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六十四章 :發現端睨 文 / 不游泳的小魚
「要拿,自然是拿好的啦,太差的,拿了她的,不痛不癢,沒意思。」上官夜離看她小臉上難得有著舒心的笑,他的心情也跟著舒暢了起來,牽著婉清的手道:「娘子,我帶你在園子裡逛逛吧,這幾天,你著實受苦了。」
「不了,相公,我要去壽昌伯府。」婉清正色地對上官夜離說道。
「好吧,我陪你。」上官夜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道。
婉清便挽了他的胳膊,頭靠在他的懷裡,半倚著他往前走,太陽懶洋洋地曬在身上,很溫暖,很舒適,她忽然就什麼也不願想,就這樣陪著他安靜地走著,也是一種幸福。
那一日,上官夜離去救她時,分明就親眼看到她正被慕容凌雲欺辱,按現在這個時代的話來說,她就是個不潔的女子了,可他除了差一點殺了慕容凌雲,對她卻更加心疼和小心了,生怕觸痛了她的心,這樣的上官夜離讓她感到很窩心,給她那顆被寧華鬥得筋疲力盡的心田里注入了新鮮的活力。
如今她又任性地提出要去見慕容凌雲,換了是他以前的脾氣,定然是會吃醋,會彆扭的,可是,今天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而且,還用那種心疼和不忍的眼神默默地看她……
「相公,謝謝你。」婉清握住上官夜離的手,將他的掌心貼在自己臉上摩娑著,眼睛亮亮地看著上官夜離。
上官夜離的臉色有點發僵,嗓音硬硬的:「傻話!」卻是捨不得抽回手,湖水般的眸子變得更加幽暗深遂。
回到屋裡,就見碧草正垂頭在正堂裡做活計,婉清和上官夜離一同進來,她也沒聽見,婉清輕輕喚了一聲:「碧草……」
碧草的身子猛地一震,似是被驚嚇到,抬頭看是婉清,臉色緩了一些,放下手裡的活計,起了身要服侍婉清更衣,婉清搖了搖手道:「不用了,我要出門,碧草,你同我一起去吧。」
碧草默默地點了頭,進去收拾東西。
婉清擔憂地看著碧草纖弱的背影,心裡一陣抽痛。
紫絹打了水過來給上官夜離洗手:「爺,藥煎好了,您一會子喝了藥,回屋歇息吧。」
上官夜離沒有說話,只是接過紫絹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把手臉,便進了裡屋。
紫絹跟了進去,紫綾就端了藥從後堂出來,也掀了簾子進去服侍上官夜離喝藥,婉清就在後頭說道:「那藥太燙了,相公,先放涼了再喝吧。」
韓嬤嬤正好從穿堂裡進來,聽見這話便笑道:「少奶奶的心可真細,不過,爺這藥還是趁熱喝了才好,藥性更足一些。」
婉清聽了便看著韓嬤嬤道:「嬤嬤倒是通些醫理呢,只是再要保藥性,也不能燙著爺的嘴是吧。」
韓嬤嬤臉上的笑容就有點僵,但她很快就恢復自然:「少奶奶說笑了,久病自成醫,奴才也是服侍爺這麼些年,得了些經驗罷了。」
「原來是經驗啊,那倒也是,不過,以嬤嬤的經驗來看,爺下一次發病,會是什麼時候?」婉清貌似不經意地問道。
韓嬤嬤道:「應該是下個月吧,爺一般是一兩個月發作一次,也不是很準,大約就是這樣。」
婉清聽了點了點頭,離上一次發病沒有幾天,上官夜離這碗藥裡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便不再說話,逕直進了裡屋。
屋裡,紫絹正給上官夜離拿了件外出穿的藏青色直綴,伸了手想給上官夜離更衣,上官夜離很自然地退了一步,自顧自地解扣。
紫綾則端著碗等在一旁看著,等上官夜離穿好衣,便將藥碗遞了上去:「爺,藥正好涼了,快些喝了吧。」
碧草正好從內堂給婉清拿了外披出來,瞧見紫綾一臉溫柔地對著上官夜離,她目光一縮,作勢向婉清走過來,路過紫綾時,身子一撞,紫綾手上的那一碗藥便全灑了出去。
這變故發生得太突然,紫綾一聲尖叫,向後跳了一步,但那藥水仍是將她澆了個透濕,氣得瞪眼喝道:「碧草,你發瘋了麼?」
碧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對不住,腳崴了一下,麻煩紫綾組組再去熬一碗藥來給爺吧。」
紫綾氣得臉都白了,碧草分明就是故意的,可爺和少奶奶都在屋裡看著,他們兩個沒一個斥責碧草的,她也沒法子,只好紅著眼退了出去。
紫絹在一旁也是驚呆了,碧草的行為分明帶了挑釁性,可爺只看著,根本就沒有替紫綾說話的意思,她不由幽怨地看了婉清一眼,碧草是婉清的陪嫁丫頭,爺給少奶奶面子不說什麼,少奶奶怎麼也得說上一兩句吧,可婉清眼裡分明還帶著一絲欣賞,紫絹便越發替紫綾不平了。
一抬眸,就看見韓嬤嬤正掀了簾子站在門口,紫絹便道:「嬤嬤,爺的藥灑了,可還備得有藥,再去煎一碗來。」
韓嬤嬤的臉色很不好看,扯了扯嘴角道:「可惜了,屋裡存的藥可真沒了,少奶奶,爺的藥可是隔不得日子,爺這身子可是靠藥保著的。」
言下之意便是看婉清要如何辦?
「嬤嬤這藥平日裡都在哪抓的?再去抓幾副來就是了。」婉清淡淡地說道。
上官夜離如果真是離不得這劑藥,那屋裡就不可能會斷了存貨,精明如韓嬤嬤怎麼會不知道續存呢?明分就是把事情往嚴重裡說,好讓自己罰碧草。
韓嬤嬤聽得微怔,愣了一會子才道:「也是,奴才這就去前院找劉大管家。」
婉清聽得怔住,不由看向上官夜離:「相公的藥都是劉大管家配回來的麼?不知方子是哪位太醫開的,能不能給我瞧瞧。」
上官夜離皺了皺眉頭道:「劉大管家是父侯最得力的人,他做事應該沒有錯。」
也就是說,寧華郡主並沒有插手過上官夜離所吃的藥物,聽上官夜離這話的意思甚是相信靖寧侯。
婉清聽了便沒再說什麼,只對韓嬤嬤道:「那嬤嬤就快些去吧,可別耽擱了爺下一次用藥。」
韓嬤嬤聽了便道:「爺這是要出門麼?要不晚些出去吧,等奴才配了藥來,用過了再走。」
上官夜離聽得便道:「無事的,少吃一回也不會如何,天天吃也沒見著爺的身子好了多少。」
韓嬤嬤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仍不死心地勸道:「爺,太醫吩咐過,爺不可以斷藥的……」
怎麼不可以斷?上一次自己就將上官夜離的藥給倒到馬桶裡去了……韓嬤嬤的話可有點危言聳聽了,不過,也許是太過關心上官夜離,所以才嚴遵醫囑吧,雖是這麼想,但婉清還是覺得怪怪的,又不知道哪裡不對。
碧草倒有些不耐煩了,拿了衣服就給婉清換,一點也沒有才做過錯事的自覺,婉清拍了拍她的肩,柔聲道:「你也去換件厚實些的,一會子我們坐馬車去壽昌伯府。」
碧草聽得渾身一震,漂亮的杏仁大眼立即佈滿驚恐,拿著衣服的手就有些發抖。
婉清細細地觀察著她的神色,心中一沉,果然碧草的性子變化是與慕容凌雲有關,她便更堅定了要去壽昌伯府的心思。
「少奶奶,奴婢……身子很不舒服,要不,您帶金菊去吧。」金菊也是婉清的陪嫁丫頭,只是被玉姨娘買進來還不到四個月,沒有碧草和墜兒跟婉清的情份深,不過,倒也是個穩妥可靠的。
婉清聽了便道:「那今兒就不去了,改日等你好些了,我再去吧,金菊還是個二等,帶不出去呢。」
碧草聽了眼裡便露出一絲複雜之色。
衣服都換好了,碧草一句身子不舒服,兩個主子的行程就此改變,紫絹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越發的覺得婉清偏心了。
婉清不出門子了,上官夜離才換的衣服,又要換回去,紫絹照例服侍他,這一次,他卻瞪著婉清道:「娘子,過來服侍我。」
婉清便笑著上前給他更衣,他便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看著婉清,平日裡,婉清從不肯幫他更衣穿鞋,總笑著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他大少爺打小兒都是被人報侍慣了的,娶了妻子回來,妻子不給服侍也就罷了,還不許丫環們服侍,硬生生逼著他天天自己穿衣換鞋。
這會子好不容易逮著她心裡有愧,就想討點福利,結果,婉清對男人衣服複雜的穿戴很陌生,盤扣解了半天也沒解完,上官夜離不由歎氣道:
「娘子,你在家裡,就沒學過怎麼服侍相公的麼?」
婉清愕然的回想,好像前身是學過一些這樣的東東的吧,可是她繼承了這個身體後,就選擇性的忘記了這些技能。
上官夜離眼裡的一抹譏笑讓婉清好生惱火,臭男人,敢嫌棄我!手一推,便堵氣轉過身去,慢悠悠往外走:「你愛穿不穿,我懶得管你了。」
上官夜離便僵在了屋裡,一抬眼,見紫絹眼裡有些不滿地看著婉清的背影,不由冷聲道:「你出去吧,爺這裡不用服侍。」
紫絹聽得有些不知所措:「爺,您平素這個時辰都會去書房的,奴婢……」
「不去了,你去喚平安來,爺要去練功房。」上官夜離冷冷道。
紫絹的眼裡就滑過一絲黯然,依言退了出去。
上官夜離出了裡屋,就看到婉清正坐在椅子上看書,神情靜謐安祥,知道他出來,眼皮都沒抬一下,他不由無奈地搖了搖頭,抬步出去了。
婉清嘟了嘟嘴,側了個身子歪著,繼續看書。
墜兒見了就好奇地跑到穿堂窗子裡去看,回頭對婉清道:「爺都沒讓人跟著呢,紫絹姐姐平素這會子不都是要跟去書房的麼?」
婉清只當沒聽見,墜兒是個人來瘋,最喜歡看熱鬧和八卦,見婉清沒理她,貓著腰就溜了出去。
方媽媽見了就道:「少奶奶也得管管墜兒了,沒事就往外頭跑。」
婉清卻知道,墜兒面上看著又呆又瘋,內裡卻是機靈得很,以前在顧家時,不少信息就全是墜兒出去打聽回來的,她一副天然呆的樣子,很能迷惑人呢,讓人不加防備。
上官夜離出來不久,平安就過來了,躬身跟在他身後。
兩人走到垂花門處時,就聽見一個女子壓抑著低哭的聲音,平安覺得納悶,便向那聲音發出來的地方多看了兩眼,就看見一個相貌美艷,身姿柔弱的丫頭正躲在假山後頭哭,一見平安看過去,那丫頭便抬起眼來,大大的杏眼淚汪汪地看著平安。
平安也有十五六歲的樣子,正是青春少艾,被那欲哭欲訴的眼神一看,頓時心裡一咯登,像是有什麼擊中了心臟一樣,臉就有些紅了起來。
上官夜離已經走過垂花門了,平安不敢再看,回過頭來緊緊跟了上去。
那丫頭見了竟是提裙追了過來:「這位哥哥,前面的可是世子爺麼?」連聲音都是又嬌又脆,甜甜糯糯的,平安的腳有就點粘在地上,走不動了。
那丫頭嬌喘吁吁的追了上來,光潔的額頭布著細細的汗,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平安的心就癢癢的,眼睛盯著她的額頭就有點錯不開。
「小哥,能幫幫忙麼?」她楚楚可憐地看著平安,大眼裡滿是期待,平安在這樣的眼神注視下,頓時覺得自己高大威猛了很多,下意識就說道:「姑娘有什麼事,儘管開口。」
上官夜離身穿一件薄薄的短衣,在練功房練了半個時辰的功,出了一身老汗,收了功朝外頭喚道:「平安,打些水進來。」
門簾子被掀開,進來的卻不是平安,而是一個嬌柔婀娜的俏麗丫頭,一雙水霧似的大眼欲訴還休地看著上官夜離。
上官夜離濃眉一皺,臉頓時就冷了下來,黑眸幽深地看著進來的丫頭。
「爺,平安說肚子疼,上茅廁了,奴婢路過,正好聽見爺在喚人,就斗膽給您端了水進來了。」
正好路過?前院也有些小丫頭在當差,但一般都是粗使丫頭,哪裡有如她這般,一雙手白嫩細膩,分明就是個沒做過粗活的,她這路過……得還真是巧呢。
「放下水,出去。」上官夜離沒心思理這丫頭,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訊息。
可那丫頭偏似不知死活,大眼仍是撲閃撲閃著看著上官夜離,嘴唇微嘟出一個好看的櫻桃型,那樣子,像是要求人品嚐一樣,
「爺,您出了好多汗,讓奴婢服侍您更衣吧,外頭風大呢,您若就這麼著出去,一會子創了風,少奶奶又要擔心了。」
上官夜離一聽她說起婉清,不由微怔,身上的森冷之氣便淡了一些,隨口問道:「你是少奶奶派來的?」
那丫頭嫣然一笑道:「奴婢是少奶奶的陪嫁,來府裡日子不長,爺不認得奴婢也是有的。」
原來是婉清的陪嫁丫頭,上官夜離心中頓時舒服了好多,唇角就帶出笑來,他的小妻子還是很關心他的嘛,看他沒帶貼身丫頭出來,就派了陪嫁丫頭過來服侍他,一時心中很是受用。
卻沒注意,那丫頭根本就是偷換概念,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用另一句話讓他產生的錯覺。
「那你洗了帕子來吧。」上官夜離自顧自地脫衣,打算擦了汗再換身衣服。
那丫頭洗了帕子抬眸時,就看見上官夜離光著精壯的上身,隨手去抓她手裡的帕子,那丫頭瞪時羞紅了臉,竟然就勢往上官夜離身上一撲,上官夜離本能的就往後退了一步,那丫頭卻是緊緊抱住了他的腰身,聲音嬌媚動人:
「爺,奴婢原就是少奶奶備著給您的,您……收了奴婢吧。」說著,那紅艷誘人的豐唇便貼上了上官夜離赤著的胸。
上官夜離腦子立即想起婉清說過的話:「以後不許你討小妾,通房也不許,你只能有我一個人。」
他不由笑了,他的小妻子總是霸道又可愛得很呢。
那丫頭其實也是吊著膽子往他身上貼的,這會子雖然人在懷裡,心裡不免仍是忐忑,偷偷抬眸睃了上官夜離一眼,卻見這個平日裡最冷峻的爺,正微笑著看她,雖然皮膚薑黃,但五官俊美立體,很是好看,尤其是爺的眼睛,像是要將她的魂都吸進去似的,第一次見到這位病弱的爺時,她的心就忍不住跳得厲害,何況,她今天也是有目的,她要救她的爹和哥哥。
正暗自高興時,突然臉上就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眼睛金星飛舞,再下一秒,心窩處就挨了一腳,就聽上官夜離冰冷得凍人的聲音:
「來人,把這個東西拖出去。」
外頭平安應聲進來,一抬眸,看到那丫頭痛苦的倒在地上,世子爺的臉臭得比鍋底還黑,他頓時嚇得一哆嗦,忙過去扶那丫頭。
上官夜離冷冷地說道:「平安,你明兒去劉大總管處報到吧,不用再過來了。」
平安的心一驚,扔了那丫頭就撲通一聲跪下:「爺……爺,饒了奴才這一回吧,奴才是……奴才實在是……」
上官夜離便微瞇了眼看了他一眼道:「沒看出你,你倒是個憐香惜玉的,也行,這丫頭爺就做主賞你了。也算是你服侍爺一場的恩典。」
平安這會子色心全收,對著上官夜離納頭就拜道:「爺,奴才不敢,奴才還想盡心服侍爺幾年,求爺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再給奴才一次機會吧。」
上官夜離聽了道:「這丫頭自稱是少奶奶的陪房,你把她送到少奶奶屋裡去,讓少奶奶處置她。」
說著,上官夜離便走了。
平安無奈地去扶那丫頭:「香蓮,你膽子還真大,不知道世子爺是不近女色的麼?屋裡紫絹和紫綾姐姐一個個都是水靈靈的,可不比你差,你什麼時候見爺動過她們一指甲殼?」
香蓮一聽哭得越發的傷心,抽抽噎噎的說道:「平安哥哥,我也是沒法子啊,我娘是少奶奶的陪房嬤嬤,如今被侯爺給活生生打死了,再過一兩日,爺就會發賣了我和我哥,我爹,你也是做奴才的,像我們這種背著叛主罪名的奴才出去,能賣個好人家?保不齊,我就會被賣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去,我能不鋌而走險嗎?」
平安一看她哭就心軟,無奈地勸道:「你也是太傻了,也不想想你娘是為何被侯爺打死的,世子爺對少奶奶的心你也不是不知道,倒來求世子爺,還用這種笨法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香蓮聽了就繼續哭,平安被她哭得糾結,一咬牙就道:「我算豁出去了,不帶你去少奶奶屋裡,看你也可憐,就給你指條明路吧,六少爺最是心軟,又很是憐香惜玉,你不如求六少爺吧,只是小心著些,別再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了,小心老太君知道了,你會死得更快。」
婉清看了好一陣子醫書,一抬頭,就見上官夜離臭著一張臉回來了,她唇角就帶了笑,也沒起身,垂眸又繼續看書。
上官夜離的臉就更臭了,衝她道:「你那些個陪嫁的丫頭可都得管好了些,沒事不要往前院跑。」
婉清聽得莫明,正要問,就見墜兒鬼頭鬼腦的從上官夜離後面鑽進了屋裡,正對她眨眼呢,她便嗯了一聲,算是回了上官夜離的話。
上官夜離見她對他不冷不熱的,就更氣,一撩簾子鑽進了裡屋。
墜兒就湊了過來對婉清道:「少奶奶,您瞧奴才剛才看到什麼了?」
婉清就看她,墜兒看屋裡紫絹和紫綾也在,倒是把聲音給放大了一些:「就是香蓮啊,她跑到爺的練功房裡去了。」
果然紫綾和紫絹兩個的臉色就有點不好看。
婉清笑而不語,膽子夠大啊,敢去惹上管夜離,這會子只怕是被打得躺在床上了,靖寧侯說過要發賣了張婆子一家的,卻不知為何,香蓮還在府裡頭鬧騰。也不知道是靖寧侯忘了,還是另有原因,不過,婉清也不急,這待罪之身,再出一點差錯,就不是她所能控制得住的了,有人非往死坑裡跳,她就只冷眼看著好了。
一時,韓嬤嬤進來問婉清,中午要用什麼菜,婉清隨便點了幾個,韓媽媽聽了正要走,婉清便道:「媽媽可是配齊了爺要用的藥?」
韓媽媽低頭應是,婉清就道:「把藥方子拿給我瞧瞧吧。」
韓媽媽聽得微怔道:「奴婢並沒有方子,藥都是大總管配齊了,奴婢只是去拿就行了。」
那先前還一副碧草潑了藥,上官夜離就吃不到的樣子?
婉清便道:「那把藥拿來我瞧瞧,每一種藥分開了,用秤稱一稱就知道方子了。」
韓嬤嬤聽了就真的拿了包藥材來,讓婉清細細查看,婉清看完倒是怔住了,那藥包裡的幾味藥並沒有什麼問題,不由看著那包藥就發呆。
韓嬤嬤也沒說話,就在一旁侍候著,婉清便道:「你去忙吧,一會子我來煎藥給爺吃。」
韓嬤嬤聽了臉色才變了些,又笑道:「這藥味很深,少奶奶千金之體,可別熏著了,再說了,是藥三分毒,您聞多了,也對您身子不好。」
「無事的,你下去吧,我讓碧草煎就是了。」婉清的臉也冷了下來,這種事情,不是一個管事嬤嬤有權置喙的,她才是這個屋裡的主母呢。
婉清拿著藥進了屋,仔細查驗起來,終於找到一個貌似葫蔓籐的東西,只是很小很小一截,若不是一點一點的細細翻查,根本就看不到,她忙把那小截藥根拿出來,將那截藥根子碾成沫渣,讓墜兒拿了飯來絆了,叫了方嬤嬤來,讓她偷偷拿到廚房裡,找隻雞餵了。
葫蔓籐也是毒藥,婉清前世曾在藥店裡見過,這種藥用得好,可以治療三叉神經痛,但是,久服身體會產生依賴性,而且,毒性會積存在體內,婉清終於明白,為何上官夜離一直練功不掇,卻仍然體弱,而那人已經在他體內下了蠱,又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在他藥裡再加葫蔓籐?
上官夜離說他所用的藥方子都是靖寧侯親自著太醫開的,那藥裡的葫蔓籐靖寧侯是不是也知道呢?如果知情……婉清不敢想像靖寧侯怎麼可以忍得下心來親手下毒害自己的親生兒子,如果不知情,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劉大總管有問題,另一種就是韓嬤嬤有問題,但這兩個人她現在一個也不能亂動。
劉大總管在靖寧侯府聲望很高,深得靖寧侯的信任,府裡大小鎖事都是他管著的,沒有切實的證據,婉清決不會輕舉妄動。
而韓嬤嬤則是上官夜離的奶嬤嬤,與上官夜離也是感情深厚,上官夜離對她甚是信任,而且,韓嬤嬤為人精明穩重,又很能隱忍,等閒難找得到她的錯處,婉清如今已經與寧華郡主鬧翻,再不能輕易與身邊之人發生衝突了,不然,就算老太君有心偏坦她,那點子偏愛也經不住自己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
果然不多時,方媽媽來稟道:「奶奶,雞吃了絆藥的飯後,果然就搖搖晃晃倒在地上,抽筋不止,卻是沒死。」
婉清聽得眼睛瞇了起來,那點量很少,連雞都毒不死,自然也毒不死上管夜離,但長年積累下去,卻是會傷害他的中樞神經的,功效倒是與那蠱毒如出一轍,都是想要控制上官夜離的心神,難道,上官夜離身上有什麼別人非常想要得到,卻又不知下落的東西?
越想婉清越覺得頭痛,歎口氣對方媽媽道:「且不要聲張,從明兒起,你就把爺的藥全拿來,咱們自個煎了給爺喝。」
方媽媽的眼圈兒都紅了,哽了聲道:「只說爺的身子病弱,原來……原來總是吃著這種藥,身子不壞才怪,爺他……他打小兒是過的什麼日子啊。」
婉清的心也是郁堵難舒,一想起上官夜離發病時,那痛苦而瘋狂的模樣,她的心便揪成了一團,抬眼看向裡屋那抹修長的影子,歎了一口氣道:「嬤嬤拿了這些藥去煎了吧,最好是當著韓嬤嬤的面煎了。」
方媽媽拿著藥下去了,婉清就打了簾子進屋,上官夜離正在桌案邊寫著什麼,婉清便過去給他磨墨,卻見那紙上,正畫著的仍是她的畫像,見她過來,上官夜離忙將紙抽了,揉成一團,冷著聲道:「你……過來做什麼?」
婉清撇撇嘴道:「切,我瞧著也沒比上回畫得好多少,看來明兒回門子的時候,我還是去找昱表哥吧,聽說表哥從小便擅丹青,尤其是水墨粉彩……」
上官夜離果然臉就黑了,怒道:「哼,我的丹青連皇上都是誇過的,他一個小小的舉人,又如何能與我比?」
婉清成功的逗怒了他,卻是笑得一臉狡黠,拖了他的手興奮地說道:「相公,你的畫給皇上看過嗎?皇上可是很看重你?」
上官夜離的臉色一黯,眼裡就滑過一絲痛色,自小,他便聰穎過人,學什麼都很快,如若不是身子太弱,皇上肯定是會重用他的。
婉清看見了他眼角的那一抹黯然,他是個心高氣傲之人,肯定自小就心懷大志,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惜,他身體不好,所以才一直只掛了個世子之名,養在深宅大院裡當米蟲,這樣的日子對於他來說,應該是很窩囊很憋屈吧,所以,他才會去幫康王爺辦事,所以,才會有濟庵堂那一幕吧。
「相公,康王是先皇后娘娘的兒子嗎?」婉清不等他說話,就轉了話頭。
上官夜離眼裡的黯然果然消失,卻是歎了口氣道:「按說康王是皇上唯一的嫡子,可是,他卻不得皇上看重皇上最寵的壽王又入主了東宮,情勢是越發的複雜了,儲君之位卻又遲遲未立,很多眼光獨到的人就認為,皇上還是很想傳位康王爺的,可是康王勢力單薄,只怕鬥不過壽王一派,所以才遲不立儲。」
婉清沒想到他還真一本正經的與她談起了國家大事,開心得大眼笑成了月芽兒,扯著他的衣袖道:「那相公不是也很有眼光,早就與康王交好了,將來若真是康王繼位,相公也可以一展所長,為國出力了。」
上官夜離聽了含笑垂眸,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道:「我最想的就是靠自己的本事封妻蔭子,給你討個誥封回來,讓那些瞧不起你,欺負你的人,再也不敢小覷了你。」
一時,方媽媽煎了藥過來,婉清親自端給上官夜離:「相公,吃藥吧。」
上官夜離看是方媽媽端進來的藥,微怔了怔,接過藥,毫不猶豫就喝了。
婉清忙在他嘴裡塞了顆蜜餞,問道:「相公,你打小兒就吃藥,天天吃,有沒有哪一天不吃,身子就很難受呢?」
上官夜離聽了便茫然地看著婉清,聲線低沉:「娘子,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藥裡有問題?」
婉清聽得心頭一顫,他是個很敏感的人,想著那個害他的人有可能是他的生父,她想說出的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撇開眼,不與他對視:「沒……沒有,相公,你想到哪裡去了?」
「娘子,其實,打小我就一直吃藥……吃麻木了。」上官夜離的雙眸緊鎖著婉清的臉,吐詞很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婉清越聽心中越痛,三歲開始就一直吃藥,而且是被人雙管齊下的毒害著,這樣的他,又究竟是如何長大成人的?這十幾年,他究竟過得有多艱辛,眼淚,再也忍不住就湧入了眼眶,伸了手環住他的腰身:「相公,咱們一起努力,爭取哪一天再也不用吃任何一種藥了,好不好。」
上官夜離的心怦怦劇跳起來,她在心疼他,他看出來了,一種被關懷,被人疼愛的感動暖暖的包圍著他,輕輕撫著她的秀髮,在她額間親吻,好半晌,他才啞著嗓子道:「娘子,其實……」
婉清詫異地抬頭看他,他卻突然在那清澈如水的眸子注視下,有些膽怯起來,喉嚨有些發乾。
這些天,她一直在看醫書,一直在想方設法為他尋找冶病良方,更是對他所用藥物查了又查,細細研究,他早就知道她聰慧過人,知道她所學搏雜,卻見解獨特,卻還是不願意將自己的秘密告訴於她,如今有她坦然地,純澈的視線下,他覺得自己有種無處可逃,無處可躲的窘迫。
「其實什麼?」婉清問道。
「其實……娘子你不要太替我操心了的,我說過,會一直陪你走下去,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不管的。」上官夜離想了想,說道。
「哦」婉清緩緩將頭貼進他的懷裡,悶悶地應了一聲。
下午,上官夜離吃過飯後在午睡,婉清先起來了,悄悄出了門,坐在正堂裡喝茶,韓嬤嬤端了一碗蓮子銀耳粥進來,「少奶奶,奴婢看您這兩日臉上起了些疹子,想是心火太旺的緣故,就燉了碗清火的羹湯過來,少奶奶趁熱用一些吧。」
也算是下午茶點,韓嬤嬤做事倒是貼心,婉清卻對她放心不下來,便道:「謝嬤嬤關心了,只是我現在沒胃口,先放著吧,一會子我再吃。」
韓嬤嬤聽了便依言放在桌上,笑道:「廚房裡還有一些,奴婢看碧草和紫絹幾個這些天也是上了火,就讓她們在廚房裡一起用了,奶奶不會怪奴婢擅作主張吧。」
是向她表明,粥沒有問題,讓她放心食用嗎?
果然好敏感的心思,婉清聽了只好也端起碗來,用湯匙攪動了兩下,粥熬得火候正好,一股甜甜的清香撲鼻而來,粥面稠而不粘,濃而不膩,婉清不由看得食指大動,忍不住就喝了一口,果然綿軟滑口,香甜得很。
一碗粥,不過片刻就用完了,韓嬤嬤的眼角就透著一絲欣慰,很高興的接過空碗下去了。
等她一走,婉清便進了內堂,用手指挖喉嚨,把剛吃進去的東西會都吐了出來,又用帕子包了一點藏好了。
傍晚時,婉清在屋裡坐了一天,著實腰有些酸了,就一個人到園子裡走走,她嫁進來這許多日,卻一直沒有把靖寧侯府逛遍過,尤其是後園子裡,那片楓林後,似乎還有一個小院子,她很想過去瞧一瞧,想著等秋天楓葉紅了時,在那林子裡搭個涼亭,放幾張石桌石椅,賞楓葉喝茶品菊。
閒閒地圍著清遠居散著步,正要接近楓林院時,就見樹林裡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閃過,婉清沒看得清,那身影就閃進樹林子裡不見了,婉清忙緊追幾步,好在那身影剛才只是被樹擋著了,這會子離得近些,也就看得真切了,竟然是韓嬤嬤。
婉清心中一凜,腳步便放輕快了些,楓林院裡並沒有住人,後面只是一個廢棄的院子,平日很走人踏足進去,聽墜兒說,靖寧侯不許別人太靠近那邊,而且,聽說那座廢院的外面還有護院看守著,等閒人是進不去的,那韓嬤嬤進去做什麼?
婉清的好奇心大起,尾隨著韓嬤嬤就潛了進去,遠遠的就看見後面廢園子門口,韓嬤嬤正拿著鑰匙打開院門,向兩旁看了看後,才走了進去。
婉清的腳比意識更快,明知此時隻身一人跟過去可能會有危險,她就是捨不得放棄這個好機會,早就覺得這個韓嬤嬤是有問題的,好不容易發了,再難也要去瞧瞧的,最多小心些就是了。
婉清近門口時,發現兩邊其實沒有看過,但門外建了個棚子,棚子裡有桌椅,都是乾乾淨淨的,桌椅的表面也被摸得很光滑,看得出,這裡一直是有人在的,守門人此時可能是回去吃飯了。
婉清悄悄地溜了進去,卻被眼前的光景怔住,只見小院子裡只有四五間破房,院子中間雜草叢生,看得處,這院子裡很少有人進來,而且無人打掃清理。
幾間房的門都是關著的,韓嬤嬤不知道進了哪個房間,婉清正想找個地方先躲起來,就聽見屋裡有人在尖叫:「上官晨,你這個陰險小人,你還我主子的命來。」
婉清聽得一震,上官晨不就是靖寧侯爺的名諱麼?那屋裡的人是誰,竟然敢如此點名道姓的罵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