚了,您要早點休息了。」

    「好,好,娘一定去。」柳柔清本來就體弱,貪戀家中舒適,不大願意出門應酬,因此,一般的宴會她都不去參加,但這次,為了這個乾女兒,她決定,拼了。

    ……

    柳柔清和風靖站在門口,目送風雪瀾離開。

    「靖哥……」

    「嗯。」

    「我好像真的看到咱們的雪兒回來了……」

    「嗯。」

    風靖並不多說什麼,目光也伴隨著風雪瀾走過曲折的廊角,手中將自己的愛妻又往懷裡攬緊了幾分。

    天邊一輪彎彎的月,清輝遍灑,星子密佈。雲朵從月光的罅隙中掠過,陰影投射在大地上,街道邊房屋的影子靜靜,一些勤奮的小販撐起攤子,將燈火掛在攤頭,漸漸上演出一幅燈火映夜的景象。

    月上初梢,還未到宵禁時刻。正是繁華街市的好時辰。

    風雪瀾三人走在官道上,緩緩向前,宮門還未關閉,他們並不急著回去。月光落下來,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杏空,靈國那邊怎麼樣了。」清靈的聲音,卻透著一股得天獨厚的威嚴。

    「老皇爺的身子沒有太大問題,估計還能撐一段時間,那些人近期內不敢有大動作,何況,傾宸殿下已經趕回去了。」杏空恭恭敬敬道。

    「嗯,讓他們好好保護好老皇帝,同時也要注意保護傾宸的安全。」那個妖孽,不知道能不能讓她安心一些。

    「主子,那他怎麼辦?」杏明不滿地探頭指指後面,那個忽而出現又忽而消失一陣子的恨寒公子,現在怎麼看怎麼惹人討厭。

    「不要錢的保鏢,不用白不用。」風雪瀾無所謂地說,但凜凜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寒氣,「讓人盯好他那個未婚妻,若是敢有絲毫動作,就想辦法把他弄回冥國去。」

    背棄過一次她的人,她就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

    「是,主子。」

    「對了,還有幾天到那個公子聚會?」她已經有點迫不及待想看好戲了。

    杏明眨巴了幾下大眼:「還有五天。」沒想到,有人竟敢冒充公子夜蓮的名號,主子這次要大幹一場了嗎?

    「五天麼,」風雪瀾唇瓣輕翻,揚起一抹笑意,「呵呵,五天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很多事呢。」

    而最無法令人預知的事,便是公子搖落。

    「宿風、辰風他們那邊怎麼樣了?」

    「主子放心,他們已經喬裝進了城,分批分次,人數很少,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另外,曜風知道有人放出夜蓮要參加聚會的消息,請示主子要不要調查一下。」

    「不用了,」風雪瀾唇角微抿,這樣好的戲碼要是提前劇透了就沒意思了,「讓他做好自己的事吧,其餘的,不用管了。」

    「主子,你不會想來一出『真假夜蓮大鑒別』吧?」杏空眨巴眨巴眼睛,一臉不懷好意的莫名興奮。

    「又有何不可?」

    杏空杏明滿臉的躍躍欲試:「我都有點等不及。」

    風雪瀾鄙夷地斜睨了這兩個美貌的「丫鬟」一眼:「瞧你們倆這點出息。」真是丟我的人。

    「你們給我看緊點兒,大胤九公子聚會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告訴婉袂,讓她把公子搖落的動向給我盯住了,不管他的進城時間,落腳地點,去哪裡吃飯,見了些什麼人,一丁點也不能落下。」

    「是,主子,記住了。」杏空杏明認認真真地記下,這時,杏明眼珠一轉,突然想起一件事。

    「主子,還有件事情,屬下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風雪瀾俊眉一挑,鳳眸瞪了他一眼,你丫的,故意吊爺的胃口是不?

    杏明嘿嘿一笑,連忙道:「不敢……**說,楚羽這幾日天天在『花間蓬萊』流連買醉。」

    風雪瀾鳳眸微瞇,冷冷道:「楚羽關我屁事?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沒事別給我找刺激。」

    「是……屬下知錯了。」杏明蔫蔫地低下頭,感覺自己有點費力不討好。

    還是說,他沒說清楚,那個楚羽不是去花間蓬萊尋歡作樂,而是因為她走了,所以才消沉,天天買醉。主子是不是誤會了?

    一旁的杏空壞笑著,趴到他肩上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切,你這就是費力不討好,誰讓你忘了主子的愛情觀了。笨。」

    他們尊貴的主子,連愛情觀也尊貴得不像話,當初,她曾經一身秀美的女裝,雙手叉腰,登臨滄海崖頭,遙指江山,把自己的愛情觀侃侃而談,那叫一個威風,那叫一個霸氣,那叫一個憤世嫉俗啊。=_=!

    她說:「什麼是愛情?愛情就是,彼此住在對方的心裡,永遠只有唯一的蝸居,唯一的心靈巢穴。如果,原來,你住在我心裡,後來你變味了,我會開始想吐。這時,你就已經進到我的胃裡,幾番糾結,你雖然難以下嚥苦澀難當,但最後還是被我強悍的胃消化掉,然後你就進到我的腸裡,曲曲折折,但終歸有個終點。你被消化殆盡,於是變成了一個屁,最後我就把廢氣排出,把屁給放了。你說,你丫都是個屁了,我不放還留著你慢慢回味不成?」

    瞧瞧,這就是讓他們佩服得五體投地的主子,連愛情觀都這麼新穎特別。

    這年頭,啥最吸引眼球,商機;什麼商機最有潛力,新奇;什麼東西最紅火,連鎖;什麼玩意兒最掙錢,妓院。

    花間蓬萊,妓院中的肯德基,群雞中的戰鬥機,號稱三十七家連鎖分店,遍佈大胤六國大大小小的城市,本著有錢你得光臨沒錢你搶錢也得光臨的開店原則,以你來我將你搾乾,你走我讓你身無半錢的服務宗旨,將大胤兩陸的青樓事業推向巔峰,為大胤兩陸飢渴的男人們提供最優質的服務,為社會和諧和經濟發展作出了突出貢獻。

    華燈初上,夜色朦朧。

    曇城的花間蓬萊漸漸甦醒,和所有的夜間動物一樣,開始了精彩的一天。

    裝潢精緻宏偉的樓層上,每一層都掛上了大紅的燈籠,象徵著盼君來到的隱晦名詞。姑娘們睜開迷濛睡眼,一醒來就開始打扮,爭取要在今晚博個頭彩。老鴇春花從傍晚開始,就在銅鏡跟前扭來扭去,直到確定自己臉上的粉一抖就能掉下三四兩之後,才仰天一聲大喊:

    「姑娘們,幹活了,精彩的一天又開始了!」

    明月從雕欄鏤花的天窗裡照進來,各房的姑娘們紛紛打開房門,站在樓台之上,扭臀擺腰,露出固定的妖嬈姿態,老鴇春花扶了扶插滿頭的十幾根金釵,掐著嗓子大喊一聲:「開門,迎客!」

    鐵環大紅門一開,門外等候已久的男人們蜂擁而入,湧得那叫一個急切。

    春花甩著帕子,抖著一臉的脂粉,尖聲道:「各位走過的路過的想偷吃不想負責有錢沒處花沒錢四處借錢也要花怕老婆的不怕老婆的沒事喜歡玩爬牆吃膩了家花想換個口味吃吃野花的大爺們,上來瞧一瞧看一看囉。」

    花間蓬萊的規矩奇怪。要進大門,先交一百八十兩銀子,沒錢你就別進來打腫臉充胖子。

    一進大門兒,你就發現這一百八十兩可不是白交的。姑娘們一個個媚得比家裡的小妾小丫鬟強過好幾倍,妖得跟吃人不吐骨頭的魅精似的,雪白的臂膊水嫩嫩,光潔的大腿肥膩膩,纖細的腰肢軟綿綿,光看,就夠讓嫖客們飢渴難耐有些忍不住了。

    區區一百八十兩,值得很。

    第一層,您可以親著美女搖色子,摟著美女斗蛐蛐兒,美女伺候著跟你下棋玩牌九,茶水全免,糕點不限。咱們老闆說了,這叫產業綜合,橫向全面發展。另外,還有美女飛鏢,美女斗地主,美女保齡球,美女調酒,美女蹦迪,什麼你不會?你不會沒關係,咱們這收費不貴,一個時辰一百兩,我們派專人來教您。

    什麼?您有錢,不屑玩這種稀罕玩意兒?好,好,那大爺您二層請。

    第二層的姑娘可比第一層的保守多了,畢竟人家是雛兒嘛,哎喲,大爺您怎麼比一層的大爺還性急啊,要上樓先交二百五十兩上樓費,再交三百兩開bao費,至於小費嘛,您看著給。

    上好的雅間給您備著,加了香薰的山泉浴水給您足足放滿了,您看是先洗個鴛鴦浴呢,還是先看個脫衣舞?對了,得先給您提個醒兒,二樓的姑娘們可都是嫩角,您老下手可得輕點。

    什麼?爺您還想要花魁?那爺您第三層請。

    我們這兒啊,有七花角,七青衣,七名旦,四花秀,三花魁,您看看想要什麼口味的?不過咱們可得先說好了,要見花角、青衣、名旦得給四百兩見面費,花秀五百兩,花魁八百兩,另外,爺,您看是不是先把這第三層的上樓費三百兩付了?

    哎呦,爺,我們這兒可不貴,物有所值嘛,等您上了第三層就知道了。

    花角青衣名旦花秀花魁,排排站,任您選。

    體態婀娜,風姿綽約,您瞧瞧這臉蛋,再瞧瞧這身段,哎呦呵,可真是讓人垂涎三尺啊。哎哎爺,您怎麼流鼻血了,瞧瞧止不住了,呃,忘了告訴您,我們這兒擦鼻血的手絹要十兩銀子一張,洗鼻血的清水五兩銀子一盆。

    爺您看看這個,這是「四花秀」裡的惜君,她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的,您要是好風雅的這一口啊,可別忘了找她,嘿,再偷偷告訴您件事,這惜君啊不僅會畫人物風景圖,還會畫一種「嗨漫畫」,那畫得可比真人還帶勁兒,哎呦,你還不知道「嗨漫畫」這種東西啊?嘖嘖,最近咱們曇城可流行這個了,我們老闆說了啊,就是那啥,那啥啊……嘿嘿,您懂的。

    還有這個,這是咱們「四花秀」裡的宜君,唉,不是我吹啊,宜君這屁股又肥又大,縱觀整個曇城,你肯定找不到第二個比她長得豐腴好看的了。人家都說了,屁股大能生男孩兒……哎呦,不對,瞧我說的,咱們這兒的姑娘可不能生孩子。不過啊,這宜君的床上功夫,那可是一流的,保準爺您第二天早上起來腿軟腰酸……爺,要不要試試?

    這是「四花秀」裡的慕君,小樣你拋什麼媚眼,生怕爺不知道你寂寞是嗎?咳咳,爺,她可是咱們這裡唱歌最好的,那一首首小曲兒啊,滋味悠長,別提多**了,當然,那個啥的聲音嘛,嘿嘿,爺,您比我懂。

    這位,這位可了不得,這位是咱們花間蓬萊的花魁之一,綺絲姑娘。偷偷告訴爺,別瞧她長得挺清純的,她只要一跳起脫衣舞、肚皮舞來,那可是……嘖嘖,能讓爺您受不了……嘿嘿,我不說了,我們老闆說了,妓院要有妓院的素質,不能老給客人說些黃色的東西。

    好了,爺您自己看看,有滿意的不?

    什麼,爺您要兩個?哎呦,嘿嘿,看不出來啊,爺您味口真重。

    咱們老闆說了,只要客人高興,雙飛有理,三劈(p)無罪,只要是你這六七十歲的年紀受得了,身體吃得消啊,幾劈都沒問題。只不過啊,要兩個的話,這價錢嘛,嘿嘿,可就是兩倍了。

    什麼?坑人?我們這兒明文規定,明碼標價,怎麼就成坑人?爺,您不會是錢不夠玩不起了吧?

    就是嘛,還是爺爽快,有了錢什麼事都好辦了,爺您隨便挑兩位,好好給伺候著,等會兒把爺服侍高興了,小費都是你們的。

    爺,俺們老闆說了,小費您看著給,最低六十兩,上不封頂,少了您也拿不出手不是,少了更怕損了您的面子不是。

    姑娘們,好好伺候著,老闆說了,明兒早上給你們燉老參雞湯喝。

    花間蓬萊,第一層的銅環大門處,一個臉上脂粉塗得比城牆厚,滿身掛得玲瓏翠飾叮咚作響,頭上插的花比花園還要品種繁多的胖女人,揮舞著手中的大紅的紗巾,肥圓的臉上掛著諂媚的笑。

    「哎呦,大爺,您來啦,今兒個要哪位姑娘啊?」

    「嘿嘿,這位大爺瞧著可生面孔了啊,貴姓吶?沒關係,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來我春花姨我肯定記得你。」

    「哎喲,這位大爺長得可真是俊俏啊,要不要今晚我春花來伺候您呀?哎呀呀,別跑啊,想當年我春花也是美女一枚啊。」

    手裡的紗巾一扇,臉上頓時掉下三五斤香粉來。

    「春花姨春花姨,又是那個公子楚羽,他又來挨宰了,咱們今天是不是再多宰點?」一個小龜奴一臉興奮地跑過來。

    春花對著屁顛屁顛跑來的小龜公光潔白嫩的額頭「啪嗒」就是一個清脆的彈指,後者頓時捂著頭「哇」地一聲呼痛。

    「宰你個頭啊,把他領到第二層的雅間去,告訴婉袂姑娘一聲。」主子的人,要是隨便動了,還想不想要脖子上那顆腦袋啊。

    「是是,小的這就去。」小龜奴點頭哈腰,腳底抹油跑了。

    春花把小龜奴攆走後,這才轉過身去,繼續招待客人。

    別人不知道,可她春花姨卻是知道一些眉目的。

    就連婉袂姑娘也不是這「花間蓬萊」的真正主子,只是替那幕後的主子打理六國的連鎖店罷了。只是,她春花姨在風月場上打滾了大半輩子,也算是精明的了,卻還從沒見過這樣的經營方式,這奇奇怪怪的各種新奇玩法,更不知道,原來青樓的姑娘們,也可以不陪男人睡覺的,而且,即使是不陪男人睡覺,也可以掙到一大把一大把的銀子。

    所以,她春花姨算是服了。對那個幕後的主子徹底服了。

    婉袂姑娘才多大年紀,就能打理「花間蓬萊」在大胤兩陸的三十七家連鎖店,那背後指使她的主子,可想而知有無比的神通了。只是,他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這就不是她春花姨該過問的了。

    「哎呦,這不是劉家少爺嗎?您可是好幾天都沒來了,咱們家思君姑娘可是想您得緊啊……咦?這位帥哥是誰啊?瞧著模樣長得,也太俊了吧,怎麼感覺比我家姑娘們還耐看啊,嘖嘖,瞧瞧,這腰是腰,肩是肩,屁股是屁股的,身材真是一級棒啊,我說這位帥哥,我家老闆最近想把花間蓬萊的小倌店獨立出去,開成遍佈大胤的鴨店,你有沒有興趣加盟啊?您要是來,我們老闆肯定讓您當頭牌……」

    鳳鳴淵剛一進這花間蓬萊的大門,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脂粉香氣,緊接著就看到一團大紅大綠的東西朝自己這邊「滾」了過來,還沒怎麼反應過來,自己臉上就已經攀上了一隻肥肥的鹹豬手。

    或許,說是豬手都還抬舉了她。

    只見那原來還算白淨的五根肥肥的手指上頭,塗滿了怪異妖冶的紅綠指甲圖案,那種奇形怪狀的顏色,一下子就晃花了他的眼,然後,就聞到那雙豬手上傳來刺鼻的熏香、脂粉、香膏的混合味,她到底搽了多少!

    鳳鳴淵倒退了一步,眸中閃過一縷怒色:「滾開。」這樣的豬手,竟伸出來敢摸他的臉。

    那個叫做劉少爺的連忙陪著小心,朝他媚顏諂色:「公子您別生氣,這位是花間蓬萊的媽媽春花姨,春花姨啊,你可小心在意了,這位是大人物,你得罪不起的。」

    春花姨翻了翻白眼,吹吹自己那雙摸過鳳鳴淵的肥手,彷彿上面沾了灰塵似的。啊呸,什麼得罪不起,老娘連我們婉袂姑娘都敢摸,摸你,那是看得起你,要不是看你長得帥,長得俊,老娘才不屑伸手呢。

    「春花姨,快把花秀和花魁都叫出來啊。」

    紅紗一揚,又是三兩斤的香粉掉下來了,刺鼻之極。鳳鳴淵站在旁邊,不由得打了好幾個噴嚏。

    心裡冷哼一聲,漸漸有些失望起來。他本來還想看看曇城的花間蓬萊和霧國的有何不同,沒想到卻是自己的期望太高了。

    「惜君、慕君、宜君、思君,出來接客囉!」

    春花姨一聲吆喝,樓上頓時探出五個漂亮的美女來。

    「劉少爺你知道規矩,要上第三層,你們兩位先交上樓費三百兩。」春花姨懶懶伸出肥手,搖了搖。

    劉少爺連忙摸出銀子,遞到她手裡,春花姨的態度頓時轉變了,擠著肥胖的臉,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嘖嘖,也不知道這個俊俏男人是誰,以前可從沒見這個劉少爺花錢這麼大方的,難得今天這麼爽快一次,可得往死裡宰。

    「爺,咱們這兒啊,可都是些新鮮玩意兒,最近才開始試營的,在別的地方您可看不到這些東西。您看要不要從第一層開始玩起,先嘗個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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