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上下客院(二) 文 / 藍惜月
蕭夫人於慈心院哭訴一事很快就傳開了。當天下午,穆夫人帶著幾樣點心來到下客院,臉上雖然帶笑,態度居高臨下,語氣淡漠疏遠:「姑太太難得回來一趟,侯爺本該親自前來探望,奈何家中事情太多,一時抽不開身,還請姑太太見諒。」
蕭夫人笑道:「言重了,老侯爺遠走他鄉,三哥當了家主,多少大事等著他拿主意,哪有功夫上這犄角旮旯?下客院每年入住的客人少說也有千兒八百,姨娘、侍妾、管家、主事的貴親都往這邊領,要個個都探,三哥忙得過來嗎?」
容悅被「貴親」二字強烈的諷刺意味樂得翹了翹嘴角,穆夫人也有些尷尬,不過很快就變得理直氣壯,甚至帶著幾分得瑟:「姑太太有所不知,昨日府中來了位貴人,侯爺將他恭請到上客院住下。他是位年輕公子,又帶著二三十個侍從,怕你們覺得出入不便,這才暫時安頓在此。如果姑太太住不慣,我那小院還騰得出兩間房子,要不姑太太帶著姑娘去我那兒擠一擠?」
蕭夫人語氣生硬地回絕:「不用!我們明天就走。」
穆夫人略感意外,蹙眉表示:「怎麼走得這樣急呢?外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蕭府待客不周,把姑太太氣跑了。」
意思是,蕭府待客已經很周到了,你們本來就該住下客院。無依無靠的孤兒寡母,在本家無處容身,跑回娘家討飯吃,有什麼資格挑三揀四。
看母親難掩怒容,怕她當場發作,容悅搶先開口:「是這樣的,我們來的路上遇到了瑞伯家的秦夫人,她請我們去農莊做客,說莊裡的果園還有些晚熟的果子,掛在枝頭紅彤彤的,再過幾日就全部下架了。」
穆夫人順勢點頭:「去玩兩天也使得,現摘的果子最好吃,等玩夠了,再轉回來住些日子,可別家去了。」
說完起身告辭,連假意挽留的話都懶得說。
蕭夫人氣得倒仰,容悅忖道:「明明那天蕭潛去接我們的時候挺熱情的,怎麼才過兩天就不對味了,看今兒這架勢,恨不得把我們娘倆掃地出門。」
蕭夫人冷哼:「沒聽說府裡來了『貴人』嗎?」
容悅不解:「那與我們什麼相干?我們老老實實待在屋裡,難道會跑出去妨礙那『貴人』不成?」
蕭夫人忿忿地說:「曉得他們搞什麼鬼。」
容悅倚在娘親的肩頭直眨眼:「莫非,外祖父拉出去的人馬要殺回來,怕我們娘倆裡應外合?」
蕭夫人被女兒逗樂了,笑著將她推開,可惜笑容只停留了一瞬,又犯起愁來。
賭氣的話已然說出口,明兒不走也得走,一時之間,去哪裡找房子呢?
容悅提議:「不如我們去桃花苑吧,那兒風景又美,又安靜,我挺喜歡的。」
蕭夫人不同意,理由是:「太偏了,要買點肉都得走十幾里。上回你病了,大夫說需要個遠離熟人的地方靜養,才避去那裡。」
容悅說出口的同時自己也否決了:「位置偏僻不要緊,關鍵是那個地方伯父知道,盧駿他們只敢在半路接應,不敢在莊裡露面,也是怕引起伯父懷疑。這次我們既然打算在外長住,還準備把暗部的人直接放在莊裡,就不能用伯父知道的宅子,必須另置。」
蕭夫人沉吟道:「實在不行,出去後先住幾天客棧,等房子弄好了再搬。」
母女倆商量畢,容悅協助母親將一應細軟重新打包,只等明早裝車啟程。蕭夫人黯然神傷,容悅倒沒覺得什麼,容府也好,蕭府也罷,對她而言一樣陌生,本沒歸宿感,也就不像蕭夫人那樣,從哪裡走,都有種被拋棄的落魄淒涼感。
晚飯後回到房裡,按穆師傅給的一本心法練習打坐,小腹處微微發熱,不禁欣喜地想,這算衝開了海底輪嗎?穆師傅說她身體條件雖一般,但悟性很高,只要精進不輟,必有所成。殊不知,人家有十幾年的練功底子,只不過路數與他們不同罷了。
正凝神提氣,後窗傳來輕叩,容悅仍端坐不動,只說了一聲:「請進。」
住下客院也有好處,緊鄰後牆,方便暗部的人出入。
盧駿讓苗礪和周泰留在外面,自己從窗口跳進來,容悅把蕭府的情況簡單講了一下,讓他抓緊置辦宅子。
盧駿稟道:「屬下正為此事而來。鄭家農莊隔壁有座莊子要賣,那地方叫雞公嶺,據鄭珩說,地勢跟南陵城差不多,中間山谷裡有五十多畝水田,四面山坡,只有西面是雜樹,東面種著各種果樹,北面和南面都是茶園。其中南面茶園跟他家的茶園隔著一道山梁相接,每年可產上百斤好茶。」
容悅面露驚訝:「那兒是瑞伯領地,他的地盤上有這麼大的莊園要賣,鄭珩為何不自己買下,又是相鄰地界,正好打成一片,怎麼反倒做起中人向我們兜售?」
盧駿笑回:「屬下猜,鄭珩自己就是賣主,不好意思承認,才假托替朋友傳話。」
容悅歎道:「早就聽說瑞伯家內訌,幾個兒子爭權奪利,鬧得不可開交。古訓說得好,家和萬事興,家不和,就會出現衰敗之像。」
盧駿差點說,所以容徽才索性下狠手,把父兄一併解決掉,獨留他南面稱王,從此一勞永逸,再沒人跟他爭。
容悅擔心的是:「父兄尚在,鄭珩怎麼做得了主賣田地?他手裡有地契嗎?」
盧駿答道:「這點您放心,若沒地契,屬下根本不會跟他談。」
「可見傳言是有根據的,瑞伯以前果然很寵他,把那麼大兩個莊子都給了他,鄭珩大概手裡缺錢,要賣掉一個。」說到這裡忽然想到,「很有可能兩個本是一個,他割一半出來賣。」
盧駿也有同感:「屬下去現場察看時也覺得蹊蹺,兩邊交界處的茶園分明是種在一起的,連個籬笆都沒有。可鄭珩口口聲聲是他朋友的園子,我就沒多打聽。」
容悅笑著央求:「師傅,您以後別自稱『屬下』了,弟子會折福的。」
盧駿立即改口:「為師知道了。」
容悅依然有些猶豫:「如果真是他自個兒悄悄賣,怕有後遺症,比如他父兄知道後,跑來扯皮。」
盧駿不以為意:「怕什麼,有田契在手,中人簽字,官府備案,便是瑞伯親自出馬又能如何?」
「就是官府那關不好過啊,我們是外來人口,官府肯定會跟鄭家通氣的。」
「這些都是鄭珩的問題,手續不全我們不會兌銀子,他急著用錢,什麼都會替我們辦妥的。」
容悅好奇起來:「師傅,聽您的口氣,似乎很中意這莊子?」
盧駿從衣袖裡掏出一張紙:「這是為師畫的莊園簡略圖,你看看。」
圖紙攤在桌上,盧駿給她講解:「這裡有道山溪,水質甘甜清澈,足夠莊園中人飲用和灌溉。這裡有個山洞,冬暖夏涼,裡面長數丈寬丈餘,無論儲糧儲菜還是儲存什麼,都是極好的天然糧倉,如果我們需要秘道,也可以從這兒往裡挖。這是莊園後門,開門就是西山,有條羊腸小道向山裡延伸……」
盧駿講解了半天,容悅越聽越興奮,難怪師傅堅持要買,果然是個好地方。
她的性子,一旦看準了什麼,就不會囉嗦,當下便從妝台的抽屜裡拿出首飾盒,從裡面的夾層中摸出兩張銀票交給盧駿。
那是楚溟國皇家錢莊發行的龍頭銀票,滄溟大陸四分五裂,小諸侯國主建的錢莊也可以存錢,但遠沒有楚溟國皇家錢莊的名頭響。為保險起見,蕭夫人手裡的現銀都存在那裡。
見盧駿望著銀票發呆,容悅告訴他:「母親說,我既然接掌了暗令,手裡就得有可支配的銀兩,不然,豈非成了空頭暗主?」
盧駿感歎道:「太太英明,你可不要辜負了太太的期望。」
容悅鄭重應諾。
送走盧駿,容悅看滴漏已指向子正三刻(晚上十二點半)。側耳傾聽,除了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吠,整個蕭府靜悄悄的,忙換上夜行衣,帶著苗礪和周泰向上客院而去。
明天就要走,今晚再不探探蕭府就沒機會了。尤其是上客院的「貴人」,到底是哪路牛鬼蛇神?和蕭晟攪在一起謀劃什麼?他一出現,蕭晟連親戚的顏面都不顧了,不惜以下客院辱之,就為了逼她們娘倆走路。
到了目的地,卻不知道該怎麼辦。白天她明明做好了功課,把上客院周圍的環境打聽得清清楚楚,可來來去去好幾圈,硬是找不到門牆。
容悅在心裡默念:「沒錯啊,左邊有顆大槐樹,右邊是個池塘,池塘裡有曲橋通向水榭,那麼,這個方位應該是大門入口,門呢?」
苗礪和周泰悄聲議論:「糟了,我們遇到了懂障眼術的高人。」
容悅剛問出:「障眼術?也是隱藏術的一種嗎?穆師傅會不會?」就聽得一聲呼哨,他們三人已被幾十個勁裝男子圍在**,上客院也從像雲霧中隱現,漸漸露出了門牆。
黑暗中亮起無數的燈籠火把,緊接著,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走了出來,眼神冰冷凌厲,看他們的樣子,像他們是地上的螻蟻,說出來的話更殘酷無情:「拿下!今晚不招出同黨,明早剁了喂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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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一下子投出了3張粉紅票,我很慚愧,昨天晚上忙完後準備更新,結果發現,我之前碼的幾千字居然找不到了。記得當時寫完後移到另一個文檔,可能忘了存。
武漢這邊連著幾天下大雨,網絡不穩定,沒辦法登陸,今天上午還是沒登上。下午我努力半個小時,終於進了後台,內牛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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