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文 / 居筱亦
終究避無可避,林淼不得不銷假上班,除了姜杭知道一些內情,其他人只當她是請年假去玩,哪裡知道她的不得已。
姜杭把部分配樂的工作交給林淼,似乎一切如常。
不過她中午就接到了陳季珽助手陸翊的電話,跟她約定了今晚下班接她的時間。她在茶水間接完電話,眉宇多了幾分疲憊,又或者是對未來感到無力,姜杭覺得她的臉色不對勁,有心要問,卻又知道問不出什麼。
正逢新一年的畢業季,那位鄭小姐沒來上班,儘管工作室不對外招人,不過仍然有不少人將簡歷投來,有些還是林淼的師弟師妹,只是姜杭一個都沒有看中。
有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得到這份工作是靠運氣,苦了那麼久才幸運一次。
算起來,那件事已經過去四年了。
晚上下班,林淼幾乎是最後一個走的,她怕陸翊的車太打眼,還刻意約在街角,謹慎穿過了馬路,林淼敲了敲墨色的車窗。
後座門打開,林淼剛探頭要坐進去,動作又猛然頓了一下。
沒想到陳季珽竟然親自來了,陸翊在電話裡可沒說過。
她驚訝的表情分毫不差落到了陳季珽的眼裡,他笑了笑,唇角勾起迷人的弧度:「還愣著做什麼?上車吧。」
林淼怔了怔,很快收斂起情緒側身坐進車廂,裡頭舒適的涼意倒是讓她舒服地瞇了眼睛。
陳季珽看著她柔和的側臉,不自覺眼神也溫柔了幾分,不過抬手看了眼手錶,已經六點多了。
他想了想問她:「怎麼這麼晚下班?很辛苦?」上次她說的理由是路上堵。
看樣子似乎等了一段時間。
「沒有,因為休息了幾天,積壓了很多工作沒處理,我……不知道你會來。」林淼頓了頓,笑得言不由衷,「其實……你不必親自來,你要我向東,我哪敢向西?我會乖乖聽話的。」
若是換了別的女人,只怕是受寵若驚,可他來接她,她唯有壓力重重。
「是嗎?不敢?」陳季珽轉而微慍,抿著唇似笑非笑,「你有這個認知挺好的,真的聽話,我也少了許多麻煩。」
林淼咬著唇,覺得跟他無話可說。
他說完突然握住她的手,她僵了一下,彷彿是想到了那一天也是在這裡,有過一段幾乎失控的旖旎糾纏。
對林淼來說並不是太好的回憶,卻成功地讓她打消了甩開陳季珽的念頭,幾番交鋒,她太清楚他的脾性了,真是一點點都容不得人忤逆,雖然她總是忍不住。
陳季珽見她果真乖乖不動,似乎在兌現她自己說過的話。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不過也不再有突兀的動作,只是握著她的手時不時的摩挲,觸碰到那處受過傷的關節時,深邃的眸有什麼一閃而過。
可他這樣的作為,在林淼看來就像主人在逗寵物,她唯有不停地催眠自己不要有任何思想任何反應。
林淼也沒打算問這是要去哪裡,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沒有說「不」的權利,不是嗎?
沒想到陳季珽居然帶她到了海邊,他們到的時間很晚了,海鮮餐廳的門外已經停滿了各種車,不過佈置很巧妙,聽不到一絲吵雜。
他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
剛到門口,經理就迎了上來:「陳總,可算盼到您來一回了,您的位置我一直留著,誰來都不肯讓的。」
漂亮妥帖的話誰不愛聽
「最近太忙,你有心了。」他淡淡一笑。
看樣子陳季珽是熟客,剛才在車裡還勉強忍住,可是下了車,林淼還是掙開了他的手,索性他也沒有堅持。
她不想上頭條。
手心手背,還有他的溫度。
經理所說的陳季珽的位置,風景極佳,正好可
以看到大海,儘管晚上已經看不清海的模樣,不過浪聲拍岸,帶著潮濕的涼意,在這樣悶的夏夜還是很有感覺的。
「陳總,這是您吩咐的酒,現在點餐嗎?」經理恭謹地問著。
陳季珽卻抬眸問林淼:「你看看想吃什麼?」想到她上次過敏的樣子,又皺眉,「除了甲魚,沒有其他不能吃的吧」
雖然她做過過敏原篩查,那份報告他也看過,可是還得謹慎些。
林淼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吃什麼好,你做主吧。」
經理見陳季珽如此和顏悅色,便知這位女伴不一般,隨即言笑晏晏地介紹:「我們這裡的蜜汁鮑魚、關東海參、阿拉斯加黑鱈魚都挺不錯的,還有龍蝦刺身、蒸蟹這些口味淡一些的……」
「蟹太寒涼,就不要了。」陳季珽沉吟一下,很快就拿定主意點了幾道菜,還特意交代了做法。
抬頭才發現林淼偏著頭看著遠處黑漆漆的海面出神,怪不得一直不說話。
陳季珽給她倒了一小杯白酒:「現在什麼都看不到的,早點來可能還有日落。」
「看不到,能聽到。」林淼閉了閉眼睛,海浪的聲音在她耳朵裡好比一個個音符,她以前因為學作曲的關係,很喜歡收集各種自然的聲音來激發創作的靈感。
大海,尤其是黑夜裡的大海,最神秘也最寬廣,人變得這樣渺小。
她很久沒到過海邊了,這幾年沒什麼機會去玩,也沒那個心情。
陳季珽抿唇笑笑:「我在附近有一艘遊艇,下次帶你出海,那才有意思。」
下次……
林淼回眸看向陳季珽,他的表情很理所應當,好像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一樣,莫非他真的想跟自己發展一段男女關係?
如果不是他瘋了,那她也一定會瘋。
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藉以掩飾慌亂,白酒的味道微辣,配海鮮最合適不過了。
拋開陳季珽的身份不說,其實他是個學識很豐富的人,閱歷又廣,跟他之間不會沒有話題。
而且他今晚的態度尤其和煦,這頓讓林淼一直忐忑的晚餐,總算和平落了幕。
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陳季珽提出在海邊走一走消食,林淼竟欣然應承了,還面帶笑容看不出一絲的勉強。
見她臉頰紅潤,想想剛才有小半瓶酒都進了她肚子,酒很醇厚,雖然度數不算高,可她那點酒量,只怕也酒意上頭了。
陳季珽抿了唇,還來不及說她兩句,她就脫了高跟鞋往沙灘裡走,踏出深深淺淺的腳印。
在跟過susan,又到了姜杭的工作室上班後,林淼開始注重自己的打扮,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應酬,穿著太隨便影響到工作就不好了,所以她最近常穿高跟鞋。
她不停地努力去適應著生活,可是總有她不能適應的時候。
入了夜,沙灘沒什麼人。
這裡的沙子並不細白柔軟,踩上去很粗糙,不過林淼絲毫不在意,光著腳丫子走了一段路,彷彿真的有幾分醉意撒起歡來,時不時還回頭朝陳季珽笑一笑,哼起歌兒來。
陳季珽怔了怔,隨即失笑,覺得她突然就變成了淘氣的孩子,卻莫名讓他更心軟。
「你唱的是什麼歌?」他迎著風聲問她。
林淼說了幾個字,陳季珽卻沒聽清,她就笑著又跑了,還衝到了水裡踢起水花兒。
一開始跟在她身後的陳季珽眉眼還帶著笑,並不在意,可是看著她越來越往海裡走,直到海水都漫過了膝蓋還不停歇,他這才驚喝一聲:「林淼!你這是做什麼?很危險的,快回來!」
林淼根本沒聽見似的,舉高著手在轉圈,一個浪花撲來也沒站穩,跌坐在水裡吃了幾口鹹鹹的海水,全身都被海水打濕了。
她又踉蹌著爬起來,咯咯笑著,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有多危險,閉上眼睛,只覺得海水涼涼的很舒服,一直壓在心頭的不滿、委屈、怒氣巴不得跟著海水沖了去。
她好想躺下,也做一個不能聽不能說不能站的人,海的盡頭是什麼,有沒有她可以走的路?
這完全出乎陳季珽的預料,明明剛才還有說有笑的。
當下他也顧不得什麼,鞋也沒脫就跟著衝進海水裡,想去拉她回來。
林淼不肯配合,執意要往水裡走,可能喝了幾杯酒,她一點都不覺得害怕。
陳季珽好不容易抓住她的手,扯著她往岸上走,唇抿成直線,眼睛在黑夜裡亮得可怕。
林淼被他抓得疼,又是拍又是打,還拿水潑他滿臉,後來居然也將他拉到了水裡,兩人渾身都濕透了。
陳季珽寒著臉,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狼狽,讓林淼得到了一種報復的快感。
憑什麼他就可以高高在上為所欲為?
林淼沒得意多久。
「你想死是嗎?」他的聲音穿透夜空,比海水還冷。
冷得讓林淼有片刻的清醒,她抖著聲音:「或許真是死了才好。」她不是捨不得死,而是捨不得她父母。
陳季珽輕聲笑,就算狼狽也掩不住他的氣勢逼人,在林淼意識到危險之前,已經霎時被他掐住脖子往水裡摁……眼睛鼻子喉嚨都進了海水,澀得她發抖,連呼吸都不能夠。
一分鐘不到她就受不了這種要斷氣的滋味。
他將她拉回人間。
「咳咳咳。」林淼嗆得不能自已。
陳季珽攔腰一扛就甩她上肩頭,步子一深一淺地往岸上走去。
林淼尖叫一聲,兩腿一直在踢他。
於是他毫不溫柔地打了她幾下,因為她的所作所為已經超出了他可以縱容的範圍。
既然她連死都不怕,那他還怕什麼?
女人使小性子可以,但是有個詞,叫過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