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4章 寂靜的前哨站 文 / 騎樓聽雨
德爾斐城外以北三公里是一個屬於北聯盟的軍營,已連續戰鬥三周之久的軍隊一直駐紮在這裡,由新型合金材料製作而成的城牆把這裡圍閉的非常嚴密,基地內哨塔林立,多支戰鬥小隊在此輪班巡邏,而在基地外亦然。
基地中的所有建築物除車庫外,從外形上看都是基本一致的。為的就是模糊敵人,無法輕易分辨出指揮中心和將軍居室的所在。而在其中一個看上去像普通宿舍的長型建築裡,卻是北聯盟方面指揮這場戰爭的最高指揮官斯塔夫斯基將軍的住處。
兩個衣著暴露、豐滿肥臀的女人邁著風騷的步子從裡面慢悠悠的走出來,並在門外兩名衛兵的護送下上了一輛吉普車,駛往軍營的另一頭。她們的住處是不能在將軍住所附近的,儘管文明社會裡禁止軍營裡出現這種女性,然而在實際上,她們卻是行軍打仗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她們是這支軍隊所配屬軍妓的其中兩人。
留意到這一幕的士兵,對此並沒有太多的意外。這場戰爭維持時間太久了,傷亡太重了。在軍中召妓已成為每一個駐紮在軍營裡所謂士兵夜裡最想做的事。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接到一個任務要進城,到了傍晚,自己是走回來,還是被抬著回來,或是成為在零下二十度下,德爾斐城中的另一座冰雕。
因為天氣過於寒冷,兩軍交戰時所產生的屍體均沒有得到妥善的處理,又由於溫度太低,致使屍體腐爛速度大大減慢,造成大量屍體依然暴屍在德爾斐城中各處,被陣陣白雪所覆蓋的屍體,就好比一具具精心雕刻而成的冰雕。
斯塔夫斯基將軍在兩名妓女身上瘋狂發洩過後,換來的僅是自己身體上的疲憊,心情並沒有如之前所預計的那般輕鬆,沉重的心理負擔就像一塊壓在胸前的巨石,令他胸口傳來陣陣疼痛,久久不散。
他的痛不單因為這三周的戰事令他無法交差,更重要的是他早已知道會有今天的結果。然而在政敵的種種手段下,自己的意見並沒有得到總統的採納。自己也被推到這個叛軍討伐者的風頭浪尖上。
「他們分明就是想我死!」斯塔夫斯基狠狠的往床旁的書桌上錘了一拳。藉著書桌上檯燈的泛黃的燈光,將軍的容貌被清晰的照亮了。
年過六十的他,臉上除了一條條深深的歲月痕跡外,還有著多條因戰鬥而留下的疤痕,白色短髮和下巴短且硬的鬍子似乎都在無聲的彰顯著他的威嚴和他曾經的勇猛。然而如今最顯眼的,則是他雙眼中密佈的血絲還有那深深的黑眼圈,不難看出他早已身心俱疲。
斯塔夫斯基將軍,北聯盟公國開國元老之一,年輕時有著白獅子的稱號。以眼光獨到、戰術了得而出名。然而時至今日,他即將退休的年齡,竟還被派以作戰任務,從北聯盟的體制上,是相當不合理的一件事。
斯塔夫斯基在世界大戰後,性格和處事方式過於囂張跋扈,在社會改革中得罪了許多人。現在趁他即將退休,權力日漸減退,一些人就聯合起來群而攻之,不單在政治上逐步分化他的權力,更利用各種捕風捉影的事,促使總統對他漸漸產生不良看法。
以致他提交關於推遲向德爾斐宣戰的提案被駁回,反對他的人更表現的很紳士,在總統面前聯合力薦他作為這一戰的最高指揮官。斯塔夫斯基知道,這些平日只會在政府裡牟取各種利益的傢伙,為的不過是盡快剷除自己,扼殺掉總統對他最後的信任罷了。
然而這些行為雖令將軍恨之入骨,但最令將軍所心痛的,是他那常勝將軍的稱號也將被打破。在退休前才吃平生第一次敗仗,輝煌的人生,最後竟留下一個永不能抹去的污點。這是他作為北聯盟將軍最難接受的,也是他最大的心理壓力所在。
面對國內發來的各種物資到達時間屢屢延誤,將軍很清楚這些都是政敵的有意所為。前方進軍不得,後方資源不繼,軍中人心惶惶。他知道,他快完了,特別是在三小時前,當基地與負責繪製德爾斐地圖的d07秘密前哨站失去聯繫後,斯塔夫斯基將軍自知已經沒有其他辦法力挽狂瀾了。
「報告!裝甲師第三戰鬥小隊穆涅夫少校回來了!」衛兵並不敢貿然衝進將軍本並沒有關門的房間裡,只是站在門外高聲喊,聲音洪亮但卻令人極不舒服。
「讓他馬上來見我。」將軍輕描淡寫的說,但從他那雙碧綠色的雙眼中閃過的一絲喜悅,看得出穆涅夫的歸來令他很是高興。
穆涅夫站在將軍住所門口的雙腳像被注了鉛般沉重
活著回來又能怎樣?現在的自己不過是具行屍走肉,仗輸了,尊嚴也被一個十七八歲的敵人踐踏的面目全非。從德爾斐城到一路走回基地,穆涅夫不止一次希望面前突然跳出一個敵人,然後朝他額頭打上一槍。
然而兩小時過去,自己卻依舊安然無恙,穆涅夫甚至懷疑是不是鬼狼有意為之,好把自己推進絕望的深淵。他相信,鬼狼會是這樣的人。不,鬼狼並不是人,而是一個存於戰場上活生生的魔鬼。
要不是在沿途遇到返回基地的部隊,穆涅夫甚至還想重回德爾斐,他就不信,在槍林彈雨的戰場上一心尋死是件有多難的事。他沒有膽量自殺,卻有著濃烈尋死的yuwang。
「少校,活著回來就好。在這場戰爭裡,我們失去太多了。」斯塔夫斯基早已穿回軍服,以一臉得體的笑容迎接穆涅夫,似乎損失的裝甲小隊並不算什麼。但明眼人一看就能分辨,將軍並不善於偽裝,他假裝和善明顯是有目的的。
兩人相對而坐,手中捧著衛兵剛送來的熱咖啡,熱流下肚。穆涅夫但覺整個身體都暖了起來,熱氣回湧,令他雙眼大有想流淚的衝動,但他還是努力的克制住了。
「你沒有到過d07前哨?」將軍本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令穆涅夫幾乎打翻了手中的咖啡。
「我……」
難道應該告訴將軍自己把前哨的位置透露給了敵人?還是說前哨已因自己而被敵人攻陷?
大滴大滴的冷汗從穆涅夫的頭頂冒出,再從他的兩邊太陽穴順流而下。
「幸虧你沒去,三小時前d07前哨已和我們失去聯繫了。附近殘餘的部隊本計劃向d07靠攏,結果下場和前哨一樣,同樣失去消息了。估計那裡已經被叛軍端掉了。」將軍意味深長的說完,狠狠的喝下一口咖啡。
三小時?自己明明在兩小時前才向鬼狼透露d07的具體位置,怎麼會?穆涅夫本黯淡無光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
德爾斐城最東端如今是一片如廢墟般的地區,這是三周前北聯盟軍隊首先入侵的地方,一輪猛烈炮火後,這一百平方公里的地區基本體無完膚。學校、醫院、民居幾乎都被炸毀,剩下為數不多仍未倒塌的也是岌岌可危。鬼狼正和他的四名部下安靜的附在一座破爛的居民樓樓頂,用各自的設備細心的觀察周圍的街道。
這裡也是德爾斐首戰告捷的地方,當北聯盟軍隊神清氣爽的踐踏完這個地區後,準備深入城中時,便遭遇了隱藏在下水道、小巷子和民房裡的守軍猛烈反擊。平日只會躲在基地裡打模擬戰的聯盟士兵,根本不是德爾斐暗地裡以殘酷方式訓練的那些士兵的對手。
也就更不用提那些時刻在槍林彈雨中以命換錢的僱傭兵,他們的手段和技術對待聯盟的童子軍有多麼容易了。北聯盟的失敗不僅是因為德爾斐的準備充足,更大原因也在於他們本國自身腐朽且漏洞百出的戰爭制度。
不少參與這場戰爭的政府官員,心裡想的幾乎都是怎麼從中撈一筆,或者怎樣借刀殺人把政敵除掉。斯塔夫斯基就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
「韓凜,我快到了。情況怎樣?不能輕舉妄動。」鬼狼的耳機裡傳來一把年輕女子的聲音,語句雖然輕描淡寫,但從語速中不難聽出,女子很心急,以致說話時夾帶著喘氣的聲音。
韓凜望了望旁邊的部下,那名部下正用夜視望遠鏡觀察距離他們直線距離約五百米以外的一座廢棄工廠,那個佔地約五六個足球場的工廠接近一半已經被完全毀壞,只有一半仍保留下來。那名部下放下望遠鏡,輕輕歎了口氣,然後沖韓凜搖了搖頭。
「看上去不像有人。不過倒是有幾輛裝甲車在那附近。」韓凜邊說,邊通過狙擊步槍上的鏡頭觀察那座工廠。
「穆涅夫的情報假的?」女子用詞相當精練,而且並沒有太多餘的情感色彩在裡面,聽上去就好像是電腦的發音般,機械而缺乏語氣變化。
「唉,我覺得應該是真的,所以我必須去看看。」韓凜咬了咬牙,他並不願意相信,自己絞盡腦汁才得到的情報居然會是假的,無論如何他必須去親自確認一下。
「那我們一起去吧。」不知何時,那名女子已站在了凜的身後,距離他不過五六米。在感覺如此敏銳的鬼狼面前,女子竟能無聲無息的靠得如此之近。女子若不是狙擊手,也肯定是個反狙擊的好手。
「嘿!你早晚能把我嚇死,姐姐!」凜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沒想到令人聞風喪膽的鬼狼居然也有害怕的一面。
女子年約二十歲出頭,她利索的脫掉面罩和眼鏡,一頭迷人的淡金色長髮在夜風中被輕輕吹起,她有著一雙如海般的碧藍色眼睛,白皙細緻的臉上帶著陣陣肅殺之氣,令人不寒而慄。一米七的身高配上非常修身的黑色戰術服,令她成熟的身材更加突出、更顯撫媚。
她現在是白骷髏傭兵團團長陸武的女兒陸嫣,一個擅長冷兵器,自幼便學習各種格鬥技巧,擁有極強近身格鬥能力的女子。
「你可不是那麼膽小的。看,雪停了。」嫣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話後只是緊緊的盯著韓凜。
「那要看是誰嚇唬我。」凜表情極豐富的皺著眉頭望著嫣,假裝對她表示出強烈不滿。
「出發吧,我的人都在樓下。」嫣轉身就走,沒有等候凜答應的意思。
「當然在下面,帶著他們的話,你還能無聲無息的上來嚇唬我嗎?」凜把狙擊步槍掛在肩上,快步的跟上走路幾乎沒有聲音的嫣身後。
嫣並沒有回答,只是回頭朝凜露出舒心的一笑。
而這一切也被凜的四名部下看在眼裡,他們互相看了看,無奈的聳了聳肩。他們四人在青年時已加入白骷髏,做了將近十二年的老兵。然而也是在那時候認識陸武的這個女兒,起初別說他們,就連身為父親的陸武也不曾覺得他的女兒會有笑這個功能。
自嫣誕生以來,就從未笑過一次。陸武用盡一切辦法想逗她的女兒笑,但卻都一一失敗,彷彿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任何事物值得嫣露出笑容。直到陸武接下了不一般的生意,嫣第一次看到比他年幼五歲的韓凜,她才頭一次露出笑容。
然而十年過去,嫣也只對凜才會有笑容。至於箇中原因誰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們有著如親生姐弟般血濃於水的情感聯繫,在兵團裡他們也一直以姐弟相稱著。
風雪過後的德爾斐城顯得格外安靜,皎潔的月光輕而易舉就把這個鋪著薄薄冰雪的城市照亮。然而在凜和嫣的眼裡,他們更希望的是夜可以再黑一點,好隱藏他們的行動。一行人訓練有素的在房屋間穿梭,躲避那可能出現的敵軍狙擊手。
然而一直到工廠門口,他們也沒有遇到半個人,更沒有遇任何襲擊,一切都安靜的嚇人。在那十輛屬於北聯盟的裝甲車前,嫣熟練的向眾人打著手勢,僱傭兵們便利索的以兩人一組的方式朝工廠各個重要的火力點跑去。
凜和嫣則向工廠仍算完好的辦公區走去,工廠內部幾乎已沒有完好的部分,工廠頂部基本被全毀,僅留下縱橫交錯的鋼鐵支架,抬頭望去,令人有種置身巨獸骸骨中的感覺。斷開的鋼樑、被炸得粉碎的混泥土板、橫七豎八隨處橫臥的建築材料和機械零件,把這裡堆砌的就像一個大型垃圾場。
穿過工廠最後一個車間後,兩人來到辦公樓的面前,整座辦公樓僅剩本來的輪廓依稀可見。大量爆炸後所產生的灰燼、泥沙、鋼片等等,夾雜著層層雪花把整棟十層高的大樓緊緊的包裹著,大樓看上去就好像一棟荒廢了十幾年的建築物。
突然,一陣猛烈的刺痛感驟然令凜停下了腳步,並不由自主的用手按住傳來痛感的額頭。凜瞪大了眼睛,拚命想回憶什麼,然而短短兩秒後他卻放棄了,他絲毫回憶不到什麼。只能依稀記得他在很久以前也曾有過同樣的感覺,這是一種極度危險的信號!
「凜,你怎麼了?」嫣已經是第二次問凜了,眼中流露著是溫柔和關切的目光。
「沒事,姐。我沒事。」凜沖嫣輕鬆的笑了笑,目光轉而望向辦公室的四樓其中一個房間,不知為什麼,他確信那裡有些危險的東西,而且他必須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