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055 文 / 邢嘉儀
「菲兒過幾天要回老家一趟,為了辦結婚證的事。」涼歌避開他那認真的眼神,埋下頭,小聲翼翼的說。
「正常啊,菲兒已經懷了林俊的孩子,結婚是遲早的事,再說,不懷孕,他倆那麼相愛,結婚更是理所當然。」莫錦天不足為奇的回答她,根本沒聽出她言語裡的其他意思。
「那咱倆又沒孩子又不相愛,還不是……」聽完他的話,涼歌不做思考,立即回了句。
莫錦天神情一變,沉默了會才張嘴回答,「雖然是無愛而婚,不過結果是可喜的。」
結果?一切剛剛開始而已,他就定論了結果。
涼歌望著他,自卑感若雜草叢生,無心清除,任憑瘋長。
「你是不是想問我送多少禮金?」莫錦天後知後覺,看了她一眼,不禁猜測。
「不是……」一跑題,涼歌便忘了問題的初衷,「菲兒說,辦結婚證必須要戶口本,我記得我們去領證那會兒,你並沒有提到這件事?」
莫錦天撫了撫鼻樑,止不住笑笑,逗弄她,「怎麼?該不是擔心那結婚證是假的,怕咱倆的婚姻關係不牢靠?」
涼歌臉一紅,急切否認:「你也太自信了吧,我巴不得……」
那證是假的。
面對她那灼熱的目光,涼歌突然沒了底氣。
「菲兒說得沒錯,辦證的確需要雙方戶口本。」
「那你?」涼歌心底充滿疑惑。
莫錦天眨巴下眼,精明一笑,「放心吧,咱倆的婚姻受法律保護,還有,我發小在民政局上班。」
「所以他給你開了綠燈!」涼歌瞪大眼眸,一副盯看犯人的眼神,震驚又尖利。
莫錦天沒有繼續解釋,若是讓她知道他暗地裡調查過她,她一定會生氣,所以他用沉默接受了她眸光裡的鄙視。
他讓方浩去慕家拿到了戶口本,才知道她家境如此窘迫,雖然那時候不愛慕涼歌,但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所以出錢治療慕楚克的病,還幫她嗜好賭博的母親還了賭債。
「平時見你呆頭愣腦,問起問題來倒讓人傷腦筋。」回到錦園,莫錦天邊換鞋邊說。
涼歌不搭理他,發現李嫂不在,索性上了樓,她得找個地方把避孕藥藏好。
見她頭也不回地就上了樓,莫錦天以為她生氣,緊跟了去。
「砰!」剛走到門口,裡面的人便無情的關了門。
「涼歌,開門!」莫錦天敲了幾下門,語氣平勻,聽不出任何生氣的情緒。
涼歌根本沒瞧見莫錦天跟在身後,聽見他的敲門聲,本就心虛的她,此時更加慌亂無比,胸口更是起伏不定。
「我先換件衣服,馬上就好!」她扯著嗓子回答。
「在我面前還害羞,那你換吧,我先去書房。」
「好……」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涼歌才微微鬆口氣,繼續思考要把避孕藥藏在哪兒才算安全。
撓破頭的涼歌,最後把目標放在床頭,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其餘地方容易放丟不說,要是被莫錦天無意中發現,她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
她掀起床單,把藥放進去,再妥妥按了按,放下心,她才徹底吁了一口氣。
想到換衣服,她索性去洗了個澡,而後穿上那件略顯卡哇伊的睡衣,覺得莫錦天會忙公務到很晚,然後又不覺得餓,所以打算先睡一覺。
孰料,她剛躺下不久,房間裡便起了動靜,她故意閉眼裝睡,沒有以前那麼大陣仗。
莫錦天往床上看了眼,見涼歌已經洗漱好,他心裡忍不住一聲怪叫,這是一種邀請嗎?
不得不承認,有了她以後,他整個人都變得不正經了,不過這種思想,只是面對她時才有。
他俯下身,在她臉邊輕吻了下,隨後便進了浴室。
浴室裡傳來水流聲之後,涼歌才張開眼,伸手摸了摸被他吻過的臉龐,羞澀的笑意在燈光的照耀下,愈發甜蜜。
想到涼歌,莫錦天洗澡的速度比平時快了好多,從浴室出來後,直奔床上,那股迫不及待,猶似寒冷的身體想要汲取一絲溫暖般。
他以為她已經熟睡,像一個小偷般,偷偷摸摸的伸出雙手從她背後環住她。
擁住她的那一刻,連她的體溫一起。
涼歌不舒服的蹭了蹭,調轉過頭,似一隻安睡的小貓咪,閉著眼,緊緊的靠在他的懷裡。
莫錦天呼吸一沉,略顯難受的說:「我要你……」
說完,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制在身下,細密的吻灑落。
涼歌喉頭發出細微的哼嚀聲,最後徹底淪陷在漫長的吻裡。
他的唇,時而涼冷,時而溫暖,他的吻,時而輕柔,時而霸道。
兩人厚重的喘息混雜在一起,讓原本能溫馨的房間籠上了一層濃濃的曖-昧氣息。
上氣不接下氣的涼歌,通紅著臉兒,迷離的雙眸望著他。
吻雨的落下,情動的兩人衣衫褪盡,咫尺之間的親密,兩簇慾火相撞,情不能自已般的結合在一起。
窗外的涼風捲起窗幔,掀起一室旖旎……
第二天醒來時,涼歌趁莫錦天在浴室洗澡的空檔,拿出避孕藥,做賊似的吞嚥下去。
一連幾天,兩人都沉溺在這種無止境的歡愛裡,加上李嫂回家探親的緣故,莫錦天更是時不時來一場,不管是她正在做飯的時候,在廚房裡,他一樣不放過,客廳,書房,臥室……都留下了他倆歡愉過的痕跡。
直到一盒避孕藥服用完,她才暗自著急起來。
「錦天,你快一周沒去公司了。」她泡了一杯茶,遞在他面前。
正在書房處理公事的莫錦天抬頭看著她,笑說道:「公司的事有白楓處理,重要的事都email,再說李嫂不在,怕你一個人無聊,正好陪你。」
他說完,一把拉過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
涼歌埋下頭,心緒不寧。
「涼歌,發現你瘦了。」莫錦天在她臉邊蹭了蹭,很是心疼的說。
涼歌拍了拍小臉,一陣驚惑,「沒有啊?」
「發現你臉色沒前幾天好了,都怪我,這幾天……」說到此,莫錦天突然斷言,臉上稍有羞澀。
涼歌明白,也跟著尷尬起來,好在突入而來的鈴聲打破了這片僵際。
莫錦天掛掉電話後,神情一片陰鬱。
「怎麼了?」涼歌注視著他,眼神裡滿是擔心。
「公司有個緊急會議,我得去一趟……」他語氣平緩,並沒有任何著急,只是眉宇間有些小煩惱。
涼歌立馬從他的膝蓋上離開,催促他,「那你還不快去!」
她著急的程度遠遠比過當事人。
「可留你一個人在家……」他為難說出心裡的煩憂。
原來是擔心這個,涼歌以為出什麼事了,忍不住責備他,「一個人怎麼了?我要是無聊可以上網啊,再說,我好久沒和國外的那位姐姐聊聊天,正好你走了我才有時間!」
涼歌找借口催促他。
其實他真正的擔心是蘇華娟,生怕再出現上次的情況,所以一向處事果斷的他,這會兒顯得有些舉棋不定。
「這樣吧,我打電話給方浩,讓他帶去去逛逛,等我開完會,再一道回家?」他一臉緊張的樣子,讓涼歌有些懵。
不過想到避孕藥沒了,她也沒有反對,聽話的點了點頭。
「乖。」莫錦天在她額頭親了一下,邊走邊打電話。
看到那奔走的背影,涼歌心裡怪怪的,總覺得他一向沉穩,這會兒著急成一團,全是因為放心不下她一個人,想到自己還瞞著他偷吃避孕藥的事……
「方浩十分鐘後來接你,你別亂走啊。」臨走前,莫錦天像叮囑小孩般,對涼歌說道。
「嗯。」他暖心的話語,讓涼歌心神蕩漾。
果然如莫錦天所說,十分鐘後,方浩便到了。
他的時速可真驚人,可想而知莫錦天言語的威懾力。
和方浩並不怎麼熟絡,所以要和他逛街,涼歌想想便覺得彆扭,不過必須要去藥店一趟,她只好硬著頭皮去了。
「方助理,麻煩您在這兒停一下。」車子開到上次的藥店附近時,涼歌突然說到。
方浩把車子靠邊,不帶任何感情的說了句:「這地段不是繁華區域,少夫人要是購物的話,建議去百茂商城。」
「我……我有些感冒,先去藥店買一些感冒藥吧。」她有些著急,胡亂編造了個理由。
「這樣啊?」方浩質疑的瞟了涼歌一眼,又說:「那由我代勞吧,少夫人在車上等著。」
說完,他便要打開車門下車,涼歌著急,阻止他:「不用!」
她語氣有些急,所以動作也有些失態,她連忙收回拽住方浩的手,滿聲歉意:「對不起,我只是不太習慣什麼事都讓別人幫忙。」
方浩沒有再做堅持,只是提醒她:「boss讓我保護您的安危,所以請您快去快回。」
涼歌頷首,轉身,一路小跑前往藥店。
同樣是上次的護士,得知她又是來買避孕藥的,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不說,還忍不住問:「小姐,您一次性購買這麼多,是從事什麼工作的呢?」
涼歌尷尬一笑,用沉默應對了年輕護士臉上的好奇。
好在事先準備了一個包,她把藥放進包裡,付過錢,準備離開時,只聽身後的年輕護士說:「小姐,避孕藥得適量服用,不可沒節制噢!」
涼歌轉頭對她微笑,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她一次性購買了十盒,從那年輕護士的臉上便能看出這一舉動多麼驚人。
上車後,如釋負重的她實在對逛街不感興趣,所以藉故道:「方助理,我突然覺得頭疼,能不能先送我回去?」
方浩打量了下她,皺了皺眉,冷涼一句:「boss交代,讓您等他一起回去。」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見到方浩,涼歌便能看出他神情、語氣裡對她的討厭。
「那就在車裡等他吧。」她實在沒興趣逛街之類。
方浩沒做聲,把頭偏向窗外。
不知道是謊話靈驗了還是怎麼,涼歌突然頭痛起來,她用手拍了拍額頭,一直保持著手撐立額頭的姿勢。
「很難受麼?」久久的平靜之後,身旁的人冷不丁的問詢一聲。
涼歌沒說話,搖了搖頭,臉色慘白。
「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吧。」方浩見狀,慌忙說到。
涼歌擺擺手,忍著痛說:「不要去醫院,送我回家吧。」
她固執的樣子讓方浩不知所措,只好給莫錦天發了條信息,而後便送涼歌回了錦園。
「感覺好些了嗎?」方浩給涼歌遞了杯水,關切問詢間,視線落在涼歌的包上。
他記得去之前,布包扁平,這會兒竟鼓鼓囊囊。
「謝謝。」涼歌接過水,微聲道謝。
「您吃過藥了嗎?」方浩指著涼歌放在沙發上的包,問道。
涼歌這才想起拿包藥,緊張回答:「已經吃過了,現在好多了,謝謝您。」
說完,她便緊張巴巴的把裝藥的包抱在懷裡。
「那就好。」方浩虛著眼,犀利的光芒打落在涼歌身上。
方浩走後,涼歌便回到臥室,把藥放好後,便準備睡一覺。
卻因為頭痛的關係,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間,暗自檢討自己撒謊的過錯。
天黑的時候,莫錦天才回來,先是一陣自責,說開會的時候關機了,以為有方浩在,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之類,昏沉沉的涼歌看著他火急火燎的樣子,給了他一個放鬆的微笑,故作精神的說:「我不過是頭暈而已,看你緊張成什麼樣了。」
她把手放在他緊鎖的眉心,一下一下,輕輕的幫他抹平。
莫錦天順勢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無不心疼的說:「早上走的時候我就見你臉色不好,早知道我就不去公司了。」
涼歌摀住他的唇,不許他繼續自責下去,「你再這樣說,內疚的該是我了。」
一個頭疼都讓他這麼掛心,涼歌心下一暖,挪了挪頭,靠在他的雙膝上,滿是感動的說:「錦天,知道你這麼在意我,哪怕生病,我都覺得好幸福。」
「說什麼傻話呢,你不生病的時候,我就不愛你了?」他輕撫她散在臉邊的頭髮,充滿疼愛的說。
「我只是有感而發。」她抓住莫錦天的手,猶似牢握彼此間的幸福。
「對了,方浩說你已經吃過藥了,買的什麼藥?」莫錦天埋下臉,溫熱的氣息灑在涼歌的肌膚上,癢癢的,暖暖的。
營造的溫馨氛圍被莫錦天一個問題給徹底製冷,她僵了僵,吞吐半天,才說:「我只買了一頓的劑量,所以吃完了……」
以前聽人說,撒一個謊要用無數個理由來圓,現在她深有感觸。
「一頓的劑量?」莫錦天費解,眉頭深蹙,「方浩說你自己去藥店買了藥,而且好大一包呢?」
天吶,方浩什麼都告訴他了!
「我扔了!」她快語一句,又心虛補充:「包裡放著其它東西,看起來鼓囊囊的,其實就一兩頓的藥……」
「你呀,真不知道你腦袋裡想些什麼!」莫錦天被她混亂的言語繞暈了,沒再繼續追問。
原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但涼歌哪知道,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短暫平靜。
兩周以後,李嫂探親回來,涼歌已經養成了給莫錦天做早餐的習慣,加之天氣越來越冷,要是公司沒什麼事,莫錦天一般睡到九點之後,連李嫂都笑說,他倆互換習慣了。
以前是她賴床,現在換回了莫錦天。
唯獨今天,快到十點,都沒見莫錦天起床,涼歌心生好奇,便上樓去叫他。
她推門而進,剛邁進房間,便看見他坐在沙發上,安靜的樣子,沉冷的表情,猶似一尊冰冷的雕塑,充滿美感,卻沒有半點溫度。
「錦天,吃飯了。」她抿了抿唇,試探性的輕喊了聲。
不知是她反應慢,還是沒注意到莫錦天面前桌上擺放的東西,她走過去,仿若無事的挽住他的胳膊,如往常一樣,送予一個早安吻。
莫錦天的表情越發森冷,雙手緊致得已經骨節分明,胸腔更是起伏不定,好似憤怒已經達到了頂點,而身旁的人兒依舊沒察覺。
「你愛我嗎?」久久,沉冷的聲音像是從深井裡傳出。
涼歌一驚,這才發現他表情裡的不悅,難掩慌張的問:「你怎麼了?」
她如是天真的表情,還有語氣裡的無辜,讓莫錦天終於掩蓋不住他那從心底散發出的怒氣,他把桌上的藥盒一把揮開,暴怒道:「還好意思問我怎麼了!」
他倏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足以將瘦小的她覆蓋。
驚魂未定的涼歌這才把視線落在被他揮在地上的避孕藥,頓挫明白的她,如同棒喝。
「慕涼歌,我做夢也沒有想過,夜夜在我身下承歡的女人,竟從來沒有認真對待過這段婚姻,而是千方百計的避孕!」他指控般的用手指著她,怒火勃發的聲音裡,那抹沉痛感,猶如一塊重石壓在涼歌心腔,堵得她喘不過氣,連一句替自己辯駁的言語都找不到。
他說得沒錯,她的確千方百計的想著避孕,但她沒有把這場婚姻當兒戲,而是太在乎,在乎得失去自信,只能卑微擁有,不爭天長地久,只要朝夕。
「我還以為你是特別的,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樣,沒想到,你還是讓我失望了……」他搖搖頭,冷看她,言語和表情,儘是失望。
他的話,字字句句牽動著涼歌的神經,她心下一陣鈍痛,酸澀的眼簾翻滾出浪濤般的淚水來,她不住地搖頭,含糊不清的說:「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