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9 官系 文 / 蕭七七
阿丑懷著瞭然的心情,離開劉暉的座位。
灌醉岳進賢的事情,壓根就不用她操心,她只管聽清夢的吩咐,去診脈就好。至於那個白清,她為什麼男扮女裝,結交這些官場中人又有什麼目的,不是她能操心的,她也不想操心。
然而,阿丑卻在路過劉暉家眷席位的時候,特別留意了一下——念心到底在看什麼。
只是,自從她把念心從失神中喚回來,念心就一直低著頭,似乎又恢復了正常。
罷了,待會兒再問吧!
不多時,岳進賢就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扶下去休息了。劉暉搖頭歎笑:「從沒見過比新郎官先醉的賓客。」
「都是在下不好,和岳大人打什麼賭,害得岳大人……」白清拱手道歉,頗為愧疚。
「唉,」劉暉伸手打斷,「今日本來就是歡喜的日子,多喝點也沒什麼不好,哈哈,大家盡興,盡興!」
阿丑見狀,不動聲色地離開座位,來到南邊倒座房第二間門口。
清夢已經等在那裡,見她走來,行了一禮:「姑娘,都準備好了。」
「行,你帶我去吧。」阿丑跟上她的腳步。
繞過幾重門,便來到岳進賢休息之處。
門口的守衛已經被放倒,清夢低聲解釋:「岳大人是武將出身,身邊守衛很嚴,我只能出此下策。」
阿丑不置可否,只跟著清夢閃身進屋。
岳進賢躺在榻上一醉不起。阿丑快步走到他身邊,開始診脈。
沒多久,清夢便聞得有人靠近:「姑娘,有人來了,可以撤了嗎?」
阿丑收回手:「先撤吧。」
回到四下無人的南邊倒座房,阿丑歎息一聲才開口:「雖然時間不夠,但是該看出來的都看出來了。你告訴你們家公子,此人中了一種奇毒。每日都要服食這種毒藥,否則痛苦難當。」
清夢驚詫:「每天都要吃毒藥,那豈非命不久矣?」
「可以這麼說,不吃會痛苦死,吃了能拖上些許時日,慢慢死。」這下她算明白了,上次花琉離拿來的罌粟,應該就是從岳進賢處得來。
清夢神色凝重:「我知道了,我會將此事稟告公子。多謝姑娘相助。」
晚間回到家,阿丑把念心叫到東廂房的正廳:「堇堂左邊一開的新鋪子,我還是叫了上次那隊工匠。圖紙都畫好了。到時候你看著點就是。另外……」阿丑欲言又止。
「姑娘怎麼了?」念心不解地問。
「今日在劉府,你怎麼走神了?」阿醜語氣溫和。
念心賠笑:「許是有點不舒服,就出了神,姑娘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阿丑搖頭,「不舒服就別強撐著。早點去休息吧。」
「多謝姑娘!」念心答應著關門下去了。
阿丑輕敲了敲桌面,沉思不語:不舒服絕對是借口,然而念心不願意說——罷了,她也沒必要對人家的**窮追不捨。可她擔心的是,念心憋在心裡不說。會不會成為隱患。也許,她可以讓上善閣查一查。劉暉的家眷都有些什麼人。按理說,念心是土生土長的古井村人,那樣,排查的範圍也就縮小許多。
第二日,阿丑把工匠請到隔壁的竹器店講解裝修事宜。
「一樓就做成茶館樣式,這裡還剩下些竹料,我有些新想法,按照我的圖紙打造成新式桌椅。」阿丑拿出她畫的圖紙。
工頭咋舌稱讚:「這樣新奇的款式,我還真沒見識過!」
「那也是竹子這種材料好,烤過火容易彎曲,就可以做成這些樣式。二樓辟出雅座,後院那個唯一的一排瓦房,修成作坊樣式,然後再把圍牆拆了。」阿丑繼續指點。
工頭全都應下,又和阿丑討論了一番細節。
從工匠這邊回來,阿丑來到二樓看了看第一批安宮牛黃丸的製作:「學得不錯,你們雖然只是每人負責一個部分,但是每個環節都很重要。這一批藥我要打頭陣作為禮品拿去送給各位官員,所以大家一定要謹慎。」
幾人紛紛點頭。
阿丑又說:「另外,我要你們研磨的那個藥粉如何?」
杜一升指著一旁帶蓋子的盒子:「回老闆,已經完成一半了,成品在裡面。」
阿丑檢查了一下品質,點頭稱讚道:「這個做得很好,千萬別受潮就是。十天內一定要完成。」這是俞則軒的金瘡藥訂單,因為事先答應了保密,阿丑也不敢告訴眾人這是什麼藥,只是把配好的藥材讓他們研磨成細粉。
上善閣,阿丑翻開劉暉家眷的資料。
「正四品按察副使劉暉,和譙郡有關的便是他老丈人早年在譙郡當過知府,」老翁在阿丑翻閱之時同時給她解釋,「另外,他的二女婿是譙郡人。」
「二女婿?是誰?」阿丑合上資料,直接問老翁。這麼一本和流水賬似的,自己翻要翻到什麼時候。
「他的二女婿,如今是壽陽知縣盧照廷。」
阿丑恍然:原來那個她從未謀面的盧知縣,娶的是劉暉的女兒呀!這也能解釋為何念心那日舉動怪異了。
「劉暉的二女兒,是嫡女?」阿丑追問。
老翁點頭:「嫡女。」
「那我心中有數了。」阿丑微微頷首。
這件事,她不打算和念心捅破,畢竟當初離開譙郡,念心就是為了忘卻前塵往事,重新開始生活。因此,她調查這件事,就是為了心裡有個譜,免得日後發生什麼,殺她一個措手不及。
既然劉暉是盧照廷的老丈人,她日後也該記著這層關係了。她和盧照廷,關係一點也不好!
這日,阿丑帶著新制好的安宮牛黃丸前去拜訪錢展業。
安宮牛黃丸,屬於中醫方劑的開竅劑,主要功用為清熱開竅、豁痰解毒,是用以治療溫熱病熱陷心包,中風昏迷,小兒驚厥的方劑,症狀為神昏譫語、煩躁不安等。
簡單來說,溫熱病引起的中風,都可以用安宮牛黃丸當作急救藥。
錢展業聽了阿醜的解釋,十分好奇:「世上竟有這樣神奇的藥?中風昏迷,用這樣一丸藥就能治好?」
阿丑搖頭:「不能算是治好,而是將人救回來。如果要完全治好,還需要時日好好調理。」
錢展業捋了捋鬍子:「說的也是,若是這麼嚴重的病,一劑藥就能治好,我反而要不信了!」
正說著,底下小廝來報:「老爺,白公子和二爺在翠逸軒煮茶論文,請老爺過去呢!」
錢展業哈哈一笑:「琦兒還是這麼有雅興,白清才學非凡,多和他相交也是好的,我且去看看吧。阿丑,你也一同去?」
阿醜行禮道歉:「阿丑於詩文一竅不通,怎麼敢攪了錢大人和公子的雅興。」她也不是真的一竅不通,而是那幾個迂腐文人說什麼詩呀文呀,她覺得既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還不如她回去多賺幾個錢實在。之前在譙郡,和丁舉文說那些仕途經濟,就夠她受了,如今再來三個,可不要鬱悶死她?
另一方面,丁舉文那裡矇混過關,不代表在為官多年的錢展業面前,她還能矇混過關。你一個鄉野村姑,怎麼會這些東西,從哪學來的?會醫術還好些,赤腳郎中不是沒有,也有些雲遊郎中是自學成才的。至於這些,可不是哪裡都有得學。她才懶得又引起別人注意,然後被盤問一通了。
錢展業也不勉強,讓管家送阿丑離開。
出了外院正廳的門,阿丑跟著管家在抄手遊廊裡轉圈圈,突然柱子後一個人影闖了出來。
「錢大公子?」阿丑拍拍心口,這傢伙怎麼冒冒失失的,「公子有何事?」
錢之璋行了一禮:「阿丑姑娘。」
阿丑連忙擺手:「我不是官,也不是長輩,你衝我行禮做什麼。」
「上次父親危急,是阿丑姑娘施救,還幫我說話,因此在下謝過姑娘。」錢之璋解釋。
阿丑打量他一番,不由歎息:雖然聽聞錢家二公子錢之琦才高八斗,為人端正;錢之璋不過是個庸庸碌碌的角色,而且頑劣。不過,是怎樣都是培養出來的,又怎麼怪得他們?何況這錢之璋還不到弱冠,也只是個孩子而已。
「我是醫者,治病救人是本分,何況當時情形,難不成我要火上澆油讓你父親更生氣?」阿丑有些好笑地瞥一眼錢之璋。
錢之璋被阿丑這番話噎住,也不知怎麼開口,半晌才說:「家父時常稱讚姑娘年紀雖小,可行事穩重,有才幹,還教導我們要多向姑娘學習。」
這話是真是假,是恭維是真心,阿丑也無心追究,只提點提點他如何做人罷了:「令尊過獎,其實人這輩子,只有一句話,在合適的時間做合適的事。如今該做什麼,公子盡力去做,日後才不會有遺憾。」言罷也不管錢之璋是否聽懂,逕自告辭。
有時候,點是點不通的,很多事,要自己悟。
註:
安宮牛黃丸,出自清?吳鞠通的《溫病條辨》,由牛黃、郁金、犀角、黃芩、黃連、雄黃、山梔子、硃砂、梅片、麝香、珍珠、金箔衣諸藥組成。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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