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111 文 / 邢嘉儀
「錦天，既然陪我的時間這麼少，我們去逛逛街吧？」她忽然提議，目光忽明忽暗，因為心底是一片期待與失望連連。
她想要把莫錦天對她的所有記憶遺忘，又禁不住想要和他創造一些銘心刻骨的回憶，這樣，她便可以在回憶悠長中，保持對他那份深愛。
命運的蟄迭讓她無從選擇，她除了順應之外，就是把這份愛埋在心底，讓它在荒蕪裡生長，如野花靜靜開放，也不能再去剝奪他流連的目光。
「難得你主動提議，今天我就陪你逛個夠，不過我希望莫太太不要太為老公節省，我賺的錢就是讓你花銷的，你這麼節約，倒是讓我沒動力。」莫錦天眼裡透露著驚喜，開心之餘，還不忘提醒涼歌別為他節省。
一句普通的關心竟引得涼歌鼻酸陣陣，她別過臉，不願讓莫錦天發現她眼底的難過，心疼得絞作一團，她故作輕鬆的點點頭，平了平氣，朗笑道，「既然莫先生發話，那小女子定然不會客氣！」
她眨巴著眼，吐了吐舌頭，讓莫錦天從心底發出笑聲來，搖搖頭，無奈一句，「調皮。」
到了冰城最繁華地帶，涼歌的確闊綽了一回，不過所買的奢侈品都是買給莫錦天的，大到家居品，小到他的衣服，只要入了涼歌眼裡的，她都毫不客氣的拿下，剛開始莫錦天還樂不可支，但逛了幾小時後是，莫錦天沒發現她為自己添置任何一件物品時，莫錦天便開始有意見的嘀咕，「你怎麼總是為我著想，也不給自己買一些？」
女人不都愛穿名牌衣服，買昂貴的化妝品麼，怎麼他的老婆對這些不感興趣呢？
「我只是把你做個參考者，付錢的還是你，別心存感激啊。」涼歌回頭衝他一笑，心裡苦苦的。
看著琳琅滿目的各類商品，她忽然有了一絲惆悵，以前和莫錦天逛街，她要麼心不在焉，要麼任其他給自己選衣服，可是這一次，她才方覺美好，才有種平淡無常後的難能可貴。
「我們是夫妻，一定要這麼分彼此麼？」莫錦天住了腳，在她身後用涼涼的聲音道。
聽見語氣裡的不悅，涼歌忙回過頭，見他俊英的面龐流露出的失落，她心下一疼，走過去，「好啦，是我的錯。原諒我。」她請求著，語氣很柔和，純淨的面容下，有孩子氣的撒嬌。
莫錦天心一軟，衝她一笑，故意嚇唬她，「你要是以後再這樣，老公可生氣了！」
他雙手抱懷，故意作出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那示威之下讓涼歌很是難過。
以後……以後，從未覺得這個詞這麼的磨砂人心。
她多希望他們還會有以後。
可是，好像這輩子都不可能了吧。
她瞅著他，很是難過的說，「你能不能別這麼霸道！」話說完，她眼淚便止不住的往下掉，不管周圍購物者目睹，她嚎啕大哭，跟個孩子似的。
她心裡堵得太難受了，只好用鬧情緒的方法把心裡的抑鬱發洩出來，這樣就可以瞞過莫錦天，讓他認為她只是純粹的鬧情緒。
「對不起老婆，老公不該對你發脾氣，我錯了，快別哭。」頎長的身子將瘦小的她擁在懷裡，溫柔的聲音在她耳畔呢喃，溫熱的氣息灌滿脖頸，男性的氣息帶著愛戀的味道，讓她內心痙攣陣陣，愛一個人，竟然連一個輕微的呼吸都能貫穿她整個身體，她不得不說，莫錦天已經貫穿了她整個靈魂。
哪怕一句話，都能引發她身體裡所有的柔弱，所有的感動。
「前面有一家肯德基，咱們去吃情侶套餐，如何？」為了逗她開心，莫錦天指著前面一家肯德基說到，雙手一直放在她的肩膀上，也不懼周圍駛過來的目光，旁若無人的在她額頭親吻，寵溺到骨子裡一般，「你終於會在我面前流露真實情感了，即便楚楚可憐，那也是楚楚動人。」
到了肯德基，熱烘烘的感覺讓內心煩躁的涼歌略感不適，她吃了一口漢堡，一陣噁心感冒上心頭，竟摀住嘴跑了出去。
莫錦天隨後跟上，用手替她順背，語氣急切的詢問她怎麼了。
「估計是早上吃了感冒藥，這會兒有些反胃，沒事。」她吐得七葷八素，眼裡冒著淚花兒，沾染在睫毛上，看上去十分柔弱。
驅車回到家，莫錦天給她熬了雞湯，因為經常在廚房給涼歌打下手，看也看會了，所以熬出的味道竟出奇的好喝，涼歌很給面的喝了兩碗。
「老公的廚藝贊吧？」莫錦天喜不自禁間，又豪言一句，「只要公司不忙，我甘願給莫太太做伙夫。」
涼歌看了看他認真的模樣，心裡隱著悵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那種刀割的疼痛又在心裡作祟，提醒她，眼前人是她的表哥，他們的骨子裡多少是相同的血液，他們的相愛是違背倫理。
「錦天，如果……」她欲張嘴說假設的話，好慰藉她心裡的失落，好延續她要繼續愛下去的奢望，但萌生的念頭迅疾被蘇玲媛那些話給澆熄，內心是一片黯然後的心若死灰。
現在的她，猶如身處死胡同，她想要找到出口，卻發現努力也是無濟於事，因為出口等待她的也是絕望。
「怎麼了？」莫錦天抬眼看著她，目光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好看的可以牽走涼歌的所有遐思，他的英俊真的讓人難以招架。
難怪金菲兒也說她是修了幾輩子的福。
「沒事，我就想喊下你的名字。」涼歌笑笑，羞澀的埋下了頭。
「叫老公會更動聽一些。」莫錦天刮了下她的鼻尖，語氣溫和到可以熨燙她冰冷的心。
她多希望她可以狠下心，給他一個憤怒的絕望，可是這樣的體貼，教她如何做得到。
「你出過差嗎？」她問的問題有些無厘頭，想到以後他要一個人，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打發一個人的時間的，只有在面臨離別時，她才驚覺她對他的關心太少了。
「莫太太，體溫正常啊。」莫錦天在她額頭試了試，不禁一笑，又覺得自己說的不對，認真的回答她的問題，「出差都是住酒店，不過有了你之後，我都是安排其他人去，我才不放心你一個人呆在錦園。」
看來她真是膽小如鼠了，一個小小的問題都能引發莫錦天對她的憂心。
「如果我耍耍懶，不願意照顧你，你能自己照顧自己麼？」她的語氣像是在詢問一個自理能力差的小孩，所以話一落就招來莫錦天一記白眼。
「莫太太，現在躺在床上被服侍的人是你。」他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內心暗自歡喜，從她眉宇間可以看出她對自己的緊張程度。
這個呆到自然萌的女人真是越發讓他著迷。
看多了烈焰紅唇，濃妝艷抹，扭腰擺臀的拜金女後，他才明白自己何其榮幸遇到一個如同空谷裡的一朵幽蘭般清純美好的女人。
「我的意思是假如有一天你看不見我了，你會不會……」
「我肯定會傷心難過，肯定會滿世界找你，肯定會……」莫錦天還沒有等涼歌說完，搶口回答，可是看她怔忪的表情，他頗有不忍，忙岔開話題，「哪會呢，我恨不得二十四小時把你拴在身上，哪捨得讓你離開我的眼界。」
涼歌眸底的難過越發深濃，不問還好，一問竟招來一通內疚，她本就滿心牽掛，這樣的話，讓她越發難以割捨。
她多想呼之欲出，告訴他真相，可轉念又覺得這樣只是遭受離別的愴痛，卻沒有心靈的污害。
那樣，她或許連一個擁抱都奢望不到了。
錦天，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背棄了我們之間的曾許諾。
「莫太太，你這些問題怎麼怪怪的？」莫錦天英氣的眉宇擰在一起，不解的樣子還是那麼帥氣。
涼歌心虛的埋下頭，聲音微小，「我們都會垂垂老去，我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她不擅長撒謊，所以借口也很爛。
「以後不許說這種杞人憂天的話，老公會一直陪著你，不會看不見你……」埋在他的懷裡，聽著他溫柔似呢喃的聲音，涼歌忘了心底的陰影，安安靜靜的呆在莫錦天的懷抱裡。
第二天一早，莫錦天照常去上班，涼歌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思維稍稍一停頓，所有的抑鬱撲面而來，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她重回剛失戀那會兒，她拍了拍額頭，起床洗漱。
做了一個小時的清潔後，她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看著光鮮亮堂的地板，她倚在樓梯間，大口的喘氣，緊接著就是一陣緊密的鈴音。
那首悲傷的鈴聲被莫錦天偷偷替換，她一時之間適應不過來，所以反應了許久才接起電話，而且看了來電顯示後更沒有要接起的心情，但最終還是接下了。
「喂。」她面無表情的盯著牆面上的油畫，煩惱駛上心頭。
「慕涼歌，趁表哥不在，你最好把這件事給了了！」蘇玲媛直接在電話那頭厲聲催促，接著又冷哼道，「你現在面對的男人是你的表哥，別再做什麼長相廝守的春秋大夢，那些生死相依的愛情神話只有電視劇才有，你最好給我醒醒腦，別做出貽笑大方的事來！」
蘇玲媛那些話讓她心上的柔軟一寸一寸的脫落，最後啟開乾涸的唇，沒心沒肺的回到，「我會說到做到，三天以後，我會在他面前永遠消失。」
寒心的話說完就是一陣心寒。
她打了一個哆嗦，剛剛的勞累換作疲憊，讓她的心亂如荒草。
「那我暫且相信你，若是三天以後你食言，那以後表哥受到商界唾棄，你慕涼歌自己承擔！」蘇玲媛惡狠狠的說完，又是一記陰狠的笑，「若是你覺得不忍心，我可以給你出一個點子，隨便找個男人，說你愛上那個男人了，這樣一來，你不僅可以全身而退，還能讓我表哥對你徹底死心！」
「你！」涼歌心頭一窒，突然說不出話來，接著咀嚼她的那句話，又覺得這個方法不錯。
她當初就是抱著這個心態選擇和莫錦天閃婚，而如今面臨這樣的處境，她卻沒有那種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她多想時間停駐在此，哪怕是等待，她也甘願，而不是這輩子再也不相往來的離別。
她有時候懦弱到骨子裡，也可以堅毅到自己難以想像。
「我爸不是不認你，而是當年的恩恩怨怨一句話說不清，現如今你這種情況更是不能認，你也知道蘇莫兩家的恩怨，這要是因為一個你就把兩家鬧得個不得安寧，你想我表哥心裡會好受，到時候除了得不償失，蘇莫兩家還會把憎恨加注在你身上，所以有苦你也得自己嚥著，等以後你經濟上困難了，身為妹妹，還會大發慈悲的接濟你。」蘇玲媛在電話那頭繼續喋喋不休。
涼歌蹙了蹙眉，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是蘇家人，反而因為這樣的關係而心生煩悶。
「他們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涼歌否認，繼續道，「你可以找個辦法拖住錦天，我明天一早就走。」
蘇玲媛這樣的步步緊逼不就是要一個最終答案嗎？
「這個簡單。」電話那頭的人語氣輕快，似乎很得意，又故作同情的說，「其實這事也不怪你，要怨就怨老天太作弄人了，竟然……不過啊，這男人很健忘，等你離開個三年五年，他準會把你忘得一乾二淨，所以別擔心我表哥會受不了這離別之苦。」
這樣的話猶似在油鍋上煎炸，炙烤過後是一陣陡然的涼。
若是健忘，當然是好。可是，她也想霸佔他的回憶，讓他可以閒暇時候想想她，可是她不忍心他是因為憤怒，亦或是思念。
總是這樣的糾結後，才發現自己這般長情。
掛掉電話，涼歌拖著沉沉的步子上樓，每走一步便牽動兩人之間的所有回憶。
明天是最後一天，她該怎麼告別，悄然無息的走，以莫錦天的性子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尋找她。
難道她真要用蘇玲媛告訴她的方法，卻找一個人來冒充她的新歡？
她沉了沉，別無他法之下，開始尋思著找誰幫忙，在手機上翻來翻去，突然發現一個號碼，東方睿的名字赫然駛入眼簾。
這是天意嗎？好像除了他，找不到更合適的人幫忙。
她依著號碼撥過去，電話在一聲響後便接通。
接電話的速度令涼歌震驚，她沉了沉，把手機放在耳邊，卻喉頭乾澀的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貿然打過去，她要怎麼開口呢。
東方睿，這個人，說不上熟悉說不上陌生的關係，她又怎麼能開口請求他幫助？
「涼涼，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你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欣喜若狂的聲音。
涼涼？多麼熟悉且久違的稱呼。
以前韓少偉也是這麼稱呼她，曾經被視為親暱關係的稱謂，這會兒竟有些恍若隔世的陌生。
「我是涼歌。」她言語淡淡的糾正，語氣輕的沒有半點力氣。
「我知道，他們都這麼叫你，我想叫個特別的。」電話那頭的人竟有些嬉皮的笑出聲來。
涼歌一陣沉默後，才艱難開口，「你有時間嗎？我……」
「有有，大把的時間，你現在在哪，我來接你！」涼歌還沒說話，電話那頭的人就熱情急切的說。
面對這樣的熱情，涼歌一陣惶恐之後，又別無選擇的說，「我在冰城富豪區的錦園。」
約莫二十分鐘後，東方睿的車便在錦園大門前停下，涼歌走過去，拉開車門，坐上去，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您幫忙，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很唐突，但我會付你報酬，若是不願意，那涼歌冒昧了。」她沒有一刻像此時這般火急火燎。
東方睿雖然有一秒的詫愣，但很快便點頭如搗蒜，「哪裡的話，你是我朋友，為了朋友，我願意兩肋插刀！」
他一副英勇威武的姿態，但東西方結合的面孔仍舊難掩他美男子一枚的英氣。
「那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吧。」涼歌表情一直淡淡的，雖然對於他的回應很感激，但心事重重的她沒心情歡樂，反而語聲沉悶，心情一直不太舒暢。
地點是上次白璐約見她的地方，也就是東方睿名下的茶餐廳。
因為上次的事件之後，眼尖的服務員認出她，對她的稱呼更是冠了姓，她正疑惑的時候，只聽東方睿笑著說，「你上次走後，我就叮囑服務員，以後你來後，第一時間通知我，所以她們對你印象深刻。」
原來如此！
「說實話，你主動找我，在我的意料之外。」東方睿仍是一臉的難以置信，而後又是一陣暗暗得意，「估計是老天開眼，聽到了我的暗暗祈求。」
涼歌忽略他那些話，一本正經的說，「我在冰城沒有多少朋友，能想到的都各自成家立業，我思來想去，這件事只有你才能幫到我。」
「我很榮幸你能夠在困難時想到我，說吧，只要我東方睿能做到的，我上天入地都會幫你！」一雙蔚藍的眸子裡透著的堅定之下流露的是一份情真意切。
「你不用這樣許諾，這件事任誰聽到都會覺得棘手，況且，這樣的要求似乎很無理。」涼歌難以直截了當開口，拐彎抹角的想要把心中難事說出口，卻發現異常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