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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九十九章 文 / 不游泳的小魚

    隨軍北上?她隨軍北上做什麼?婉清不由皺了皺眉,看向上官夜離,上官夜離給了婉清一個安撫的眼神,對歐陽落衣道:「可是阿皓向皇上提的要求?」

    歐陽落衣聽了就撇了撇嘴道:「誰讓他提啊,好像我非要靠阿皓不可呢,夜離哥哥不要忘了,我爹爹可是熟讀兵書,爹和娘自小就就把落衣當兒子來養的,教落衣騎馬射箭,教落衣兵法策論,落衣這一次是自薦以女兒身從軍,在御書房裡,皇帝舅舅和幾個軍中宿將就已經對我進行過考核測驗,讓我當場做過一篇策論,阿晟哥哥和皇帝舅舅都學得我的策論不比男子差,才應允的,我可是靠自己的本事求得的這個機會。」

    說著,聲音又有些哽咽了,美麗靈動的大眼裡氤氳瀰漫:「歐陽家的謀逆之罪至今沒有洗脫,如今歐陽家,已經沒有男兒,那落衣就只能以女兒之身,為歐陽家雪洗恥辱,為歐陽家贏得重新掘起的機會。」

    這一刻的歐陽落衣神情激昂慷慨,堅毅颯爽,像是一個勇敢的女戰士,渾身散發著一種英姿矯健的俊美,讓婉清都為之側目也為她的志氣而感動,不過,感動歸感動,心裡卻很不舒服,為什麼好不容易可以離開京裡的紛紛繞繞後,這個女人卻還要活在自己和上官夜離兩個人的世界裡呢,北上之旅還沒有開始,就有一個討厭的人插足進來,剛才歡欣雀躍的心情就打了折扣,婉清的笑容就不如一開始自然燦爛了。

    歐陽落衣看到了婉清眼中的黯淡,笑道:「表嫂好像對我北上不太開心?你不會是在擔心我受不得北方的苦寒吧,放心,我可不是你這樣的嬌小姐,身子自小就在軍中打熬過的,什麼苦,我都能受得住,要不然,皇上也不會讓我當副監軍呀。」

    這是在示威還是在顯擺?婉清聽完心情越發的不好,但臉上還是帶了笑:「擔心自然是有的,不過,相公會是北方重鎮都督,我自然也是要跟著去的,至於苦寒嘛,我也這個嬌小姐也是要跟著他一起受的。」

    歐陽落衣聽了眼裡就含了一絲譏誚,臉在卻是一臉的驚喜:「是嗎?表嫂也要跟我們一起去北疆嗎?那真是太好了,這樣,我在路上也不至於太過寂寞,有表嫂相伴,以後在北疆的日子也會更加有趣一些。」

    婉清怎麼聽都覺得她的語氣裡還著一點諷刺,可面上的話又沒什麼毛病,只好笑道:「那倒也是,不過,只怕表妹是你全軍的監軍,而相公則是鎮守一方的大將,咱們兩個肯定相距不是那般近呢,要常相見,到是不太方便吧。」

    歐陽落衣聽了就看著上官夜離笑,那笑容很自信,又還著一絲的期待和溫柔,「應該不會太遠的,聽說這一次的主帥是康王爺,以阿皓與夜離哥哥的交情,肯定會把主帥府建在龍景鎮,到時候,我去表哥的都督府就方便多了。」

    上官夜離冷冷地說道:「龍景鎮雖是北疆要鎮,但距邊關太近,又是大周通往北戎的必經之路,那裡太過危險,就算阿皓要建在龍景鎮,我也不會同意的。」

    歐陽落衣聽了笑道:「那倒是,一軍主帥確實不應該隨便涉險,不過,很多事情都有可以超出人的控制,也許,到時候,夜離哥哥又肯讓主帥府建在龍景呢?」

    上官夜離聽了抬眸看了她一眼道:「那倒是,不過,就算建在一起又如何,我可不喜歡別人有事沒事就打擾娘子的清靜,到時候,不許他去我都督府後院就成了。」

    歐陽落衣沒想到上官夜離說了句如此幼稚近乎堵氣的話,不由愕然,上官夜離與康王可謂是發小,關係好得很,康王是男子,就算身為一軍主帥,也不可能真的就能隨便進入都督府的後院的,上官夜離這話分明就是在警告她,不要隨便去打擾了婉清。

    她美艷的俏臉上終於露了一絲陰陰鬱之色,垂了眸道:「表哥可真疼表嫂,有表哥如此,表嫂真是幸福。」

    婉清聽了就笑得瞇了眼,故意抬眼深情款款地看著上官夜離道:「是啊,他費了那麼多的心力才娶到我,自然是要寵著我,疼著我的,而且,他還只能疼我一個人,寵我一個人。」

    婉清的話說得深情又霸道,歐陽落衣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女子如此大膽的把自己的獨佔欲和妒嫉心如此直白的表露出來,印像中的婉清勇敢但狡猾,很懂得審時度勢,借力打力的保護她自己,而且,她表面總表現的賢淑溫婉,很少說這麼出格的話……

    如今竟是連表面的溫良也不裝了麼?

    「表嫂這話可不大妥當,在我跟前說說也就罷了,若是讓侯夫人和老太君聽見,只怕又是是非。」歐陽落衣一片好心地提醒道。

    「傳出去又如何,我原就是只疼她一個,只寵她一個,只要她肯讓我一人專寵她,那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也是好的。」讓歐陽落衣詫異的是,從不感情外露,冷情冷性的上官夜離也說出這樣一番酸得掉牙的話來,她的心,就只是感到震驚了,而是被震成了碎片,落了一地,撿都撿不起來。

    婉清開心地看了上官夜離一眼,對他的這個回答很滿意,她原就活得累,若這個相公再不對她貼心貼心,她還真不知道要如何走下去了。

    歐陽落衣強自打起笑臉,對婉清道:「表嫂還真是幸福,能跟著表哥一起去北疆,像我啊,可是費了好多心神才爭取的呢,不過,太后外婆說,我也算得上是大周第一份的了,不靠天,不靠地,就靠自己的本事,爭取到了與男人共同殺敵上戰場的機會。」

    她的神情得意裡還帶著一絲鄙夷,自豪裡帶著不屑,那意思就是,她才是女中丈夫,婉清不過是依附於男人生存的弱女子罷了,沒有上官夜離,她根本就沒資格北上。

    原本這個時代的女子全是依附男人生活的,婉清這樣無可厚非,可是,歐陽落衣的話讓她覺得很不舒服,曾經,她也是不服輸的,曾經,她也是想憑著自己的能力,掙出一方天地出來的,但封建體制不允許,社會輿論也不允許,所以,她才收起了自己的稜稜角角,老實地當著家庭主婦,如今既然出了個特立獨行的歐陽落衣在前頭檔著,她大可以也效仿,最重要的是,她不想成為上官夜離的累贅,更不想與上官夜離並肩作戰的是歐陽落衣,而不是她自己。

    雖然,她不會騎馬射箭,也沒有武術功底,但坐在帳篷裡出謀劃策總可以吧。

    正沉思著時,就見平安來傳話,說是侯爺請世子和世子夫人到前頭去一趟。

    婉清覺得詫異,侯爺有事,一般是不會讓自己也過去的,難道,又是為了今天自己鬧了那一場的緣故麼?

    歐陽落衣見此,先回了自己的屋裡,上官夜離帶著婉清一同去了侯爺的書房。

    侯爺濃眉深鎖地坐在書房裡,見婉清和上官夜離進來,唇角帶了一絲笑容,婉清心中才安妥了一些,看這樣子,並非來興師問罪的。

    行完禮後,婉清和上官夜離立在一邊,侯爺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讓他們坐下。

    「離兒,聽說聖上已經封你為二品都督?」侯爺開門見山地說道。

    「回父親的話,兒子也想為國盡忠。」上官夜離拱了拱手道。

    「你可知,在戰場上立功,可比守邊塞要來得快多了?」侯爺皺了眉問道。

    「兒子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上官夜離知道侯爺有此一問,正要回答,侯爺截口道:「你可是擔心清丫頭,所以,才選擇了守疆土,而非上陣禦敵?你可知,這一守,可能就會是好幾年都回不了京城,且不說你的身體,清丫頭是否受得了?」

    婉清聽得心驚,沒想到侯爺看穿了上官夜離的心思,作為父親,侯爺應該是不願意兒子長久地守在北疆,做著吃力不討好的苦差吧,與大軍上陣禦敵,立功又快,又能很快就返回京都,過上安逸而又富足的日子。

    「回父侯的話,兒媳不怕吃苦,願意陪伴相公遠赴北疆。」婉清看上官夜離也有些怔忡,先回道。

    侯爺聽了並沒有生氣,而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我也知道,清丫頭你在侯府裡頭過得艱難,寧華那性子著實不好相與,你們離開一陣子也好,最重要的是,若能在北疆找到徹底治癒離兒蠱毒的法子是最好的,清丫頭聰慧過人,又智機百出,保不齊,去了北疆,還是離兒的一大助力。」

    婉清聽得大喜,沒想到最先支持她的,是侯爺,雖然老太君在這個府裡的權勢很盛,但侯爺才是一家之主,有了他的支持,還真的可以少去很多麻煩。

    婉清剛要謙虛感謝幾句,就聽侯爺又道:「只是……皇上只怕不會輕易讓清兒隨你出征,今兒皇上特意封了歐陽落衣為靖平郡主,讓她隨大軍北上,只怕用意不太簡單,清丫頭,你可要先想想如何應對才是,為父會盡力幫助你們,但最終,還是要看皇上的決定。」

    婉清聽了蹙了蹙眉道:「不是說,守邊的都督是可以帶家屬前往的麼?為什麼皇上不會讓我隨同相公前去呢?」

    侯爺目光如矩般看著婉清,「個中緣由,你自己應該心中清楚,皇上如今同離兒一樣,蠱毒未清,而大巫師又逃竄,不知所終,還隨時有可能繼續對皇上下手,而你的體質與常人有異,能在皇上毒發時,救醒他,皇上自然是想把你留在京城,以備不時之需的,只是,他也並非昏庸無道之人,只要你方法拿捏得當,將他留你的由頭個個擊破,到最後,他留不住你,自然只得作罷的。」

    「不知父親心中可有成算?」侯爺能如此清醒地看穿問題實質,明說了出來,自然也會想到一些應對之策的,婉清聽了立即問道。

    「經過上次宮變,皇上是傷了太后的心了,如今皇上正在想法子彌補與太后的母子之情,華家如今已經沒落,太后心情當了,清丫頭,你有空,就去宮裡陪陪太后吧,太后對你印像還是不錯的。」侯爺想了想才道。

    太后會幫自己?婉清有些不敢相信,揭穿壽王陰謀,自己可也是摻了一腳的,再加上,歐陽落衣也與自己關係不好,太后應該討厭自己才是啊。

    上官夜離笑著對她道:「傻子,你道太后看不出來,那次壽王謀逆,不過是皇上的設的陷阱麼?咱們,不過都是些棋子罷了,不過,你是顆散棋,意料之外的散棋,加快了皇上的計劃進行而已。」

    婉清聽了撇了撇嘴,可是,上回太后還親自己對她說過,要她留在京城,隨時準備求皇上呢,太后能同意自己離京麼?不過,靖寧侯素來心機深沉,他能對自己說這一番話,定然也是有些把握的。

    如此一想,婉清就老實地應了,正要離告辭時,侯爺道:「我備了些飯菜,讓人送到書房裡來了,你們夫妻就好生陪我用這一頓飯吧。」

    婉清聽得心中一怔,侯爺還是第一次提出這樣的要求來,按說侯爺要留飯,也只能是留下上官夜離,自己就得去老太君或者是寧華那裡用才是,看來,侯爺也是知道,自己今天與老太君和寧華又鬧得不歡而散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如乾脆打開了來說,婉清大方地點頭應下,然後很自然地問道:「父侯,劉全可是您跟前得力的,他今天的作為,卻讓兒媳覺得有些奇怪。」

    侯爺聽得臉色微變,雙目如電一般看著婉清道:「清丫頭,我知道你是個聰慧的,既然心裡明白,就不要全說出來,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的這麼簡單,老太君,是為父的親娘,有些事情,過去了,便讓它過去吧,但求現在能護得好離兒,能護得好你,我也算是向子衿有些交待了。」

    婉清聽了心中歎息,看來,侯爺也並非全然不知曾經發生過什麼,只是一般是母親,是家族利益,另一邊是深愛著的女子,輕重很快就衡量了出來,作為上官一族的族長,他的選擇,或許不能說錯吧。

    「可是爹爹,當年母親真的是難產而死嗎?為何我一出身,就身患蠱毒?兒子身上的蠱,究竟是如何得的?」上官夜離卻不肯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她生你時,有人在她的屋子裡燒了一把大火,我拚命衝進火海裡去救你們母子,卻不知,她早有預料,躲到偏院裡去了,我撲滅了火,卻沒能守在她的身邊,以至她……仍遭了橫禍……而你……若非蠱毒,為父還會一錯再錯……總之離兒,是為父對不起你們母子,你難得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妻子,為父不能救回你娘親,就幫你一起護著清丫頭,讓你們能夠白頭諧老吧。」侯爺的眼眼濡濕,聲音哽咽,似在強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好半晌,才稍平息了一些。

    婉清便在心裡歎氣,可以想像,當年的歐陽夫人過得怕是比自己更加艱難吧,深宅大院裡的女人,如果捲進了權力與金錢的爭鬥之中,想要過得平安靜好,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不過,清丫頭,你如今比子衿要強悍多了,雖然法子有些過激,但只要能自保,為父也不會怪你。」侯爺頓了頓,又對婉清道。

    婉清聽得眼睛一亮,對侯爺道:「兒媳今天可是連老祖宗也忤逆了?父侯您不怪我嗎?」

    侯爺歎了口氣道:「老太君執念太深,越發的糊塗了,你也不要太跟她計較就好,等你們從北疆回來,她應該就會想通一些吧,她……不過也是想保護侯府罷了。」

    不管如何,有侯爺的看顧,婉清心中舒服多了,感覺侯府裡頭,總有一處讓她感覺溫暖的地方,不至於讓她四面受敵。

    幾人正在用飯,郁心悠帶著丫頭過來,見到婉清並不驚訝,笑著坐在一旁,侯爺也沒問她用過飯沒,而是對婉清道:「你真要去北疆的話,身邊沒個懂武的人跟著,可不太好,你姨娘是個直性子,以後,就讓她跟在你身邊吧。」

    婉清和上官夜離雙雙大震,婉清忙道:「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姨娘應該留在京在照顧父侯才是,兒媳怎敢讓姨娘跟隨?」

    「婉清,你莫要推辭了,是我自己提出來的,我在這侯府裡頭也過不習慣,以前遊走江湖,自在慣了,剛進府裡,被侯府的繁華和貴氣給撩花了眼,如今過久了才知道,不過是個金壁輝皇的鳥籠子罷了,我可不想做金絲雀,我習武,便是想著能仗劍走天涯,難得侯爺通達,肯讓我陪著你一起去,就請你不要破了我的希望好嗎?」郁心悠一聽急了,也不等候爺開口,忙說道。

    婉清不由看向侯爺,侯爺臉色自然,看了眼郁心悠道:「你姨娘既是有這份心,你就成全她吧,你們去了北疆,父侯在京裡呆的時日也不會太多,跟前有隨侍的人便可了,你們不用擔心。」

    婉清立即明白,若真愛一個人,一個外表酷似的人又怎麼能夠替代,在一起越久,侯爺就越能清楚自己的心,每天面對一張與愛人相同的面禮,更會惹出心中思念,原本相思還只在夜深人靜,寂寞孤獨時才有,而面對郁心悠,當年苦痛便會時時被提醒,會更讓相思入骨,不如不見的好啊。

    劉全的事,侯爺最終也沒說會如何,婉清也知道侯爺的難處,不過,相信自己這一次點醒,侯爺就算不再追究以往,也會防患將來。

    第二日,婉清剛起床不久,顧家就使了人來說,壽昌伯不同意解除與婉容的婚事,壽昌伯把這事鬧到皇帝面前去了,要請婉清和上官夜離回去調解。

    婉清聽得頭痛,讓上官夜離先進宮去,自己帶著墜兒前往顧家,但是,馬車駛到一個巷子裡時,突然停下了,墜兒忙掀了簾子去看,只見慕容凌雲正擋在路中間,一身大暗紫的長袍,上面朵朵金菊仍是開得很艷,不改他騷包的本色,只是面容清俊了很多,原本粗獷的五官線條越發的張狂突兀了,那雙肆意的大眼也越發的清亮和灼然,高大修長的身子,偉岸如松,見婉清掀開簾子探出頭,他二話不說,大步過來,長臂一攬,就夾住了婉清的腰,婉清還沒有來得及呼救,人已經凌空飛起了。

    再落下時,眼前是一片碧綠的湖草,前面一條玉帶般的河流婉延綿長,波光粼粼,清澈見底,小風吹來,清涼爽逸,但婉清卻是無心欣賞河邊美景,氣得肺都快要炸了,這個混蛋,有沒有當她是個已婚婦人待過啊,總是如此粗俗魯莽,自己已經是焦頭爛額,一身虱子了,他還要來添亂。

    看著婉清眼裡那跳躍的小火苗,慕容凌雲淡淡一笑道:「三妹妹待我,可是從來未變過,你且有一回,不用橫眉怒對不可以嗎?我就那般遭你厭煩麼?」

    「你也知道你遭人厭煩了,也不看看你都做了什麼,哪裡有一件是君子所為?」婉清沒好氣道。

    「我自來就張狂慣了,也做不來偽君子,這不正好與三妹妹你相配麼?三妹的淑女不過也是假裝來的,你的骨子裡,也正於我這般張狂叛逆,不服規矩,那些個假面具,就不要在我面前端著了。」慕容凌雲笑得肆意,面對著清凌凌的河水,袍子一撩,隨意地坐在草地上。

    婉清雖然心中惱火,他的話,卻是觸到了她的心底,許是這藍天清河,曉風碧草,讓她的精神愜意放鬆了下來,她在離慕容凌雲不遠出,也席地而坐,抱膝呆呆地看著遠處河灘上,悠哉放牧的牛羊。

    「你今天找我來,是看河景的麼?」婉清折了根青草投進河水裡,看著它無助地漂流在河水中,被緩緩流動的河水帶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你可知,皇上封歐陽落衣用意麼?」慕容凌雲也學著婉清的樣子,折了根草扔進河水裡。

    「有何用意?不會下旨讓她嫁給我相公做平妻吧?」婉清拿著草兒拔弄著草叢裡的小蟲子,很隨意地問道。

    慕容凌雲愕然,吃驚地問道:「你既然知道,那又何必還要死寧著上官夜離那根爛草,你沒看到比他好的多了去嗎?他當初用了那見不得人的手段,得了你,就該好好珍惜保護才是,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你受苦受罪呢?」

    婉清被他戳到了痛處,惱火地瞪他一眼道:「與你何干來,你以為,你又是好的?就算當初嫁給了你,你就能護得我周全麼?」

    「我自然可以,我又沒他那麼複雜的家世,便是有,我也不會把你放在那吃人之處,任你一個人強撐,我才不會像他那樣顧東顧西,連個女人也保護不好呢,要是我,早就把你帶出去單過了,看哪個敢欺負你半點。」慕容凌雲臉色脹得通紅,大聲說道。

    「可是,如今說這些不是晚了麼?我已經成親多時,而你也要成親了,我還打算著,要去喝你的喜酒呢。」婉清聽得有些鼻酸,當初,她就是看慕容凌雲太過花心亂來,所以,情願婉容去搶這門親事,她還樂見其成,過了這許久才發現,慕容凌雲其實是個癡情而執著的一個人,也許,當初真嫁了他,日子確實要比現在過得輕鬆多了。

    「晚什麼?我可聽說上官老太君正巴不得你與阿離和離呢,你就和離吧,正好我收留你。」慕容凌雲黑眸灼灼閃亮,眸光緊鎖著婉清的小臉,神情裡帶著一絲期待和……慌張。

    「我要跟他去北疆,離開了侯府,應該會有些改善吧,時辰不早了,我不跟你瘋了,送我回去吧,我還要回顧家呢。」婉清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對慕容凌雲道。

    「回顧家做什麼,你父親正好不肯讓你那賤人二姐嫁過來,我求之不得呢,以前你非要毀了與我的婚事,不就是因為與她輩份不清麼?如今她嫁不過來了,我正好娶你。」慕容凌雲笑得一臉燦爛,滿懷希翼地說道。

    「你胡說些什麼,我已經嫁了人了,你就不要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好生結婚生子吧,我那表姐雖然心思多了點,但當個賢妻還是綽綽有餘的。」婉清無奈地搖了搖頭道。

    「嫁過人了又如何,我又不嫌棄你,我自個不也早就玩過好多女人了麼?」慕容凌雲急急地說道。

    「我嫌棄你成不成啊?」婉清沒好氣地說道,回頭將河岸邊看了個遍,沒找到可以乘坐的馬車,拿眼瞪慕容凌雲。

    「你真要去北疆麼?那個地方蠻子遍居,百姓刁蠻,常有暴亂發生,可不只是氣候苦寒,你這樣子去了,還不知道能有把骨頭剩回來沒有。」慕容凌雲挫敗的苦笑一聲,柔聲問道。

    「也總比在京城裡被人熬掉骨頭渣的好。」婉清歎口氣道。

    「那由得你吧,歐陽落衣那丫頭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你真要去,可得防著她點,皇上的意思是想把她嫁給上官夜離的,只是現在時機不成熟……算了,我不放心你,一會子我也進宮參加兵法策論去,我也跟著去北疆吧。」慕容凌雲也跟著歎了口氣道:「誰讓我就是放不下你呢,阿政他……如今肯定是恨死我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去了哪裡?」

    回到馬車裡,墜兒驚魂未定,看她完好無損,神情自若,才鬆了一口氣,不由罵道:「那個壽昌伯世子也太猖狂了些,少奶奶,你以後要遠著他一點才好,奴婢就怕有哪一天,讓有心人看了去,少奶奶你就算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的。」

    顧府裡,壽昌伯正坐在大老爺的書房裡,臉色沉鬱,儒雅俊秀的眸子裡全是戾氣,「顧大人,如此出爾反爾之事,你怎麼能輕易作出來,本爵早已廣發請貼,遠方的親眷早就動身過來了,你這突然取消婚事,叫本爵的臉面往何處放?」

    顧大老爺臉色也不好看:「伯爺,最近京中發生很多事情,有些事,也無需下官多說,你心中明白,小女性子頑劣,不堪當伯爵夫人,伯爺年輕俊朗,又何愁找不到良伴?」

    壽昌伯聽了臉色更加陰鷙,沉聲道:「本爵要明白什麼?顧大人,你似乎想得太多了些吧。」

    顧大老爺眼裡就露出了絲不屑和譏誚來:「壽王謀逆逃走,伯爺與壽王向來同氣連枝,此番遭此大變,卻安然無恙,這其中緣故,下官不想細探,也願意明白,但顧家只想清白度日,不想參與皇室爭鬥之中,所以,還請伯爺高抬貴手,放過小女,放過顧家。」

    壽昌伯聽得大怒,陰鷙的眼神如一把利刃,向是要將顧大老爺活剮了似的,好半晌,他才冷笑道:「人說顧大人是人精,先前不覺得,如今看來,還果真如此,本爵自問沒有破綻,不知顧大人是如何看出來的?」

    顧大老爺淡淡一笑道:「伯爺做得天衣無縫,下官並不瞭解你,卻是瞭解自己的女兒,伯爺請放心,下官不是個愛管閒事之人,只要伯爺解除與小女的婚事,下官從此三緘其口,絕不會給伯爺帶來半點困繞。」

    壽昌伯聽了便道:「你既然瞭解婉容,便知她想要脫身已然不可能,本爵從來只相信,只有死人的嘴是最緊的,大人若不想害了顧家,就把女兒下嫁於本爵,你也看到了,本爵並非魯莽之輩,會盡昨看顧好二小姐的。」

    顧大老爺聽得一身是汗,卻也無可奈何,正說話間,外頭來報,說是壽昌伯世子來了。

    顧大老爺讓人去迎,慕容凌雲沉著臉走進顧大老爺的書房,給顧大老爺行了一禮後道:「顧大人,你家二女兒實在是行為不淑,品性不端,您解除她與我父親的婚約是再正確不過的事情。」

    顧大老爺聽得愕然,正要回答,壽昌伯一巴掌就拍在慕容凌雲的頭上:「你又發什麼瘋了?本爵的婚事,幾時由你這個臭小子來置喙了?」

    慕容凌雲道:「爹爹啊,為了家宅安寧,為了迎姐兒將來過得安泰,您就別娶這個女人了吧,兒子實在是看她不慣,一見她就想抽她耳光。」

    壽昌伯聽了差點氣死,上前就要擰慕容凌雲的耳朵,慕容凌雲往後一跳道:「爹爹,其實,咱們現在過得就很好,您好好娶個安份的女人過日子,兒子也迎取自己喜歡的人成親,再把迎姐兒帶大,嫁出去,這樣的日子雖然平凡,但是平安喜樂啊,爹爹,您就不要再……強求一些不屬於咱們的東西了。」

    壽昌伯似有些觸動,但眼中的那心抹軟隨即就被陰戾掩蓋,對慕容凌雲大聲喝斥道:「你胡說些什麼,還不快快滾回家去?」

    顧大老爺聽了也說道:「伯爺,下官覺得世子爺這番話很是中肯,不是每一次都能僥倖的,不屬於自己和,強求也求不來,何況,如今皇上身子反倒勝過從前了……伯爺……回頭是岸,您要是能想通,下官還是願意將女兒嫁給你,讓她跟著伯爺過平凡安穩的日子。」

    壽昌伯聽了長久沒有作聲,良久,他才歎了一口氣道:「樹欲靜而風不止,不是每個人,都有回頭路可以走的……」說罷,給顧大老爺行了個晚輩禮,「小婿明日會午時來迎娶婉容,還請岳父大人不要從中作梗才是。」

    說罷,也不等顧大老爺反應過來,就轉身離去。

    慕容凌雲緊跟其後,也轉身走了。

    婉清回到顧家時,顧大老爺使了人,把她直接請到了書房裡,開門見山地問她:「你有法子讓壽昌伯解了這樁婚事麼?」

    婉清聽得詫異,不解地問道:「二姐雖說是有些張狂,但她與壽昌伯感情甚篤,父親以前也不曾反對,如今為何如此執意要拆散他們?」

    顧大老爺歎了口氣道:「清兒,你最是聰慧,難道就沒發覺,你二姐姐自從與壽昌伯說親之後,就大變了麼?前幾次遭遇危難時,她都很巧妙的避開了,這一點,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麼?」

    「女兒也覺得有些蹊蹺,一開始,只當是壽王與壽昌伯關係好,會提些知道也是有的,只是,事情過後,壽昌伯卻毫髮無損,這點很耐人尋味啊。」婉清聽了也道。

    「所以,我不想你二姐嫁過去啊,那是一大潭混水,我不想整個顧家都被你二姐姐拖了進去。一個婉麗已經夠了,而她……有可能會比婉麗的下場更糟,到時候,就算有你,也不一定能消彌得了顧家的災難啊。」大爺皺著眉頭說道。

    「爹爹,難道你認為,壽昌伯他是……」婉清想了想後,突然吃驚的大呼一聲。

    「莫說出來,爹爹也只是猜想而已,我相信,皇上肯定也有些懷疑了,只是沒有抓到確實的證據,不好捉拿他而已,皇上與那人的恩迎宿來已久,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顧大老爺忙阻止了婉清,小聲道。

    婉清聽得心口怦怦直跳,為自己的猜想而驚詫不已,正在思慮著,要不要告訴上官夜離。

    大老爺就道:「你不可以同任何人提起此事,如今壽昌伯對你二姐勢在必得,在沒有確實的證據之前,爹爹還是希望壽昌伯能安分守己一些,好好的與你二姐過完這下半輩子。」

    婉清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不過,一想到那個人,可能就是害得上官夜離病了十幾年的罪魁禍首,就很是不甘心,但是,正如大老爺說的,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一切還只是猜測,壽昌伯能夠隱得如此之深,就說明他決不是普通之輩,也決對不是自己這只菜鳥能對付得了的,皇上那隻老狐狸,怕是早就又張開了網,正等壽昌伯往裡頭跳了。

    從顧家一出來,婉清就往宮裡趕,遞了牌子給太后宮裡,卻遲遲不得太后回音,到是賢妃娘娘看她等得久了,讓人接了她進了延嬉宮。

    延嬉宮裡,歐陽落衣正坐在賢妃的身邊,親親熱熱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見婉清進來,有些詫異,起了身來迎她:「什麼風把表嫂也吹到姑姑宮裡來了,快進來坐吧。」儼然一福主人的模樣。

    婉清笑道:「早就想給娘娘和太后請安,只是這兩日有些忙,一進沒時間,今兒一有空就來了。」

    說著,就給賢妃娘娘行禮請安,賢妃笑咪咪地看著她道:「聽落衣說,前兩個你受了些傷,如今可好些了?」

    婉清聽了就看了歐陽落衣一眼道:「還有些腫痛未消,不過不礙事,謝娘娘關心。」

    賢妃聽了就歎了口氣道:「寧華那性子本宮也清楚,你能避著,就避開些吧,不過,本宮也聽說,你讓她也受了不少苦頭,夫人如今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總算有了些自保之力。」

    婉清聽了垂了頭,並不說話,她與寧華之間的衝突,在這個時代可算不得什麼好事,全都被歐陽落衣一股腦兒就告訴賢妃了,賢妃知道,太后肯定也免不了,怪不得自己遞了牌子那麼久,太后都不肯見她。

    「前些天,落衣這孩子說是為了幾樣平常的小玩意兒,就讓夫人你生氣了,離兒那孩子還打了落衣兩耳光,落衣哭得哦,除了她娘親過世時,本宮還是第一次見她哭得那般傷心呢。」賢妃接著又道。

    果然是要進宮告狀的麼?婉清面色不改:「倒也是相公太過魯莽了,不該打落衣妹妹的,不過,那韓嬤嬤把婆婆的嫁妝都暗地裡瞞下來,也著實不地道,落衣妹妹那般護著一個不忠不義的奴婢,實在是惹怒了相公……」

    賢妃聽了忙擺了手道:「無事的,他們兩個自小就打打鬧鬧慣了的,離兒那孩子脾氣急躁也是有的,這事本宮可沒打算要責怪你,今兒你來得正好,皇上一會子也要過來,說是要再較考較考落衣的兵法,怕她不夠格當那個副監軍呢。」

    歐陽落衣撒嬌道:「皇帝舅舅也是,兵法策論,應該在前殿當著大臣面前較考才是,到後宮來,就算落衣答得再好,人家也會說皇帝舅舅包庇呢,替自己的外甥女說假話呢。」

    接著,她又對婉清道:「表嫂,前殿你去不太方便,我就不再這裡陪你了啊。」說著,風風火火地就跑了。

    誰知還沒走多遠,就遇到了正往這邊來的皇上,皇上喝住她道:「你又要做什麼去?一點子女兒家的端莊也沒有,像什麼話?」

    歐陽落衣被訓斥一頓,委屈地嘟著嘴道:「落衣聽說皇帝舅舅又要較考於我,心中一急,就想去前殿嘛,舅舅,您那日只在御書房裡,也就只有幾個近身大臣知曉落衣的才華,今日又要到後宮裡,您就算再認同落衣,別的大臣也聽不到,不會認同啊,舅舅,求求您了,帶落衣去前殿,如同較考夜離哥哥一樣,也較考落衣一番吧。」

    「你表嫂來了,你就不多陪陪她麼?」皇帝聽得直搖頭。

    「落衣也想陪她來著,可表嫂與落衣不同,她是柔弱的大家閨秀,又不懂得兵法策論,怎麼能跟著落衣一同去前殿面對朝臣呢,舅舅,表嫂下回可以再陪,落衣表現自己的機會可不多,求求您了。」

    婉清從來不知道歐陽落衣是個如此虛榮又顯擺的人,在賢妃殿裡越聽越噁心。

    接著又聽皇上道:「你說得也有些道理,朕正想著,不讓你表嫂跟著一同去北疆呢,那裡民風刁悍,氣候又苦寒,你表嫂怕是受不了,離兒那孩子,你以後就多陪陪他,在軍中,也不要老像個男子一樣的,只顧著打打殺殺,要多多照顧皓兒和離兒兩個。」

    婉清聽得一怔,心想也虧得歐陽落衣肯顯擺,正好成全了自己。

    於是,她走出殿去,向皇上行了一禮道:「皇上,誰說臣婦是柔弱閨秀來著,臣婦也敢同落衣妹妹一同上殿,參加兵法策論,也能接受群臣和皇上您的較考,如若臣婦真的是無知婦孺,臣婦便心甘情願留在京中,侍奉長輩,若臣婦真要些才華,還請皇上也給臣婦一個為國效力的機會。」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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