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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5第15章 文 / 廣陵散兒

    荷娜目瞪口呆的看著沈寒笙離去的背影,好一陣子才回過頭來,眼裡儘是不可思議之色,連說話都有點結巴了:「你……你怎麼知道她……那個?真是神了!」

    鄭悅顏輕輕抿了一口酒,悠悠的說:「我說了我猜的。」

    「騙人!」荷娜整個上半身伏在桌上,向她靠近:「好吧,你說說看,怎麼猜?讓我也學著點,以後好分辨得出一個人他喜歡的到底是同性還是異性。」

    「很簡單啊,我去過她家。」鄭悅顏皺了皺鼻子,語氣有些得意:「她的家太乾淨,太整齊,我不能想像她跟一個男人談戀愛或一起過日子是什麼樣子的。我在一本書上看過,有潔癖的人,喜歡同性的幾率更大,女性尤其如此。」

    荷娜對這個解釋明顯不很滿意:「就這樣?」

    「就這樣啊,還能怎樣?」鄭悅顏聳聳肩,說:「本來只是猜疑,但今晚這麼一試,結果不言而喻。她這個人,一看就是不善於撒謊的,拉來玩玩這種遊戲,是促進瞭解的最好辦法。」說到這裡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你真奸詐!」荷娜往沙發上一靠,忽然往小方那邊看了看:「不知道小方知不知道這件事。」

    鄭悅顏白了她一眼:「肯定知道啦。」

    「何以見得?」

    「咳。」鄭悅顏清了清嗓子:「小方是一個並不難看的男人,寒笙又是個賞心悅目的女人,他們關係這麼親近,彼此又欣賞對方,如果都沒有一絲男女的曖昧,那肯定是有著不同尋常的原因的,所以,小方絕對是知道寒笙這個秘密的。」

    荷娜偏著頭想了想,贊同說:「說得也是。」

    「現在你可以對他們的關係放一萬個心啦。」

    「我本來就放心,他兩為人都挺……挺正派的,沒理由不放心。」荷娜尋思了半天,想出這麼個形容詞,然後雙手交疊,托著下巴看著鄭悅顏:「可是醫生不經玩啊,生氣走了,怎麼辦?」

    「就要她生氣呢。」

    「啊?」

    鄭悅顏優雅的喝完杯中酒,這才緩緩的說:「她若是不生氣,我哪有借口登門去道歉。」

    「你真是……對她費盡心機。」荷娜呆了呆,忽然正色說:「悅顏,你這次是認真的是不是?」

    鄭悅顏問:「你所謂的認真,指的是什麼?」

    荷娜覺得她在明知故問,一個白眼拋過去:「指的是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她,想跟她正正經經談戀愛,而不是一心想讓人家在你面前由前倨變為後恭,僅僅只是為了滿足自己那點變態的私慾。」

    鄭悅顏懶洋洋的答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現在對她興趣滿滿。」

    「那你趁早聽我一句勸,別再這樣了!」荷娜都有點冒火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嘛,大家都是朋友,這樣下去,會弄得很難看的。再說你又不是太陽,憑什麼要所有人都圍著你轉啊!」

    鄭悅顏見她突然這麼激動,倒有點懵了:「你幹嘛呀,真被一頓飯收買了,還是你愛屋及烏得這麼厲害啊?為了她居然這樣跟我說話。」

    「我就是不喜歡你這樣。」

    「你以前那樣我也不喜歡,我有說過你什麼嗎?」

    荷娜一時語塞,跟著漲紅了面孔:「可是我至少不吃窩邊草!」

    「那又不是我的窩邊草!」

    眼見著就要吵起來,荷娜輕輕一歎,放緩了語氣:「你喜歡的從來不是沈寒笙這種類型,你說過她呆,她沒情趣,她是木頭,你這樣是何必?」

    「錯!我喜歡她這類型,你這樣說,只能證明你白在我身邊呆了二十幾年,對我的瞭解還不夠。」鄭悅顏盯著她,揚了揚眉毛:「我身邊圍繞的不是政客,就是商人,有幾個不是精明得跟鬼似的,她只是呆,又不是傻,是木頭,也是良木而不是朽木,她這種人在我的世界裡簡直寶貴得跟熊貓似的,我又為什麼不喜歡她?」

    說著,她拿起一邊的外套,站起身來,昂著頭居高臨下的姿態望著荷娜:「是,我不確認我現在對她有多認真,但我也沒確定過我純粹是為了好玩。我是曾經有過要把她追到手再甩掉的念頭,可是我也清楚我對她是真的有點心動,要對一個人動心對我來說很難的,我想抓住這種感覺不行嗎?你第一次見小方時,你能確認是要跟他談場正正經經談場戀愛,還是像你以前一樣,只是有點興趣,想找一個合眼緣的人來打發時間嗎?」

    荷娜跟著站起來,張口結舌的望著她,被她的連珠炮轟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可是鄭大小姐的臉色瞬息萬變,短短幾秒鐘後卻又恢復了平靜,她將一頭海藻般的長髮往後甩了甩,雲淡風輕的說:「好了,不打擾你們之後的二人時光了,我先走了。」

    「悅顏……」荷娜忍不住在後面叫了一句。

    鄭悅顏並不回頭,手向後擺了兩擺,優美迷人的身影不一會兒便消失在遠處。

    窗外燈火璀璨如星河,照亮了整個城市的天空。

    沈寒笙換上了當睡褲穿的棉質運動長褲和t恤衫,赤著腳站在窗前,眼睛一直望著窗外的夜景出神。

    房間裡一直響著「嘟……嘟……」的聲音,那種單調重複的聲音是她的手機鈴聲,小方總是開她玩笑,說這年頭,不為自己的手機設置一些自己喜歡的歌作為來電鈴聲的人實在不多,連一些老太太老大爺都比她潮。

    鈴聲一直響著,顯示出那邊打電話的人的好耐心,沈寒笙卻置若罔聞,她突然輕輕的對著面前的玻璃吹了口氣,那上面立即凝結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她伸出食指隨意的划動幾下,那上面便出現了一張臉,精緻的瓜子臉,清澈明透的眼睛,那輪廓,那弧度,早已熟記於心。

    房間裡安靜下來的時候,那層薄霧也已經消散,沈寒笙唇邊忽然露出一抹淒酸的笑容,要是心裡的那個人的面孔,一切一切,也能隨這玻璃上自己呵出的霧氣消散,那該多好?她慢慢閉上了眼睛,將額頭抵在冰冷的玻璃上,心裡卻又有一個激動的聲音在吶喊,不,不!她死也不願意忘記她,忘記她們之間曾有過的一切,這是她一生最寶貴的記憶,是她人生中最輝煌最絢麗的一段時光,儘管它們此刻全都變成無情的利刃,帶給她無窮無盡的深入骨髓的痛苦,將她的心刺得千瘡百孔……

    她不明白,為什麼每次當著她的面,都狠不下心來拒絕她的所有話,明曉得這樣越來越深的接觸,對彼此都有害無益,卻彷彿受了魔鬼的指引似的。做朋友?她怎能泰然自若的做朋友?為什麼要答應她?為什麼語言上答應了,行動上卻又採取了逃避?

    沈寒笙眉心痛苦的糾結成一團,一陣「滴……滴……」的短信聲又傳入耳內,她終於睜開眼睛,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緩緩走回到沙發邊坐下,然後將手機拿在手裡。

    電話是葉從伊打來的,兩個,一個是七點多鐘,一個是剛才,信息同樣是她發的,好幾條。

    「寒笙,你又在忙嗎?」

    「我明天晚上請小方和荷娜吃晚飯,你有時間過來嗎?」

    「為什麼回來後幾次打你電話都沒人接,問小方他總是說你忙,可是再忙,你回個電話的時間總有吧?」

    看完最後一條信息,沈寒笙腦海裡簡直能想得出葉從伊一臉淡然裝作沒有生氣的模樣,她也能想到,這條信息之後如果再沒回音,她也不會再打電話過來了。

    是的,這樣最好,她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沈寒笙正這樣想著,門鈴卻忽然有規律的響了幾下,她幾乎受到驚嚇似的抬起頭來,心也跟著「撲通撲通」一陣狂跳。

    門鈴也像手機鈴聲一樣持續,只是卻比手機更直接,更讓人難以拒絕些,沈寒笙定了定神,走過去打開了門,一個青春靚麗的身影便映入眼簾。

    「是你?」沈寒笙的表情有點僵硬。

    鄭悅顏眨了眨眼睛,臉上是一貫的嫵媚撩人的笑容:「不然你以為是誰?」

    沈寒笙無話可答,鄭悅顏右手變戲法似的從背後伸出來,定睛望去,她手中竟然提著一網兜的檸檬:「我還想喝檸檬蜂蜜水,但是又不想白喝。」

    沈寒笙呆呆的望著她,突然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鄭悅顏卻仍是笑吟吟的:「怎麼?不想請我進去嗎?」

    她這才挪開身子,鄭悅顏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走進去,一直走到廚房裡把檸檬放進了冰箱,沈寒笙關上門跟過來,皺著眉說:「你這也太誇張了吧,不就喝了杯檸檬水嗎,需要提這些來?」

    鄭悅顏回頭說:「要道歉,光言語顯得不夠誠意。」

    「道歉?」沈寒笙才問出口,又馬上閉上嘴巴,默默的走過去為她調了一杯檸檬汁。直到兩人回到客廳分別在沙發上坐下,她這才淡淡說:「談不上道歉那麼嚴重,而且已經過去好一陣子了。」

    「或許你又覺得我在探你的**,覺得被冒犯了。」鄭悅顏喝了一口檸檬汁,笑道:「但其實,這事真的沒什麼。」

    沈寒笙笑了笑,並不接這話,好一陣沉默之後,她才看了一眼鄭悅顏:「你好像一天到晚都很閒。」

    「當然,我又不工作的,每天都有大把的時間。」鄭悅顏語氣似乎很愜意,可是神色卻有點古怪:「所以我家老頭天天念我,想我去他公司幫忙。」

    「你為什麼不去?」沈寒笙下意識問了一句,馬上又說:「你可以不回答,我不一定要知道的。」

    鄭悅顏轉過頭來,含笑望著她:「我家老頭在外面有個小情人。」

    「啊?」沈寒笙一怔。

    「我無意中發現的。」鄭悅顏又喝了一口檸檬汁,抿了抿唇,緩緩的說:「我還跟蹤過他,那女孩很年輕,跟我差不多大,長得算有幾分姿色。」

    「你媽媽知道嗎?」

    「她不知道,我老頭偽裝得很好,他甚至從不在外面留宿,有時候在外面應酬到深夜,都會趕回家,我媽可能從來沒對他起過疑心。」

    沈寒笙問:「所以你為這個恨他,不去他的公司工作?」

    「不是,我不為這個恨他。不管在別人眼裡,還是我們眼裡,他都是一個好男人,他很愛我媽,也很愛我,對我們可以說是無可挑剔。」鄭悅顏想了想,笑道:「你知道嗎,其實他這種做法我能理解,現在的男人,但凡有點錢有點權,幾個不這樣?他能這麼顧及我媽的感受已經很不錯了,男人嘛,外面玩玩不要緊,只要知道自己還有個家,把家擺在一切的前面,也就過得去了,這個社會,不管是什麼關係,誰也不要指望誰對誰能有過多要求。」

    沈寒笙有點奇怪:「你既然不為這個恨他,那為什麼……」

    「不恨他,但一點失望是難免的。」鄭悅顏輕聲一笑,眉頭微微挑起:「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他天天說我沒出息,在我面前把我表姐誇到天上去,再把我貶到泥裡去,那就不僅僅是失望了,我就只好乾脆沒出息給他看了。」

    沈寒笙怔了半晌,忽然笑道:「你這是在賭氣,二十幾歲的人,應該過了叛逆期了吧。」

    鄭悅顏緊抿著薄唇,晶亮的眸底露出一絲不悅之色,沈寒笙收斂了笑容,說:「要是我是你,我就要有出息給他看,我會向他證明他之前說過的話都是錯誤的。而且,你這樣天天什麼事也不幹,日子過得真的會有意思嗎?你賭氣的同時,雖然氣到了他,也賠上了自己的快樂,值得嗎?更何況你又不恨他,你心裡深處只是渴望得到他的肯定而已,何必一直任由著自己往反向走呢。」

    「我……」鄭悅顏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反駁她,可是才說了一個字,又洩了氣,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杯中的果汁,片刻,恢復了平日裡滿不在乎的口吻:「也許你說得對,我會考慮下你說的話。」說完,她掠了掠髮絲,一雙寶石般晶瑩的貓眼直直的看著沈寒笙,似笑非笑的說:「我跟你說了我這麼多的事,你是不是也應該向我說點你的,有來有往嘛。」

    沈寒笙身子往後退一點,警覺的看著她:「我沒什麼好說的,我爸爸沒有公司,也沒有小情人,這種事離我很遙遠。」

    鄭悅顏看著她提防的樣子,不由得撲哧一笑:「誰要你說這些啊,你可以跟我講講你以前的生活啊什麼的,比如你讀小學啊,讀初中啊的那些有趣的事,放心,我不是來八卦關於你感情的事的。」

    「以前的生活?有趣?」沈寒笙眸光忽然黯淡下來,她勉強扯動了一下嘴角:「我以前的生活,你應該是無法想像的,我們生活在完完全全的兩個不同的世界,沒什麼好說的。」

    鄭悅顏聽她這樣說,卻是越發不願罷休,她盤起雙膝,在沙發上挺直了身子,沖沈寒笙抬了抬下巴:「你倒是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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