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78第78章 文 / 廣陵散兒
路燈下,沈寒笙跟曹雲俊對峙著,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葉從伊看起來反倒成了局外人。曹雲俊額上青筋突突跳動,右手不自覺的握緊,完全失去了平日裡的溫文爾雅,那樣子好像下一秒鐘就要衝過來,將沈寒笙暴打一頓似的。
葉從伊被他眼裡的凶光嚇到,想到他曾經叫囂著要殺人的言語,下意識的越上前去,擋在了沈寒笙的身前。沈寒笙倒顯得十分鎮定,扶著她瘦弱的肩膀,低聲寬慰道:「從伊,沒事。」心下卻因為她的舉動而生了些許感動,目光變得柔和了一些。
曹雲俊心下嫉怒到了極點,他胸膛起伏著,盯著沈寒笙看了許久,反而漸漸冷靜下來。
「欺騙?」他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沈醫生難道不知道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來自我岳父岳母的授意,我是可憐兩位老人愛女的心,同時也是因為深愛從伊,不忍心她誤入歧途,就算是欺騙,也是善意的,我又為什麼要內心有愧?」
葉從伊忍無可忍,叫道:「曹雲俊,你住口!我……我怎麼會認識你這樣的人?這二十年來,算是我瞎了眼睛!」
「從伊,我知道你恨我,我們的事等下再講,有些事情我可以解釋。」曹雲俊看了她一眼,姿態稍微放低。
沈寒笙笑笑:「曹律師果然是小人,而且披著君子皮的真小人,所有卑鄙無恥的事,在你口中說來,居然都變成了冠冕堂皇,這點實在不得不讓人佩服。」
「沈寒笙,我不管你和從伊認識多久,跟她又是什麼關係,我只想說,到現在為止,她仍然是我的妻子,而且她永遠是我女兒的母親,不管什麼時候,法律都是站在我這一邊的。」曹雲俊忍著心裡的怒火,陰沉著臉道:「我今天過來,只是想見識一下,將我的家庭攪得一團糟糕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同時也給你一句善意的忠告,離我老婆遠點!現在,我要跟我的老婆談些有關於家庭的事情,麻煩沈醫生先迴避一下。」
他一口一個「老婆」,幾乎沒曾將葉從伊氣得吐血,她不等沈寒笙開口,便立即道:「我跟你沒什麼話好說的!我要說的,上次已經跟你說得明明白白了!除了與離婚有關的,我不會跟你談任何話題!」
曹雲俊眼睛直直的看著她:「從伊,難道你當真這麼決絕?你就一點也不念我們過去的感情,不在我們女兒的份上?」
「你住口!從知道真相的那天開始,我跟你再無情分可言!我心裡對你,只有厭惡,只有憎恨,我不想再多聽你講一句話,不想再多看你一眼!」
她冰冷絕情的話語,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直戳入曹雲俊的胸膛。曹雲俊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過了許久,他才壓低聲音道:「從伊,一開始,我也是受欺騙的人,爸媽從來沒跟我說過,說你愛的人是個女人,他們告訴我,你迷上了一個男生,一個社會青年,那人人品奇差,只會討女孩子歡心,他說你為了他,不惜反抗他們,你們起了爭執,所以你才出車禍,知道你失憶後,他們……就把我找來,請我配合他們……如果,如果早知道你愛的是個女人,我也許……」
「不。」葉從伊打斷他,一針見血的道:「你不用拿這個為自己辯護,如果你知道,你同樣會這麼做,也許,你會覺得自己更有理由這麼做。」
「所以……」曹雲俊咬著牙,手指著沈寒笙:「那個時候,拒絕我,冷落我,全是因為她?跟爸媽爭執,都是為了她?到今天,鐵了心的要離開,甚至不顧雪兒才這麼點大,不管離婚是不會對她造成什麼不良影響,都是為了她,是嗎?」
葉從伊不敢去看身後沈寒笙的表情,緊閉著嘴唇,不說話。
「從伊,你說對了,說得對極了!如果我早知道你居然愛上的是一個女人,我同樣會這麼做,而且更加會這麼做!就她?告訴我,你喜歡她什麼?我哪點兒不如她?為什麼好好的男人你不要,卻看上這麼個普通平凡的女人?哈,哈哈!」曹雲俊腳步踉蹌,連連後退,盛怒之下反而笑出聲來。
沈寒笙冷冷的看著他,也不動氣:「你說完了?說完了可以走了。」
「你別得意!」曹雲俊看著沈寒笙,臉上露出猙獰之色:「別以為一切都可以回到從前,我告訴你,我不會離婚,永不!」
葉從伊心中氣極,眉頭一挑:「我已經找好律師了,離不離婚不是你說了算!」
「律師?哦,我知道了,你找了那個方維雍來對付我,是吧?你可別忘了,我自己就是個律師,你認為他鬥得過我?我告訴你,只要我不想離婚,你永遠也別想離,雪兒的撫養權,你也別想拿到,你最好作好跟我打持久戰的準備。」曹雲俊冷笑幾聲,道:「你心裡肯定想著,能指望姨父,我告訴你,姨父那人思想最傳統,他不可能會在這件事上給予你幫助,還有悅顏,她完全是站在我的立場上,從伊,你最好死了這條心,如果你能回心轉意,我們還可以繼續像從前一樣過日子,我對你的愛也不會改變半分……」
沈寒笙聽到鄭悅顏的名字,微微一怔,底下的話就沒怎麼聽下去,曹雲俊突然臉朝向她,神色惡毒,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沈寒笙,你休想我成全你們!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受!聽好了,我不能阻止從伊來找你,不過我可以拖她一輩子,她永遠會頂著個『曹太太』的頭銜,我不介意被女人戴一頂綠帽子,你們不是相愛嗎,你們可以偷一輩子的情,希望你看著她時,不要總是想到,她是跟我曹某人過了數千個日夜的婚姻生活的女人,希望抱著雪兒時,不要從她的輪廓中看出我這個做爸爸的人的影子,那滋味,想必也不怎麼樣吧……」
話猶未完,只聽「啪」的一聲,臉上早著了一記響亮清脆的耳光,周圍突然安靜下來。
葉從伊眼裡含著淚水,渾身不停的戰慄著,過了好半天,才從嘴裡蹦出兩個字來:「你滾!」
曹雲俊撫著火辣辣發疼的臉頰,站在那裡呆了半天,滿腔怒火更是全撒向了沈寒笙。
「你給我等著瞧,我們三這事不會完!」
他惡狠狠的拋下這句話,終於捂著臉,大步離去。
此時已經是深秋,夜風漸冷,讓人不勝其寒。葉從伊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纖弱的身影在路燈下顯得更為單薄可憐。
沈寒笙目光裡帶著一種奇異之色,怔怔的望著她,過了許久,才靠近她,低聲道:「從伊,我們上去吧。」
葉從伊仍然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眼眶裡不斷有新的淚水湧出來,那溫熱的液體經冷風一吹,立時又變作一片冰涼。
沈寒笙走上前來,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背,只覺得冰冷,便握在掌心,她靠近她耳邊,聲音裡帶著一絲心疼:「別介意那個混蛋那些話,好嗎?」
葉從伊喉嚨動了動,回過頭來,淚眼模糊的看著她:「你呢?你介意嗎?看到我時,你是這樣想的嗎?」
沈寒笙沒有說話,卻伸手撫上她顫抖的肩頭,輕輕的,輕輕的將她擁入了自己懷中:「別想那麼多了,我們該上去休息了。」
這夢囈一般的聲音,像一隻溫情的手,能給人帶來溫暖和安定,能撫平心裡的千瘡百孔,葉從伊向後靠入她懷裡,閉上眼睛,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白玉般的臉頰緩緩滑落。
做完一個長達五個多小時的手術,沈寒笙終於從手術室裡走出來,她神情之間已有些許疲憊,兀自側著頭,一臉嚴肅的跟身邊的助手說著什麼,不經意之間,突然發現走廊的長椅上坐著的那個俏麗的身影,不由得一愕:「荷娜!」
「沈醫生真是大忙人,等你也真是等得辛苦。」荷娜站起身來,開玩笑道:「我當初的擇偶條件裡有一條,堅決不找醫生,看來果真是明智的。」
沈寒笙笑著看她:「你怎麼會突然來這裡找我?」
「錢燒得慌,突然想請人吃飯。」
「本來我應該感到幸運的。」沈寒笙話聲一頓,抱歉的道:「不過我今晚已經跟人有約了。」
「是嗎?誰?總不是從伊吧?」荷娜不依不饒的追問。
沈寒笙淡淡一笑,只不吭聲,荷娜無奈的道:「那好吧,我們找個私人的地方聊聊天吧,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
「聊天?」沈寒笙一愣。
「嗯啊,不然我今天豈不是白走了一趟。」
沈寒笙看了看自己身上淡藍色的無菌服,只得道:「好吧,那你等我一下。」
私人的地方,自然是沈寒笙的值班室。
荷娜一走進那間小小的屋子,還來不及等沈寒笙將門全關上,便劈頭蓋臉的來了一句:「寒笙,從伊很愛你。」
沈寒笙驚愕的轉過身來,正對上荷娜明亮有神的眼睛,兩人對視了半天,沈寒笙垂下眼瞼:「我知道。」
「人的感情很複雜,我不知道這麼多年裡,從伊對曹雲俊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但是有點我可以肯定,她沒有愛過曹雲俊,至少沒有像愛你一樣瘋狂的愛過他。我聽說,在這點上,你對她有些誤解。」
沈寒笙微微出神,像是在想著什麼,過了片刻,才輕聲道:「沒有誤解了,至少現在沒有了。」
「你嫌棄她結過婚?」
「沒有?」
「介意她生過小孩?」
沈寒笙說:「談不上介意,感覺有點複雜而已。」
荷娜認真的道:「你知道從伊是受了欺騙的,在這件事上,她是最大的受害者,任何一個有良心的人,都不應該去對她加以責怪。尤其是你,寒笙,你該知道她曾經有多愛你,連我看了她寫的日記,我都忍不住流眼淚。」
沈寒笙搖了搖頭:「我沒責怪她。」
「我今天是有點衝動,所以來找你,我怕你像小方那樣誤解從伊。從伊雖然失憶了,但我覺得她心裡一直有你,不然,她後來也不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愛上你。」
「荷娜,你不用說這些了,如果說,我一開始心裡還有些這樣那樣的想法,但自從從伊住到我家裡後,很多東西,我自己可以感受得到。」
荷娜苦笑道:「寒笙,你可能會覺得我有點多管閒事,但看到從伊,真的讓我覺得很心酸,我沒有辦法。我來找你,也不是要你怎樣怎樣。悅顏和從伊都是我的好朋友,但在這件事上,我肯定是幫從伊的。不過,若是你真愛悅顏,你就好好的跟她在一起,但如果你心裡還有從伊,就請你回到從伊的身邊來,她比任何人都需要你,請你別被誤會蒙蔽了眼睛。」
沈寒笙默然不語。
「悅顏那個人我瞭解,如果她想讓一個人呆在自己身邊,她可以有很多各種各樣的方法。知道嗎?我傾向於你還愛著從伊,那麼深的愛,那麼長的等待,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裡,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我希望你正視自己的內心,掙脫一些沒必要的束縛。」荷娜拿起包,走到她面前:「本來想好好跟你談一番的,但是你好像也沒小方那麼糊塗,我也就不多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荷娜。」
荷娜一手握著門把,詫異的回過頭來,沈寒笙衝她微微點頭,由衷的道:「謝謝你對從伊這麼好。」
「不客氣。」荷娜向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手向後揮了揮,拉開門走了出去。
餐廳裡放著舒緩的音樂,曖昧柔和的燈光,灑滿了每一個角落,餐桌上的高腳酒杯,和銀色餐具,在燈光下熠熠閃光。
鄭悅顏一手撐著頭,柔軟如絲緞般的長髮從側旁流瀉下來,她出神的看著面前杯中鮮艷的液體,漂亮的眸子裡,竟然流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寂寞之色。
「還沒開始點東西吃,就一個人在這自斟自飲了麼?」一個好聽的聲音從頭頂上方響起,鄭悅顏慢慢抬起頭來,眼裡那絲落寞早已消失於無形。
服務生過來拉開椅子,沈寒笙在她對面坐下,淡淡的道:「給我來一杯吧。」
鄭悅顏輕輕擺了擺手,服務生便退下去,她嫵媚精緻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親自拿過酒瓶,往一隻空杯中注入了約三分之一的鮮紅液體,柳眉微微一挑,將酒杯遞過去:「給。」
作者有話要說:xx,字數夠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