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8 無常 文 / 蕭七七
說書人一拍桌案,站立起身,臉色愈發漲紫,對阿丑怒目而視,理直氣壯:「我一個說書的,怎麼會知道四王爺是如何送水的!」
阿丑一聲冷笑:「這麼說,你也是道聽途說咯,既然道聽途說,怎會那麼肯定這就是四王爺做的?」
丁舉文見雙方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不由得為阿丑擔心:「阿丑,算了吧。」
他不明白,阿丑為何要替墨家出頭。但不論什麼原因,這樣真的很危險。如果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盯上,也許這些人動動手指,就能碾死他們普通百姓。
只是如今,阿丑想算了,說書人也不願善罷甘休:「你這般說,我倒要問你,你一個黃毛丫頭,怎麼就確定這是墨家所為,你能說出運水路線和人員?」他的語氣含了鄙夷,並沒把阿丑放在眼裡。
阿丑左手握拳,面紗下瞪著說書人的雙眸,惱怒卻糾結:如果不辯駁,那麼這件事,最好的結果也是兩邊都拿不到全功;可是如果辯駁,拿出自己身上那塊墨家的通商鐵券,是不是和墨玄本意背道而馳了?
她還沒拿準主意應該怎麼辦,說書人就開始嘲笑:「不過是個無知小丫頭,就敢胡言亂語!」
馬車已經駛到附近,俞則軒見狀就要出手相幫,卻被夏翌辰攔下:「不急,再等等。這丫頭,其實很有能耐。」他的桃花眼瞇起,似乎在等待什麼。
阿丑站在街心,感受著四面八方各式各樣的目光,最終下了決心:就算違背墨玄初衷,形勢所逼,她已別無選擇。
「你問我為何知道,因為這個!」阿丑右手掏出墨家的通商鐵券,高高舉起。
黑漆漆的通商鐵券,「墨」字金漆描繪,背後還有銘文。
眾人看到這塊鐵券,紛紛信服:能拿出墨家的通商鐵券,就連墨家的普通夥計,怕也做不到,看來這丫頭並不簡單。
夏翌辰若有所思地看著不遠處她手中的通商鐵券,飄渺一笑:「她果真每次都能給人驚喜。」
阿丑見震懾住說書人,自信地舉著通商鐵券,繞場一周,讓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墨家送水的本意,在於行善,救濟蒼生。只是被有心人利用,想拿這件事做文章,那麼墨家也不會坐視不理。之前一直迴避,可惜如今不能再迴避低調,送水一事,是墨家所為,功過自有後人評說。」
「好一個功過自有後人評說,」俞則軒拍著手從人群中走出,「墨家初心是好的,可惜被人利用,險些為他人作嫁衣裳。據我所知,四王爺似乎沒有送水這方面籌謀吧?否則可是在京城就會上報朝廷的。這位說書的,我想你一定是不小心弄錯了!」俞則軒甩開折扇,帶起一陣微風。
衣著華麗、舉止風雅的俞則軒,其實頗有幾分說服力。俗話說人要衣裝馬要鞍,就是這個道理。
說書人怔住,什麼也沒有再說。但卻沒人看到方才有一雙極快的手,點了他的穴。
「既然自有後人評說,我們這些今人在這評說什麼?大家都散了吧!」俞則軒笑意溫然。
眾人眼見沒戲看了,便一哄而散。
阿丑瞥一眼俞則軒,雖然不太喜歡這個人,可是方纔他的確出手相幫,於是行禮道謝:「多謝這位公子。」
「不必謝我,俗話說買賣不成情意在,更何況與姑娘算得上生意夥伴。替我向墨公子問好!」俞則軒一改之前在百濟藥鋪的態度,變得溫然有禮。
「這位公子說笑了,我尚不知公子身份,如何問好?」阿醜面紗下吐吐舌頭:這是真把她當墨家的人了?可自己下次見墨玄,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俞則軒一揖:「在下姓俞,名則軒。」
「俞公子,見到墨公子,我定將問候帶到,就此別過。」阿醜語氣淡然。
走在洪濟大街上,丁舉文憂心忡忡:「阿丑,京城局勢錯綜複雜,朝堂之上從來是你死我活。你平日不關注,可能不知道,四王爺勢力非凡,你這樣得罪四王爺,會不會——」
「這件事最好別讓我知道是四王爺做的。若他這般心胸德行,我不用擔心,因為等著他的就是敗北;若不是這般心胸德行,我想,他不會為此和我計較。」阿丑堅定地搖頭。
丁舉文想要反駁什麼,卻不知該如何反駁。明明知道她說的話不對,可指不出哪裡不對。這算什麼道理?
迎面走來一位老僕,突然對阿醜行了一禮:「阿丑姑娘,我家公子請姑娘到開悅酒樓一敘。」說著拿出墨家的通商鐵券。
阿丑愣了一下:墨玄找她?也是,剛才那麼大動靜,墨家的產業就在同一條街上,不可能毫無知覺。只是,墨玄會責怪她嗎?最初他給她通商鐵券,可不是讓她來冒充墨家人的。
罷了,再躊躇也無用,只能去和他道歉了:「多謝這位老伯,我這就和您前去,剛好我和幾位朋友也正要去開悅酒樓。」
「叫老僕青伯就好,姑娘請。」青伯笑容仁厚有禮。
到了開悅酒樓,丁舉文、佟寧智和佟寧信被請到一間雅間享用美食,而阿丑則上到頂層,走進另一雅間。
「吱呀」一聲門推開,黑衣雲紋的男子站在窗前。東風拂來,帶起桌案花瓶上斜插的桃花香氣,淡淡的,卻讓整個雅間清透沉然。
「墨公子,」阿丑看著那黑色背影,有些忐忑地行禮,「方纔是阿丑激動了,對不起。」
墨玄轉身抬手:「阿丑姑娘,請坐。」
兩人落座,阿丑繼續解釋:「方纔在洪濟大街,我是不希望墨公子所做的一切,為他人作嫁衣裳。這般搶人功績不勞而獲,實在不公。因此,阿丑罔顧後果……墨公子,對不起。」
「不必道歉,這樣的事,換了誰都會像你一樣選擇,」墨玄神色平淡,毫無責怪之意,「我找姑娘來,不是興師問罪,姑娘且放心。」
阿丑有些疑惑:「那公子找我,是為了何事?」
「阿丑姑娘心地善良,卻要知道並非所有人都心地善良,」墨玄神色依舊平淡,語氣卻認真起來,「四王爺此次被朝廷派來賑災,不想無功而返,因此早些日子就找到我了。」
「他想找你合作?」阿丑說出自己的猜測。
墨玄微微頷首:「不錯。可惜我無心參與朝堂之爭,拒絕了。」
「若你答應,怕是從此都離不了那渾水;然而不答應,卻也是得罪四王爺。」阿丑分析道,果真是兩難的境地。
「賑災送水之功事小,但讓墨家捲入時局鬥爭,實在不智。」墨玄捧起茶盞,翠色的黃山毛峰茶湯,氤氳起淡淡雲霧,讓他的神色愈發寧靜平淡。
阿丑有些感慨:自古以來,官與商的關係就十分微妙。墨家家大業大,墨玄更不能輕舉妄動。成王敗寇,投向四王爺,若他敗了,整個墨家多年苦心經營只得白費。可要想保持中立,是多麼艱難的事,有多少人盯著墨家?包括那個俞則軒。
「對了,方纔我與那個說書的爭辯之際,有一位俞則軒俞公子出手相助,並且,向你問好。」阿丑在心中揣度:俞則軒幫我對抗四王爺,那肯定不是四王爺的人。
「俞則軒,」墨玄抬起雙眸,唇角微動,「他是東宮戶院掌事,父親是戶部尚書。其實,很多事你看似簡單,背後都有玄機。就比如譙郡第一大家薛家,表面上倚仗的是太醫院薛院判,可薛院判背後還有人。太醫院的人,都不是代表自己,比如徐院判,代表的就是四王爺和貴妃娘娘。」
阿丑有些愕然:徐泰,是四王爺的人?這下子真是錯綜複雜剪不斷理還亂了!俞則軒他們兩次想要殺她,可是那個桃花眼給她扔銀票,這次還幫了她;最開始徐泰救了她,還請她幫忙,這次她是在對抗四王爺。世事無常,敵人與盟友時刻都在變換,未來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阿丑抬眼,有些茫然和唏噓。窗外明媚的**,似乎更加??o迷離。
黃昏時分,阿丑坐著佟家的牛車回譙郡。佟寧信見她一直沉默,有些擔心:「阿丑,你咋了?」
阿丑愣了片刻,才轉頭:「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也是,你今天先是對付那兩個貴公子,又是對付說書人,一定很累。後來你就把俺們三個扔在那大魚大肉,自己走了。雖然好吃,可是,你去哪了?」佟寧信撓撓頭。
「沒什麼,就是故人重逢,去見上一面罷了。」阿丑搖頭。
「俺還擔心你出事來著,不過話說,你咋會有什麼墨家的東西?」佟寧信完全是孩子氣好奇。
阿丑搖搖頭:「機緣巧合罷了。」也不再多說。
古井村很快就到了,村口爭執的兩人漸漸闖入視線。
「你拿了俺們家的雞蛋,你還不認!江家沒一個好東西!」丁大娘伸手指著江四嫂,凶神惡煞。
「你血口噴人!俺連你家的門都沒進去,就說俺拿了你家的東西,還罵到整個江家,你啥意思!」江四嫂不服氣地反駁。
阿丑眨眨眼:她對江四嫂的印象算不上好,不過這丁大娘可是有前科的,這鬧的又是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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