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回家 文 / 皮安諾
雪女還在想著當時的事,元興寺說的話中有一句她很在意。
兩個小孩子?小孩子說的是陸生少主沒錯,那另一個呢?
雪女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個四年前離開了自己生活的男孩子,那個會在自己被陸生少主欺負的時候為自己報仇的男孩子,那個會說笑話逗自己開心的少主。
奴良念鯉。
會是他嗎?
想著事情的雪女不知不覺的落到了後面。
前方是簇擁著昏迷的陸生的妖怪們。
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摀住了她的嘴,將她拖往一邊的樹林。
雪女一愣,就要掙扎反抗。
難道是元興寺的餘黨?
直到身後傳來那聲熟悉的叫法:「雪女姐姐,不要出聲。」
她停下了掙扎,好久沒聽到這樣的叫法了,在奴良組只有兩個人會這樣叫她,一個是狒狒大人的兒子腥影,而另一個就是念鯉少主,雖然自己不讓他叫,但他還是固執己見。
身後的這個人,感覺好熟悉。
那人放開了摀住她嘴的手,雪女慢慢的轉過頭,她希望見到自己想見到的那個人,她更不想失望。
身後是一個少年,和陸生少主差不多大,而且長相也差不多,只不過他的頭髮是黑色的,一縷聳立的奇特頭髮奇怪的搖晃著,像是表達著主人的喜悅。
真的是念鯉少主,雖然長大了許多,但對於小時候一直照顧他的雪女來說,念鯉長大後的樣子就是這樣,與她幻想中的樣子分毫不差,不過那一縷奇特的頭髮卻是沒有的。
張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覺得心裡被一股巨大的喜悅填滿,無法出聲。
只見念鯉向四周望了望,頭上的那一縷頭髮也像雷達一樣轉了個圈,像是在觀測附近有沒有人似地,幸好那些妖怪因為陸生昏倒而焦急的要命,沒有注意到雪女的消失。
「那個,雪女姐姐,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問題要問,我會告訴你的,不過不是現在。」念鯉有些訕訕的說道:「還有,那個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又不想和其他妖怪見面,所以你帶我回家吧!」
雪女忍住快要掉落的眼淚,只是點頭,對她來說,只要少主沒事就好,畢竟她也多多少少知道當年發生的事,念鯉少主要活著回來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不過她卻沒想到念鯉這些年沒在羽衣狐手下受苦,但過的同樣是生不如死的生活,那真是個慘啊。
就連回憶都是一種痛苦。
其實雪女自己都沒有發覺到之所以喜悅,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少主回來,既沒有找無頭鬼,也沒找毛倡妓,更沒有找鴉天狗。
而是自己,他一回來就找到了自己。
那就說明自己和他在奴良組中的關係是最好的,她不知道為什麼少主回來卻不想讓百鬼知道,她只知道在念鯉少主的心裡自己是最重要的就行了。
在單純的雪女心中,這是一件值得開心很久的事情。
然後她注意到了念鯉脖子上圍著的那個毛茸茸的東西,像是一隻狐狸,卻又不像。
總覺得自己對於她的認識有缺失,明明是看著她在那裡的,但是感覺一不注意她那個就會消失在自己的腦海中。
不被人注視,被人忽視,讓人忘卻,存在感缺失。
她正想問少主那是什麼,但一轉念卻想不起自己想說什麼了。
自己到底想說什麼吶?
單純的人容易死腦筋,雪女使勁的想著自己想問什麼事情了。
念鯉很奇怪,雪女怎麼了?
「雪女姐姐,怎麼了,快帶我回家吧!」
「哦,哦哦,好的。」
想起了還有正經事,少主這麼多年沒回家,肯定很想見到家人的,自己還在墨跡,真是的。
不過,少主會迷路倒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為小時候他的方向感很好。
難道是這四年這裡變化太大了嗎?
沒有多大變化啊?想不明白。
「還是趕在陸生前面回家好了···」念鯉嘴裡咕喃著,從懷裡掏出一支筆,拿出一張折著的紙,張開,紙上畫著的是一隻蒼狼,栩栩如生。
奇怪的是蒼狼卻沒有眼睛。
少主這是在幹什麼呢?
雪女好奇的將頭探過去。
只見念鯉將筆拿好,全神貫注,一道淡淡的黑色花紋沿著筆桿纏繞而上,漸漸蔓延到筆尖。
輕輕按上,在那本來是眼睛的部位。
黑光大作。
在雪女的眼前出現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本來是畫的蒼狼,竟然從畫中躍出,越變越大,直至變成兩人大小。
「還是畫得那麼醜···」本來在休息的玉藻嘟囔了一句。
哈哈哈,念鯉尷尬的笑了一下。
那威武不凡的蒼狼,他的眼睛卻只有一點外加一個圓,給蒼狼那威武的形象大大抹黑。
如果這水墨畫的蒼狼有意識的話,估計會咬念鯉一口。
「哎呀,不要抱怨了,我不是不會畫畫嗎?」念鯉有些不好意思,「再說還不是很成熟的妖術,比那地獄蝶難多了。」
轉過頭,對還大張著嘴的雪女笑道:「就乘這個回家吧,你來指路,雪女姐姐,哎,雪女姐姐······醒醒。」
「哎哎,這是怎麼變出來的,少主好厲害。」雪女總算回過神來,兩眼冒出星星。
「哈哈,那是,那是,我為了實現這個妖術可是花了好久的時間呢。」念鯉很是洋洋自得。
有人適時的潑冷水了,「好了,臭蟲,要聊天回家再聊,我想好好睡個覺,快給我回家。」
「咦,剛才有人說話嗎?」這時的雪女已經看不見玉藻了。
「哈,不說那麼多了,先回家吧!要不然我會很慘。」
「哎~~」
兩人坐好以後,念鯉拍了一下蒼狼的脖子。
蒼狼動了起來,慢吞吞的,邁一步停一步的。
「怎麼回事?」念鯉也很奇怪。
這時玉藻睜開了眼,那一瞬間,念鯉覺得蒼狼顫抖了一下,然後速度陡然增快了起來,差點將念鯉和雪女顛下去。
「沒事,只是耍脾氣罷了,因為你將他的眼睛畫的太醜的緣故。」
「咦咦,他不是沒思想的嗎?」
玉藻閉上了眼,沒有再說話。
只留念鯉在那說著奇怪的話。
當然這是在雪女的眼中是這樣的。
在她的眼中,只有念鯉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
算了,不管他了,少主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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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說雪女先回去等自己後,念鯉向吃飯的地方走去。
此時已經是早晨。
爺爺和媽媽一向早起,陸生估計昏迷中。
輕輕走過充滿古風的走廊,來到大廳。
一切都沒變,自己離開後的這四年,一切都沒改變。
念鯉伸出顫抖的手,放在拖拉門上,眼睛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因為他聽到了門內傳來的熟悉的聲音,那是他的爺爺和媽媽。
他努力地保持著自己的情緒,緩緩拉開這時有若千斤重的門。
「吱呀」的一聲,門在他面前打開,露出裡面的內飾,和四年前離開的時候相比沒有多大變化。
同樣的奴良組代紋高掛在牆壁的正中間,底下擺放著兩張小桌子,榻榻米上坐著兩個人,此時正轉過頭來古怪的望著他。
念鯉帶上門,慢慢走過去,飯桌上的是以前常吃的米飯,醬湯,烤魚,納豆。
空氣中有種窒息感,讓人喘不過起來。
念鯉本來有滿腔的話要說的,卻開不了口,他怕一開口,眼淚就會掉下來。
「起來了,吃早飯吧!」總大將的聲音平靜,像是每天早上的例行問候。
「恩······」
若菜盯著他的臉,起身為他盛了一碗飯,放到另一張小桌子上,擺上醬湯,納豆,筷子擺放整齊,收回的手卻顫抖的厲害,差點將醬湯弄翻。
念鯉盤腿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一粒米飯放進嘴裡,眼淚就撲稜稜的流了下來,到最後他還是沒有忍住。
三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只有念鯉細微的抽泣聲。
比剛才還沉默。
然後。
「你這混小子,這四年給我跑到哪裡去了,啊!!!」總大將一拍桌子,整個桌子立即變得粉碎,木屑四濺,飯粒橫飛。
若菜這時已經將念鯉的頭緊緊按在自己的懷裡,生怕一鬆手這個兒子就不見了。
「哎喲,媽,輕點,頭,頭髮都要被你扯掉了。」念鯉痛苦極了。
「不行,就算你變成禿子,媽媽也不會放開你的。」摟得更緊。
念鯉要窒息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總大將此時也是老淚縱橫,接連失去兒子和孫子的他其實或許是心裡最難過的也說不定。
母子二人抱頭痛哭,曾經的絕望,此時卻變成了希望。
若菜也是知道當年事件的人之一,雖然她不知道羽衣狐到底有多強,但從鯉伴被殺來看,那絕不是念鯉可以逃出來的程度。
陸生當時可是親眼看見念鯉被羽衣狐帶走的。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哦,我很幸運,被幻想鄉的妖怪救了,爺爺,你應該知道幻想鄉吧!」念鯉知道他們的疑問,整理了一下情緒,先開口了。
「幻想鄉?是聽過這一個地方,說是妖怪的聚集地,不過為什麼要救你呢?你和他們有關係嗎?」老爺子問出了關鍵。
「是這樣的···」念鯉有些尷尬,畢竟當初八雲紫也不是真的要救他,只不過是恰好救了他。
八雲紫擁有操縱境界的能力。
操縱境界是種能夠顛覆事物的可怕能力。
眾所周知,事物存在建立在境界存在的根基上,沒有水面,湖也無法存在。沒有稜線的話,山脈和天空也無法存在吧。沒有大結界,幻想鄉也無法存在。假如所有事物的境界都不存在,那就變成了一團混沌。
那種能力能夠簡單的毀滅幻想鄉,被人類稱為神隱的現象,就是出自這個妖怪少女之手。
幻想鄉中偶爾有人類混入,也是因為紫把境界變的不安定的緣故。
而念鯉也是幸運兒之一,被羽衣狐抓住的時候遇到了神隱現象,但他也是不幸極了。
他沒有進入幻想鄉,而是掉入了空間裂縫。
空間裂縫是極為危險的,幸虧八雲紫及時發現,用她的能力控制住裂縫的異變,使得念鯉平安的落在了荒島上。
八雲紫知道那個島上有妖怪居住,所以也就沒有再管他。
直到三年後,念鯉和玉藻用她百年前留下的鑰匙來到了幻想鄉,然後他們相遇了。
這其中的故事這裡就不說了,畢竟作者還沒寫第三卷幻想鄉卷呢。
雖然念鯉說得雲淡風輕的,但兩人都知道這其中的危險,不是被羽衣狐殺了,就是被空間裂縫粉碎,兩者都是危險至極。
他能活著回來,就是天大的幸運。
念鯉的頭被若菜左看右看,左右拍打,像是在分辨一個是否熟透的西瓜,念鯉暗想,在這樣被你拍下去,和被玉藻擊打也差不多了。
「媽,你看我不是回來了嗎?這不是沒事了嗎?念鯉好不容易掙脫了若菜的魔掌。
轉過頭看向一直沉默的滑頭鬼。
視線對上。
「爺爺,我有話想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