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文 / 重三青闌
武清遙不知道,自己明明已經表現的這麼清楚了,可是濮陽宗政偏偏還能當柳下惠,身邊躺著自己的新婚妻子都能坐懷不亂,這還能讓她說什麼好。握著他的手,請他留下來……武清遙覺得這已經是自己能做到的底線了。
武清遙醒來的時候,看著天色,應該是比平時稍微早一些。兩人像是老夫老妻一樣並排躺著。武清遙扭頭看著濮陽宗政一眼,現他的睡姿老實規矩的不像樣子。武清遙慢慢的將臉湊過去,下巴仰著靠近濮陽宗政的臉頰。這個人,側臉的睡姿似乎更英俊了。
濮陽宗政在武清遙的注視下慢慢的睜開眼睛。武清遙也沒有躲,視線已經黏在他的臉上。濮陽宗政抬手摀住額頭,用兩根手指壓住眼睛。這似乎都是習慣動作,濮陽宗政只是微微側過臉,就將武清遙的表情收在眼中。他將那只放在自己臉上的手轉到武清遙的臉頰。濮陽宗政的手很熱,武清遙用臉頰蹭了蹭。
濮陽宗政翻身起來,武清遙剛想起身,卻被他按著肩膀輕輕的推了回去。濮陽宗政朝門外喊了一聲:「歡葉。」
武清遙比濮陽宗政還要先醒來,但是她也不知道歡葉究竟在不在外面。可是,濮陽宗政的聲音剛落下,歡葉便推門而入。
「歡葉,你快些伺候著煙兒起來,下面的行程就稍微緊張一些了。」濮陽宗政一邊穿衣,一邊說。
歡葉連忙看向武清遙,現她也是一臉的不解和疑惑:「煙兒?」
歡葉黑黝黝的眼珠迅的一轉,然後走到床邊笑著說:「夫人,大人說今天的行程緊張,奴婢現在就給您挑身衣裳。」歡葉飛快的說著,盡量讓自己做到沒有聽到任何不對勁的字眼。武清遙的視線在濮陽宗政與歡葉臉上轉了幾圈後,也選擇緘默。可是,那個名字卻在武清遙腦中揮之不去了。
濮陽宗政自知說錯了話,心中七上八下的,可是依舊有本事比歡葉還要冷靜。三個人並沒有再認真的看向對方,眼神的交流都是短暫急促的,屋內的氣氛一時變得很奇怪。
武清遙覺得問煙兒究竟是誰,這個問題無疑很蠢,但是,她想盡量挑選一個不讓這個問題顯得很蠢的時機來問。可是,無論她選任何一個時間,這個問題都注定讓人覺得尷尬的。
武清遙沒辦法不去猜想那個煙兒的身份。濮陽宗政在清晨初次向來的時候,如此自然的吐出一個明顯是女子的名字,武清遙覺得,自己要是不往不好的方面想,那自己才是真正的蠢。可是,這種時候,自己最應該做的應該就是忍耐。
忍耐的後果就是武清遙的臉色開始日漸難看,那個名字就像是一根刺,讓她不舒服。依著濮陽宗政的條件,在自己之前,有女子中意他或者他中意哪一個女子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能讓濮陽宗政在那種時候不由自主喚出名字的,那在他心中,肯定是有不一樣的份量。
濮陽宗政自知說錯了話,處處也陪著小心,但是這在武清遙眼中,就顯得更加的難堪。這件事若是真的帶來什麼好處的話,就是武清遙提前感受到了夫妻中大問題。
武清遙覺得遲早有一天,自己要衝濮陽宗政喊出來,另一個問題就是,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
歡葉在兩人中間夾著,也不好裝什麼都不知道,只好問濮陽宗政為何不將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訴武清遙。濮陽宗政卻根本就不解釋,更準確的說是不屑解釋。不用解釋的,不想解釋的,不屑解釋的,他都有權利選擇沉默,而且沒有讓別人質疑反駁的餘地。
歡葉本來就沒打算問出些什麼,除了現在他們要去鬼界外,連歡葉都不知道宗主大人的打算。可是,除非必要,宗主大人是絕不會到鍾離殷那裡沒事找事的。也許就是同夫人有關也說不定。歡葉可沒有膽子在不知道宗主大人想法的時候多嘴。
歡葉從不認為自己是不稱職的,可是這種事情確實過了自己的範疇,雖然兩位大人不和讓下邊的人也沒好日子過。
武清遙也沒有向歡葉打聽煙兒究竟是誰,雖然她如此迫切的想知道。武清遙看著馬車漸漸的向西,越行越遠。雖然她對車窗外的景致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漸漸的失去了興趣,但是,自己不想看與別人不讓看不是同一個意思。車簾被封上後,武清遙只覺得連空氣都變得陰冷起來。武清遙沒有隨時掀起簾子去看的習慣,一來是馬車太大,從座上穿過矮几確實會讓經常坐著或者躺著的人覺得很麻煩,而來,即便武清遙掀開厚重的車簾,先映入她眼中的,肯定就是濮陽宗政騎在馬上的背影。
外面的景色變得很奇怪,一路上的風和日麗似乎全都看完了,武清遙只覺得入眼的全是灰濛濛的一片。並不是說天氣糟糕或者別的,只是,武清遙覺得陽光都像是蒙著一層灰一樣。
「歡葉,這裡究竟是哪裡?」武清遙問。
「嗯,回夫人,咱們到三河山了。」
「三河山在哪裡,我們到哪個郡了?」
「回夫人,我也不知道這是那個郡縣?」歡葉笑著說。
「這天氣是不是變冷了?「武清遙小聲的念了一句。歡葉明白武清遙這話,但是也沒有多解釋。現在一行人都到了鬼界。歡葉猜著是宗主大人不想太招搖,所以還是像在人界一樣,帶著馬車規規矩矩的從三河山入口進入鬼界。可惜,三河山這邊肯定沒有奈何殿那邊的好景致,夫人覺得奇詭也是正常的。當然,歡葉並沒有去過奈何殿,但是,鍾離殷大人居住的地方,自然不會陰氣森森的。
「那夫人多添一件衣裳不就成了。「歡葉說著,果然要去翻衣裳。武清遙連忙制止了:」別麻煩了,我只覺得奇怪。「歡葉停手看著武清遙不明所以的笑,心中亮堂堂的:到了鬼界卻不能感覺出奇怪的地方,那這人才是真正的奇怪。
除了離開十三殿準備去接煙兒前,濮陽宗政去了一次奈何殿外,這近二十年的時間,兩人見面的次數掐指可數。百雨金的事情在濮陽宗政心中也是一個結,鍾離殷,百雨金,鍾離玫暖……這些人織成一面網,誰都沒法逃脫。鍾離殷就是一條蛇,即便是安安靜靜的俯臥著,也隨時有可能撲上來咬自己一口。當然,濮陽宗政也不會反駁,若是有機會,他也會時刻準備捅鍾離殷一刀,挫一搓他的銳氣與實力。
是誰說的,沒有長久的夥伴和敵人。他們可以反反覆覆過河拆橋,也可以為了彼此重要的人再次合作。
濮陽宗政為了配合鍾離殷的行程,故意拖延了自己的進度,從三河山的入口慢悠悠的進入鬼界。武清遙的無奈、疑惑、不安,濮陽宗政都明白。他將連自己都沒有得到過的瞭解與探究都放在了武清遙的身上。
可是,他不能解釋一切。
濮陽宗政從不認為自己是個會說話的人,他有過無數次和煙兒溝通失敗的經歷。也許在別的男人那裡,只要用腦子說出幾句話來就能解決的事情,但是放在濮陽宗政這裡,卻難於登天。他慣於用行動,以至於連他自己都日漸對本人說出的話心存質疑。而且,他不僅僅要解釋煙兒就是武清遙,還要解釋自己為何能找到她的這一世,隨著解釋的越多,出現的問題也就會越來越多,然後就該帶出是十三殿是什麼地方,為何要來鬼界,沈夫子既然是煙兒的父親為什麼不能相認,還有傾葵,為何要將傾葵留在京城……濮陽宗政沒有信心在解釋任何一環問題的時候不出現另一個問題。而且,有些事情,連濮陽宗政自己都沒有搞明白,就像,為何該死的梁子銘在煙兒的這一世還要出現添亂,為何他還要從梁子銘的身邊再奪一遍,還有鍾離殷,為何他偏偏非要等到這麼多年後才肯告訴自己煙兒這一世的下落——不是不告訴,而是非要等什麼時機。濮陽宗政寧願鍾離殷理直氣壯的說,是為了依此為條件,幫助玫暖的十年束魂。
一行人在三河山附近逗留了大約一天多,等出了三河山的時候,濮陽宗政遇到了前來接迎的鬼界凌雪。濮陽宗政見著一身白的凌雪,便將對鍾離殷不滿洩了出來,忍不住對冷著臉的凌雪刺了一句:「你們小姐雖然半死不活的,但是好歹還吊了一縷魂魄在。況且,你們鬼界什麼時候也有了穿白衣守孝的慣例了。」
凌雪的臉上始終只有一種表情,那就是面無表情:「玫暖殿下半死不活的,總比一些人活的渾渾噩噩不知自己是誰的好?」
是了,濮陽宗政幫鍾離玫暖束魂,鍾離殷幫武清遙恢復前世的記憶,不用自己再解釋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