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一章 行者遠行 文 / 茅山阿琪

    （71）行者遠行

    程芷珊似乎想告訴他什麼事情，卻又不好說出口，依然甜美的聲音裡，滲入了幾分惆悵和無奈。她說林崇道去了省城。太極會館10天後正式宣佈竣工開業，集團將舉行一個儀式，林崇道可能去活動省城的一些重量級人物來給他捧場。她現在也正在忙這件事情。

    「挺沒有意思的，白天忙，晚上回家連飯也不想吃。」她說，「如果你在就好了。我們至少還可以說一說話……」

    「林崇道去省城住什麼地方？」樂承宇警惕地問。因為對於林崇道的警報並沒有解除。

    「他挺安全的。那裡雖然比不上他自己的『丹楓莊園』，安保條件也是一流的。你不用為他費心。他會將一切都算計好，包括如何保住他自己和他兒孫的性命安全。」程芷珊淡淡地說，「你那裡怎麼樣？是不是要走山道？小心些，我最怕走山道了。有一次我去山西五台，開過一段山路，心都揪到嗓子眼邊兒了。」

    「放心。不會有什麼事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樂承宇說，很感動她這份關心，想起自己曾對她的粗魯和唐突，雖然事出有因，但是也有些後悔那樣的態度對她。

    「昨晚這邊又下雨了。我一個人回家遇到了一點事情。」程芷珊忍不住喃喃地說起來。

    樂承宇的心提了起來，立即問：「怎麼啦？」

    「你不忙吧？——我一個人吃過晚飯回家，快到家門口時，覺得後邊有腳步聲，好像有人跟蹤我。其實自從出了餐館我就有點異常的感覺。後來果然發現有個人跟我進了樓，還想一起上電梯。他身穿黑色連帽衫，頭上的帽子幾乎蓋住了半個臉，看不清模樣。我不能讓他這樣跟著，於是轉身走了出去，重新回到街上。我住的附近本來比較清靜，時間雖然不是很晚，由於下雨天涼，街上基本見不到行人，偶爾過來一個，也都是縮著頭急急趕路的樣子，不會注意我這裡的危急情況。那名黑衣人仍然不緊不慢地跟著我。我不能報警，因為他並沒有做什麼。可是怎麼才能擺脫他呢？於是我轉上綠蔭小路，進入了河邊公園，希望藉著綠色植物的掩護逃出他的跟蹤。可是這裡更加黑暗冷清，而且，不知為什麼，無論繞到哪條出口，都看到那名連帽衫的黑影堵在前邊。我的心突突跳著，像要從嗓子裡跳出來，背心都被汗浸透……

    「這個時候，你知道嗎，我特別想念你，如果你在c市，我就可以給你打電話，你一定會想出辦法來救我。後來轉來轉去，不知怎的我轉到了一個閘口，那裡有一個看閘人的小屋，裡邊透出了一絲溫暖的燈光。我以為得救了，急急跑過去，可是，敲開門一看，又嚇出一身冷汗，原來又是那個穿連帽衫的黑衣人，他竟算準了我會跑到這裡來，所以專門來等我。於是我轉身跑上了閘壩。他在後邊不聲不響地跟著，臉上掛著詭秘的笑容，似乎我逃跑的路線都是他計算好的。雖然他已摘下帽子，可是我仍看不清他的五官，他的臉像是蒙著一層白色的彈力紗布，又像一個沒有人類五官的怪物，可怕極了。天上的雨水像浴室裡大花灑噴水頭似的澆下來，路上又濕又滑。我越跑越快，心裡則被莫名的恐懼緊緊揪住。果然前邊沒有路了，只有一片窄窄的閘刀高懸起來，下邊則是深不見底的黑色河水。黑衣人逼上來，我聽得到他的腳步，似乎看到了他臉上獰笑著……」

    「後來呢？」樂承宇平靜地問。

    「我跳下河去。在入水前的一剎那，我抬起頭來看到了追我的人正摘下頭上的連衫帽，原來他竟是我認識的一個人。」

    「誰？」

    「我不想告訴你。後來……你已經猜到了吧？」程芷珊有點失望地問。

    「是的。」樂承宇老實承認。「你做了一個嚇人的夢。」

    「可是，你一定不會知道我醒來之後在想什麼？我特別擔心你，真的。我知道這很不好，但是總擺脫不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你要小心，最好早點回來。這邊的案情不也是很緊張嗎？幹什麼獨自跑那邊去呢！」

    盡量安慰過程芷珊，樂承宇放下電話。注意到葉向天投來詢問的一瞥，樂承宇將臉轉向右車窗外，陷入沉思。早晨他已打電話給家裡，向接電話的於建時政委報告了這邊的進展情況。現在，程芷珊的電話則將他的心再次拉回遙遠的c市。除了牽掛這樣一位如此牽掛他的女孩兒之外（他明白程芷珊的夢是某種憂慮情緒的再現），更增加了對案情發展的憂慮。有太多的情況到現在仍不能確定。夏明婕真的和遠志在一起嗎？還有，遠志真的與此案有關嗎？他有點擔心，會不會因為遠志與自己利害攸關，誤導了自己的客觀判斷和偵查方向？而更為現實的問題是，他們此次行動不僅已經暴露，而且也錯失了良機。他們本應該在獲得夏明婕手機的第一時間立即趕到西海市，就因為那個新殺人博客的出現，而延誤了行程。與前幾次不同的是，新的殺人事件並沒有隨著殺人博客的出現而發生。所以，這個博客出現的目的就很值得推敲。現在，程芷珊的電話再次讓他想到了這個曾困擾他的念頭：如果殺人博客的出現，目的就是要遲滯他們前來西海的行動，那麼，它已達到了目的，對方現在顯然已進行了內部清掃，甚至已張開懷抱等待他們到來。

    當然，另一方面，如果殺人博客與他們此次行動無關，那麼，程芷珊說得對，c市才是目前的風暴中心，新的殺人暴力行動正在醞釀，他在此時此刻遠離這一中心，跑到這麼一個偏遠的地方來，不是有點捨本逐末了嗎？

    更讓他困擾的是程芷珊打電話的真正用意。她根本沒有提他們之前的那小小的芥蒂，而是特別關照他的安全。難道她在暗示什麼嗎？

    這樣想著，轉過頭來看了一眼信心百倍的葉向天和默默無聲卻是極為認真專注的周雪，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猶豫和動搖。

    幾乎與此同時，在大約150公里以外的c市，一個人正在利用手機上網，他打開了視頻通話功能，與一個通話對像進行即時通話。這名被列為通話對象的人名為「真命天子」。好張狂的名字！他心裡罵道。

    他壓低聲音，像背誦課本一樣慢慢地將準備好的話說完，隨後，輕輕地關閉了通話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