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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2 乘涼 文 / 蕭七七

    夏翌辰早早看見馬車前搖著折扇、氣定神閒的俞則軒,此刻來到茶攤前,累了馬韁,唇角勾起似有若無的笑:「本以為你早進淮南了,不曾想居然差點落在我後面!」調侃意味十足。

    俞則軒不慌不忙,折扇依舊輕搖:「你騎馬和我這坐車的人比,是否勝之不武了?」

    微垂迷濛的桃花眼,夏翌辰幾乎是跳下馬來,聲音突然從之前的輕鬆隨和變為不可違抗:「迅速休息整頓,半刻鐘內向淮南進發!」

    阿丑看著夏翌辰帶領的眾人迅速佔領茶攤,以及茶攤周圍的有利地形,又瞄了眼隊伍靠後處類似囚犯的幾人,心中有了幾分揣測。

    「姑娘,這些人是做什麼的?」田秋妹有些忐忑地靠近阿丑。

    「沒什麼,他們不是壞人,你也別管他們就是。」阿丑囑咐道。

    這樣好的紀律和速度,除了軍隊,沒有別的解釋。可他們之中,只有一小部分人是穿了統一制服的。因此那些便裝男子的身份,她也不得而知。至於那些囚犯模樣的人,她就更不清楚了。

    故而,閒事少管為妙,這可不是一兩個惡霸的事,這麼一大群人,是她能管的?見他們並沒有清場的意思,也沒想殺人滅口,那就自個端碗喝茶便是。

    至於那兩個貴公子哥,就更沒必要理會。一來和他們不熟,連名字都叫不出;二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何必惹他們?

    不多時,這夥人便集合離去。上路後,馬車裡的夏翌辰才跟俞則軒互通情況。

    「怎麼,剿匪,剿完了?」俞則軒挑眉。

    「若半日能搞定,就不叫剿匪了!」夏翌辰低頭有些歎息。

    俞則軒嘲笑:「我以為你有什麼奇襲絕招呢!」

    「這回,或許要撒個大網了。」夏翌辰語氣詭秘。

    「莫非,」俞則軒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和我們此行的目的有關?」

    夏翌辰覺得好笑:「你以為我真像對外宣稱的那樣,沒見過山賊,跑來看看長什麼模樣?此事怕沒這麼簡單,而且得稟報太子,我們先進了淮南再說。」

    馬車絕塵而去。

    阿丑一行不過尋常趕路,沒過多久便到了淮南。

    「淮南果真是大城,這城樓都氣派許多!」念心挑起簾子張望一番,頗為感慨。

    「我也沒見過世面,這就是,大城?」田秋妹湊在念心身邊。左看右看。

    「妄自菲薄。」阿丑嗔怪道。「這不就見著了!」

    田秋妹笑嘻嘻點頭:「是。」

    徐奶奶笑容慈祥:「阿丑,你打算接下來如何安置?」

    「我們先去開安客棧住下,我去拜訪錢大人,然後再依次尋住處、店面。不急慢慢來。一步步走就是了。」阿丑握著奶奶佈滿皺紋的雙手。

    午後,阿丑拿了名帖投到錢府去,不過錢展業正在衙門辦事,因此也沒得到回音。阿丑問了錢展業大約什麼時候能回來,守門的說要等到將近酉時。於是乎阿丑打道回府,決定晚些時候再來。

    申時末,阿丑再一次站到錢府門口,所幸守門的告訴她錢大人剛回來,阿丑又煩請人家把名帖再遞一回。

    不多時。就有人帶阿丑進了錢府。錢府外院依舊大方氣派,盛夏時節多了幾縷荷花香氣,沁人心脾。

    正房外,阿丑停了下來。房內隱隱傳來說話聲,但聽不清是何內容。錢展業的小廝自認得阿丑。上前問了安:「姑娘好久不見,我們大人正和下面的人商量事,還請姑娘略等片刻。」

    阿丑露出善意理解的微笑:「無妨,錢大人事務繁忙,阿丑怎敢打擾。」便在一旁靜候著。

    錢展業在屋內書桌邊斜倚著椅背,有些難以置信:「昱王世子說,想看山賊什麼模樣?」

    「的確如此,」正四品按察副使劉暉稟報,「此事雖荒唐,但也不算意料之外。昱王世子向來如此,不過昱王府那些親兵,的確能征善戰,可見昱王爺沙場風範呀!」

    「昱王府親衛,豈是壽陽縣的衙役可比的?既如此,」錢展業想了想才說,「這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你們按察司要和冷都督通力合作,把這伙山賊端了。昱王世子帶回來的人,你們好好審問。」

    「是。」劉暉急忙應下。

    「這昱王世子,果真如傳說一般性情乖張。方才在衙門邀請他,竟然推脫不去,還說什麼去游淮河。但願不是個難搞定的角色!」錢展業捋著鬍鬚歎息。

    劉暉勸道:「大人放心,他多半就是一時興起,可能就此再不過問也說不定。」

    錢展業點頭:「但願如此。你先去辦這件事吧,我還有客。」

    劉暉退出房門,便瞥見一旁的面紗女子,不禁有些怔忪:這個蒙面女子,倒是眼生得很,莫非她就是客?可錢大人似乎不太和女子往來……

    阿丑看見一身官服的劉暉走出,便同小廝們一齊行了禮。見官不拜膽子就太大了,她還不想死。

    劉暉未曾想明白,阿丑已經走進房門。

    「阿丑見過錢大人,錢大人如今氣色,可比之前好了不止百倍呀!」阿醜行禮笑言。

    錢展業一揮手:「免禮,坐。」

    「不如阿丑先為大人請平安脈,看看大人如今恢復得如何?」阿丑提議。

    「也好!」錢展業爽快應下。

    不多時,阿丑已經有了結果:「大人病根早除,很是康健,就是平日辛勞太過,還要多注意身子才好。阿丑備了些天麻、黃芪,都是對大人體質的藥材,一番心意還望大人收下。」

    因著不是什麼極其名貴的東西,錢展業也沒有過多推辭。收下後便開口詢問:「你這次來淮南,怕不是為了送我幾味藥吧?」

    阿丑不由笑了:「大人心如明鏡,阿丑這次來,是打算在淮南待上一陣子的。」

    「哦?可是有了什麼新的打算?」錢展業挑眉。當初自己讓她想清楚以後的路,莫非,她有了什麼新想法?

    「算不上什麼新打算,阿丑生平唯通醫藥,因此,也不過懸壺濟世、制售良藥這一條路。」阿丑坦言。

    「制售良藥?那就是,來賣藥咯?」錢展業問。

    「簡單地說,是這麼回事。不過,也不是這麼回事。」阿丑故意賣了個關子。

    錢展業有些興趣了:「不是賣藥,那又是什麼?」

    「阿丑以為,對大家貴族而言,生病不過是請郎中上門,診脈開方子,抓藥熬藥服藥;對稍有富餘的百姓而言,不過是上醫館求方子,抓藥熬藥服藥;可對最普通的百姓而言,也許就不是這條路了。他們興許剛解決溫飽,哪來的錢請郎中,甚至抓藥都成了困難。阿丑所想,就是想幫助這一部分人,畢竟他們數量不在少數。」

    錢展業微微頷首:「那你想怎麼幫助他們?」

    「對他們而言,藥到病除就是好的,可惜他們常因為一些常見的傷寒、暑熱就飽受病痛。這些常見病,若是按尋常路子,到了郎中那裡,動輒一個方子十幾甚至幾十種藥材,病人難以負擔。」阿丑擺出現實。

    「你所言的確不虛。」錢展業一邊思索一邊說。

    「我的想法,就是用最基本最簡單的藥,配成丸劑或者其他,還可方便貯藏使用。到時候他們染病,只需花很少的錢,就可得到救治。也許配方太簡單不適合他們的體質,可是能治病,是他們如今最迫切需要的。」

    聽了阿醜的言論,錢展業沉思不語,良久才發出一聲感慨:「為官者,乃百姓之父母。子女衣食住行樣樣都是我們的責任,可我們也常有顧及不到之處呀!」

    「錢大人為民之心,令阿丑動容,也讓阿丑受教。至於顧及不到,那便只能一步一個腳印,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解決。終有一日,能夠再無疏忽。」阿丑提出自己的想法。

    錢大人露出稱讚的微笑:「你很有想法,也很執著。既然有想法了,那放手去幹便是。年輕人,有的是大好天地!」

    「阿丑一定不負錢大人厚望,唯有努力二字!」阿丑暗自欣喜:錢展業贊同了,那麼日後在淮南,只要不涉及違法案件,不捲進權力鬥爭,她就大樹底下好乘涼了!

    從錢府出來回到開安客棧,已是黃昏時分。阿丑告訴徐奶奶一切順利,讓她放心,又商量了明日找住處安家的問題,便用了晚膳安寢不提。

    第二日一大早,阿丑先去找淮南上善閣,要他們履行契約。

    有個免費萬事通,不用白不用,又不是她求著去的,是人家自己上趕著來的。上趕著來,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去查兩件事:第一,淮南城各藥商的情況;第二,幫我在城裡找個合適的店面。」阿丑打量了眼桌子對面的蒙面人,那聲音頗為中性,分不出陰陽,搞得她也不好稱呼人家。淮南城的上善閣,還真是比譙郡更加怪裡怪氣!

    「這兩件事姑娘放心,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陰陽人遞給阿丑一沓東西。

    阿醜面紗下蹙眉:「因此,你們一直在監視我?」否則如何得知她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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