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79第79章 文 / 廣陵散兒
桌上點著的一支紅燭,跳動著妖嬈的火焰,火光中相對著的兩張臉孔,精緻得彷彿沒有任何瑕疵,可是眼神卻都透著一縷複雜。
鄭悅顏若無其事的拿著刀叉,優雅的切著盤中的食物,細嚼慢嚥著,過了好一會兒,她看了看一直端坐在對面的沈寒笙,下巴輕抬:「怎麼?沒有胃口?」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沈寒笙的聲音低沉得剛好只有兩個人之間能聽得到,語氣卻不像是質問,而是充滿了無奈。
「你在問我?」
「悅顏,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沈寒笙微微皺起眉頭。
「是嗎?」鄭悅顏端起酒杯,輕抿一口,這才不緊不慢的道:「我以為這句話該是我問你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說要給你點時間,我給了,你說要搬來紫悅住,我信了,為了要做你溫柔體貼的女朋友,我開車準備去接你。」鄭悅顏唇角掛著一貫的懶懶的笑容,眼裡卻絲毫沒有笑意:「可是寒笙,你在做什麼?你陪著別人的老婆和孩子,你鞍前馬後的效勞,然後在電話裡,跟你的女朋友泰然自若的撒著謊。」
「悅顏,你……」沈寒笙臉上的愕然之色一閃而逝,隨即垂下頭去,雙手在桌上不自然的交握,許久,才輕聲道:「對不起。」
「如果你足夠瞭解我,你就知道我有多討厭聽這三個字,可見你在我身上用了多少心。」鄭悅顏眼睛不看她,隨手將餐巾拋在一邊。
沈寒笙輕輕咬了咬牙,忽然抬起頭來:「悅顏,是我騙了你,你儘管找我就是了,但你為什麼要那麼對從伊?你明知道從伊是那麼渴盼離婚,你還節外生枝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曹雲俊,你甚至還把我家的地址給了他,讓他找上門來,他那人本身就心胸狹隘,現在簡直就像瘋了一樣,說就算死也不會離婚……」
「不離婚?不離婚好啊。」鄭悅顏背靠著椅子,慢悠悠的道:「反正這麼些年也過來了,孩子也有了。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寒笙,我看你也不要太執著了。」
沈寒笙氣怔怔的看著她:「悅顏,你簡直讓我不敢置信!你……你竟然能說出這樣的風涼話來!先不論你跟從伊的姐妹關係,換了你是她,你願意繼續跟一個無恥的騙子過下去嗎!」
「我從來不做這樣無意義的假設。」鄭悅顏聲音甜美依然,卻是異常冷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這或許就是我表姐的命,我跟她不同,我不但完完全全掌控自己的命運,甚至還可以掌控別人的。」
「命運,好個命運!」沈寒笙抿緊著唇,眼裡似乎有怒火在燃燒:「我想我已經無法跟你說下去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的抑制著心中的怒火,然後緩緩的吐出一句話來:「悅顏,我們分手吧。」
氣氛凝滯了幾秒鐘,只僅僅的幾秒鐘,又恢復了正常。鄭悅顏緩緩伸過手去,似要喝酒,纖長白皙的手指剛握住杯子,卻又微微鬆開,跟著卻又握得更緊,只是那只高腳杯卻似有千斤重,始終沒有端起。良久,她臉上浮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這句話你埋在心裡好久了吧?」
沈寒笙的臉色瞬間變了:「你什麼意思?」
鄭悅顏撥了撥頭髮,終於端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口。沈寒笙直直的望著她:「分手是我們兩之間的事情,是我們之間出了問題,你不用把別人扯進來。我跟從伊相處的日子裡,並沒有半點對不起你的地方。」
鄭悅顏目光微斜:「那麼,寒笙,你的心呢?有沒有對不起我?」
沈寒笙抿緊唇,說不出話來。
「難道你這樣待她,不是因為還愛著她?」
「是的,我是愛著她,一直愛著她,你也一直清楚這點。」沈寒笙像是被她的話擊中,閉了閉眼睛,低啞著嗓子道:「但我們走到今天,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是因為什麼?」鄭悅顏冷笑:「因為我讓你很失望嗎?」
「是的,因為你的自私,自大,冷血。」沈寒笙面無表情,冷冷的道:「你總是任性而為,不會去管自己的一些舉動會給別人造成什麼影響和傷害,在談及從伊的不幸時,你那冷嘲熱諷,漠不關心的態度讓我瞠目。」
「所以,都變成我的原因了?」鄭悅顏星眸微微瞇起,刻薄的道:「對啊,我的表姐遭受了多少的苦難啊,我應該怎麼做?去為她大哭幾場?坐上時光穿梭機,去阻止她的婚禮,告訴她曹雲俊不是她所愛的人?又或者,我直接為她的失憶負責比較好?」
「瞧!」沈寒笙點點頭:「就是這樣,我最不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悅顏,你的世界裡沒有善良的一席之地。」
鄭悅顏怒極反笑,挑眉道:「是的,我的字典裡也沒有寬容兩個字。」
「悅顏,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女朋友,很多事情,我都沒有做好。」沈寒笙沉默半晌,聲音漸漸變得傷感:「只是……從伊如果過得很好,很幸福,也許我們也可以像她一樣,可是她現在這個樣子,我根本無法坐視不管,我無法控制自己。悅顏,關於這點,我很抱歉……」
鄭悅顏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因為你抱歉,所以要分手,因為你抱歉,所以那些給過我的承諾,都可以當從來沒發生過,是吧?」
「我不管你現在怎麼想,但我當時的承諾確實是出自真心。」沈寒笙將面前的高腳杯輕輕推向一邊,站起身來:「我是很抱歉,但曹雲俊的事情,我也無法原諒,悅顏,你有時候真的讓我覺得很陌生。」
「你以為這樣,你就可以和我表姐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鄭悅顏冷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沈寒笙笑了一笑,轉過身來:「如果我說我沒那麼想過,你定是不信的了?」
「無論你想與不想,都沒那麼容易。」鄭悅顏銀牙輕咬,聲音卻是出奇的輕柔:「寒笙,她離不了婚,你要是想跟她在一起,你就作好當一輩子小三的準備吧。」
沈寒笙神色瞬間變得有點難看,鄭悅顏看著她,彷彿很滿意她的反應,她一手拿起包,跟著站起身來,經過沈寒笙身邊時,唇邊忽然綻開一絲甜笑,身體湊上前去,在沈寒笙耳邊低語道:「寒笙,你說得對,我不善良,也不寬容,而且,也沒有那麼容易被甩。」
沈寒笙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鄭悅顏卻又再度開口:「你知道嗎?不管我做了什麼,你是唯一沒有資格指責我的那個,我縱然對不起全世界,也沒有對不起你沈寒笙,你會有後悔的一天。」
輕飄飄的拋下這一句,她直起身子,沈寒笙只覺眼前一花,鼻間的一縷馨香徐徐消散,再回頭時,已看不見鄭悅顏的身影。
「荒謬,荒唐!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只聽「啪」的一聲,鄭泰聽完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掌擊在13看網桌上,連側身垂頭站在一旁的曹雲俊,也被嚇了一跳。
鄭太太看著臉色不善的丈夫,忍不住為外甥女辯護:「老鄭,從伊那時還小,也只是一時糊塗。她一向敬畏你,你可別……」
「我不是說的從伊!」鄭泰目光從她和曹雲俊的臉上掃過,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從伊跟那個女子的感情,固然是荒謬,可是你們對她的所作所為,卻更是荒唐!你們怎能如此騙她擺佈她?這麼多年來,連我都蒙在鼓裡,你們……你們……唉!我簡直不知道要怎樣說你們才好!簡直是匪夷所思。」
鄭太太臉帶愧色:「我一開始也覺得不妥,可是我姐姐只有這麼一個女兒,那時候尋死覓活的,我也是沒辦法啊嗎,如今弄得從伊連我這個姨媽也恨上了。」
鄭泰縱橫商場多年,經歷過無數風浪,在他心裡,這世界上就沒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可是一碰到這事,他張口結舌之餘,竟覺自己生平所遇到的種種難事,都沒有今天這事棘手。
曹雲俊看了看他的臉色,再次開口求懇:「姨父,我知道自己錯了,我願意做任何事來彌補這個錯誤,我只求能保住婚姻,請您一定要幫我。」
「幫?」鄭泰鎖著眉,攤手道:「你們小夫妻之間的事情,我能怎麼幫?如果從伊鐵了心要離,我又有什麼辦法?」
「姨父,憑您的影響力……」
見鄭泰臉色沉下來,曹雲俊立即縮口,過了片刻,才囁嚅著道:「姨父不看別的,就看雪兒份上吧。您一向疼雪兒,她還那麼小,正是需要父母關愛的時候,她需要一個溫暖完整的家庭,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她是無辜的啊。」
鄭泰腦海中浮起曹幼雪天真無邪的臉龐,心裡生了一絲不忍,不自禁的歎了口氣,鄭太太和曹雲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等著他的反應。良久,只聽他道:「婚自然是最好別離的,對孩子也不好。這事再看看吧,等我和從伊先談談。」
曹雲俊眼裡閃過一絲喜色,正欲道謝,卻聽鄭泰問鄭太太:「你姐姐姐夫今日怎麼沒有過來?」
他忙接口回道:「從伊今天約了爸媽出去。」
「唔,他們父女母女間是該好好談一談,從伊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父母的心總是為著子女的,縱然是做了錯事,也希望她能夠想明白,試著去原諒。」他一邊說著,一邊抓起衣架上的外套:「雲俊今天就留在這裡陪你姨媽吧,反正她一天也是閒著無聊,我等下還有個會要開。」
「是,是。」
曹雲俊連聲答應著,一直隨著他下樓,送他到外面,直到那輛黑色轎車消失在遠處,才轉身返回屋內。
這家咖啡店是葉從伊定的,位置較為偏僻,加之現在正是上午,店裡沒什麼人,冷冷清清,十分安靜。
一間卡座裡,一家三口面對面坐著,心裡都是滋味萬千。葉從伊自始至終,神色看起來都十分平靜,葉開祥和王遠珍臉上卻難免尷尬之色。
等到服務生把所點的飲品送上,然後離去。王遠珍才拭了拭眼角的淚水,哽咽著開口:「從伊,你不知道你今天能主動打電話叫媽出來,媽這心裡頭有多高興。」
葉開祥看著女兒憔悴的臉色,心裡一陣心疼,也跟著道:「從伊,爸媽對不起你。這些天來,你媽和我,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沒有好好睡過一個覺,心裡只是惦記著你,惦記著雪兒,你……你臉色怎麼這樣差?是不是身體哪不舒服?」
葉從伊搖搖頭,淡淡的打斷了他的話:「我很好,雪兒也很好,不用惦記。」
葉開祥眼角微微濕潤,連聲道:「無論如何,只要你肯見我們就好,只要你還肯見爸爸媽媽就好。」
葉從伊用小勺攪動著杯中的咖啡,輕聲道:「我今天打電話叫你們出來,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問你們一件事情?」
「什麼事?」王遠珍和葉開祥幾乎同時開口。
葉從伊抬起眼眸,目光在他們臉上各自停留了一下,這才不慌不忙的道:「我想知道,我當時是怎麼出的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