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重提親事 文 / 藍惜月
當然,如果老主和少主還在,暗部的人不會出來開武館,更沒人敢在他們面前玩這種把戲。
其中最高興的要數蕭夫人。女兒走後的那些日子,她整個人瘦了一圈。吃飯的時候看著一桌子好菜,根本嚥不下,後來索性改為吃素,女兒在商戶人家做低等丫環,粗茶淡飯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哪裡有肉吃?女兒在那邊受苦,她這個當娘的幫不上忙,心裡本就愧疚,若還大魚大肉地享受,枉為人母。
容悅從何府功成身退,有一陣子簡直被補湯灌怕了,看蕭夫人的樣子,就像女兒坐了七八年餓牢剛放出來。
春痕姐姐跟著成了大英雄,在眾多家僕崇拜的目光下,把「在何府的日子」講了很多遍,講得繪聲繪色、跌宕起伏、驚險萬分,然後就有人滿眼神往地請求:「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姐姐你帶我去吧。」
「你能嗎?」春痕挑眉斜睨,「你知道那有多危險?稍有不慎,就會破壞大局。你知道我給大太太下藥的時候有多緊張,心都快跳出來了。」
入何府二十多天,她唯一接受的任務,就是確保失火那晚大太太不會跳出來壞事,所以容悅事先給了她****和迷香,讓她自行選擇。如果能接觸到大太太的飲食,直接把藥下到湯水中,讓大太太飯後自然而然地睡著最好。如果不能,就等晚上所有人睡下後往大太太房裡吹迷香,這樣做有一定的難度,因為外間總有人守夜。不像陳姨娘,跟何安新婚燕爾,每天恩愛纏綿,不願讓人聽房。
回莊休整幾日後,三位師傅很不客氣地加碼,讓容悅把落下的功課統統補起來。
殊不知此舉正合了容悅之意,就像俗語說的,「書到用時方知少」,在何府時,她就深感自己能力不足,若沒湊巧分到陳姨娘院裡,事情恐怕不會那麼順利。
假如她跟春痕換位置,去了大太太那邊,大太太人老珠黃,早就失寵,何安很少歇在她屋裡,晚上聽不到壁角。至於白天,即使何安偶爾過去坐坐,裡裡外外都是人,她一個新來的小丫環,內廳都進不了,只能在天井或迴廊裡候傳,甚至被派去掃地澆花,什麼消息都打探不到。
所以事情告一段落後,她以極大的毅力苦練輕功。怕母親心疼阻止,也怕給人看見了不雅觀,她每天寅正即起(凌晨四點),在腿上綁二十斤重的沙包,於微茫天色中摸索著爬山。爬足一個時辰,再隨盧駿練散打拳劍。又一個時辰後,方用早餐,然後隨尹惟入藥廬,接受針灸煉藥方面的培訓。
初練時,腿痛得不能走路,連穆坤都勸她休息幾天,她不僅咬牙堅持,還自己加碼到三十斤。春痕和夏荷如法炮製,負責護衛的苗礪和周泰看了,很是感動,索性在腿上綁百十斤,陪著她們一步步艱難地往山頂爬,個個汗流浹背,牙關咬緊,可沒人吭一聲。
見兩個丫頭這樣能吃苦,徵得穆坤同意後,容悅索性把心法教給她們,親自指點她們呼吸運氣,晚上熄燈後,經常三個人一起打坐。
經過一段時間的強化訓練,輕功確實提高很快,每次解下沙包,就覺得身體異常輕盈,恨不得像麋鹿那樣跳躍飛奔。
最讓她們欣喜的是,打坐練氣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晚上幾乎不用睡覺,通宵打坐,第二天照樣神采奕奕,偶爾兩頓不吃也不覺得餓。
夏荷有一天喜滋滋地說:「春痕,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修道成仙了?」
「呸」,春痕不客氣地啐了她一口:「你可知姑娘最擔心什麼?就擔心你這爭強好勝的性子,有一點點成績,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哪有,我一直謹遵姑娘的吩咐,什麼人也沒透露,連秋碧和冬雪都沒告訴。」
「這本就是應該的,還值得表功啦?姑娘平時怎麼教你的?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謙虛,『滿桶水不蕩,半桶水蕩得慌』。人要學會隱藏勢力,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護自己。」
「春痕姐姐教訓得是」,夏荷笑嘻嘻地斂衽為禮。
春痕的表情很嚴肅,一點也沒有閒嗑牙逗趣打諢之意:「就如你剛才說的那句話,要給外人聽去了,會怎麼議論我們倆還是小事,就怕給姑娘丟臉。人家會說,姑娘身邊的丫頭怎麼這樣輕狂,才學了點皮毛,連棵樹都飛不上去,就嚷嚷自己成仙了。要照你這樣說,穆師傅豈非成了道君,苗礪周泰他們都是真人?」
夏荷小聲嘀咕:「也不看看你自己,從何府回來後那得瑟勁,恨不得開茶館說書。」
「笨呢」,春痕重重地給了夏荷一顆爆炒栗子,「我那是給姑娘立威,你懂不懂?姑娘年輕,又是女兒家,部屬中難免有人口服心不服,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姑娘為了救回暗部的人,費了多少力,以千金小姐之身去做丫環,不辭勞苦,才破了一個這麼大的騙局。」
夏荷臉兒紅紅地拉著春痕,這回表現得比較誠懇:「姐姐,我知道錯了,以後決不再信口開河,姐姐就饒了我這回吧。」
「傻瓜,我有什麼饒不饒的,我是怕外人聽了不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姐妹,外人說你,跟說我自己一個樣。」
「我知道姐姐都是為我好。」
經此事後,本有點沾沾自喜的夏荷也變得安靜沉穩起來,主僕三人過段時間加一次碼,到最後,竟能綁上六七十斤沙包爬上山頂了。
如此過了半年,不只容悅,連兩個丫頭都可以很輕盈地縱上屋頂。三位長老看了很高興,主子是姑娘家,以前每次夜探,都由苗礪和周泰帶著,到底有些礙於男女之防,有兩個丫頭跟著,就好多了。
一年閉關期還剩兩個月時,容徽又整出了妖蛾子。
他對外宣稱,雖然侄女下落不明,可他憑著親人間的直覺,相信侄女一定還活著。快十五歲的姑娘,不能再拖了,他決定給侄女定一門親。
得知這個消息後,蕭夫人氣恨難平,容悅卻只淡淡一笑:「他能憋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我以為他早就會下手的。」
蕭夫人著急的是:「你父親不在了,作為伯父,他的確有權管你的婚姻大事,如果他真給你定親,那個未婚夫你不認都得認。」
容悅端著自家茶園裡出產的秋茶,深吸了一口濃郁的茶香,滿不在乎地說:「所以啦,女兒會趕在訂親之前,把事情攪黃。」
「你又要出山嗎?好不容易才安靜了這些時。」
「您別擔心,這次的任務比上次簡單多了,只是讓那些有意向的人打退堂鼓而已。上次他找來好幾個,我不是一次就搞定了?」
「上次是剛好有個假仙姑在,你裝神弄鬼,這才僥倖……」
「哪是僥倖,分明是女兒聰明。」
「好好,你聰明」,蕭夫人總算有了一點笑意:「越是聰明,越要小心謹慎,多少聰明人,就斷送在『聰明』二字上。你一定要牢記娘的話,凡事多向幾位師傅請教,別老是自作主張,他們都是在江湖上混了數十載的人,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
「是,女兒謹記太太的教誨,決不賣弄小聰明。」
「娘沒說你賣弄」,在蕭夫人眼裡,女兒還是那個水晶心肝玻璃人兒,嬌嫩脆弱,很容易受傷。
容悅低吟:「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你說什麼?」蕭夫人皺眉,雖然只隱約聽見了幾個語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容悅笑著說:「女兒用這句話來警醒自己。」
見蕭夫人狐疑地看著她,出言安撫道:「您放心好了,女兒絕對不會出去惹事的,像這半年,我不就老老實實地守在莊裡跟三位師傅學功夫?但容徽非要惹到我們頭上來,女兒也不會坐以待斃。」
怕女兒又弄出什麼驚人之舉,蕭夫人試著給容徽找理由:「四姑娘還未定親,他會著急,也是人之常情。」
「主要是想逼我們露面吧」,容悅一語道破天機:「既然我們是『失蹤』,就妨礙不到四姑娘的親事,難道我們一輩子不露面,容憐就一輩子不嫁人?」
蕭夫人道:「有夏氏在,她怎麼都會拖到容恬出嫁後再給容憐張羅的,同時準備兩個女兒的嫁妝,她怎麼會樂意?但給你定親不同,你人不在,不用備嫁,還能撈個好名聲,何樂而不為。」
容悅對那一家子妻妾爭寵不關心,她只想著如何阻止容徽和夏夫人把這件事變成現實。
不管他們怎樣折騰,有一點是肯定的,除非萬不得已,她不會輕易回容宅。
一旦回到容宅,不光是容徽,連母親都會逼她嫁人。身處那個環境,整天聽太太奶奶們閒言閒語,母親照樣頂不住,因為,她心裡也認同這樣的婚戀觀:女孩子最遲十五歲,一定要定親,否則就成老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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