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064 文 / 邢嘉儀
「你終於良心發現啦,我雖然長得不及表嫂清秀漂亮,但至也是美少女一枚,身材火辣,口才了得,心地善良,不然這位優秀的少年,哪會那麼瘋狂的追求我!」蘇玲媛突然發表一番自我沉醉的感言,說到激動處,還拽著韓少偉配合她。
全程仿若被空氣一般忽略的韓少偉有氣無力的點著頭,視線時不時看向涼歌。
不知是涼歌的錯覺,還是兩個人座位的問題,涼歌總覺得對面有一道光芒緊緊的圍繞自己,她不敢貿然抬頭,生怕一個不小心便與韓少偉的視線相撞,她並不是心虛,而是不願與他有多少交集,更不想讓莫錦天產生誤會。
「既然你表嫂同意,那我勉為其難接受這個結果。」說完,莫錦天便拿起酒杯,飲盡杯中酒。
「豪氣!」蘇玲媛稱讚一句,隨即端起杯子,豪邁道:「謝謝表哥賞臉。」
「你看看,這哪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蘇衛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擺擺頭,用一副極其頹喪的語氣說:「要不是我親眼見你媽把你生下來,我真懷疑你不是我親手的。」
聽見蘇衛華這麼說,徐璟茹表情裡或多或少有些惆悵,但還是替自己的女兒說話,「玲媛雖然沒有遺傳咱倆的內斂沉穩,但至少心眼好,你別一個勁兒埋汰自己的女兒。」
「還是我媽親!」蘇玲媛絲毫不在意,樂呵呵的說。
吃完飯,已近下午,再喝了個下午茶,一整天的時間就消磨過去了。
傍晚的時候,蘇氏夫婦說要去參加個聚會,所以整個蘇宅就成了蘇玲媛的天下。
如果涼歌沒有理解錯,蘇氏夫婦是為了讓蘇玲媛玩得盡興,才故意找的托辭吧。
其實父母都是心疼自己的兒女,責之切,愛之深。
脫離了蘇衛華的嚴加管束,蘇玲媛尤比脫了韁繩的馬兒,自由灑脫,滿臉歡樂。
涼歌把串好的烤串放在烤爐上,動作輕微,認真細緻的烤了起來。
莫錦天走過來,意興闌珊的說:「你是座上賓,卻成了炭爐娘!明知道她無理取鬧,你還答應她的提議。」
聽得出他語氣來的不滿,涼歌也明白這事要不是她鬆口答應,即便再勉強,也挪不動他堅定的想法,故而笑著安慰他:「這麼可愛的表妹誠邀,加上今天她是壽星,再怎麼樣也得答應。」
莫錦天湊在她旁邊,盯著她嫻熟的動作,從身後環住她纖細的腰肢,嘴唇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我親愛的老婆,你就知道替別人著想,殊不知你老公今天虧了一百萬。」
其實他只是想撒撒嬌,並沒有覺得委屈,只是一不小心,給說漏了嘴。
一百萬?涼歌烤烤串的手顫了顫,臉稍稍側了側,綿軟的唇便緊緊的貼在她耳朵上,一陣酥癢外加滾燙的屠燒瞬即駛來。
兩人的親密姿勢在燈光下尤其顯眼,縱使夜色濃涼,依舊驅不散幸福的溫度。
「你是說,剛剛為玲媛解圍的事?」她細細想了下,接著猜問。
莫錦天沉默,算是默認。
「其實也沒事,就當我為自己的幸福謀個福利,想想,千值萬值!」而後,他語氣又得瑟起來,好似很滿足。
涼歌茫然,不明白他言語裡的深意,故而又問,「這,跟你的幸福有關嗎?」
幸福這個詞,在他們兩人的話題之中,無不是一個敏感的詞彙,總覺得與彼此有關,但涼歌拿捏不準,只好問得細微小心。
莫錦天將她身子扳正,特莊重的說:「我這是徹底剔除他心底不該有的希冀,這樣一來,於我,於你,於玲媛,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涼歌雙眼一顫,方才反應過來,他之所以替蘇玲媛解圍,是別有用心。
她眼眸裡瞬間寒冰般涼冷。
「這樣做,有必要嗎?」她語氣開始轉淡,心裡已經有了些許不悅。
莫錦天不以為意,繼續說:「但凡有丁點棘手的問題,我也要清除乾淨!」
他語氣平緩,卻讓涼歌聽出了商人般的決斷與狠戾。
她抿緊唇,不知道如何應答他的話,原本內心應該是歡喜的,因為他在意她,可她並不贊同他用商人的手段去說服人。
幸福一旦與金錢掛鉤,一切都變得俗氣了。
不過涼歌轉念一想,他們初始不就是抱著互惠互利的態度嗎?雖然現在彼此有了相愛的跡象,那也只是給雙方的需求添置了一件華麗的錦袍,亦或,一個心安理得在一起的借口。
「怎麼了?」莫錦天見她一臉的若有所思,在她額頭輕彈了下。
涼歌回過神,搖搖頭,覺得自己想多了,擠出一抹笑,「其實很多事,並不是只有用錢才能解決。」
到底他還是不相信她,他不相信她心裡只有他,所以才會把韓少偉當肉瘤一樣切除,讓他徹底斷了念想。
她一直覺得莫錦天外冷內熱,只有靠近他的人,才能感受他的溫暖,他的體貼,只是他用商場上的套路來對付韓少偉,她多多少少有些不滿。
或許是她太過敏感,又或許把韓少偉想得太懦弱,她竟有一絲同情他的意思。
興是看出她眉宇間絲絲愁鬱,莫錦天臉色一沉,剛還散留在唇邊的笑意霍然止住,他用手挑起她的下巴,銳利的鋒芒混著皎潔的燈光灑在她美麗的容顏上,用極其不可思議的聲音問:「你這是在嘲弄我耍手段?」
他語氣微涼,如同冷調的夜色,涼歌的身體顫了顫,驚懼的目光爬上他凶怒卻依舊帥氣的臉,她否認,「我沒有。」
氣氛有些沉冷,儘管身邊爐架上的肉串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也驅散不了兩人之間洇出的怨氣。
「是啊,我為了心愛的人耍手段,的確夠卑劣!」他抽回手,轉身,便大步流星離開被浪漫哄圍的場地。
韓少偉和蘇玲媛在不遠處擁吻耳語,根本沒有瞧見涼歌和莫錦天之間的戰火。
涼歌看著那道高大的背影,雙眼迷離,不知是被燈光晃花了眼,還是眼中淚光閃爍,視線裡的人影愈漸模糊。
是她太敏感了嗎?還是她內心深處,對韓少偉還有絲絲牽掛?
「表嫂,想什麼呢,烤肉都被你烤糊了!」正當涼歌陷在悲傷中難以自拔時,蘇玲媛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指著被烤焦的烤串笑道。
涼歌這才醒過神來,赤手便去拿那些烤焦的肉串,不知是心不在焉,還是瞥見身後的韓少偉,她竟然把手伸到了燙板上。
「小心!」
「嘶……」
韓少偉一聲緊張的聲音之後,把涼歌的手撤離危險之處,但仍舊遲了一步,涼歌的手被燙紅了不說,還瞬即起了水泡,那種在猝不及防之下遭受的危險,又在後知後覺中嘗食那種疼痛難忍的火燒火燎,涼歌沒有哭,但眼裡卻迸出眼淚來。
一顆顆豆大的晶瑩猶似墜落的流星,黯然無聲的落下,卻牽動了韓少偉的心弦。
「玲媛,快去拿一瓶冰水來!」涼歌已經痛得頭皮發麻,當韓少偉那聲急切後,她才稍稍斂過心神,她望著他,滿臉的緊張,那表情,熟悉又恍惚。
「怎麼這麼不小心!」韓少偉輕聲責備後,埋首,哈著熱氣吹拂涼歌燙傷的手。
這樣的聲音再也不會有那種癡纏般的磨人,而是一種醒目的提醒。
涼歌抽回手,冷聲道:「不過一個湯泡而已。」
雖然手上火刺刺的疼,但涼歌的聲音仿似從冰窖裡傳出。
手頭陷入空落的韓少偉神情一怔,竟不顧涼歌不願,強行拉過她的手,更是心疼的說:「就是這副倔脾氣,以前燙傷了都是我幫你呼呼,這次幹嘛要和我見外。」
以前涼歌總覺得和韓少偉沒有走到一起是一種遺憾,直到現在她才驚覺,最啃噬人心的莫過於兩人共同經歷過的回憶。
那句話,讓她整個人陷入回憶的榮枯裡。
見她沒做動彈,韓少偉一直舉著她的手哈著溫潤的氣息,她手上的疼痛,不知是被他那句話給震撼住,還是被他溫柔的舉動驚住,總之,她手上的灼痛,抵不上此刻心緒的慌亂。
「少偉,水……水來了……」蘇玲媛跑過來,把冰水遞給韓少偉,可視線卻是異常介意的落在韓少偉握住的手上。
慌亂間,涼歌若有掙扎,豈料卻被韓少偉握得更緊。
她當然看得出蘇玲媛眼神裡的不悅,而心底也騰起一股歉意來。
「玲媛,我……」涼歌面露愧色,卻因為韓少偉手頭的力度,讓她想要說的話,硬生生憋哽在喉嚨處。
蘇玲媛灑脫一笑,恢復常態,「表嫂,是不是見表哥離開了,整個人的魂都飛沒了?」
她打趣的話語,讓涼歌緊繃的心弦微微鬆弛。
她露出一抹笑,毫不隱瞞心意,「還真是。」
說完這句話,涼歌臉色緋紅,不敢去讀閱韓少偉的表情,更覺得沒必要,她的確因為那句話走神了,但那又能證明什麼呢,她除了那些許回憶外,對眼前這個男人,不會再有丁點留戀。
「謝謝……妹夫。」傷口已經處理好,涼歌本想禮貌道謝,但還是刻意用了那個稱謂。
或許她是心虛了,害怕被蘇玲媛察覺到蛛絲馬跡,她並不是自保,而是不想傷害無辜的人。
她一心提醒自己,要和韓少偉保持距離,卻總是在無意中忘了收拾自己的情緒,才會讓莫錦天對她的心意產生誤解。
若是她剛才前思後想一番,就不會用那些冰冷的語氣對他。
「表嫂,你太客氣了,剛才表哥可幫了我和少偉的大忙,這點手足之勞,不足掛齒!」蘇玲媛聽見涼歌那聲妹夫,心裡甜滋滋的,雙手攀搭在韓少偉堅實的臂膀上,無不感激的說。
只是當事人卻沒有被那句稱呼打動,表情僵硬,眸色晦暗。
手上的疼痛還在,但她依舊展露明媚的笑,話裡帶話道:「錦天只是嘴上冷漠了點,其實是個熱心腸,他之所以這麼做,無非是希望你和妹夫之間和和樂樂。」
「以前我也認為表哥冷漠得不近人情,不過今天的幫助,讓我對他改觀了,這份人情,我和少偉記著,以後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們二話不說!」因為感激,蘇玲媛越發激動,搖動著韓少偉的臂膀,似是要他作出一些表示來。
涼歌故意忽略韓少偉臉上的冷沉,輕鬆笑道,「玲媛客氣了,這是做表哥的一番心意,只要你和妹夫甜甜蜜蜜,就勝過任何報答了。」
「說的也是。」蘇玲媛把臉放在韓少偉的肩膀上,幸福的笑容,在燈光下,似乎燃亮了整個夜空。
韓少偉從頭至尾沒有笑一下,反而那雙冷冰的眼神一直打落在涼歌身上,好似要將她看穿似的。
她一點不心虛,因為她沒有任何感情羈絆,她唯一害怕的,便是讓蘇玲媛知道他們之間的過去,讓現在的平和,被嫉妒的怒火燃燒殆盡。
不知道怎麼了,涼歌心裡總是有一股恐慌在隱隱顫動。
涼歌的那番話似乎讓韓少偉有些不高興,一個人坐在一邊喝悶酒。
「對了,表哥去哪了?」蘇玲媛把烤好的肉串遞給涼歌,四處搜羅莫錦天的影子。
「錦天……」
「表哥,剛去哪啦,害得表嫂心魂不定!」涼歌正準備找托辭,只聽蘇玲媛喜笑顏開的對不遠處的男人驚呼道。
涼歌瞬即看過去,剛還被失落灌滿的眼眸,頃刻間被喜悅注滿。
「我去接了個電話,沒想到有人這麼想我。」他笑著打趣,含笑的目光一直落在涼歌身上。
惶恐和驚喜在涼歌心頭交替,讓她唇角的笑,多少有些僵硬。
「怎麼這副表情,是太冷了嗎?」莫錦天走近,伸手攬過她,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氣怒。
「表哥,表嫂剛剛把手給燙傷了,還哭了呢!」蘇玲媛像是個愛打報告的小學生,莫錦天一來,她便全盤道出。
只見莫錦天臉色一變,捉起涼歌的手,眉心蹙起,問:「怎麼回事?」
面對他的微微慍怒,涼歌除了埋頭不語,再也找不到其它的應對方法。
「少偉剛剛幫表嫂看過了,估計有點疼,回去表哥好好哄哄表嫂,一定勝過靈丹妙藥!」蘇玲媛在邊上有一句沒一句的插嘴。
聽見韓少偉的名字,涼歌緊張的眨了眨眼,企圖抬頭看看莫錦天的反應,豈料被他攔腰抱起,話也不說的便出了蘇宅。
莫錦天的腳步飛快,耳邊的涼風疾馳的飛過臉龐,涼歌下意識把臉埋進莫錦天的懷裡,鼻尖瞬即竄來一股淡淡的古龍香水味,還有,她熟悉的體溫。
被他扔進車裡,她才若美夢初醒,木訥的望著面無表情的他。
他變臉的速度可真快,剛當著蘇玲媛的面還對她展露微笑,這會兒又恢復了那副千年不化的冰川之象。
回到錦園,李嫂已經休息,四下極其安靜,她安靜的跟在莫錦天背後,到臥室門口,莫錦天突然停下,轉頭對她說:「你睡客房吧。」
如同當頭棒喝的涼歌瞬間石化,面對那張熟悉且完美的輪廓,還有那擲地有聲的命令,她除了遵從,別無選擇。
後知後覺道:「那我去把睡衣拿出來。」
她頭埋得很低,連同那悲傷的情緒。
只是拿個睡衣,涼歌卻逗留了不少時間,莫錦天難得的耐煩,高大的身影挺立在臥室中央,目光冰冷的掃量著她。
他會為了她一句話而暗自檢討,他轉身,並不是跟她慪氣,而是想要澆滅心頭騰起的醋意。
令他沒想到的事,她竟然任由韓少偉握住她的手,哪怕在蘇玲媛面前也不知避忌,他真的很害怕,她會放不下過往,和韓少偉舊情復燃。
他雖然在商場上雷厲風行,但在個人的感情上,難免小氣,所以才會讓她覺得他連個人感情都要和金錢掛鉤,卻沒有站在他的角度上考慮過,他愛她,才會那麼害怕失去她。
「好了,你早點休息吧。」涼歌不僅把睡衣找好了,就連平時換洗的衣服,翻看的雜誌都帶著,那陣勢,和出差沒兩樣。
「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縱使心火亂竄,莫錦天還是強壓心頭怒濤,沉聲問道。
他語氣裡的冷漠讓涼歌呼吸一窒,雖然很想和他好好談談,但聽得出他語氣的不悅,繼而淡淡回到:「晚安。」
說完,便拎著手頭的東西走出了臥室。
莫錦天雙手攥得死緊,眼裡噴薄的怒火,無法遮擋。
初來錦園,她一直睡客房,所以倒不陌生,只是想到莫錦天,她心口一疼,竟沒了睡意。
兩人好不容易才和好,又被她的情緒給破壞了。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是自己錯了,涼歌從床上坐起,按下燈鈕,走出客臥。
夜,已經深了,站在走廊上,寒意陣陣,涼歌雙手抱臂,試圖用手敲門,卻又遲疑了。
大約過了十分鐘,涼歌把手放在門把上,輕輕扭動,臥室的門便開了。
她像只小貓咪,邁動輕盈的腳步,憑著感覺,摸索到床邊。
床上的人兒已經熟睡,藉著床頭柔和的光暈,她輕輕掀開被子,將瘦小的自己蓋住,又小心翼翼的挪移自己的身體,與背對自己的男人越發貼近。
她屏住呼吸,生怕不小心會驚醒他。
雖然不止一次像這樣從身後抱住他,可是這一次,涼歌才有了緊張感,她在意他,不僅是因為他生氣,而是已經習慣於他的存在,那種緊密相連的感覺,讓她心裡的愛意肆虐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