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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楚辭的教導(重更 另前面補更一章 ) 文 / 小兔崽子

    夏木陰陰,車馬粼粼。

    林不及趴在窗邊,百無聊賴得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

    出門已近一月,剛開始的新鮮感在日復一日單調的行程中已經消耗殆盡。

    到底還是十四五歲,喜動不喜靜,貪玩愛笑的年紀。

    這樣的枯燥,讓她更加期盼京城的快快到達。

    想起爹爹口裡描繪的京城,她有些雀躍,又有些感激。

    如果不是二少爺堅持,她可能很難有這樣的機會吧。

    如此一想,便不由得向前看去。

    誰知原本端坐在白馬徐徐策行的沈遠浪也恰在此時轉過臉來,兩人四目一對,皆是微微一笑。

    「不及。」車內有人喚她。

    「唉。」她忙應了聲,矮身坐回小案前。

    楚辭半倚榻枕半握書卷,不著痕跡得向窗外掃了一眼,方道:「天氣酷熱,當心中暑。字寫好了嗎?」

    林不及看了眼案上亂七八糟的字貼,羞愧得搖搖頭。

    「先生,馬車太晃了,字寫不穩。」她道。

    楚辭沒有責備,起身在她身旁坐下。執筆舔墨,落筆生花。

    看著那管筆在紙上橫鱗豎勒,遒勁自然,林不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虛、極、靜、篤?」她一個字一個字得輕聲念來,意思卻完全不懂。

    「先生,這是什麼意思呀?」

    楚辭斂手坐定,道:「意思就是說,當你的心虛空到極致時,就可停止在一心一念之間。」

    如預料中一樣,她仍是一臉的困惑不解。楚辭即而道:「就好比你剛剛眼中只有不斷移動的風景,那心裡就認定自己身處馬車之中。馬車顛簸,習字自然不易。可當你把心靜到極致,忘記了風景忘記了馬車。那你的眼裡便只會有這張紙這竿筆,那還有什麼難得呢?」

    他娓娓訴說,盼她能體味一二。可這些在林不及聽來,這些道理簡直比天書更加艱澀難懂。

    「先生,我還是不太明白。」她誠實得道。

    楚辭道:「你現在還不需要明白,只要記在心裡就好。一靜生萬動,不動是唯靜。日後,不管你遇到什麼樣的困境都不要忘記這句話。只要你能臨危不亂,平心靜氣,就一定能找到迎刃而解的方法,記住了嗎?」

    林不及認真在心裡默背了一遍,方重重點頭。

    這以後日子,楚先生總會有意無意間教導她一些道理。

    雖然大多數她都無法理解,但還是盡量背了下來。

    她相信,楚先生叫她記住的,將來總歸是會有用處的。

    六月初六,京城近在眼前。

    幾天前就有人快馬報信,故而一大清早沈達浪已恭候在了城外官道上。

    一家人重逢,自然歡喜不禁。

    楚辭在車內朝他淺揖一禮,沈達浪卻深深回禮,顯得極為尊敬又極為高興。

    倒是對於他身旁的林不及,他表現的有些意外。

    沈達浪瞄了一眼二弟,含笑不語。

    拂浪久未見他大哥,纏著他非要騎馬。

    於是簡單寒暄後,兄弟三人策雙騎在前,引著車馬隊伍徐徐向城門進發。

    有了沈達浪的存在,通行異常順利。

    剛一進城門,林不及便被撲天蓋地而來的喧鬧聲勢力徹底驚呆了。

    寬闊的整塊石板鋪就的大街望不見首尾,人流熙熙攘攘,叫賣聲喧囂聲此起彼伏。

    難怪人人都說京城好,這裡的似錦繁華確實是令人目眩神迷。

    林不及透過窗簾興致勃勃的看向外面,只覺得事事新鮮,處處奇巧。

    一晃眼便看得眼光繚亂,雀躍不已。

    楚辭見她甚少如此興奮,想起她從前也是這樣的愛熱鬧,不由得暗暗笑了。

    一路溜溜噠噠,車馬終於在附馬府前停下。

    早有恭迎多時的家僕趕上來請安行禮,搬箱卸櫃,忙得熱火朝天。

    沈達浪跳下馬來,抱起高興得到處亂躥的幼弟,簇擁著父母長輩邁進門來。

    剛一進院,林不及便被府中的精緻奢華深深震撼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剛過小橋流水,又見茂林修竹。觸目以及皆是樓閣豐隆,雕樑畫棟。

    行走其間,竟是在畫中徜徉,令人咋舌。

    及至到了正廳,早有人奉上茶點,眾人安坐。

    沈達浪親奉了茶予父母,又向姨父一家道了辛苦,方重新坐下笑道:「本該我親自去接父母大人,只因軍務纏身無法脫手,倒是兒子的不孝了。」

    沈夫人滿臉喜色,道:「你這孩子,一家人哪有那麼見外?自然是國家正事要緊!再者,我們兩家同行太平的很,本就不用你多跑一趟的。」

    沈老爺和柳家也連連稱是,沈達浪又道:「日子已定在六月十六,我已吩咐人收拾好了各處廂房,請父母兄弟安心住下便是。倒是柳妹妹是與姨母回家住,還是在這裡住?若是在這裡一應事宜也都齊備,姨父姨母盡可放心。」

    柳夫人笑道:「我們自然放心!隨她自己吧。」

    「還是讓眉兒在這裡住吧。」沈夫人道,「這些年她時常陪伴我,乍要離開,我倒不習慣了。」

    一句話,滿屋皆笑了。柳眉也含笑瞥了一眼沈遠浪,卻見他兩隻眼睛只時不時的落向林不及,笑意頓時消散。

    見她神色有異,沈達浪立刻發覺了關節所在。趁眾人還未察覺,忙朗聲笑道:「母親多慮了,等二弟和柳妹妹的大事做定,還愁她不能長長久久得陪伴您嗎?」

    這本是打圓場的話,即可掩蓋柳眉的異樣,又能避免沈遠浪的失態。

    可還沒等沈夫人接茬,沈遠浪已擲地有聲得道:「我不會……」

    「住嘴!」沈老爺氣得肝疼。

    雖然他沒說完,但任誰也聽出他後面要說什麼了。

    柳眉簡直不敢相信他要當面拒婚,柳家夫婦連並沈夫人都立刻拉下臉來,變顏變色。

    可沈遠浪卻向來我行我素慣了,他契而不捨得又道:「我……」

    這次他又未能說完,可阻止他的不再是沈老爺,甚至不是任何一方長輩,而是兩道目光。

    一道來自大哥沈達浪,一道來自……楚先生。

    相較於軍武出身的大哥眼鋒凌厲如刃,楚先生的眼神卻清澈幽深。

    從未與他這樣對視過,沈遠浪忽覺得似有一泓碧波從心尖流過,剛剛還因大哥突提婚事而煩燥不安的心立刻就淡了許多。

    他本能得看了一眼林不及,沒再開口。

    可不料眾人的目光此刻皆落在他臉上,見他看移目,也都轉而看向林不及。

    林不及頓時覺得無數根針迎面扎來,刺得她如坐針氈,渾身難受。

    不願承受這樣的注目,她將頭深深埋下,極力忍耐。

    正當她不知所措,柳老爺正要暴起發難時,楚辭忽站起身來,向沈達浪一揖道:「沈公子,我還有一些事尚要處理,就不在此打擾你們共敘天倫了。」

    沈達浪正愁困局難解,見他出面忙不迭得應道:「好好,楚先生的房間我已安排妥當,這就命人帶您去。」

    「多謝。不及,走吧。」楚辭淡淡施禮,轉身就走。

    林不及巴不得趕緊逃了此處,正要跟上,忽聽啪得一聲拍案聲,柳老爺斷喝道:「這丫頭不能走!」

    楚辭略偏了偏頭,問:「為何不能?」

    柳老爺怒道:「我說不能就不能!你一個臭墨子人在這指手劃腳的,算個什麼東西!」

    「咳!」沈達浪劍眉驟鎖,假意咳嗽。

    楚辭默了默,轉身向柳老爺微微一笑,問:「我是沈公子請來的沈家西席,不知柳老爺這句究竟罵在下,還是在罵沈家?」

    「你!你少在這挑撥離間!」

    「柳老爺,你既然姓柳,為何反要插手沈家家事?」

    「哼!我不跟你這個窮酸扯書袋子!反正你走可以,這個丫頭必須留下!」

    他說得窮凶極惡,楚辭卻仿若不見。

    他又是一笑,轉身牽起林不及,二話不說翩然離去了。

    一直強忍著沒有開口的沈遠浪,看林不及安全離去,也暗暗鬆了口氣。

    可又一看滿堂裡皆是鬱結惱怒的表情,不禁有些憂慮起來。

    大紅軟簾一起一落,終於隔去了那份惶惶不安。

    林不及深深鬆了口氣,忽聽楚辭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嗯?」她茫然抬頭,「先生……你說什麼?」

    逆光中,楚辭素來溫和的臉上第一次沒了笑容。

    他正色道:「你要記住,永遠不要讓自己身處險境之中。」

    頭一回見楚先生如此嚴肅,林不及本能得覺得這是極重要的話。

    她仔細在心中念了幾遍,認真得點了點頭。

    啪!又是一聲拍案巨響。

    柳老爺氣得目露凶光,「這傢伙是誰!一個教書先生,還真把自己當狀元了!

    沈達浪忙勸道:「姨父不知,這位楚先生可是位不世出的大才。」

    「大才?」柳老爺狠狠呸了一口,「我看他是蠢材!」

    沈達浪搖頭道:「聽聞當年皇帝陛下懸賞天下,只為邀他進宮一敘亦不可得,姨父以為如何?」

    眾人皆面面相覷,沈老爺問道:「你上次回家也沒細說,究竟這位楚先生是什麼來路呀?」

    沈達浪笑歎道:「具體的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連陛下都不能想見就見的人物,又豈是我等可以隨意左右的?」

    給讀者的話:

    重新整理了一下劇情,補更了一章。原來的那章改為四十一章,前在添了新的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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