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3 壽宴 文 / 蕭七七
阿醜聞言訝然,隨即搖頭似有自嘲:「是我太不小心了,不過阿丑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還請世子幫忙。」
夏翌辰伸出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不必,這個人,不是為我而來,是為你而來。怎麼處置,你自己做好就罷!」
阿丑有些迷茫:衝著我來的?到底什麼意思?
還未及考慮清楚,夏翌辰已經扯到正題:「此次壽陽知縣盧照廷也來了錢展業壽宴,他想請冷都督派兵,清剿壽陽山賊。」
「有什麼問題嗎?」阿丑不解。
「這件事沒有問題,」夏翌辰轉著手中茶杯,「冷都督派出的人有問題。」
阿丑很快猜到他的來意:「你想我怎麼阻止?」
「征討匪賊的潘志瓊將軍,是被你所謂罌粟控制的人,所以他決計不能去。我需要你用藥讓他大病,令冷都督換將。」夏翌辰提出要求。
「用藥大病,自然不能用巴豆之類如此明顯的藥,」阿丑思索片刻,「用千金子,這個藥中毒就是上吐下瀉,用量不要太大,它很毒。解藥是板藍根一兩,綠豆一兩,黃豆五錢。」
夏翌辰微微挑眉,似乎難以置信:「解藥這麼簡單?」
「世上大多解藥的方子,都很簡單。就連治病,也有許多方子幾味藥就可治癒。」阿丑解釋。
「這就是所謂萬化歸一嗎,」夏翌辰像在自言自語,「多謝阿丑姑娘。」
阿丑道了聲客氣。正要轉身離去,突然腳下一滑。被夏翌辰扶住。夏翌辰趁機在她耳邊低聲說:「跟蹤你的人,真是癡心一片呀,被你拒絕了還不死心,我看你得下一劑猛藥了!」那語氣頗有興味,令阿丑覺得。男人要麼不八卦,一旦八卦起來,果真不容小覷!
「我自會寫好方子,不勞世子費心。」阿丑依舊從容,心下卻腹誹道:這傢伙,你有事情告訴我就告訴我,何苦又絆我一下,害的我差點狗啃泥!
夏翌辰輕笑著離去。阿丑則轉身看了看四周,面紗下清澈的雙眸鎖定在了杏花林中的一片衣角,若無其事地走過去。
快到杏花林時,丁舉文居然主動走出來,站在阿丑身前。
阿丑暗歎:也好,那就直接開門見山,省得她還費心思製造一次偶然。
丁舉文盯著她的面紗:「阿丑。」
「丁公子。」阿丑禮貌客氣。
打完招呼之後,兩人都陷入沉默。正當阿丑想要說話。孰料丁舉文先開口了。
「昱王世子,不是什麼好人,你怎麼會和這樣的人在一起?」
這句話聽得阿丑哭笑不得:什麼意思?我和什麼人說話居然還要你管?
丁舉文沒有停歇:「整個大乾都知道他荒誕。不務正業,你小心被他騙了。」
阿丑微微搖頭:是你們所有人都被他騙了。他若真的只是一個紈褲——當初在錢府,怎麼可能潛得進來,還對她咄咄相逼?而後,也不可能指使花琉離,更不可能有如今所作所為。不過。姑且不提夏翌辰是不是真的紈褲,你也沒權利管我呀!
阿丑淡然一笑:「丁公子,常言道,莫管閒事!」言罷就走。
丁舉文聽了「常言道」三個字,還等著她說出什麼醍醐灌頂的話,卻只有「莫管閒事」,嘴角已經抑制不住開始抽搐了。
「阿丑,」丁舉文叫住她,「你之所以拒絕我,就是因為他?」
「你!」阿丑簡直要被他逼瘋了,這個人,在她前世以及這輩子見過的人裡,都能躋身超級神經質行列了,「我說過,我是生意人,我所做任何事,都是生意。丁公子是想和我做生意嗎?如果是,請速談;如果不是,恕不奉陪!」
丁舉文一咬牙:「如果我要的是你,請開價。」
阿丑走到他面前,極其嚴肅:「人,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想要,即使那樣東西一文不值,他們也要等到得到之後才幡然醒悟。如果有一樣東西,只值一文錢,可是你買它要花一萬兩銀子,你會如何做?」
丁舉文沉默。
「你會說,誰想買誰是笨蛋,」阿丑搖頭,「可你自己也是這樣的笨蛋!放手吧,我們不是一路人。」
「那你和昱王世子又是一路人嗎!」語氣頗酸,顯然把夏翌辰列為假想情敵了。
阿丑看了他很久,心中歎息:這人腦回路怎麼長的,長成科舉模樣就看不懂世故人情了?她和太子黨的人就是個相互利用關係,他不清楚,拜託也別妄加揣測呀!還有,我和誰一路人,關你什麼事?
「丁公子,你沒有權力干涉我的生活我的選擇,這一點我相信你明白。相識一場,我也不希望搞得太僵。你太年輕,太意氣用事,這樣下去,你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另外,不要相信你的眼睛,很多時候,我們根本用不上自己的雙眼。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彼此能夠達成各方的意願就好,知道得太多,就是把自己送上黃泉路。」阿丑說完便走,也不想聽丁舉文接下來的說辭。
糊塗人說糊塗話,有什麼可聽的?
回到人多熙攘的地方,阿丑剛和那群貴婦人們聊了幾句養生之道,只見男席那邊似乎出了什麼事。
錢夫人年紀不大,也許是保養得宜,望之如三十許人,倒是看得出眼角的精明幹練。她看見那邊的異動,立刻就著婆子過去打探了。
阿丑思索一陣,方才夏翌辰提到的那個潘志瓊,理論上也應該在席間。不過夏翌辰應該不至於這麼快動手吧?
未幾,打探消息的婆子回來了。
「夫人,沒什麼大事,」婆子回稟,「方纔賦詩的時候,大少爺不當心打翻了酒壺,有個小廝傷到腳了。」
錢夫人這才鬆口氣:「沒有大事就好,璋兒年輕,有些毛手毛腳也是難免的,人沒事就好。那小廝送下去包紮了嗎?」
阿丑主動請纓:「錢夫人,若不嫌棄,阿丑去瞧瞧罷。」
「也好,勞煩阿丑姑娘了。」錢夫人點頭答應。
阿丑走出席間,跟著一個婆子來到倒座房附近。
門外,錢之璋垂頭喪氣,不言不語,似乎受了什麼委屈。
阿丑不動聲色地走進去,查看了小廝的傷情:「還好,只是皮外傷,能幫我拿些紗布繃帶之類的嗎?」
婆子答應著下去了。
阿丑將小廝的傷口處理好,便走到門外詢問錢之璋。
錢之璋見阿丑出來,有些驚疑:「姑娘還是先給……」
「我都處理好了,」笑話,她讓那婆子去拿什麼紗布,壓根就是調虎離山,那婆子十有**是錢夫人的人,在這多礙事,「方纔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酒壺,裝的是西域的玫瑰醉,」錢之璋歎息一聲,「毀了劉大人寫的一副壽字。」
「正四品按察副使劉暉?」
「是,阿丑姑娘,父親當場怪罪的時候,劉大人出來攔住了,我才這麼出來的。可是等下壽宴結束……」錢之璋十分不安。
阿丑心中有了揣測:「好端端你怎麼會打翻酒壺,誰推了你,還是怎麼著?」
錢之璋愈發驚訝:「阿丑姑娘如何得知有人嫁禍於我?當時我離酒壺有些距離,壓根就沒想到會打翻。可後來走到一邊時,有人攔住我,我剛想繞道,就被推了過去。」
「如今這事你只能爛在肚子裡,沒有證據,貿然說出來會更糟糕。」阿丑尋思著錢府的複雜關係。錢之璋自幼喪母,錢夫人表面上對他好,暗地也使了不少絆子吧?如今她是惻隱之心作祟,想要幫一幫,可也幫不了多少。
錢之璋有些懊惱:「我自然知道只能爛在肚子裡,之前發生的事,我也不是沒長過教訓。可我相信阿丑姑娘不是會害我的人,故此……」
阿丑伸手打斷她的話,迎上那個拿來紗布的婆子:「就等這些東西了,都拿齊了?」
婆子點頭呈上東西:「拿齊了拿齊了,姑娘請。」
給那位小廝的傷口又包紮一遍,阿丑跟著婆子離開,卻在臨走時對錢之璋使了個眼色,指向牆角。
錢之璋會意,不動聲色,等他們走後,才走到牆角撿起一塊紗布,上面用藥寫著:劉大人墨寶必用千年墨,白醋加水可洗掉酒漬,之後風乾即可。
阿丑回到席上,繼續和那些貴婦人們談論些吃食養生之類的和諧話題。
不多時,那邊席上就說要變戲法,請大家前去觀看。
錢之璋按照阿醜的方法,將一幅髒了的壽字變回本色,眾人紛紛拍手稱奇,錢展業面色稍霽,可嘴上仍舊不饒人:「犬子就喜歡這些旁門左道,不務正業!」
錢夫人依舊是笑意盈盈,看不出絲毫破綻,連阿丑也不得不稱讚她能裝會演,在外一副慈母模樣,實則藏了不為人知的私心。方才席間為錢之璋開脫那番話,「璋兒年輕,有些毛手毛腳也是難免的」,這到底是開脫呢,還是罵人呢!
只可惜錢府後宅的事,她只能幫到這裡,何況這個世界說來有仁義,其實殘酷。弱肉強食的環境,也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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