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5 昱王 文 / 蕭七七
「這個瓔珞不錯,加上剛才挑的鐲子,包起來罷。」阿丑和店家說。
店家點頭笑道:「姑娘眼力不錯,不知是否還要些別的?」
阿丑搖頭:「先這麼多吧。」
念心在一旁頷首:「這麼多,應也夠了。」
「我是最怕這種人情往來送東西,既要應上場面,又要合心意,太難。」阿丑感慨。
「那是姑娘對自己要求太高,不必事事求全,盡力就好,能好最好。」念心倒是平和許多。
阿丑正要說什麼,附近一位公子突然搭訕:「姑娘眼界極好,不知可否幫我看看鐲子。這些東西我不甚懂,但姑姑壽宴,總得表示心意。」
阿丑打量一番那位公子,長得倒是一副正人君子樣子,可是眼神——怎麼看怎麼怪。
「這位公子過獎了,我沒這樣的本事拿主意。這裡的鐲子,這兩排水頭都極好,那兩排實惠些。具體怎樣,還要公子自己拿主意,才能表示孝心不是?」阿丑淡淡地把事情推了回去,轉身就走。
笑話,你是我什麼人,我幫你挑,挑壞了誰擔這個責任?再說,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還不知他安了什麼心。
阿丑懶得理他,自走自路。拐過街角時,一群混混圍了上來。
「小姑娘,陪大爺們玩玩?」
「哎,旁邊那個小娘子不錯嘛,一起一起!」
阿醜面紗下厭惡地撇嘴,剛想出手教訓他們,誰知斜衝出方纔那位公子。出手打趴了這群混混。
阿醜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好一招爛到掉渣的英雄救美呀!
那人到底想做什麼?
「姑娘,你沒事吧?」公子關切地問。
阿丑打量幾眼那位公子:「你知道我是誰?」
公子搖頭:「不管姑娘是誰,日後都要小心才是。」
「我叫阿丑,所以。你該明白,我壓根就不會有危險。」阿丑一攤雙手,毫不在意。
公子有些怔愣,沒反應過來阿丑什麼意思。
阿丑勾起唇角。笑得有些無奈,伸手揭下面紗:「你說那群混混,會對我有興趣嗎?」
公子顯然露出十分恐懼的表情,急忙跑開了。
阿丑拍拍手:這樣就嚇跑了,心理素質真差。
八成是知道自己有一家堇堂,那些不要膽的,衝著錢來的。
暮春,天氣漸漸炎熱起來。
阿丑坐在昱王府西邊的璃雪居,和夏翌雪正說話。
「昭貴妃這次吃了苦頭。不會善罷甘休。大家都要小心著些。」阿丑分析道。
夏翌雪歎息:「早就還手了。伯父被皇上叫回京中述職,大約這幾日就到了。」
阿醜面紗下挑眉:「昱王回京述職,是昭貴妃的意思?」
「宮裡人誰不知道。昱王一回京,昱王府就大亂。只是沒人擺到明面上說罷。」夏翌雪搖頭,憂色滿滿,「伯母這些年一直深居簡出,除了進宮給太后請安,連京城的貴婦聚會都不參加,還不是怕人笑話……」
「這般躲下去終究不是辦法,躲一輩子,還不是便宜了旁人?要我說,這女人自己一個,也能活得自在。不過這些話說出來,和你們一直以來的想法的確有些格格不入。」阿丑微微頷首。
「長公主到底沉得住氣,可是堂兄,還是衝動了。昭貴妃這一次反擊,打得真漂亮!」夏翌雪咬牙切齒。
阿丑暗自思忖起來:不論怎樣,總不能讓昭貴妃得逞了去。
不過昱王府的事,真真是大乾官貴中第一頭疼的家事。那些個錢之璋、錢之琦,還有何思峻,比起昱王府,簡直不算事。
正猶疑著,突然丫鬟來報:「郡主,王爺回來了!」
夏翌雪站起來:「這麼早就到了?也罷,行軍時間不定,難以估計。進宮面聖了嗎?」
「皇上說了,讓王爺先回昱王府,好好休息。」丫鬟回答,語氣明顯很為難。
這些年,昱王夏振遠就沒進過昱王府,此刻皇上說讓回來,那是什麼個意思?
抗旨?
遵旨?
好一個昭貴妃!
阿丑思量完畢,深吸一口氣:「郡主,你先去門口迎接,你畢竟是他侄女,他會給你幾分面子。然後試探下他的口風,是留是去。」
「好,」夏翌雪點頭贊成,「我先過去。」
昱王府門口,夏振遠走進大門,便看見夏翌雪,神情緩和不少:「雪兒又長高了,出落得越發好了!」畢竟是親弟弟留下的唯一血脈,他怎能不憐惜?
「伯父過獎,」夏翌雪行禮,「伯父一路風塵,這次回來,要待多久?」
這句問句,表面上是問在京城待多久,實際上是問在昱王府待多久。
昱王夏振遠看了看昱王府已經有些陌生的景致,不禁蹙起眉頭:「皇上要把本王從邊關調回來。」
這句話一出,夏翌雪險些保持不住那溫和欣喜的微笑。
長住,這昭貴妃夠狠!昱王府的頂,怕是要翻了。
阿丑站在一眾侍女後面,初看夏振遠,只覺得果然英氣逼人,就算已經不年輕,但還是英俊瀟灑的美男子。夏家的基因真是好呀!不過聽到最後那句,她也不禁蹙起眉頭。長住,怕不止昱王府的房頂,就連建業的城牆,都能被他們掀了吧?
此時,夏振遠身後走出一位白衣女子,風姿飄搖,炫美如畫,自有如煙似夢的輕柔氣質。
「王爺,還是先行休息吧,這些話日後再說也不遲,明天一早還要面聖。」李氏理了理夏振遠鎧甲上的帶子,語聲溫柔。
阿丑感慨一番:不得不說,這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果真十分和諧。至於那個李氏,眼神中只有溫柔,沒有其他。
若不是太會演戲,就是真真純善之人。
可到底,是哪一種呢?
哎,昱王府的水,雖然不深,可是水流湍急,會游泳的人,也會淹死呀!
「昱王殿下回來了?」旁邊突然現出一道略顯突兀的散漫語調。
夏翌辰拿著酒壺,坐在長廊上,斜靠著長廊的柱子,杏色衣袍上還沾染了些許殷紅色酒液,一副半醉不醉的樣子。
夏振遠蹙起雙眉,想說什麼,最終沒有爆發。
可是夏翌辰一點也不想這麼快放過他:「我還以為,昱王殿下早忘了來昱王府的路。我幾次和母親說,這裡應該換個招牌,改成,靜宬長公主府。因為這裡壓根就沒有什麼昱王。反正母親出嫁的時候,就拒絕修建公主府,現下補償她一個也好!」這番話說著像醉話,但是,刺人心痛。
阿丑攥緊了手:那時的靜宬長公主,大約是真的很喜歡夏振遠,於是連公主府都沒有要。如今落到這個地步……令人唏噓。
可是夏翌辰,我雖然理解你為何呈口舌之快,但是,這樣做真的有用嗎?
「昱王府是開國先祖傳下來的,夏翌辰,你還姓夏。」夏振遠,看著自己這個「紈褲」兒子,語氣警告。
「姓夏?」夏翌辰似乎聽了什麼好笑的事,又喝了一口,「我早忘了自己姓什麼了,謝謝你今天告訴我,我姓夏,哈哈!太滑稽了,我居然還姓夏。」
夏振遠很顯然處於爆發的邊緣。
夏翌辰不理會他的態度,略掃一眼,看見旁邊的阿丑:「阿丑呀,我羨慕你沒有姓,羨慕!」
阿丑歎息著搖搖頭:這個夏翌辰,到底想做什麼?
你不知道嗎,你越是這樣,就越中了昭貴妃的詭計。
「好,你就這麼不喜歡姓夏,」夏振遠大怒,「來人,本王這就修書把你從族譜中除名!」
「你愛修就修,」夏翌辰沒所謂地說,「如果皇上太后會同意,昱王殿下,我給你,十萬兩銀子,怎麼樣,賭不賭?」
夏振遠一跺腳,轉身就走:「聽令,你們幾個先帶夫人在開安客棧下榻,其餘人和本王尋住處!」
夫人,這個稱呼,早就亂了規矩了。
夏翌辰看著夏振遠懊惱的背影,哈哈大笑。
阿丑這才明白,夏翌辰如此荒唐,就是為了趕走夏振遠。堂堂昱王無家可歸,不知道這樣的事,一共發生了多少次。
但是每個人心中的苦,又有多少人能知道?
只是這個世界,不是苦就能得到上天垂憐。他真的願意就一直這樣下去嗎?除了氣節能保住,自己可以爽,真的有好處嗎?親者痛仇者快呀!
人群消散,夏翌辰一邊繼續喝,一邊踩著搖晃的步伐,也跟著出了府。
阿丑蹙眉,走上前對夏翌雪說:「郡主先安撫長公主,我去看看情況,大約就不回來了。」
「也好,你自己小心。」夏翌雪點頭。
日漸西斜,街上行人陸續歸家,此時,夏翌辰杏色的衣袍和略顯不穩的腳步,格外顯眼。
阿丑走在他身後,想要追上,卻始終拉下一大段距離。
過分!他不就是普通走路嗎,還半醉不醉的,怎麼自己用跑的都跟不上!
這是什麼鬼障眼法,還是會武功的優勢?
走了小半個建業城,阿丑累得氣喘吁吁,走到了暢春閣門口那塊熟悉的空地上。
這傢伙,要去暢春閣?這時候談正事,還是去喝花酒?
男人的世界,她從來搞不懂。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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