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六十五章 文 / 不游泳的小魚
婉清被那聲音嚇了一跳,忙貓著腰躲了起來,就聽得一陣碗碟摔壞的聲音,那個女人又罵道:「你走,你走,你這個賣主求榮的下賤坯子,我才不要你假惺惺的送東西來,更不想看見你,你給我滾。」
接著就聽到韓嬤嬤道:「你這是何苦來,都過去十幾年了,你一個奴才,再鬧又有什麼用?」
「我不要你管,你給我滾,滾得越遠遠好。」那女人又尖叫道。
韓嬤嬤就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氣我當年沒有站出來為主子說話,可是你也不想一想,都如你這般關了起來,小主子怎麼辦?」
那女人似是被這句話觸動,沉默著並沒再尖叫了。
韓嬤嬤又道:「小主子還不知道你的事情,你要是想再見他一面,就好生吃些東西,留些力氣做些有用的事情吧。」
婉清聽韓嬤嬤這話說得在情在理,想來那人應該不會再鬧了吧。
誰知那人又叫了起來:「你少說得冠冕堂皇了,當年你究竟做過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少拿照顧少主子說事,這些年,我雖關在這裡,少主子的情形我還知道一些的,什麼胎裡帶病,主子當年身子好得很,胎裡為何會有病你比我清楚,滾,你給我滾。」
接著,又是一陣乒乓之聲,沒多久,就見韓嬤嬤狼狽地從屋裡出來,原本梳得極整齊的頭髮上,掛了幾根豆芽菜,只見她一邊清理著,一邊拿了鑰匙將門鎖住,然後,臉色黑沉的匆匆離去。
婉清等她走遠了,才悄悄地站了起來,往方纔那屋子走去,可惜,屋裡裝著簾子,擋住了窗,她看不見裡面的情形,只好找了根樹枝來同,從窗戶縫裡伸進去,將窗簾子挑開。
就聽得裡面一聲罵道:「怎麼還不滾!」
婉清這才看見裡面的情形,頓時愕然,一股子霉味補鼻而來,只見屋裡一片狼籍,地上飯菜碗渣到處都是,屋內設施簡陋陳舊,除一張床,就是一張破桌子,再加兩把椅子,而一個與韓嬤嬤年齡相仿的婦人坐在床上,看她打扮還算整齊乾淨,只是膚色因少見陽光而白得異常,一雙眼睛如鷹隼一般犀利,正如利鋒一般直直地射向婉清。
待看見婉清的裝束打扮不似下人後,那婦人微怔了怔,目光更加凌厲可怕。
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之下,婉清艱難地露出一絲笑容:「嬤嬤你好,我是這府裡的五少奶奶。」
那婦人可能從沒見過這樣給人打招呼的,不由愣了愣,站起身來向窗邊走來,目帶審視地上下打量著婉清。
婉清有種被人待價而沽的感覺,忙垂頭看了看自己,沒發現有何異樣,便道:「嬤嬤與韓嬤嬤很熟麼?我剛才是偷偷跟在她身後來的。」
那嬤嬤目光仍是犀利,聲音冰冷如金屬相碰般**的:「也太弱小了些,怎生配得上我家小主子。」
咦,被嫌棄了,婉清嘟了嘟嘴道:「你家小主子不過是個病殃子,本夫人也算得上是花容月貌,玉雪冰清,怎麼就配不上你家小主子了。」
那婦人再一次愣住,沒想到會遇上一個臉皮恁厚的,鄙夷地看了婉清一眼道:「管你是誰,速速離開,莫要再來打擾我。」
咦,知道自己是上官夜離的妻子,還是這種態度,難道是自己猜錯了,這人對上官夜離並不忠心?
於是作勢要走,只是對那婦人道:「喂,以後別砸了飯菜了,韓嬤嬤說得沒錯,你如果心中有怨氣,那就應該好好留著有用之身,將來為你的大主子報仇,幫助你家小主子才是,你家小主子如今身體病弱得一陣風都能吹倒,你就不擔心麼?」
那婦人聽得臉色一變道:「你少囉嗦,莫想花言巧語騙我信任,那點子招數早都用老了,換一種吧。」
婉清聽得愣住,難道以前也有人自稱是上官夜離的妻子來看過她?
一時在自己身上摸,想找一件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卻是找半天也拿不出一樣來,身上穿戴的都是顧家陪嫁過來的,上官夜離也沒給過她一樣有特殊標記的東西……呃,不對,他當劫匪時,曾給過她一個玉珮來著,她一直貼身掛在脖子上呢。
忙將手伸進脖子裡,拿出那塊玉珮來,對那婆子道:「嬤嬤可認得這個東西?」
那嬤嬤微瞇了眼,似是有些看不清,又走近了些,伸手要拿婉清手裡的玉珮,婉清手一縮,仍是拿在自己手裡亮著,卻不肯讓那嬤嬤碰,開玩笑道:「這可是我相公給的定情之物,可不能讓你搶了去。」
那嬤嬤的眼神驟然緊縮,目光變得凶狠可怕了起來,衝過來就要搶那玉珮:「說,這是哪裡來的?」
婉清忙退了一步,離那窗子遠了些,氣憤地說道:「說了是相公送給我的啊。」
那嬤嬤疑惑地再一次打量起婉清來,良久,她才喃喃道:「他連這個都送給了你,看來,你確實是他認定的妻了。」說著,斂去一身的戾氣,整個臉都變得溫和親切了起來,竟是後退一步,向婉清斂衽深施一禮,「奴婢王氏向少奶奶請安,見過少奶奶。」
婉清一時沒有適應她的轉變,愣愣的一抬手道:「嬤嬤快快請起。」
那嬤嬤直起身來,眼神柔柔地看著婉清道:「一晃十七年過去,小主子如今可好?」
十七年?王嬤嬤被關了十七年,不過是個奴才,如果冒犯了主子,打死或發賣就是了,何必費這許多心神將她關在這裡?
「嬤嬤辛苦了,不知嬤嬤所犯何事,被關於此處?」婉清謹慎地問道。
那嬤嬤眼神一黯道:「奴婢所犯之事重大,少奶奶還是少過問的好,奴婢聽說少主子身子很不好,少奶奶能跟我說說少主子的好嗎?」
「她中了子母蠱毒。」婉清看得出,王嬤嬤對她並不信任,便語出驚人地丟了記重磅炸蛋過去。
果然王嬤嬤頓時睜大了眼睛,眸中迅速泛起淚意,顫了聲道:「你……你說什麼?子母蠱?怎麼可能?主子當年她並沒有……難道是……」說了一半,又頓住,似是想起當初的一些事情,兩行清淚無聲的滑落,婉清看得心中一酸,這個嬤嬤怕是知道一些當年的內情吧。
子母蠱,顧名思義,就是把蠱毒下在女子身體裡,當女子懷孕後,那蠱毒就會轉移到胎兒身上,母體一旦生下胎兒,那蠱毒也隨胎兒一起脫離母體,沒有了蠱毒的母親,卻會因此而毒發喪命,而生下的那個孩子,卻會終身受那蠱毒危害,若沒有下蠱之人的解藥,永遠難以治癒。這是婉清最近幾天惡補有關西戎蠱毒的書籍得到的知識。
當年,究竟是誰在上官夜離母親的身體裡下的蠱,又是為何要害她?
「您是婆婆身邊的貼身丫頭麼?」婉清看王嬤嬤的神情近乎要崩潰,生怕她做傻事,忙岔開話題。
「回少奶奶的話,奴婢的確是夫人跟前服侍的。夫人娘家姓歐陽,少奶奶可聽說過南陽歐陽家族?」王嬤嬤緩了緩後回道。
婉清莫明地看著王嬤嬤,南陽歐陽家?真沒聽說過,顧家也算是汝陽望族,上官家也算是冀州名族,慕容家卻是京城名望,都在大周有名的大家族,顧家因為近兩代子孫不太爭氣,族中高官不多,聲名才有些沒落了。
但上官家和慕容家則是因為祖上封爵,又世代承襲,家族中有代人才出,所以家族聲望不墮。
歐陽家,卻真是聞所未聞,也許,老一輩的會清楚,不過,聽王嬤嬤驕傲的語氣,歐陽家族應當曾經是世家大族,如今變得杳無消息,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這個家族被抄滅族了,大周皇室本靠各大世家支撐,能夠滅掉諾大一個世家,不是滔天大罪,又不是擁有極至權力的人下令,是很難做到的,究竟是什麼原因,會讓一個如此大的家族消亡殆盡?如今只剩下一個老婦人才心心唸唸地談起?
王嬤嬤看婉清一臉的茫然,眼裡便露出鄙夷之色,抬起眉眼冷冷看著婉清道:「敢問少奶奶出自哪個家族?」
「汝陽顧家。」婉清忙正色道,雖然她在顧家微不足道,沒半點身份可言,但顧家的家聲卻是不弱的。
王嬤嬤果然露出一絲欣慰:「哼,老太君還算有良心,沒給小主子找個小門小戶的人家。」
婉清略垂了頭,裝出謙遜的樣子來,小聲問道:「嬤嬤,你為何被關在此地?」
婉清問得很隨意,王嬤嬤卻是頓住,半響沒有做聲,婉清靜靜地看著她,等她開口,王嬤嬤似是思慮一半晌,才抬起來頭道:「當年,夫人臨產……」
正說話間,突然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王嬤嬤的臉色一變,小聲道:「來人了,少奶奶還是先躲起來吧。」
婉清忙提裙快步躲到了一旁的茅草叢裡去,不多時,就見幾名護院打扮的人走了進來,領頭的那人,身材魁梧,一身肌肉噴張,一看就是個練硬家功夫的,正是府裡的二總管,劉柱,他是劉大總管的弟弟,平時府裡安全護衛都由他管著的。
婉清大氣都不敢出,盡力將身子縮小,隱藏好自己。
劉柱四下查看了一番,沒發現有什麼異樣後,就讓人打開王嬤嬤的房門,兩名護院進去,在王嬤嬤嘴裡塞了塊布,拿著黑布袋將王嬤嬤兜頭罩住,其實一人槓起王嬤嬤就走。
婉清看得目瞪口呆,他們為什麼要將王嬤嬤轉移?是要殺了還是只換個地方關押?難道是發現有人來找過王嬤嬤?
心中焦急萬分,卻又知道現在出去太過危險和衝動,不但救不了王嬤嬤,還會讓對方更加警惕,於事無補。
眼睜睜地看著王嬤嬤被扛走,婉清半點法子也沒有,等那一行人都走遠了,她才從草叢中轉了出來,整理下頭髮和衣服,神態自若的走出了那坐破舊的院子。
婉清走後,韓嬤嬤從院外的角落裡,轉了出來,靜靜地看著婉清遠去的背影,眼神變幻莫測。
婉清驚魂未定地回到屋裡,方媽媽急急的迎了上來,伸手拈掉婉清頭上的一根枯草:「少奶奶,你去了哪裡,爺找你找得可急了。」
婉清隨意地回道:「就在院子裡走了走,後園子真大,我差點就迷路了。」
「奶奶以後出去跟前還是帶個人的好,這院子太大了,誰也不知道會鬧出個什麼事來,被那些粗人沖了撞了可不好。」方媽媽明顯不太相信婉清的話,絮絮叨叨地在一旁碎碎念。
婉清接過碧草遞過來的帕子洗了把臉,這才往裡屋去,卻不見上官夜離的人,她一肚子疑問想要問他,一時有點怔住,問道:「爺呢,怎麼沒在屋裡?」
一旁的紫絹就回道:「回奶奶的話,康王爺來了,爺去了書房。」
婉清聽了也就沒放在心上,卻不見紫綾在屋裡,淡淡地問道:「爺跟前誰在侍候著?」
「回奶奶的話,是紫綾。」紫絹回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婉清便很隨意地問道:「紫絹,你是府裡的家生子嗎?」
紫絹被問得一愣,少奶奶進門後,與她和紫綾交談得不多,尤其是那次世子爺發病後,少奶奶便更是不待見她們兩個了,更莫提像此時這般與她談家常。
「回奶奶的話,奴婢是家生子,奴婢的娘以前是在老太君跟前服侍的,如今身子不好,就沒有當差了。」說到老娘,紫絹的神情有些黯然。
老太君跟前服侍過的,那身份就不會低,就算是回家榮養,待遇也不會太差才是,但看紫絹的樣子,卻並非如此。
「家裡姐妹幾個呢,是不是都在府裡當差?」婉清又問道,紫絹不過十六歲的樣子,年紀太小,十七年前發生的事情,她定然是不知道的,但她的娘卻是家生子,那肯定就多多少少會知道一些,婉清現在對過世了的那位侯夫人好奇得很,是什麼樣的人,會值得別人對她下子母蠱這種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蠱毒,而且,惡毒得一蠱兩命。
是寧華嗎?婉清搖了搖頭,以寧華的智商怕耍不出如此高的手段,帶走王嬤嬤的人是劉柱,他也是靖寧侯的人,難道,那背後的事情真的與靖寧侯有關?
婉清想得頭都大了,也沒想通,紫絹卻是吶吶地在一旁又說了一遍:「家裡有一個弟弟,十五了,身子也不好,沒在府裡當差。」
婉清聽得怔住,倒是有些同情起紫絹來:「找韓嬤嬤去領些好點的補藥拿回去吧,身體底子不好的話,還是要多加調養的。」婉清眼睛亮亮地看著紫絹。
紫絹聽了忙屈膝道謝,婉清又道:「哪一天,帶我去你家看看,讓府裡的坐堂大夫去給你娘瞧瞧,看有沒有好方子治好你娘的病。」
紫絹聽得眼淚都出來了,有些不敢相信婉清所說的話,方媽媽在一旁就道:「少奶奶原就是個心慈的,你只要用心服侍了爺,對爺和少奶奶忠心不二,奶奶自然是不會虧待了你的。」
紫絹聽聽得連連點頭,婉清就讓她退下找韓嬤嬤拿藥了。
方媽媽有些不解地問:「她看著就不是個地道的,少奶奶怎麼突然想要拉攏她,奴婢瞧著只怕難。」
婉清聽得笑了,「我也不求她能對我忠心,總要給些好處於她,才能讓我聽到一些我想聽到的事情。」
方媽媽聽得莫明,也不再繼續往下問。
一時墜兒進來對婉清道:「少奶奶,爺跟著康王爺出去了,讓平安帶了信來,說是會很晚回來,讓少奶奶您別等著了,自行用飯就是。」
婉清聽得心裡悶悶的,像堵了塊軟木塞子在喉嚨眼裡,上不得下不得。只好按耐住心裡的好奇,回了裡屋。
不多時,老太太跟前的雪蓮過來說道:趙家太太來了,老太君請五少奶奶過去見一見。
婉清聽得頭痛,她對這位便宜姨媽著實不感冒,但這會子寧華郡主和上官子怡全都被關在佛堂裡,見不得客,老太君為了面子,讓她這個世子夫人去待客,也是應該的。
只好稍加打扮,便帶著金菊往壽安堂去。
壽安堂裡,趙姨媽正在跟老太君說話:「……想著兩個孩子的事已經定下來了,就想早些把事情給辦了,如今我家老爺被皇上點了兵部尚書,府院也已經建好,我又正忙著淑媛那丫頭的事情,跑上跑下的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就想著能把大小姐娶過門去,好給我搭把手,我也輕省些。」
老太君一臉笑道:「原來親家老爺被點了兵部尚書麼?皇上如此看中親家,可真是大喜事了,恭喜,恭喜。」
趙姨媽也是一臉的與有榮焉,神情頗為得意,但靖寧侯要比起一個兵部尚書來,又要貴氣多了,趙家雖然也是大族,但倒底底蘊不如京裡的侯爵世家深厚,在老太君面前,她便沒有炫耀的資本,所以,話語還是很客氣謙遜。
「得皇上厚愛,我家老爺誠惶誠恐,只求用心辦好差事,以報效皇上的知遇之恩。」趙姨媽一臉真誠地說道。
老太君便道:「說得是,不知親家可選好了日子?」
趙姨媽便道:「定下了三個日子,我家老爺請了護國寺的**師算過的,每個日子都不錯呢。正拿來與老太君和郡主娘娘商量呢,看那個日子更方便一些。」
老太君聽了臉色就有些僵,笑了笑道:「寧華這兩日身子不太便利,不好出來見客,望親家太太多多體諒。」寧華才關進去一天呢,怎麼能就讓她出來。
趙姨媽聽了便道:「親家病了麼?那我既然來了,就該去探望探望,也有些日子沒見大小姐了呢。」
老太君果然就有些為難起來,趙嬤嬤看著嘴角就露出一絲冷笑,一轉眸,見婉清進來了,臉色就有些發沉,冷冷地看著婉清。
婉清上前去給老太君行了禮,又給趙姨媽見禮。
趙姨媽就道:「你來了正好,帶我去見見你婆婆吧,你表哥與大小姐的婚事定下來了,就差讓寧華郡主來選日子了。」
親家之間商定婚期,是再正常不過的,老太君也不好反對,只好巴巴地看著婉清,靖寧侯懲罰寧華,就是因為婉清的緣故,如果婉清出面求情,老太君就正好順手推舟了,畢竟嫁女兒可是大事,作為生母的寧華郡主自然是要出來主持的。
婉清聽了便道:「婆婆身子不適,怕是不好見外客,老太君在呢,老人家最是懂得怎麼選好日子了,姨媽何不問老太君的意思呢?」
正在此時,寧華卻是扶著上官子怡一同進來了,婉清看得臉色一沉,原來所謂的懲罰就是如此敷衍了事的嗎?
老太君和靖寧侯都是如此言而無信的人麼?
寧華一進來,就看見婉清也在,不由愣了愣,先上前去給老太君行禮,老太君的臉色相當難看,目光凌厲地看著寧華和上官子怡。
寧華行下禮半晌,老太君也沒說話,但畢竟是當著未來親家的面,不好太不給寧華面子,只好冷冷地道:「起吧。不是說身子不好嗎?怎麼又出來了。」
寧華面色有些疲倦,態度卻比以前恭謹多了,「回老太君的話,虧得子怡孝順,沒日沒夜地照顧著兒媳,兒媳的身子感覺好了很多,聽說親家來選婚期,就急急地帶著子怡來了。」
婉清沒有上前給她行禮,她倒是走了過來,笑容親暱地說道:「清兒,離兒的身子不好,你可記得要讓他按時吃藥。」
婉清如今正豎起滿身的刺,一聽到有關於上官夜離的藥,她就警惕得很,淡淡地回道:「相公的藥都是韓嬤嬤管著的,母要若是不放心,大可以喚韓嬤嬤來問就好了。」
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趙姨媽在一旁聽得就皺了眉,拿眼直剜婉清:「清丫頭,原還以為你是個乖順的孩子呢,怎地嫁出來了,就把你母親教你的那些個東西全忘到九宵雲外去了?有你這樣跟婆婆說話的麼?」
哼,我怎麼和婆婆說話,也由不得你一個姨媽來教訓,婉清冷冷看了趙姨媽一眼道:「侄女倒著實沒有兩位表姐乖巧呢,不過,侄女是個直性子,從不背後下陰絆子害人什麼的,也做不出來,連小孩子都利用的事兒,姨媽的教訓,侄女會銘記在心的。」
趙姨媽頓是被婉清頂得啞口無言,迎姐兒的事情在壽昌伯府也是鬧得沸沸揚揚,趙淑緩雖然怎麼都不肯承認,但那名聲還是傳了出去的,婉清一句話就直戳趙姨媽的痛處,讓她色頓時剎白,在坐的,可還有上官老太君在呢,婉清可是一點面子也沒給她留。
寧華郡主聽了難得的打圓場道:「清丫頭倒著實是個魯直的孩子,親家別計較她,倒底年紀輕呢,還不懂事。」
婉清聽得怔住,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反眸看向老太君,見老太君眼裡微帶一絲懇求,便只好垂頭道:「母親說得是,兒媳以後會多多向母親學習待客持家之道的。」
寧華臉上就帶了笑:「你大妹妹就要出門子了,府裡頭的雜事肯定就要多了起來,我一個人也忙不過來,離兒最近的身子若是好些了,你就來幫我搭把手吧。」
這是要讓自己出來管家?寧華的腦袋也被門擠了?怎麼突然變好心了?
婉清越發的不解,細細一看,才發現寧華臉上的笑容很是僵硬,眼睛也並不往自己臉上看,立即明白過來,這怕是老太君讓她解除懲罰的交換條件吧。
老太君也是想家和萬事興,一把年紀了,只想要安享晚年,受不住府裡頭見天的婆婆兒媳妯娌之間的鬧騰吧。
婉清正要回答,就見大太太帶著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進來了,三少奶奶正好聽見了寧華郡主那話,就接口道:「五弟妹成日介照顧五弟還忙不過來呢,瞧她那小臉清瘦的,可憐見的,嫁到咱們府裡頭來,沒見長豐潤些,反倒還瘦了好多,知道的,就說她是照顧五弟累著的,不知道的那,只怕會說咱們府裡頭欺虐新進門的小媳婦呢。」
這話一出,寧華郡主臉上的笑容就再也掛不住,狠狠地瞪了三少奶奶一眼道:「清丫頭就算再忙,這持家理事的事情也該早些學著些,到底是世子夫人,將來整個府裡可是要交給她打理的,老三家的,你平日介也好生看顧些老三,早些生個孩子才是正經,老三成日往外頭跑,你小心他給你帶回一個人回來。」
三少奶奶聽得怔住,又被寧華戳了痛處,頓時臉色更不好看,只好回道:「三爺是在忙著府裡的庶務呢,諾大個府弟,上百號人口吃喝拉撒哪樣不要用錢,光靠爺們在外頭的那點子俸碌怎麼能夠,我家三爺為了能讓大家吃穿不愁,奔波勞累,二嬸子這話說的,可真讓心寒呢。」
寧華郡主聽得怒急反笑:「敢情咱們府裡的吃穿嚼用就全靠老三在外頭賺回來的?」
三少奶奶把胸脯子一挺,嬌傲地說道:「話不是這麼說,府裡頭的庶務既多也雜,總得有個人去打理吧,兄弟幾個,也就三爺肯去做這些別人都不肯做的事呢。」說著,又頓了頓道:「侄媳正好沒有孩子拖累,二嬸子忙不過來,侄媳倒是可以幫襯一二的,今兒來,侄媳就是向老太君請纓的。」
明目張膽的要搶管家權了,婉清聽得煩悶,她也不想信寧華會真的好心對她,只怕又要使什麼陰絆子,還不如讓她和大房去鬧騰去,省得一天到晚找自己的麻煩,便道:「三嫂子確實是個能幹的,世子爺身子不適,兒媳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來幫助母親,不如就讓三嫂子幫忙吧。」
老太君聽了便道:「寧華啊,你就帶著老三家的做幾天試試吧。」
寧華聽得皺了眉頭應下了。
趙姨媽與寧華把時間定了下來,就在下月初三,上官子怡就要嫁到趙家去了,婉清倒是鬆了一口氣,這個小姑子實在是不好相與,能早出去就早出去,讓她禍害趙姨媽好了。
寧華郡主送趙姨媽出去,婉清無奈也跟在後面,還沒走到垂花門,前面就有靖寧侯的長隨忠慶來稟道:「夫人,侯爺從宮裡帶了信回來,說是表少爺的婚事被太后娘娘指下來了,指的就是趙家的大小姐,伯爵夫人沒了,伯爵爺想請夫人代替著進宮謝恩呢。」
婉清聽得好不震驚,趙淑媛被指給了慕容凌雲?伯爵爺上回不是下過令,不許趙淑媛再去伯爵府的嗎?怎麼又同意了這門親事?
不過,想來是太后親自指的婚,伯爵也不好反對吧。
趙姨媽聽了那消息,整個臉都變白了,慕容凌雲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是最清楚不過的,當初為了讓趙昱軒死心,就故意讓林氏把婉清嫁給慕容凌雲,這若是門好親事,她早就攀上去了,何必要費這許多周折,讓太后指婚?
一時,心亂如麻,寧華恭喜的話她也沒聽得進去,快步離開了。
趙淑媛的親事有了著落,那婉麗呢,她那心思可是很大呢,不會真指給了壽王爺吧。
寧華匆匆往回走,看婉清還在後頭慢悠悠的,頓住腳回頭道:「你快著些,府裡頭的事多,我原打算著讓你接手管家,你怎麼就能讓老三家的爭了去呢?。」
你是狼外婆,誰知道你給個甜棗,會不會立即又拖刀子來捅人啊,婉清懶懶的道:「我真沒時間。」
寧華聽了便道:「我知道你惱我這些日子對你不好,可再不好,我也是你的正經婆婆,你也是我的兒媳,管家權落在你手裡,也還是在二房,若落在老三家的手裡,你和老五的日子就不會好過,老六的日子也不好過,老六還沒娶媳婦呢。」
這倒是實話,老侯爺生得有三個兒子,大少爺和三少爺是大老爺的,而二少爺則是三老爺的兒子,寧華平日裡與大房的關係不好,倒是與三房不錯,三房三太太死得早,三老爺又沒有續絃,只有一位貴妾在屋裡管著事,對寧華產生不了多大的危協,而太太卻仗著在長,一直不服她的調擺,自然就不待見大房。
「三嫂子也只是給您當個幫手,您且讓她試試,若是出了岔子,沒那能力管家,母親也大可以對老太君明說就是,如此正好堵了大太太和三少奶奶的嘴,叫她們以後再不能肖想當家之權了。」婉清歎了口氣,正色地對寧華道。
寧華聽得眼睛一亮,「也是這麼個道理。」對婉清又和善了幾分。
婉清在心裡撇撇嘴,暗道,寧華聽了自己這話,肯定會想法子給三少奶奶下陰手,讓她們鬧去吧。
兩人才進了月洞門,那邊就聽得一陣嬉笑聲,寧華剛皺了眉想說什麼,就見一個身影在前頭晃,她定睛看去,臉色立即沉下來,只見上官子墨眼睛上蒙著一塊帕子,正緊緊的摟著一個俏麗的丫頭,一雙手不老實的在那丫頭身上胡亂摸著。
寧華見了大怒,喝道:「子墨,你在做什麼!」
上官子墨聽了慌慌張張就鬆開那丫頭,扯下眼上的帕子,掛一臉的訕笑,蹦跳著跑了過來,鑽進寧華的懷裡:「娘,您身子好了嗎?兒子正說要去看望您呢。」
上官子墨的氣色並不好,眼底還是暗青色的,先前腫著的半邊臉倒是消下去了,神情也是懶懶的有點提不上勁的感覺,婉清就知道,他這兩日怕還在用夾竹桃,身體裡的毒素並未全清,不過,聽說一天還是被硬灌了不少水,倒是解了些藥性。
「你看看你都成什麼樣子了?自個兒的身子還沒痊癒呢,就想著玩兒?那是哪裡來的狐媚子,竟然敢勾引了六爺胡鬧,來人,拖出去,亂棍打死了。」寧華心疼摸著兒子的頭,狠狠地瞪了那丫頭一眼,揚了聲道。
婉清怔怔的看著正跪在地上的香蓮,沒想到,她才勾引過上官夜離未果,這麼快就勾搭上了上官子墨,看她一派嬌嬌柔柔,我見猶憐的樣子,生得又是艷麗無雙,也怪不得上官子墨會這麼快就被她迷上了,拖著病體在園子裡跟她鬧。
「娘,不要啊,香兒她沒做什麼錯事,是兒子在屋裡悶得慌,非讓她來陪兒子出來散心的。」上官子墨果然多情,立即跪了下來替香連求情。
寧華郡主哪裡肯依他,他越是求,寧華便越氣,揮手就讓婆子們上。
香蓮嚇得哭著向寧華道:「夫人,夫人,奴婢是五少奶奶的陪嫁,求您看在五少奶奶的面上,饒了奴婢一命吧。」
寧華郡主聽得怔住,怨責地對婉清道:「清丫頭,她果真是你的陪嫁丫頭?你縱著丫頭勾引子墨,這樣可不太好啊。」
這種語氣對寧華來說算是和氣的了,要放在前兩日,非上來打婉清一耳光不可,看來,靖寧侯的處罰對寧華也不算全無作用的。
「母親可知她是誰家的?她的老子娘正是張婆子,還是母親您的熟人呢。」婉清冷笑著說道。
寧華聽得怔住,心知香蓮與婉清不是一條心的,但她難得抓住婉清的錯處,豈能就此放過?
於是裝傻道:「我管她是誰家的,既然是你的陪嫁丫頭,你應該管好才是,這麼狐媚子來勾引主子,就是該打死,你這個做嫂子的也該檢討檢討才是,怎麼能縱奴害自己的小叔呢?」
婉清聽得惱火,連連應道:「嗯,兒媳遵從母親的命令,由母親處置就是。」
上官子墨聽得大急,忙扯住寧華的衣角道:「兒子再也不敢胡鬧了,求母親饒了香蓮吧。」
又來求婉清:「五嫂,香蓮怎麼說也是你娘家帶來的,她背了這個名聲被打死,於五嫂也沒有好處,求你為香蓮說說情吧,求求你了。」
婉清面沉如如,既沒有反對,也沒做聲,只是默默看著,香蓮見了突然站了起來,衝著邊上的大山石就撞了過去,上官子墨嚇得面無人色,衝過去就抱住了她的腿,香蓮哭道:「六爺,奴婢命薄,不能再服侍六爺了,請六爺放了奴婢,讓奴婢死了乾淨。」
上官子墨頓時犯起渾來,抽了香蓮頭上的一個簪子對準自己的喉嚨,對寧華道:「母親,您要不肯放了香蓮,兒子就死給你看。」
寧華氣得直拍胸口,婉清上前扶住她勸道:「六弟小孩子心性,不過是好玩罷了,等他玩膩了,自然就放手了,到時候母親再懲罰那丫頭也不晚呢。」
寧華真怕上官子墨會做傻事,聽了婉清的話只好點了頭道:「好,就依了你,不打死她,不過,不許放她在你院子裡,就讓她跟了你妹妹去。」出了靖寧侯府,再要如何處置,就由不得上官子墨了,最多讓子怡找個岔子發賣了那丫頭就是。
寧華處理好香蓮,便去了宮裡,婉清百無聊賴的回了院子,跟碧草說起:「……這天下的緣份不真是說不清,沒想到淑媛表姐最終會指給慕容凌雲,這兩個人,可真算是絕配呢。」
碧草正在繡花的手就抖了一下,一顆血珠滾落在雪白的絲絹上,臉色蒼白如紙。
婉清細細地觀察著碧草的神色,忍不住問她:「碧草,那天晚上,你究竟遭遇了什麼?你如果還當我是朋友的話,就跟我實說!」
碧草渾身一抖,站起身來就往外衝去,離開時,眼裡難掩的那抹痛楚深深的刺痛了婉清的心,慕容凌雲你個混蛋,若真是你欺負了碧草,姐真的會想法子廢了你。
過了一晚,上官夜離也沒回來,婉清不由有些擔心他的身體,不過,他一身武功深不可測,在外頭應該沒什麼危險才是吧。
寧華從宮裡卻帶了個消息來,顧家四小姐被貴妃娘娘指給了果郡王次子,顧婉麗在宮裡哭得死去活來,給貴妃娘娘謝恩時,觸犯了貴妃娘娘鳳顏,正被罰在春嬉宮外跪著呢,昨兒晚上就跪了一夜,今兒還沒讓起來,再跪下去,那雙腿只怕是會廢了去,林氏帶了信來,讓婉清進宮求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