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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見長公主 文 / 阿蟬

    自從這個原本陌生的女孩一步一步踏入自己生命時,李秉岳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那顆原本枯朽死寂的心慢慢的復甦。

    就像是一望無際的黑暗中燃起的一粒火種,雖然渺小但依舊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溫暖,以前的李秉岳就是一尊行屍走肉,他活著,只是為了活著,背負著一族上百人的性命他不能死,可是明明知道仇人是誰卻因為父親的遺命不能報仇,他也沒不知道自己活著有什麼用。

    就這樣不死不活的過了半生,連他自己都以為這輩子估計就要這樣苟且一生,每日活著只是為了等待死亡的來臨,甚至於死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沒有人能理解這種心情,像個孤魂野鬼一般的飄在這個世間,可是有一天你突然發現,原來你不是一個人,這種感覺真的太美妙了。

    所以當釉姐兒打算回家時,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決定一起回家,沒錯就是家,那個久違了的字眼,原本以為和自己一生無緣詞,今生居然還能再次感受,這誘惑就算是粉身碎骨都無法阻擋。

    京城那個對自己來說就像噩夢一般存在,躲了一輩子如今竟是要親自踏上那片土地,可是李秉岳覺得自己義無反顧。

    也曾想過遇到仇人要以何面目相見,可是萬萬沒想到這一日來的這麼快,對於皇后留下的一雙孩子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可是一想到這兩個孩子體內流著一半那個人的血,他就無法平靜的對待,所以他就可恥的選擇了忽視和遺忘。

    這一刻看到這個孩子時。才知道這些年他錯的有多離譜,那是流著他姐姐血的孩子啊,不管他們的父親做了什麼可這些都和他們沒有關係不是嗎,這些明明自己心裡都明白,可是卻因為自己的無能而遷怒他們。

    自己這條命是大姐拚死救出來的,可是自己卻恨著她的孩子,想到這些再回想起當初自己抱著小小一團的公主。逗她說話,對著小姑娘保證舅舅長大了保護你。可是,想到這些往事,李秉岳一瞬間竟是怔在了原地,張了幾次嘴連一聲公主都喚不出口。

    釉姐兒也不清楚自己舅舅這是怎麼回事。見了公主不僅不跪拜,竟然還這般肆無忌憚的直視聖顏,趁著長公主發怒之前,釉姐兒偷偷的扯了扯李秉岳的一角,示意他趕快行禮。

    對於釉姐兒的這些小動作,長公主如何會看不見,不過她倒是對釉姐兒這般護著的男人頗感好奇,要知道自己這妹子平日雖看著溫和柔善,可相處起來才會發現。這丫頭不是一般的冷心冷肺。

    除了親人,一般人就是對她再好也很難讓她打開心房,更別說是個剛見過幾次面的人了。什麼感謝對四郎的救命之恩,拉倒吧,這話也就騙騙別人,要報恩,什麼辦法沒有,何至於這丫頭巴巴的帶個人回來當天王老子的供著。要知道,小丫頭護食的很。那一畝三分地,守得跟什麼似得,怎麼會突然讓個陌生人搬進去。

    所以她才想藉著機會親眼看看這人,一個能讓釉姐兒為其破例的人,她倒想看看是何方神聖,小丫頭平日裡看著雖說是個精明的,可其實卻是個傻的,自己要是不幫著掌掌眼,還真是放心不下。

    不過如今看來自己這事也不算瞎忙活了,這人的眼神訴說的事情太多了,那難以宣洩的情感,閱人無數的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可是這倒是有意思了,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小兵,因為救了將軍被將軍未婚妻接到了京城,如今又對著自己這個從未出過皇城門的公主露出彷彿找到失散多年的親人一般神情又是什麼意思呢。

    這事情還真是有趣呢,想到這裡長公主勾勾嘴角,要是貼身婢女看到這幅表情肯定要默哀幾秒,因為這表情意味著自家公主的惡趣味又犯了,肯定又有人要被整的很慘了。

    回過神來的李秉岳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不過看到那丫頭嘴角微微彎起的模樣,李秉岳瞬間渾身一緊,這表情太熟悉了,當年自家大姐打算整人時每次都會露出這幅模樣,想當年自己被欺負的哭不出來的事情,李秉岳瞬間覺得不淡定了。

    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他也就沒打算再藏下去,自己的外甥們過得都太苦了,他這個作長輩的不能再這般窩囊下去,既然連仇都報不了,但總要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吧,起碼要讓這群孩子們過得幸福一些。

    李家的女孩子雖說都是巾幗英雄,但她們在出嫁前也都是家裡千嬌萬寵的,自己如今既然活著,就不能壞了這個規矩,女孩子就是要養在家裡自自在在的活著,這些外面的風風雨雨有自己這個做舅舅的來扛就夠了。

    長公主本該是金枝玉葉,尊貴無匹的,可卻要在那吃人的後宮裡獨自一人護著幼第苦苦掙扎,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有了如今這般的日子,而釉姐兒一個嬌嬌柔柔的女子本就應該是呼奴喚婢作詩彈琴的大家小姐,可是硬是用那柔弱的雙手托起一個家,千辛萬苦的拉扯著一大家子人。

    想到這些事,李秉岳就是止不住的自責,孩子們越是成才有本事他這心裡就越是難受,因為誰都明白,成功和懂事的背後是苦難和挫折,只有困境才能催人上進。

    也不去理會兩個丫頭的心思各異,李秉岳上前一步,輕聲喚道「小欒,舅舅回來了,是我不好,我不該扔下你們不管的,是舅舅的錯啊。」說罷,便伸手揭掉臉上的面具。

    看到眼前的口口聲聲叫自己小欒之人的正面目時,長公主便向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瞬間愣在了那,不是因為李秉岳那謫仙似得面容,而是這幅面孔和自己弟弟太像了,不同於四王爺那的冰冷,眼前這人就彷彿是那勘破紅塵的仙人一般,眉宇間的清愁更為其添了幾絲神秘,再加上常年不見陽光的緣故,這幅面容看起來格外蒼白,只一眼就讓人不敢直視,生怕褻瀆了他一般。

    就在那一剎那,長公主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些原本已經遺忘的畫面,

    一個小小少年,錦袍莽帶,眉眼含笑的和自家捉迷藏,偷偷的帶自己去上街,被阿娘懲罰時給自己做鬼臉,這個孩子就是自己的小舅舅啊。

    原來自己也是有舅舅的,那些記憶卻隨著時間慢慢退散了,她忘了那些曾經疼愛她的親人,忘了舅舅的木馬,忘了外公的大刀,忘了外婆的糍粑和小姨的荷包,為什麼會忘掉呢,因為有一天她的娘死了,奶麼麼也死了,她臨走前告訴自己要乖乖聽父皇和皇祖母的話,不要提外公家,因為他們都死了,被自己父皇殺死了,以後沒有人會照應她了,也沒人給她撐腰,所以只有討好父皇和皇祖母,自己才能活下去,才能護著自己的弟弟活下去。

    那時候她才七歲,可是奇怪的是奶麼麼說的話她竟然都聽懂了,她明白父皇和母后不一樣,皇祖母也和外婆外公不一樣,宮裡的姐妹也和舅舅小姨不一樣,可是她得活下去啊。

    所以從那時候起,她就學著去在深宮裡活下去,討好賣乖的活下去,有時候父皇面色複雜的望著自己,有時候又滿是懷念的望著自己,可是她只是裝作不明白,總是乖巧又依賴的看著他,所以慢慢的大家都知道,皇上很是寵愛長公主。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是銅牆鐵骨的長公主,在這一刻突然哭得像是一個孩子,這麼多年的堅強和偽裝,都讓她快忘了原本的自己,原來她也是會痛的,也是會累的,也是委屈的,可是一直以來,她都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軟弱罷了。

    有些事情發生了又怎麼會忘,又怎麼能假裝不在乎,多少個夜晚的擔驚受怕,多少個不眠之夜的思念和輾轉反側,她的煎熬,她的恐懼她的矛盾,這些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明白,她只能自己扛自己背,假裝自己無堅不摧,就好像真的成了銅牆鐵壁一般。

    可是這一刻她知道,自己終於有權利哭泣一下了,有權利軟弱一下了,她撲在李秉岳懷裡大聲質問「為什麼才來啊,為什麼才來啊,小舅舅,他們都走了都走了,就剩下我一個,我好害怕啊,你們為什麼不帶著小欒一起走,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啊。」

    這一聲聲哭訴,一句一句就彷彿刀子一般生生的劃在了李秉岳的心裡,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抱著小欒,輕輕的撫著她的背,一遍一遍的說著對不起都是舅舅不好。

    看到這些釉姐兒就算心裡有千般不解,也不好開口詢問,抹了抹眼角的淚痕,輕輕的將門關上,讓宮女在門外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原本打算等長公主平靜下來的兩人,萬萬沒想到,這般堅強的一個人,這次竟是生生的哭暈了過去,可見她的心裡有多苦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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