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8 之秋 文 / 蕭七七
桂花新開,滿目金銀,暗香裊裊,雅致非凡。
「我最喜歡桂花的香氣。桂香淡雅不濃烈,最是舒心。」阿丑感慨。
墨玄恍惚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阿丑在說話:「阿丑姑娘的喜好,十分特別。」語氣依舊平淡如初。
「似乎的確鮮少有女子喜歡桂花香,」阿丑微微點頭,「不過世間百花,每種花都有喜歡它的人。」
「的確也是。」墨玄微微垂眸,剛想說什麼,便聽到琴聲傳來。
「桂香配雅音,著實不錯,不知是誰在撫琴?」阿丑好奇。
墨玄目光有些悠遠:「大約,是如玉。」言罷便穿過桂花林。
樹蔭下,女子纖纖玉手,眉目秀麗,羅裙錦帶,宛若畫中人。不是曾讓阿丑治病的柳如玉,又是誰?
柳如玉看見墨玄,立刻停手站起來:「表哥!」
「不是說了今日有不少客人,叫你回屋裡待著,怎麼又跑出來了?」墨玄平淡的話語帶了半分苛責。
「我……」柳如玉眨眨眼,剛想找什麼說辭搪塞過去,就看見一旁站著的阿丑,「唉,你是那個治好我病的郎中?」
阿丑頷首行禮:「柳姑娘看來康復得不錯。」
「我好了很久了,」柳如玉走到阿醜面前,「你也是表哥的客人?」
「阿丑姑娘是堇堂的老闆。」墨玄解釋。
「堇堂,」柳如玉的語氣十分驚奇。她上下打量阿丑一圈,「那個什麼秋梨膏,真的很好吃,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墨玄一揮衣袖:「看來,你們倒是很有話題。」
「我看我還是待在這陪柳姑娘吧,我和柳姑娘要投緣許多,只要柳姑娘不嫌棄阿丑。」比起外面那些虛與委蛇的商賈,還是找個同齡人說點閨房話來的輕鬆。
柳如玉拉起阿醜的衣袖:「怎麼會嫌棄。我也好容易找個說話的人。」
「既如此,我先到前面去,不打擾二位了。」墨玄言罷告辭。
柳如玉拉著阿丑走到琴邊:「阿丑姑娘會彈琴嗎?」
阿丑擺手:「我一個鄉野長大的人,怎麼懂這些風雅!讓我聽聽還差不多。」
「表哥喜歡聽琴,可是不常聽,大約是我彈得不能入耳罷!」柳如玉理了理秀髮,有點懊惱。
「柳姑娘說笑了,方纔我雖然只聽了一點,可無論意境技巧。都是極好的,柳姑娘怎可妄自菲薄?」阿丑此話不是恭維,而是真心。柳如玉的琴技。的確很好。
柳如玉笑著搖搖頭,歎息一聲:「你可知道,其實表哥,不是我的表哥。」
表哥不是表哥?這是從何談起?
柳如玉繼續解釋:「我大約把你繞懵了。我爹先頭娶了表哥的姑姑,可惜後來他姑姑難產去世,才娶了我娘。」
阿丑了然:這麼說來。墨玄和柳如玉並沒有血緣關係,墨玄的姑姑是柳如玉的爹柳成靖的原配,後來續絃才生下了柳如玉。
古代醫療條件不好,生孩子如同鬼門關走一遭。何況又有大戶人家的勾心鬥角,能平安活下來。著實不容易。
「表哥的姑姑留下一個女兒,就是我的姐姐。只可惜,還未嫁人就病逝了。表哥一直很愧疚自己沒能保住他姑姑唯一的骨肉。」柳如玉低垂雙目,情緒是說不出的感覺,低落、無奈、糾結,似乎都含在裡面。
「節哀順變。」阿丑看著從剛才的單純變得極其複雜的柳如玉,已經明瞭。
很顯然,墨玄大約是中意柳如玉的姐姐,而柳如玉很不幸地看上了自己的姐夫。而如今,姐姐亡故,柳如玉就更加糾結。她姐姐的身故令她有了機會,可是也令墨玄不快樂。
世間多少癡男女,感情之事,她可以利用,譬如像何思峻;但她無法改變,因為她也只是凡人。因此這些事,只能當做聽故事罷。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別人的故事,走出來容易;自己的故事,走出來就難了。也要看,自己的造化。
所以她也不勸柳如玉什麼,只一點點繞開話題,引到別的地方去。
說了一會兒話,柳如玉突然摀住頭。
「柳姑娘,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阿丑關切地問。
「我突然間,頭很痛……」柳如玉扶著太陽穴,情況十分不好。
「我先扶你進去休息?」阿丑說著扶起她,將她送到閨房。
診完脈,阿丑疑惑地走出房門,見到剛剛趕過來的墨玄:「她的脈相很正常,沒什麼問題,可剛才情況確實很糟糕。不過如今進了屋子,她又沒什麼感覺了,我實在不解。」
墨玄也百思不得其解:「許是她累了?」
「大概吧,」阿丑歎息一聲,「那就讓她好好休息吧,我也不打擾了。」
奇怪,怎麼突然就頭痛,突然又不痛了……
建業何府,何思峻在父親面前跪下:「若父親答應我的條件,我願意讓堇堂永遠消失。」
「胡鬧,」何老爺一拍桌子,「讓堇堂永遠消失,是你身為何家人該做的事,你如今拿來和我談條件,真是翅膀硬了!」
「父親,父親,」何思峻硬著頭皮說,「那如果是我從族譜永遠除名,從此以後與何家再無任何關聯呢?」父親這些年所想,不就是這樣嗎?想讓他永遠消失,甚至從未出現過。
何老爺一聲冷笑:「你膽子,當真是越來越大了!你也不看看你的身份,你配得上溫姑娘嗎?還有,你以為你拿這個威脅我,我就會答應你?若不是顧忌族中長輩和天下名聲,我壓根就不會認你這個兒子!」
何思峻還想說什麼,卻被何老爺一聲怒喝:「滾!」
何思峻一咬牙,轉身離去。
溫府正廳,溫夫人看了眼何思峻,歎息一聲:「你還是回去吧,佩瑜她不會見你。」
「那麼,請溫夫人轉告她,我不會看她跳入火坑。」何思峻行禮告辭。
剛走出房門不久,溫佩瑜的弟弟溫佩明跑過來拉住何思峻的衣袖:「思峻哥哥,你好久沒來陪我玩了,你去陪我玩好不好?」
如此多事之秋,何思峻很想拒絕,可看到溫佩明充滿希冀的雙眼,他沒忍心拒絕。
「好,那我陪你玩一會兒。」何思峻牽著他走向後院。
剛走過一道門,溫佩明就拉著他跑到花叢裡,又四處張望了幾下,低聲說:「不是我娘不給你見姐姐,就連我們如今也不能隨意見到姐姐。他們把姐姐關起來了。」
何思峻聽見這個消息,又喜又憂,喜的是溫夫人的態度並非剛才那樣鐵面無情,憂的是他們把溫佩瑜關起來,自己該怎麼救她……
「那天姐姐偷偷塞了一封信給我,要我交給思俊哥哥,」溫佩明說著拿出那封已經皺巴的信,「思俊哥哥,我也不想姐姐嫁給你大哥,萬一你大哥欺負我姐姐怎麼辦,你一定要帶姐姐走,一定!」
「好,哥哥答應你。」何思峻堅定地說。
回到何府,何思峻拆開信封。信中的意思很明確,也可以說幾乎是逼何思峻一定要把她帶走。如果到時候溫佩瑜真的被逼入洞房,她唯一的選擇就是自殺。
因此何思峻決定,今晚就趁夜行動。
在何府的這些年,雖然一直被打壓,可他也還是有一些自己的人。從今夜起,他將徹底與何家決裂,帶走溫佩瑜,也帶走這些人。
「等到寅時,你們幾個先護送我娘到城門口,我到時候帶剩下的人與你們會合,」何思峻說完轉向其他人,「剩下的人,今天夜裡要跟我去溫府。」
寅時,何府的偏門走出幾個人。
「姨奶奶,哦不,以後改口叫夫人了,」一個小廝拍了兩下自己的嘴,「您先到城門口等著,少爺等會兒就到!」
「少爺真的想好了?」何夫人朱氏輕輕歎息。
「夫人放心,憑著少爺的本事,一定沒問題。」小廝趕著馬車離去。
暗處,上善閣的人見狀,飛到溫府外匯報情況。
「那邊已經走了。」
溫府外的人頓了一會兒:「看來就是今天了,你先去城門口保護。其他人,和我進溫府。」
溫府的一處院落,大門緊閉。
幾個守衛模樣的人靠門坐著,打了個哈欠繼續聊天:「要我說呀,這整天沒日沒夜看著,也不是個事!」
「那還能怎樣,我要是這個溫姑娘,沒人看著早跑了。」
「就是,誰願意嫁給……」
「你說話也注意著點,雖說這裡是溫府,保不準還有咱們老爺的爪牙。」
「哎,總之,攤上這個差事,算我們倒霉!」
正說著,前方傳來些許聲響。
「什麼人?」
「我過去看看,你們在這守著。」一個守衛站起身,向前走去。
守衛走了大約幾丈遠,並非發現什麼,剛想回頭,就被人拍暈在地。
這一暈,其餘的守衛都緊張起來,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被拍暈的地方:「到底是什麼人,有種就光明正大站出來!」
而此時,沒有人注意到院落側牆,有一個人影翻了進去。
「架好梯子在這等我。」何思峻跳落地面。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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