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64第64章 文 / 廣陵散兒

    遠處的天空晦暗陰沉,外面早已淅淅瀝瀝下起小雨，那細細碎碎的風雨聲傳進客廳,更襯出屋內的寂靜。

    兩行晶瑩剔透的淚水從葉從伊眼角緩緩滑落，無聲的滴落在咖啡色的抱枕上,荷娜看著她，神色明顯變得驚慌起來,她坐直身子,右手下意識在空中劃了一下，似乎是想為鄭悅顏說點什麼,卻終究覺得無可解釋,輕輕垂下了頭。

    「那麼,她早就知道了我跟寒笙以前……以前的關係,是嗎？」葉從伊眼睛木然的望著前方,蒼白的面頰微微抽搐著，腦子裡卻浮現出鄭悅顏嬌艷嫵媚的臉龐。

    荷娜雖然不想她跟鄭悅顏之間的關係因為變得不可收拾，可是卻更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還騙她，於是默不作聲，只是伸手過去，安慰似的搭在了葉從伊緊攥的手背上。

    「騙子，都是騙子……原來，這才是我真正的過去……原來如此……」葉從伊喃喃的說著，突然一把甩開她的手，站起身來，她紅著眼睛，所有積壓的情緒在一瞬間爆發了：「騙子，我身邊全都是騙子！」

    她長髮凌亂，臉上淚水縱橫，唇邊卻又帶著一種神經質的笑容，身體因為虛弱而站立不穩，有點搖搖晃晃的：「多麼可笑！我被我親生父母騙了這麼多年，在他們的欺騙下，我跟另一個騙子結婚了，我們同床共枕了這麼些年，哈哈，我甚至還為他生兒育女，而我的表妹，也跟著一起騙我，就為了要搶走那個我深愛著的人。荷娜，這是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你能想像這些發生在我身上嗎？你相信，這麼無恥，這麼悲慘的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嗎？天哪！我做錯了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說到最後一句，已變成歇斯底里的吼叫，她雙手抱住腦袋，眉心緊緊蹙在一處，彷彿腦子裡某個地方痛不可擋，荷娜的心跟著疼痛起來，連忙衝上去扶她：「從伊，你冷靜點。」

    葉從伊後退一步，慘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冷靜點？我要怎麼樣才能冷靜？荷娜，除非你告訴我，這些都不是真的，這只是一場噩夢而已！荷娜，不如你也這樣騙我吧，反正我的生活裡也只剩下欺騙了。」

    荷娜忍不住流出眼淚，抱住她哭道：「從伊，你別這樣，你難過，你無法接受，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場，痛痛快快的發洩吧，別講這樣的話，無論發生了什麼，生活還要繼續的啊。」

    「難過？我不難過，難過兩字不能概括我的心情於萬分之一，百萬分之一，但是生活，那是沒辦法繼續了。」

    葉從伊喃喃的說著，用盡全身力氣掙脫開荷娜，腳下卻一個踉蹌，「砰」的一聲摔倒在茶几上，茶几上的杯杯盞盞被掃落在地，四分五裂，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響聲。荷娜大驚，立即去拉她，葉從伊深深喘了幾口氣，忍住身上的疼痛，慢慢的順著茶几滑下去，滑到了地上。

    「從伊，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撞到？」荷娜含著淚水，在她身邊半跪半坐，仔細的察看著她的身體。

    葉從伊神色疲憊而絕望，微微搖了搖頭，眼淚卻源源不絕的從眼眶裡洶湧而出，聲音有氣無力：「荷娜，我恨他們……」

    「從伊……」荷娜想起她這些年一直被至親的人愚弄的生活，心下亦是無比憤怒，此時看著葉從伊可憐的樣子，更覺傷心。

    「荷娜，我完了。」葉從伊的頭慢慢靠向她懷裡，語氣說不出的淒惶無助：「什麼都完了……」

    「從伊，別說傻話。」荷娜哽咽著，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淚水：「沒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你的人生可以重新開始。」

    「不，我的人生完了，生活完了。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從此都不想再看一眼。一想起這些年的日子，我就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為什麼我當初要失憶，而不是直接死了呢？那樣……該有多好……那樣，就沒有今天的事了，就不會在今天嘗到比死還難過的滋味了。」

    荷娜被她的話嚇到，嘴唇抖索起來：「從伊，你千萬不要這樣想，對了，你想想雪兒，起碼還有雪兒，你再想想我啊，從伊，你別嚇我，你千萬不要生什麼傻念頭啊！」

    雪兒？葉從伊這時才想起女兒，那張漂亮的純真可愛的小臉好像近在眼前，無論如何，女兒是無辜的，這幾年來，她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用整顆心去疼愛的。可是，現在一想起她，就免不了連帶著要想起曹雲俊，此刻，她是那麼憎惡著，那麼痛恨著那個人，而一想起曹雲俊，她更加會想起沈寒笙，曹雲俊讓她噁心，沈寒笙卻讓她傷心徹骨。

    「荷娜，我愛寒笙。」

    荷娜伸手抹了抹眼淚：「嗯，我知道。」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一見之下就那麼熟悉，那麼親切，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那麼輕易被她吸引，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強烈的感覺，雖然覺得那麼莫名其妙，但就是愛上了。」葉從伊想起跟沈寒笙相處的種種畫面，心痛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起來，語速異常緩慢：「看了日記，我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了，我知道，我失去了我生命中最珍視的東西，我失去了她。」

    「他們毀了我的人生，我的生活，毀了我的愛情……我恨他們所有人，我恨這個世界……」葉從伊慢慢閉上了眼睛，慘然道：「他們……要了我的命……」

    夜幕再一次降臨了城市，窗外星星點點，到處燈光璀璨。廚房裡不知何時已香飄四溢。

    荷娜將火關了，將紫砂鍋端到一邊，揭開蓋子，一股熱氣騰騰的濃郁的甜香便撲鼻而來，她連忙用碗裝了一點點，使勁吹了吹氣，嘗了一嘗，雞湯十分美味，她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另拿一隻碗添了半碗。

    葉從伊已經完全被日記裡的真相擊垮，再一次昏了過去，荷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把她弄到臥室裡的床上的，也不知道自己守著她哭了多久，她當時無助得幾乎想叫人來幫忙，可是看著手機中的電話簿，竟沒一個人是適合這時候叫的，不能叫小方，因為葉從伊叮囑過，讓她暫時別告訴他這些，不能叫葉從伊的父母，曹雲俊，甚至是鄭泰夫妻和鄭悅顏，叫這些人，還不如打120來得好，可是事情顯然沒到打120那麼嚴重。

    讓她欣慰的是，晚上葉從伊終於清醒過來，而更讓她欣喜的是，她跟她說她覺得渾身無力，想吃點東西，這點，她早就想到了，家裡冰箱裡有豐富的食材，在她昏睡的時候，她為她滿滿煲了一鍋雞湯。

    荷娜一邊小心翼翼的端著湯，一邊推開了臥室的門，抬眼一望，她臉上的笑容還未完全綻開，便已凝固在唇角。

    床上空空蕩蕩的，哪裡還有葉從伊的影子？

    整個城市都籠罩在細細的雨幕中，地面濕漉漉的，反射著各色各樣霓虹的光芒。

    沈寒笙出了地鐵口，撐開了傘，走進了雨霧中，褲袋裡的手機鈴聲又再一次響起，她一手摸出來，放在了耳邊，輕笑道：「你時間掐得還真準。」

    「那當然。你可要小心，別以為我出差就管不到你了，你所有的時間表都在我心裡呢，哪怕就是剛才在地鐵站裡遇到了什麼老情人，聊了一會兒天，我都知道的。」鄭悅顏得意的開著玩笑。

    「那現在證明我是清白的嘍。」

    「嗯，算你乖。」

    「好啦，有點晚了，明天你還要早起跟你爸視察工廠呢，早些睡吧。」

    「我不，我就要跟你聊天。」

    「我快到家了，等下洗了澡，躺床上再打給你？」

    鄭悅顏笑聲如鈴：「說點好聽的，我就掛電話。」

    「顏顏，我很想你。」

    「就這樣？」

    沈寒笙無奈的笑：「想你早點回來，想天天有你陪著。」

    「好吧，放過你了。」鄭悅顏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溫軟：「寒笙，我也好想好想你。」

    「過兩天就能見了。」

    「嗯，你掛電話吧，等下早點休息吧，不用再打過來了。」

    「嗯，好，晚安。」

    掛了電話，已走到樓下，沈寒笙一邊走進大門，一邊收了傘。

    出了電梯門，沈寒笙不禁傻了眼。

    眼前是一副怎樣的景象啊！

    一個渾身濕透女孩子，靠著她家的房門站著，幾縷烏黑的長髮貼在臉上，她一隻手好像拿著什麼東西，一直放在白色外套裡，另一隻手緊抱著手臂，似乎不勝冷意，整個人在那裡瑟縮發抖，當她聽到聲音，緩緩抬起頭來，沈寒笙忍不住驚叫出聲：「從伊，真的是你！你……你怎麼了？」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她，她看起來是那麼虛弱，她的眼神是那麼……悲傷，又那麼害怕，簡直像一隻小鹿，在哀求的看著能決定她生死的獵人，而她那張美麗光潔的臉龐，此刻蒼白得像個病人。

    沈寒笙的心彷彿被割了一刀，瞬間疼痛起來，什麼怨恨，什麼躲避，什麼不相見，全拋到了九霄雲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從伊發生什麼事了？她來不及多問，嘴唇不自覺的抿成了一線，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了房門，將她拉進了房間。

    門「砰」的一聲在身後關上，沈寒笙放下東西，匆匆走回自己的臥室，又快速出來，遞給她一套乾淨的衣服：「你先去洗個澡。」

    葉從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眼睛卻死死的盯著茶几上那盆鮮艷欲滴的紅色玫瑰，那是鄭悅顏最喜歡的花，鄭泰家大宅的客廳裡，也擺放著這麼一盆，簡直一模一樣。

    不知是憤怒多一些，還是傷心多一些，總之那火紅怒放的玫瑰深深的刺激了她，身體，手臂彷彿都在發軟，懷裡有什麼東西，突然「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沈寒笙眼睛下意識隨著響聲去看木質地板上的東西，當看清楚是什麼東西時，那一刻她如見鬼魅，臉色大變，幾乎跟葉從伊同時蹲□去，同時伸出右手觸向那藍色日本的邊緣，又同時抬起頭來，四目相對的一瞬，兩個人的身形，動作都僵在了那裡。

    屋裡突然靜得連根針掉下地下都能聽見。

    良久，葉從伊咬了咬唇，低聲說：「這是你的東西，一直在你這裡，是嗎？」

    她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她是怎麼拿到這個的？沈寒笙心情複雜極了，亂極了，她睜大眼睛，張著嘴唇，幾乎不能出聲，過了許久，才垂下了眼皮，艱難的回答說：「是的。」

    「那麼，為什麼我會從別人那裡拿到它？」葉從伊淚眼模糊，一瞬不瞬的望著她，聲音微微哽咽起來：「難道，你已不想保管它，它對你來說，已經不再重要了嗎？」

    「我不知道它被拿走了。」

    沈寒笙對這事，一時抓尋不著頭腦，下意識去看自己書房的門，難道是從伊拿走的？不，應該不是，那麼是悅顏嗎？她最有可能拿到，可是……可是如果是她拿的，怎麼會交給從伊？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問題是，她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而且，竟然就這麼毫無徵兆的發生了。

    天！她不敢去想從伊此時的心情，更不敢去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她被這件事情衝擊得頭暈目眩，簡直要失去思考能力。

    葉從伊此時，卻又隨著她的話極輕極輕的重複了一句：「哦，你不知道？」

    沈寒笙一愣，突然被她的語氣激怒，大聲說：「是的！我不知道！」

    可是剛一抬頭，葉從伊脆弱無依的樣子映入她的眼簾，她的怒氣又在剎那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扭過頭去，淚水迅速盈滿了眼眶，聲音漸次低下去，澀聲道：「我不知道它丟了，我把它鎖在抽屜裡，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去打開看過，我沒有勇氣，我……我不敢去看。」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章會比較虐點

    所以寫要多費點心

    主要是斷更了一陣，感覺一時接不下去。

    寫了兩三章就會順手，就會投入了

    這章又等了兩三天哈，讓你們焦心了。應該字數還是夠的。

    晚上再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