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文 / 一月青蕪
黎筱雨一早起來，頭疼腦熱，宿醉的感覺就是這麼糟糕。
坐在床上就開始吼叫：「死胖子，把人家沒灌醉，讓人把我喝醉了。」聽見門外有走路聲，就開始喊：「媽啊，媽！幫我拿雙乾淨襪子，我還要你曬著的那條褲子，太冷了，你幫我拿一下。」
「媽！快點，我上班要遲到了。」黎筱雨瞄了一眼鬧鐘，已經8點多了，雖說平時管的不嚴，但最近幾天收尾，全是事兒。
門一開，襪子，褲子都丟她床上，黎筱雨覺得自己可能是看錯了，她媽不長周迦寧那個模樣，頓時啊的叫出來，嚇死了道：「你在我家幹嘛！」大白天活見鬼，臉都白了。
周迦寧耳朵被吵麻了，淡淡道：「你昨晚喝醉，路上遇見，你又吐了我一身。我衣服髒了，你媽讓我歇一晚上，我這會兒等讓人送衣服給我。」頓了頓道：「別喊了，你爸媽樓下賣早點呢，你起來吧，還知道今天上班。」
……
誰見過大老闆堵人遲到，堵上臥室門的。
黎筱雨糟糕透頂，壓根沒想過繞哪兒都繞不開這個瘟神，特別想扇她幾巴掌叫她滾遠。瞪了她幾眼，看著周迦寧道：「滾出去，我要換衣服。」
周迦寧冷冷淡淡道：「你哪兒我沒見過。」
黎筱雨床頭櫃抓了鬧鐘就扔出去砸她，匡噹一聲，周迦寧躲了，鬧鐘摔客廳了。
周迦寧嫌她煩，門一關不理她。
黎筱雨慌慌忙忙穿了衣服，開門了，周迦寧坐她家餐桌上在吃早點，油條，包子，還有豆腐腦，稀飯。她爹媽估計把早上那些賣的都給她端上來了，把黎筱雨氣死了，張口就算計道：「油條30塊一根，包子50一個，豆腐腦100一碗，稀飯200一碗，吃完給錢，我家開店的，少來白吃白喝。」
周迦寧一邊吃，一邊包裡取了幾百塊丟她桌子上，淡淡道：「我的大衣乾洗費，1000.」
黎筱雨撇著嘴，忍了，衝進臥室拿了1000塊丟她手跟前，咬牙切齒：「好好洗！洗乾淨點！」
周迦寧把錢塞錢包，安心吃早點。
黎筱雨刷牙洗臉，氣了個半死，坐在她對面，悶頭吃飯。
周迦寧把一碗豆腐腦推到黎筱雨跟前。
黎筱雨愛吃豆腐腦的事兒，沒告訴過她，忍不住瞪了一眼周迦寧道：「我今天就開始刪微博，一條都不留。」應該是自己那年那月微博裡洩露的天機。
愛刪不刪，周迦寧翻了那三十頁的紙，懶得再搭理她。
吃了飯，lisa送了衣服在樓下候著。
周迦寧房間換好衣服，看了一眼黎筱雨：「上車，我送你。」
黎筱雨也是愛搭理不搭理：「稀罕？我坐地鐵，我看見你就噁心想吐。」沒錯，都吐兩回了。
她口氣厭惡，周迦寧歪著腦袋準備收拾她，目光森森，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樣。黎筱雨知道也是打不過，但一臉跟小區那些痞子吵架的神色道：「我愛幹嘛是我的自由，你這麼脅迫，我直接辭職，跟孫靜彤說實話叫她也別演了，該幹嘛幹嘛。我也不拍電影了，我這輩子不進這個圈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王明利還沒走，我可以讓他現在就走投無路。」周迦寧口氣冰涼，她的膚色特別白，是那種幾十年地底不見光的蒼白，生氣起來臉色一凍，更沒半分血色，五官過分精緻，眼珠子黑漆漆的，像電影裡的吸血鬼。
黎筱雨覺得她就是一隻鬼，特別恐怖，纏的人快要窒息。對方以她的親親胖子做要挾，她也只能閉嘴。
「跟我上車。」周迦寧指揮。
黎筱雨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下了樓，黎家爹媽還跟周迦寧親親熱熱打招呼，送佛一樣送到小路邊的車上。黎爹還打了黎筱雨的頭，批評道：「早上起來也沒跟人說聲對不起，多沒禮貌，周製片還把你送到家，你跟人說謝謝了沒？」
黎筱雨捂著自己的狸子頭，滿心都是火啊，但也不能跟她爹一般見識，瞪著周迦寧道：「謝謝啊。」
「不客氣。」周迦寧一笑，衝著狸子爹道：「叔你忙，不送了，我們去上班。過兩天安排你進組，廚師服都備好了。就靠你掌勺了。」
「哎哎，周製片你客氣，你慢走。多教導我們黎子，她就交給你了。」狸子爹就這麼賠笑臉把閨女賣了，人窮志短。
「你放心，我手把手教好了。」周迦寧漂亮的面孔顯出一些和氣。
車門一關，黎筱雨都想破口大罵。
奈何前面是司機和lisa。司機是老熟人，lisa也是熟人。黎筱雨忍了，拿了手機在旁邊開始刪微博，也懶得再維護了，大鬍子的事兒就那樣吧，她倒覺得追那個夢想有點遙遠，其實混吃等死或者學二餅、竹竿也不錯，她最近一點也不想拍電影了。
周迦寧看著她忙活，也不搭理她。三十多頁，裡面一半兒都在寫衛萊帶她吃啥的事兒，估計黎筱雨這個人打小追求也不高。喂點亂七八糟，就死心塌地。
周迦寧拿著自己的ipad，該幹嘛幹嘛。一路上相安無事，周迦寧把她送到，自己還有別的事兒，就先走了。
拍攝馬上進行，已經派了執行製片人霍雲，一個40多的中年男人，負責拍攝期間跟著劇組協調事務，控制預算。王銘的團隊經過三五部比較成熟的片子運作，協調起來非常順暢，周迦寧這幾年也投了幾部票房不錯的小成本商業片，給她這部大戲打了基礎。
團隊也是越來越充實。黎筱雨作為一個臨時加塞進來的，本來凱很擔心，後來見她很努力也很用功，就真心把她接納進來。副導演這組，除了現場執行副導演凱，負責現場調度，還有一個叫李納的年輕男孩跟黎筱雨跟一塊統籌那些雜七雜八的小演員，監察服裝，道具，化妝，場景工作。
李納一直在忙著監工外景佈置搭建，在基地等著，也沒回來。
黎筱雨早上上班，工作室就忙的一團糟糕。
先是李納那邊打電話說影視城週遭普降暴雪，雪災拖慢了進度，怕趕不及開拍。王銘打電話做出相應調整，室外可以拖，先拍室內。
拍室內也好啊，黎筱雨想想外面那個天寒地凍，室內好歹還有個擋風的。
縮著腦袋在工作室忙碌，bob是鬼頭鬼腦溜她旁邊，見旁邊人不注意，拉著她就跑，黎筱雨還以為他是怎麼了，兩個人擠在茶水間，bob壓低聲音道：「出大事兒了！」
一臉特工跟總統匯報地球要爆炸一樣的表情，黎筱雨愣半天心想bob的大事兒能有啥？張口就來：「你尿檢陽性了？早跟你說雞不要亂吃……我不歧視你，離我遠點就成。」
「滾你大爺的，你他媽咒我。能盼我點好嗎？」bob對艾滋非常敏感。
「那是傑瑞尿檢陽性了？早跟他說雞不要亂吃……」黎筱雨感慨，現在的基也不能亂補。
「黎筱雨，你不要胡扯了，老實交代，你跟周迦寧怎麼樣了？」bob也是能掐會算，昨晚回去就急，也不敢告訴傑瑞，關鍵她跟黎筱雨也是好姐妹，這事兒可大可小，他心疼呢。
黎筱雨想了半天，不樂道：「我還沒問你呢，昨晚不是你送我跟胖子回去的嗎？」
bob揮舞著小手，跟受驚的母雞似得道：「你知道有多邪門嗎？你那個院兒太小不能倒車，我就停的遠，咱們仨就在你家道上走，都快走到你家樓下了，忽忽悠悠一個人影，你就撞在周迦寧身上，吐了她一身……嚇死我了。」
滲的。
黎筱雨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把她說的跟鬼一樣。」
「活見鬼好嗎，周迦寧怎麼會在你家樓下，還執意送你回家。你給我個交代。」bob一臉你個小婊砸出事兒還不告訴我，你瞞不過我的。
黎筱雨歎口氣，被抓正著：「誰知道她那麼神經病，二半夜在我家樓下。我跟她……也沒什麼啊。」
「那是什麼啊？周迦寧不會無緣無故去你樓下，我看她還挺關心你的，再說了，你之前又是包又是衣服，難道是你自己買的啊。王明利那麼刺兒，怎麼突然去香港了？那片子長達有一半投資，別以為我傻啊。」bob一點都不傻，特別聰明。
知道人越多越煩躁。
黎筱雨不想提，打發他道：「沒什麼大不了，就跟她上了幾次床，她答應了點事兒。都已經過去了。」
bob都聽傻了，伸手拉她胳膊道：「你不有暗戀對象嗎，十幾年了。怎麼想不開去求她啊。」
「喝醉了，胡亂睡了一覺，睡習慣多睡了兩次。算不得什麼大事兒。」黎筱雨現在跟青樓姑娘一樣，剛開始嘰裡呱啦哭訴純真，後面就一副什麼長短老娘沒見過的臉。說不定大鬍子現在潛她，她都不甩人巴掌，只看給的利益夠不夠大。
「黎筱雨，我慎重警告你，千萬別對那個女的動感情。聽見沒。」bob都快升仙了，臉色跟習dada開□□會議一樣嚴肅，一字一句灌輸給黎筱雨道：「你要閒的無聊，我給你找幾個像樣的你試著談談。周迦寧跟你不合適，她是什麼身份，說不要你了，你哪兒哭去？傑瑞跟我說周迦寧從來沒有固定關係，碰上誰看順眼就跟誰，沒幾天就散伙。她不缺人，而且傑瑞說她就是表面看著和氣，其實心眼特別毒，報復心可強。你在她眼皮下頭幹活呢，鬧翻了，以她的本事，吃虧的是你。她想玩死你，分分鐘，你以後別想在圈子混。」
這屬於太馬後炮了，都已經快被玩殘了，你這會兒提醒。你要早跟我科普周迦寧是個混蛋王八蛋，就是裝的那麼無害，把老娘哄的還真以為是惜才呢，我能有這遭？
「聽我勸，要是沒什麼感情，早點了斷。別再亂睡了。」bob也是為她好，有些人就是看著迷人，你撲上去，就悲劇了。
「本來也就是沒什麼了。」黎筱雨心想，除了給她睡幾天，真的也就什麼都沒了。周迦寧又不是男的，搞也搞不出個人命，尿檢也不怕是陽性。
「lili，你乖乖的，姐姐我也就放心了。」bob從來不把自己當男人看。
黎筱雨歎口氣，對他露出笑臉，有個人這麼關心其實也不多，尤其是胖子走了以後。她的小夥伴就剩bob一個了。
一人一杯咖啡，從茶水間出來，黎筱雨心情平靜，大腦裡空空如也，面對電腦投入工作。她現在能完成的，也就是工作。衛萊有孫靜彤，bob有傑瑞，胖子也有了新工作，她的夥計們各自發展，都比她來得好，她一個人孤零零的，連一直追尋的夢想也已經不知不覺墜落天際。她茫茫然在現實中，飄的毫無方向。
加班到晚上9點，黎筱雨一抬頭，辦公室安安靜靜就剩她一個。
手頭工作還沒完。聽見有什麼框裡匡當響，黎筱雨才起身動動筋骨。
繞了一圈，辦公室一樓沒有異動。她走到格子間後面的落地玻璃窗前面，撩開窗簾，嚇了一跳。外面天色黑壓壓，風把院子裡的矮灌木吹的卡嚓卡嚓，她稍微打開一點玻璃的拉門，一股冷風呼呼往進灌，雪花顆粒像是冰疙瘩，辟里啪啦砸在臉上生疼。
 
普降大暴雪的可能也不止南方了。
門窗鎖好，玻璃窗戶被那些疙瘩砸的直響。
她估計也是回不了家了，給爹打了電話說明天回去，爹叫她千萬小心。
黎筱雨掛了電話，手機查了天氣，說冷空氣造成極端季候，預計今晚開始連著三天大雪，或有冰雹天氣，出行小心。這屬於出門沒看黃歷，誰知道早上還好好的，晚上就開始鬧氣象問題。回也回不去了，就在這兒吧。
黎筱雨巡視了一遍一樓，門窗都關好，又巡視了二樓，發現導演辦公室窗戶打開，吹的一地件，雪打進來，化了一灘水。黎筱雨心疼那些剪輯器材，頂著風把窗戶關了。趴在地上把件都撿起來整理好，器材也搬的遠離窗戶。
剛搬一半，卡嚓，燈閃了幾下，停電了。
「我勒去。」黎筱雨最近太見鬼了，立在辦公室中間，玻璃窗被冰雪砸的卡嚓。嚇死了。
開著手機燈，跑到一樓控制室去看，閘門都好著啊。
翻出本子給物業打電話。
物業沒人接聽！黎筱雨打了十幾分鐘電話，氣死了。估計暴雪，物業人家也早早躲了。
「noway！」黎筱雨驚呼，她的蘋果5袋子電量撐不住了，百分之2.
還能再打一個電話求助。黎筱雨吸口氣，這黑洞洞，晚上又要停暖氣，她是神經了才睡這兒，求救吧，剛把電話撥給衛萊，還沒接通。
手機沒電了。
黑洞洞裡，黎筱雨趴在會議桌上徹底歇火了，死一樣的心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黎筱雨聽見有人用鑰匙開門。
嚇死了，大聲道：「誰啊！傑瑞，是你嗎！」
門一開，一道手機燈，晃的黎筱雨眼暈，看半天心驚肉跳：「你跑來幹嘛？」
周迦寧打著傘，抖落一層雪，滿頭滿身濕氣，看著她道：「物業中午2點的時候打電話給業主我，通知晚上部分電路關閉要停電，我給大家都發了微信，收到回復。就你一個人沒回。我剛打給你爸，你爸說你加班在這兒呢。」
黎筱雨一臉喪氣，微信是把老闆屏蔽了，其他人也不地道，走也不喊她，也許bob喊她了，她心神恍惚沒搭理……倒霉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