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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1 懲惡 文 / 蕭七七

    阿丑偏頭瞧了瞧街口,只見一個大漢模樣的人雙手叉腰,面目有些猙獰地瞪著地上少女:「老子叫你給我去買酒,你買的什麼東西回來!我他媽打死你!」

    手中棍棒應聲而下,少女蓬頭垢面地求饒:「爹,爹我錯了……」

    阿丑不悅地蹙眉:家暴?

    一旁小二見阿丑停住腳步踟躕不前,便解釋道:「那是個人販子,就住這街上,喊打喊罵是時常有的事。」

    阿丑這才恍然大悟:親生女兒哪捨得下這般重的手,虎毒不食子,除非那人比畜生都不如。人販子都是選幾歲的女童開始養,養到十一歲上就可賣人,期間都管人販子喊爹。不過——

    「即是拿來賣,他下這麼重的手,也不怕把人打壞了賣不出價?」阿丑冷哼一聲。

    「都是一條街的,我們起先也常勸他,不過這傢伙,喝了酒就愛發瘋,沒喝酒更要發瘋,哪裡會聽!」小二歎息一聲。

    正說著,那大漢有腳下不穩地踱步過來,指著阿丑氣沖沖出聲:「你他媽一個娘們,管老子的事?」已然半醉模樣。

    阿丑冷笑:「娘們?娘們又怎麼了?娘們你就打得?娘們你就不放在眼裡?你喝的酒還不是娘們給你買?你討生活還不是靠賣娘們?怎麼,娘們面前你就敢囂張了?」

    圍觀諸人都為阿丑這一番頗有氣勢話拍手叫好。小二心道:這回來了個巾幗不讓什麼眉毛的姑娘,可把這傢伙壓住了。不然天天聽著,多瘆人呀!

    那少女縮在一邊抱頭,只顧保護自己,此時聽見阿醜的諷刺,不由微微抬頭,天真的大眼睛從雙手縫隙中打量為自己出頭的女子。又開始擔憂害怕。爹的脾氣她再清楚不過,若你服了軟,打了出了氣也就罷。可你若硬頂撞……

    果不其然。大漢橫眉怒目,唾沫飛濺:「你這臭娘們不要命了!今個叫你瞧瞧老子的厲害!」

    阿醜面紗下一挑眉:這裡不是譙郡。可沒有牆頭草幫她,所以,這回還得靠自己。不過議論你幾句,敢做還怕人議論?這樣的軟蛋,教訓教訓也好。

    眼見著大漢要動手,小二嚇得大退一步:「客官小心!」

    只是大漢的拳頭還未出去,一錠白銀便晃得他眼睛睜不開。

    「聽說對生意人而言。有金就是主?」阿丑故作疑問。

    大漢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要接銀子:「是是是,這位客官——」剛點頭想拿過銀子,銀子已經被阿丑收回。

    「唉。想要銀子?」她的語氣頗有幾分蠱惑。

    大漢面露貪婪之色:「想,想,客官要不把這女娃買下來?這丫頭很聽話,您看——」

    「不急不急,」阿丑搖頭擺手。「想要這錠銀子,就給我跪下磕三個頭,叫三聲姑奶奶。」貪財就好,人最怕沒弱點。

    大漢嚥了嚥口水,表情十分不情願。但還是一狠心跪下了:「姑奶奶,姑奶奶,姑奶奶。」不過每下與其說在磕頭,不如說只是略拜了拜。

    阿丑對念心吩咐:「先扶奶奶回房休息吧,我處理完就上去。」

    念心點頭應下,扶著徐奶奶離開了。

    接著阿丑拋給店小二一塊碎銀:「拿一壇最好的酒來。」

    小二歡騰地去了,有錢賺還不好嗎?

    阿丑輕輕一笑,看向大漢,掂了掂手中銀子:「看來,比起銀子,你可能更喜歡酒。剛才的磕頭,大家都看見了,作數嗎?」她環視圍觀諸人,說得頗為輕鬆愉快。

    圍觀群眾們一來有熱鬧看,二來也是看懲治惡人,那有不樂意的,怎會掃阿醜的興?再加上那磕頭的確作不得數,於是紛紛回答不作數。

    阿丑笑得更歡快了:「即如此,銀子可就沒有了。看在你沒酒喝可憐的份上,再給你一次機會,給你女兒,跪下道歉!做完了大家滿意了,我剛才叫的酒,都歸你了!」

    一聽有酒,這大漢反應立馬不一樣了,這下再不含糊,看得眾人哄堂大笑。而這大漢本就是半醉,意識不甚清楚,也不在意周圍人的反應。

    阿丑把那罈酒給了大漢,又說:「來來喝幾口,看看是不是好酒!」

    大漢見了好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張嘴就喝:「好酒,果真好酒!」於是大口海飲。

    阿丑不禁笑了:「真是酒鬼投胎呀!」

    待他喝飽飲足,已是酩酊大醉,阿丑一把抓住他手臂:「你這女兒,我瞧著乖巧懂事,我買了!」

    大漢哈哈大笑:「賣,賣!只要有……酒,賣!」

    阿丑拉著他走到街心:「好,這便去衙門簽契約!」

    大漢稀里糊塗,只知道跟著阿丑,搖頭晃腦地走。眾人聞見熏天酒氣,紛紛退讓,也搞不懂阿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然而第二日,渦陽便傳出那大漢認了自己毆打他人的罪,甚至還招認出曾打死兩個女童,被官府判了死刑。

    而那位神秘的蒙面姑娘,早已離開渦陽,不知蹤跡。

    馬車上,阿丑對那少女問話:「你叫什麼名字?」

    「田秋妹。」田秋妹有些膽怯地回答。昨個爹去了衙門,便再沒回來,今早傳出他被抓了的消息,緊接著她就被阿丑帶離渦陽。莫非是這位姑娘……

    阿丑看出她的恐懼,柔聲安慰:「你別怕,我雖買了你,但你要是想走,我隨時放人。你家在什麼地方,家中可還有人?我可以送你回去。

    田秋妹搖頭似波浪鼓,眼睛有些泛紅:「家裡發大水,都沒了,所以跟了爹。」

    「既如此,你日後有什麼打算?」阿丑頗為歎息:也是苦命的孩子。

    「我爹他,真不會再出來?」田秋妹後怕地問。

    阿丑篤定點頭:「不會了,我保證。」

    田秋妹似乎不十分相信的樣子,畢竟在她意識中,她爹本事了得,這樣一個年輕姑娘,如何應付得來?

    「我知你疑惑,同你講清楚也好,」阿丑解釋,「我利用你爹喝醉,讓他說出他曾做過的壞事,衙門捕快便查清此事,讓你爹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徐奶奶有些擔憂:「你這妮子,就是愛出頭,什麼時候真惹了麻煩,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

    阿丑拍拍奶奶的手:「奶奶,我知曉分寸。」

    田秋妹點著頭,有點不敢相信的驚喜:「所以,爹因為做了壞事,所以被官差抓走,再不會回來了?」

    「嗯,再不會回來了,你盡可放心。」阿丑肯定地說。

    「姑娘真厲害!那我日後……」田秋妹高興之後,開始擔憂自己。

    念心微笑:「你要是還沒打算好,不如先跟著姑娘,等日後有了其它去處,姑娘也說了不會強留。」

    田秋妹點頭如搗蒜,水汪的大眼睛十分真誠:「要不是姑娘,我現在怕是又要被那個爹打一頓。我願意跟著姑娘,姑娘本事大人又好,只希望不要嫌棄我。」

    「一個個都那麼會說話!」阿丑半開玩笑,「哪天跟著我喝西北風了,讓你們悔青腸子去!」

    念心掩唇搖頭:「先不說不會有那一天,即便有了,也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有什麼可懊悔呢!」這番話她倒說得有些決然。

    阿丑知她或許想起往事,也不接話,把話題岔開了。

    田秋妹自離了那個可怕的爹,跟著阿丑趕路,見了許多新奇事物,漸漸開朗活潑起來,把過往那些不快統統拋諸腦後。阿丑知她年紀不過十一二,也不拘著她。這個年紀的孩子,多看多跑長見識,絕對是有好處的。

    念心倒是個穩重的,有些事阿丑也打算漸漸放手讓她去做。

    六月初二,這日陽光極好,但對於在外跑腿的人來說,卻是個炎熱難耐的日子。

    淮南城外不遠的一個茶攤上,阿丑為車伕買了一碗綠豆湯。

    「這都今天第三碗了,跑這麼久的路,沒見過姑娘這麼好的人。」車伕感慨。

    阿丑擺手解釋:「不用客氣,我是醫者,自然關心身體康健,見你臉色,暑氣實在不小。跑了這一趟,也好好歇歇,這天中暑可就不好了。」

    車伕端起碗含笑點頭答應。

    阿丑轉頭和徐奶奶說話,便看見一輛馬車在茶攤前停下,馬車富麗程度不亞於上次徐泰的馬車,於是留意起來。

    車簾挑起,俞則軒搖著折扇走出馬車,無奈地歎息一聲:「這天真是太熱了,這麼熱的天,那傢伙還去剿什麼匪!」

    「世子也是為民除害……」身邊的隨從陪笑。

    「除什麼害,他行事就是這般乖張!定是又有自己的謀劃,不告訴我。罷了,本來我與他分工不同。」俞則軒主要關注朝中動向,和貴公子哥們打成一片,簡而言之就是搞公關。

    而夏翌辰……

    阿丑見到俞則軒,面紗下一挑眉:這傢伙出現在這裡,莫非也要去淮南?

    正思索著,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呼嘯而來。

    眾人紛紛望去,但見馬蹄帶起揚塵,那勢頭不像小隊人馬。

    人馬漸漸近了,為首一人身著杏色衣袍,眉目如畫卻不失威毅,不是夏翌辰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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