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9 夢魘 文 / 蕭七七
阿丑整個人懵了。
她只知道自己迷迷糊糊就被夏翌辰拉著一起跳進那個口子,可是腦子裡一片混沌。
他說什麼?
他說,如果他還活著,他會追她到天涯?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這個紈褲臨死前,拉著人陪他死,還怕死後太孤單,說一句這麼荒唐煽情的話?
甜言蜜語她不是沒有聽過,上輩子聽了太多,可惜都是假的。
這個生死存亡之際的甜言蜜語,就更加讓她哭笑不得了。
夏翌辰這個紈褲,不把場面搞亂一點就不甘心是不是?
阿丑無奈地搖頭。
若她所料不虛,方纔的地方就是一個空間。
只是這個詭異的空間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什麼用,她也說不清楚。
回到現實世界,出現在眼前的,是那個有一座石屋的石崖。
守在這裡的血殺早就傻了眼,此刻看到兩人平安無事,不由都鬆一口氣。
「那個神秘人去了哪裡?」夏翌辰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業務問題。
他的屬下搖頭,十分頭疼的模樣:「神秘人是和世子一起消失的。」
夏翌辰頓了片刻,凝起威毅的雙眉:「這件事不用查了,到此為止,直接把薛院判掀了。」
再查下去,怕是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光明劍,還有這個詭異的地方,淮南的案子,太醫院薛院判。種種跡像已足以說明,這個勢力遠遠比他們想像的要複雜,而且藏得深。
究竟該怎麼做,他也不能拿主意,還是要等到太子回來,才能做決斷。
阿丑走了兩步,思前想後,還是覺得這地方蹊蹺:「這裡是神烈山。是建業的北屏障,北屏障被賊人控制,可不是什麼好消息,最好能讓人把這裡探查一番。就算查不到什麼。也要叫人封鎖起來。」
夏翌辰頷首:「你們可聽清楚阿丑姑娘說什麼了?」
血殺們答應著下去。
阿丑見狀又加了幾句:「安全第一,結伴而行,不要冒進。」
此時已經是黎明時分,天際漸漸亮起來,下山回城的馬車很快就準備好。
阿丑坐在馬車上,問起夏翌辰昨夜在石屋中的所見所聞。
「內部並無特別之處,中心有一顆井口般大小的夜明珠照亮,沒有其他陳設裝飾。」夏翌辰回答。
「又是中心……天圓地方,石屋是方的,那詭異的空間看起來是圓的。這兩者有什麼牽扯也說不定。可是那個神秘人又是如何控制石屋和空間的?」阿丑百思不得其解。
夏翌辰勾起唇角:「這可不是想能想出來的,在此之前,我也不相信世間有什麼牛鬼蛇神,有這樣不能解釋的現象。」
空間,的確是無法解釋的現象。
不過夏翌辰的「崇尚科學。反對迷信」,倒是在他意料之外:「你不相信?」
「如果相信這些,堂堂男兒又何必沙場拚殺、戍衛國家?相信兵戰謀略之人,都不會相信這些。如果有捷徑,早就走捷徑了,何必自苦?」夏翌辰說得鄭重其事。
「也是,那些所謂捷徑。其實多半是想要不勞而獲的人,靠著坑蒙拐騙,弄出來的東西,」阿丑突然想起什麼,「你的輕鴻劍怎麼會丟?」
習武之人,不會輕易丟掉自己的佩劍。何況,她似乎聽到他說那把劍跟了他許多年……
「我追著那個神秘人而去,到了半山,也不知他使出什麼辦法,只要我拿著輕鴻劍。就無法接近他三尺以內,」夏翌辰十分疑惑的樣子,「為了不把他跟丟,我就把輕鴻劍扔在了半山,也算是給你們找過來留下些線索。」
拿著劍無法靠近神秘人?
「磁力,應該是磁力,」阿丑思索著解釋,「神秘人自己的武器也該是鋼鐵做的,那北極正好可以吸附在他武器上,南極對著你。」
「北極南極?」夏翌辰被她的名詞弄暈了。
「有些特殊的石頭,叫做磁石,對鐵有吸引力。但這塊石頭一定有一邊吸鐵,另一邊排斥鐵。這個道理,你就當做太極陰陽平衡來理解罷。」阿丑引入道家的學說解釋。
夏翌辰不免擔憂:「如果拿著這樣厲害的武器,在戰場上豈不是要讓士兵棄甲投降?」
「這一點你放心,這樣的石頭不多,特別是有這樣大力量的石頭十分罕見。你還是想想怎麼把薛院判這個毒瘤拔出來吧。我就擔心那個勢力還有後招。淮南軍餉,壽陽山賊,建業太醫,不知道他們下一步是什麼?」阿醜面紗下闔上雙眸。
有些顛簸的馬車裡,夏翌辰陡然拉過她的手,塞了一個東西在她手中。
阿丑警惕地睜開眼,看了看手中的東西。
一枚玉珮。
那是水滴形狀的一枚玉珮,晶瑩純白,帶了一點點透明,上面的流蘇是鮮紅色,艷麗奪目。
「這是什麼?」阿丑不解地側頭,疑惑的眸光看著悠閒自在靠著馬車裡,雙手放在腦後的夏翌辰。
「從來沒有人在我送東西的時候,是你這個反應,好像我送了你什麼燙手山芋似的!」夏翌辰語氣詼諧輕鬆。
阿丑冷哼一聲:「你從來不按常理出牌,誰知道你送的是毒藥還是機關?」
夏翌辰頗有興致,完全看不出剛才在鬼門關走了許多遭:「如果是毒藥或者機關,你打算怎麼辦?」
阿丑深吸一口氣,把玉珮扔在夏翌辰附近的座位上,就要掀車簾跳車:「是什麼都沒關係,總之我沒有理由收。」
若是貴重的東西,她怎麼能收下,收下表示什麼?若是危險的東西,她更不可能收下了,沒誰願意把腦袋掛在城牆上。
夏翌辰把她拉回來,禁錮在自己身邊:「阿丑,你沒聽懂我我在那個鬼地方說的話嗎?」
阿丑掙開他的手,自然,夏翌辰也沒用力,否則阿丑怎會是他的對手:「你都知道那是個鬼地方,說的話自然不作數。我當從沒有聽見過,以後也再不要提起。」她語氣漠然冷銳,在炎炎夏日的清晨,散開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涼氣息。
話音未落,她就掀開簾子,吩咐車伕聽了馬車,逕自離去。
反正已經到了建業城,至多走幾步路,她且當晨練罷了,也比和那個荒唐紈褲同車要好。他一個堂堂昱王世子,長相向來是京城各年齡段女子的美談,和自己一介醜女玩什麼曖昧?暢春閣的花酒喝多了,膩味了?
呵,可笑!
這品味就是想恭維也無從下手!
阿丑嗤笑著搖搖頭,繼續走路。
舉目四望,先辨別一下方向。阿丑才發現面前就是剛穿過來時所在的關帝廟。
關帝廟,一如既往的破敗陳舊。
阿丑在不遠處看著,只覺得堵心。
什麼時候才有機會把這個地方給處理了呢?
秦爺容易處置,可是這些人不容易安頓。她現在的能力,還是不夠呀。
正思量著,突然一陣喧嘩聲傳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久未謀面的秦爺,出現了。
大頭和二鬼連忙迎出來恭維秦爺:「秦爺,您老怎麼一大早就來了?」
秦爺揮手指了指身後跟著的一大群人:「衢州水患,逃到附近的難民,我正好收了來!」
阿丑見狀急忙把自己藏在一棵大樹後面,眸光看向後面的一大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其中還有幾個少婦,跟在大頭和二鬼後面的那群乞丐,看著那幾個少婦,眼冒綠光,就跟豺狼禽獸沒什麼區別!
阿丑忍不住了,兩年前那個如夢魘般的日子,一幕幕重回眼前。
如今的她不再只是個乞丐,她不能再隱忍下去了!
「全部給我停下!」阿丑從大樹後面躥出來。
秦爺等人望了過來。
「朝廷明令禁止抓捕、扣留衢州水患的災民,你們眼中還有王法嗎?」阿丑怒喝。
秦爺的銅鈴眼在聽到阿醜的聲音時,瞪圓了起來:「阿丑!你還有膽站到老子面前!」
然而此時的阿丑,並沒有什麼好怕的。她聲音平淡:「秦爺,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可惜的是,你拿現在的我沒有辦法,莫非你打算毆打朝廷命官?」
正七品御醫綬帶,赫然繫在阿丑腰間。雖然大乾從沒有過醫女,不過前朝是有過的。醫女被賜了職務品級,那就按照職務品級來評判身份。
秦爺銅鈴眼微微瞇起,打量了一番阿丑,突然發出凶狠的狂笑:「你還真以為什麼狗屁王法在老子這裡行得通?我打你要被治罪,但是我把你殺了,誰知道你是怎麼死的?治誰的罪?哈哈哈!」他說著,身後幾個打手就跟著出列,一副要上前教訓阿醜的架勢。
阿丑腦中只蹦出一個想法:她有自愈能力,不會被打死。不過這些人,要怎麼救出來呢?今天有這麼多人,明天後天還會有,她該怎麼做,才能阻止秦爺繼續害人呢?
苦思冥想之際,秦爺已經帶著人衝了上來,手中鐵棒朝著阿丑腦袋上砸去。
阿丑不禁蹙了眉——這樣大的力道,怕是腦漿都會蹦出來吧?
如果腦漿迸裂,她還能活下去嗎?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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