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6 圍京 文 / 蕭七七
鳳麟,阿丑笑容淒苦。
那是傳說中的東西,如果找得到,十來年了,太子和靜宬長公主應該都在留意鳳麟吧?可是事到如今,還是一無所獲,可見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不由有些同情夏翌辰。如果全然沒有希望,那便也罷了,但這樣渺茫的希望,才讓人最痛苦。
明明知道一個東西,卻永遠看不見摸不著。
「念心的屍首……」阿丑哽咽道。
夏翌辰描述當時情況:「我帶人趕到時,念心已經斷氣了,你已經昏迷不醒,翌雪他們都在苦苦支撐。可惜我還是來晚了。本來我發覺各大城乞丐有所異動,覺得怕是會不太平,急忙派人想把你們帶回建業。後來他們出發了,我才接到消息墨家謀反,立刻回報了太子趕過來。沒想到還是晚了……念心的屍首我已經命人裝棺,其餘人並無大礙。憐香被我們活捉,我相信你有很多話想問她。」
阿丑闔上雙眸,心緒難平。
「你大約也有不少話想問她吧,當年為了林浩淵的事,你親自跑淮南。我以為這只是太子殿下和四王爺的鬥法,豈料墨玄神不知鬼不覺插了一腳。譙郡大旱,墨玄裝作聖人不邀功,低調處理,他如果真想低調,就不會有消息傳出來那是墨家在做。後來他幫助的那個伸冤的人,八成也像憐香一樣被他收為己用。」
「後來在淮南,什麼軍器造假,拿罌粟控制朝廷命官,還有壽陽山賊,都是他的手筆。現在回想起來,中秋節那個抓我的人,只怕也是他或者他的人。除了他,誰還知道我有自愈能力?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他要抓我。一開始不抓,後來抓了又放了,一直到現在才動手?本來在秦爺那裡的時候,我就在他掌心裡。但是他為什麼要把我放出來?」阿丑越想越百思不得其解。
「他為什麼要抓你?」夏翌辰更加不解。
「按他的意思,是要那我去祭劍。」阿丑深吸一口氣。
「祭劍?祭什麼劍?」夏翌辰越發疑惑。
阿丑抬起頭:「你還記得在神烈山的懸崖,我提到光明劍,初七,就是那個神秘人。初七之前從不說話,而且和他主子一個性格,沒有表情。沒想到他有情緒的時候這麼可怕。光明劍是我在壽陽山賊那裡聽到的,他應該是要拿我去換光明劍。」
夏翌辰思索片刻:「如果是這樣,興許他之前還沒找到光明劍,因此不急著抓你。現在他找到了。你說的那個初七,又被他逃走了。」
「他逃走我倒不意外,他武功出神入化,又會一些詭異的法子,」阿丑搖頭。「我擔心的是墨玄現在會怎麼行動。」
馬車停在昱王府門口。
「你昏睡了大半日,我們馬不停蹄趕路,才到了京城。建業現在已經戒嚴了,」夏翌辰說著,掀開馬車簾子,「你若想知道最新的情況,不妨跟我進昱王府。聽一聽我的消息;如果你不想煩心這些,可以去審憐香;或者你想回去休息?」
阿丑想了想,找到面紗繫在頭上:「我先看看奶奶的情況,然後跟你去聽聽消息。墨玄是大淵遺脈,準備起事已有百年,我怕他這一動作。整個大乾東南西北都有麻煩。如果有什麼問題,也好及時告訴你,你去通知太子殿下。」
夏翌辰走下馬車,向阿丑伸手,語氣裡是難以置信:「墨玄是大淵遺脈?」
阿丑依舊沒有領情。逕自走下馬車:「嗯,否則怎會謀劃這麼大,一介商賈而已,就敢造反?」
夏翌辰更加意識到事態嚴重性,雙眉蹙起:「徐奶奶的馬車就在後面,不如讓她先住在昱王府?當年母親為了我,找過不少這方面的名醫,手中也有一些偏方,或者可以一起參詳,能給你一些啟發?」
「多謝你的好意,可是不用了,」阿丑本能地拒絕,她不想麻煩夏翌辰,也不想有太多牽連,「我親自看就可以了,不用再麻煩。」
她走進徐奶奶的馬車,看到一旁在照顧奶奶的田秋妹。
田秋妹傷心不已。念心的死,還有徐奶奶的受傷。可是她不敢再提起,免得姑娘又是傷心,於是只抿著唇不說話,眼睛卻紅腫紅腫的。
阿丑把脈之後,又查看一遍筋骨,有些絕望地靠在馬車壁上。
夏翌辰所言非虛,奶奶真的筋脈全斷,日後別說行動,連床都不下去!
「秋妹,你陪奶奶先回家,這傷著急也沒用,只能暫時好生照顧。等解決了墨玄這個畜生,我再想辦法!」阿丑恨聲說道。
田秋妹忍住淚意,凝重地點頭。
寰宇居,阿丑端坐在廳堂中,一手撐著頭,在聽最新的情況。
「很多地方的乞丐都開始鬧事了,皇上得了太子提醒,立馬下了旨意,讓各知府阻止那些乞丐,必要時府軍會協助,並且要隨時上報朝廷。」一名血殺匯報。
「就怕府兵也有他的人,那就頭疼了。」阿丑長歎一聲。
「蜀中有山賊消息嗎?」夏翌辰問。
血殺搖頭:「完全沒有,除了乞丐鬧事,各地沒有其他消息。」
阿丑突然坐端正來:「沒有消息才是最壞的消息,那些山賊數量不菲,到現在還沒有消息,我怕是墨玄的王牌!」
「你分析很到位,」夏翌辰也有同樣的擔憂,「就怕這群人神出鬼沒,突襲什麼地方。我去一趟東宮,提醒太子,你也回去休息吧。」
正商議著,突然外面夏明闖進來:「世子,不好了!」
「發生什麼?別著急。」夏翌辰耐心地問。
「建業城北突然出現大批軍隊,從東護城河一直到玄武湖,都被他們包圍了!」夏明很顯然十分震驚。
阿丑倒吸一口涼氣:「我就說,怎麼會這麼容易,而且墨玄在滁州,滁州和建業這樣近。他居然直接攻打建業!他瘋了嗎?」
誰不是從農村包圍城市,墨玄一上來就拿都城開刀,他膽子也太大了些。
「宮裡面有宣誰覲見嗎?」夏翌辰目光和嗅覺都異常敏銳。
「宣了,宣了昱王爺。」夏明回答。
阿丑清晰地觀察到夏翌辰的目光迷濛起來——
他總是笑意迷濛,其實他越是這樣滿不在乎嬉皮笑臉,他心裡越不舒坦。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不知道昱王要出戰,他作何感想,又會怎樣反應……
「那便沒事了,」夏翌辰一擺手,「下去吧,這場仗,用不著我們管了。」似乎語氣裡有無奈,也有自嘲。
阿丑有些明白:夏振遠雖是他爹,是昱王爺,但是他壓根不在乎他的安危,就如同他不在乎他一樣;而夏振遠雖然個人問題、家庭問題處理得一塌糊塗,但是帶兵打仗絕對是一把好手,否則他在北方這麼多年,誅邪也沒敢打雁門關的主意,他一回京,誅邪就蠢蠢欲動了。誅邪都忌憚的人,肯定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既然如此,我也安心回去了。有什麼新消息,還麻煩世子告知。」阿丑起身告辭。
夏翌辰輕輕頷首:「我會派人告訴你的,那枚玉珮,你還是帶在身上用吧,只要你拿出來輕敲三下,你附近的血殺看到,就會現身,你有什麼消息要告知與我,也可以直接和他們說,或者傳信。」
阿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輕歎一聲,離開昱王府。
她的心很亂,很亂。
奶奶,念心,還有墨玄。一切的一切,她都還沒有完全坦然釋然。她不想再理會其他。
這次輸,她輸得太慘。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的,輸。
這兩年來,她以為她靠自己的雙手和自己的努力創造了今天的一切,為自己鋪開一條更廣闊的道路。
然而,可笑的是,她其實就像當初悟空在如來佛祖的掌心翻跟斗一般,從來沒有翻出去。她看似自由,實則一舉一動都在墨玄掌控之中。墨玄想抓她,那邊抓。想放任她,那就放任。真正不自由的人,只有她!
她以為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其實是陰謀之交恨如血。
她,不會放過墨玄的!
這次,不再是前世傻乎乎衝上去報仇,她會等著最好的時機。
夜,深了。
回到久違的家,阿丑長舒一口氣,卻又萬分傷感。
她先去看了看奶奶。
剛剛囑咐完田秋妹一些照顧奶奶的注意事項,走出的正房房門的阿丑見到角落裡閃出一個血殺。
「阿丑姑娘,大事不妙,皇上身邊的公公去北邊大營給昱王爺宣旨,卻發現昱王爺重病不起!」血殺語氣焦急,可知事態多麼嚴重。
阿丑咬牙握拳:「肯定又是墨玄的手筆,他最喜歡連環計,趕緊把昱王爺身邊的人全部扣下,我這就去城北大營,看看到底是重病,還是什麼鬼毛病,或者直接就是下毒!」
墨玄,你當真是步步謀算,處處用心,讓我們一步步淪陷在你的天羅地網之中。可是,我不相信邪能勝正,你且等我,破你的局!
ps:
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