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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自盡 文 / 重三青闌

    沈蝶煙在牢門外等了好久,才見著濮陽宗政出來。沈蝶煙立刻就想問裡面生了什麼事情,百雨金說了什麼,可是,不能說出來

    濮陽宗政的表情有些奇怪,不明白不清楚,可是又有點鬆了一口氣的釋然。沈蝶煙看到他的白衫上,一片片的血跡。殷紅色,未干,似乎還帶著水牢中濕潤陰冷的氣息。沈蝶煙立刻衝上去就要往水牢裡奔,經過濮陽宗政身邊的時候,被濮陽宗政一手拉住了:「她已經死了,你別進去了,你見著了肯定害怕。」

    這人,怎麼能說出這麼冷靜理智的話來,百雨金害了自己那麼多,她落到這一步,她沈蝶煙尚且同情可憐,可是這人怎麼就能冷清至此,還是說,他的情是那麼金貴,給了自己的,有多少?

    沈蝶煙瞪著濮陽宗政:「她縱使對不起天下人,但是也絕對沒有做出對不起你一厘一毫的事情來。你怎麼可以說殺就殺了她?她畢竟是你的枕邊人,你何必這樣一點情分都不留?她就是罪不可赦死不足惜,那也由不得你這個幫兇來動手。」

    沈蝶煙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高,只差沒有喊出來。而她眼中的濮陽宗政,臉上的表情平靜的讓她更加氣憤。

    「煙兒——」濮陽宗政盯著沈蝶煙的眼睛開口,「百雨金她是毀了自己的元神自盡了。」

    ——

    沈蝶煙,再也無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迅從心口的位置蔓延到四肢百骸。沈蝶煙記得初次見著百雨金的時候,她只是幾句話,就讓自己喜歡上了她。她美麗優雅,落落大方,讓自己覺得,如果,自己有一天也可以這麼自然坦蕩的笑著,必然也是一種幸福。

    然後,就是她偷換了珠簾隔,給自己下藥,黑甜香,真正的珠簾隔,設計害死了她的寶寶……然後,然後就成了這副局面。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沈蝶煙對於百雨金的感覺,並不是一個恨就能解釋的了的。

    那對於百雨金來說,她究竟是怎麼想的呢。在自己沒有濮陽可以依靠的時候,得了勢的她有無數次殺了自己,可是,她如今卻還是能好好的站在了這裡,雖然已經不是完整的了。

    濮陽宗政喚人將百雨金的屍身從水牢中抬了出來。簡簡單單的一個木板上,百雨金濕漉漉的躺在上面。有水滴不斷地滴下來,落在地上,沒一會兒,就被中午明晃晃的陽光給烤乾了。百雨金面容平靜,更詭異的是唇角的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容。面色青白,唇卻是紅艷艷的,是被血染的,手自然的垂著,裙尾拖著很長,蓋住了雙腳。

    沈蝶煙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一種心情,伸手揭開了。濮陽宗政在旁邊注意到了,連忙伸手拉住沈蝶煙的手:「別看。」

    可是,即便只是拉開了那麼一點點,但是,沈蝶煙還是看見了。那原本瑩白細緻的一雙玉足,而如今,幾乎只剩下了一堆白骨,零碎的皮肉粘在白骨上,卻也是白色的,裡面是一滴血都沒有的,有液體沁出來了,都是水。

    沈蝶煙忽然就捂著自己的胸口蹲了下去,想吐卻吐不出來,一股子的東西堵在腸胃胸口。濮陽宗政伸手去扶,沈蝶煙不起,他手上稍微用了點力,將人提了上來,沈蝶煙被這一下子攪的,那胸口嗓子眼堵著的東西順勢就從嘴裡冒了出來,幾口酸水全吐在了濮陽宗政的袖子、手上。

    沈蝶煙垂目不去看濮陽宗政的臉色,想他這麼一個愛潔淨的人,這種情況必然難看。她拿了自己的絹子擦了擦嘴角下巴,這幾口東西吐出來,人頓時就舒服了,連呼吸時的一進一出都順暢了好多。

    忽然,她聽見濮陽宗政開口了,語氣中有現什麼的恍然大悟以及不滿:「雀鳴,煙兒今早沒用膳?吐出的東西怎麼就都是些膽汁苦水?」

    ——

    聽了這話,沈蝶煙忽然就想,反正自己對不起梁大哥了,遑論再多一次。

    良人如此,教她如何心甘情願的放手?

    沈蝶煙拉過濮陽宗政乾淨的手指,拿了絹帕擦了一遍。同時,嘴裡喋喋不休般的說著:「百雨金,你就把她埋在那個人間的銀屏山,就埋在牡丹花叢中,也算是了了她的一個遺願。」

    濮陽宗政並沒有答話,沈蝶煙聽不見他平常所說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按著你的意思辦」這種話,她就奇怪的抬眼,看到濮陽宗政竟然是震驚卻不是驚喜的表情,她心裡有些不舒服了。斜著一雙眼睛凶道:「你給我笑。」

    濮陽宗政沒有笑,一隻手被沈蝶煙越細緻的手捧著,素白的絹子覆在上面,另一隻手,抬起,摀住了眼睛。

    沈蝶煙只聽見了一聲重重的鼻息,他的嘴角用力的抿著,一隻手正好將兩隻眼睛捂緊。沈蝶煙鬆開他的手,隨即抱住了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口:「你說的,我們被在相互折騰了。我們真的別折騰好不好,我好累,我好想放棄。」

    濮陽宗政將下巴放在沈蝶煙的肩上,懇求著說:「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只一次。」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隨著百雨金的離開而煙消雲散了,沒有珠簾隔,沒有黑甜香,藕香鎮以前的那些種種,甚至是那個連名字都沒有來得及取的孩子。

    濮陽宗政知道,沈蝶煙已經原諒了自己,只是,再也回不到以前,現在,兩人只能稱的上相敬如賓,濮陽宗政想,如果,這樣能白頭偕老,是不是也要算得上是一種奢望。

    兩人的事情,能維持這樣,也算是一種小心翼翼的結果。然而,雀鳴卻打破了這層堅冰,原因就是為了鷥庭,以及那個神醫晉溯兮。

    鷥庭與崞驍被困在人間,雖然相信鷥庭的本事,可是,她就一個人,怎麼能敵得過那麼多人。還有,誰都沒有想到,那個晉溯兮竟然就是那天在水牢又是扯雀鳴衣領子又是說那小銀魚的男子。更令人措手不及的是,他還拿著雀鳴的那個珊瑚珠子的銀鐲子說,這是雀鳴送的定情信物,他給的聘禮就是解了濮陽宗政與沈蝶煙的毒。

    雀鳴死活不從,後來連覺得晉溯兮確實不錯的沈蝶煙都來勸的時候,還是不從不從,就是不從。後來,雀鳴被逼的急了,張口就說出了一句狠話:「誰敢讓我嫁給那個色鬼,我就吊死在門口的大樹上。」——這話傳到晉溯兮耳中,他只是說了一句:「人要是死了的話,就躺著嫁到青漆谷。」

    沈蝶煙聽出了不一樣的意思,於是就問;「雀鳴,你這是什麼意思?」

    雀鳴咬著唇掙扎半天,才說,那日,欺辱她的人,就是那個晉溯兮。

    沈蝶煙一聽這話,瞪著眼睛說:「是晉溯兮?」

    雀鳴難堪的點頭。沈蝶煙捂著胸口就坐下了,狠狠的錘了幾下。這晉溯兮,要是旁人的話,沈蝶煙就是將他扔在那水牢裡面讓小魚咬都是不解氣的。可是,這人,卻幫了自己,救了濮陽宗政。十三殿的宗主大人,可是沾不起背信棄義的這個污名的。

    雀鳴小聲的說:「夫人,您別為了這事情氣了。那人就是一個大無賴,我躲遠點就行了。」

    沈蝶煙嘴上沒有對雀鳴說什麼,然而在二日就讓濮陽宗政派人將雀鳴送出了十三殿,地址除了自己外,誰都是不知道的。濮陽宗政自然答應了這事,派衡天青影兩人送雀鳴離開。

    沈蝶煙一見這衡天,又想起喜歡他的鷥庭來。時間過了也已經不短了,可是鷥庭仍舊是沒有和崞驍一同回來。再想一想那腰兒的本事,鷥庭吃虧也是有可能的。

    於是,趁著用膳的時候,沈蝶煙對濮陽宗政說,要去人間,一是把崞驍鷥庭救出來,二是,找那些道士,為李郎中李夫人報仇討回個公道。

    濮陽宗政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一愣,鷥庭的事情,他早就給拋之腦後了。如今沈蝶煙這樣一提,肯定是要付之行動的。至於那些道士,濮陽宗政不介意親自教訓他們一下。

    沈蝶煙說的兩件事,濮陽宗政表示都記下了,過兩日一定會辦穩妥的。可是,沈蝶煙卻要自己也去一趟人間。濮陽宗政問:「你去哪裡做什麼,你不是才從藕香鎮回來麼?」

    「我想上京找父親。」沈蝶煙說。

    濮陽宗政點頭,這理由,倒是沒有反對的餘地。可是,濮陽宗政還是想坐下努力。他說:「不然,我派人將他接過來吧。」

    沈蝶煙不允,堅決要自己上京。濮陽宗政與沈蝶煙若是有了什麼分歧,一般都是濮陽宗政輕聲軟語的,一條一條的勸著。若是能說通的話,往往到了這個時候就給說通了,要是沈蝶煙還是梗著脖子認死理堅持自己的話,那退步妥協的必定是濮陽宗政。

    濮陽宗政說:「我陪你一塊去。」

    沈蝶煙點頭,這件事情,就這樣商量出了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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