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零點旅舍 文 / 茅山阿琪

    （25）零點旅舍

    「去哪兒，師傅？」坐進車裡，葉向天按動開關，邁騰的發動機低聲鳴叫起來。

    「去淮海路找地方吃早點。就在牆外邊，訪查工作就近開始。」

    「教導員不是讓我們只查董心道的事兒嗎？」

    葉向天啟動了車子，問道。見樂承宇不語，立即改口問道：「在淮海路上訪誰呢？不查一查小區錄像，或訪問一下鄰居？」

    「那些事情區隊的人會查的。忙了一晚上，現在什麼最重要？吃飯睡覺！對咱們是這樣，對殺人疑凶呢，顯然也是這樣。然而，他可能顧不得吃也顧不得睡，他要逃，以最快速度跑得遠遠的，讓所有的痕跡都消失，所以，我們就更應當抓緊。」

    葉向天聽得似懂非懂，卻認真地點了點頭。車子開出小區，雖然只是一牆之隔，卻繞了一個大圈子，花了近20分鐘才來到淮海路加州小鎮牆外。這裡非常髒亂，到處是建築垃圾和生活垃圾，像是剛進行了一次強拆留下的現場。雖然就在「加州小鎮」的牆外，卻恍如兩個世界。樂承宇讓葉向天停下車，他一個人走近圍牆，踩著一塊石頭，扒著牆向裡邊觀察了一分鐘，走回來再度鑽進車。

    之後，兩個人在附近一家餛飩鋪吃過早飯，逕直向旁邊的名為「北斗」的快捷酒店走去。時間已接近早晨八點，酒店大堂內進出的客人不多。此類連鎖酒店從去年開始在c市出現，以外地客人為主，本地客人則多是開小時房的中青年人。無論是小時房還是外地散客，此時都不是入住和退房的高峰時段。但是樂承宇想要查的就是今天早晨退房離開的人。

    酒店經理是位四十多歲的男子，身體微胖，四肢短小，走起路來像是極地上的企鵝，兩隻胳膊使勁搖動，試圖助推肥重的身體，但效果並不理想。面對樂承宇和葉向天兩位便衣民警，臉上一團笑意，兩隻小眼睛則透著機敏和警惕。明白了兩人的來意，胖企鵝請他們等一下，轉身出去了。15分鐘之後，他將手裡一個打印的單子交給他倆，上面列著24小時內入住和退房客人名單，其中今天凌晨退房的人只有兩個，時間都是早晨6點半之後——一名來自鄭州的女子，20歲，入住時間為昨天；另一名男子則來自許昌，入住時間為4天前，年齡46歲。名單上留有其姓名、職業、身份證號等。

    樂承宇看過單子，請胖企鵝將負責辦理退房手續的服務員請過來。胖企鵝滿臉堆笑地說：「我剛才瞭解了一下這兩個人的情況，您有什麼需要問的，先問問我。如果我解答不了，再找她們來？」

    樂承宇明白他不願驚動更多的人，無論如何，刑警上門對商家來說不是什麼利好的事。「行。這個來自許昌的人，你有什麼印象？他是實名登記的嗎？為什麼這麼早退房離開？」樂承宇問道。

    「馬龍先生此前來本店住過一次。我覺得他應該是實名登記。他並沒有離開本市。昨天晚上他向前台反映，說衛生間的馬桶壞了，流水不斷，影響睡眠，我們派人修了一下，應該沒有問題了，他卻要求換房。我們當時沒有答應。今天一早他就跟前台的服務員吵，要求退房，我們給他減了一天的房錢，仍未留住他。」

    「你是說可以在附近旅店找到他？」樂承宇若有所思。

    「差不多吧。這裡有好幾家類似的旅店，競爭挺厲害的。最近的是那個尚德公寓，裡邊開了一家旅店，入住手續更簡單，價錢也便宜。短期客人及檔次低的客人更願意住到那裡。」

    「這位青年女子為什麼早晨離開？」

    「我看她像一名學生，來這裡可能是要見男朋友，沒有見到，或者兩個人吵架了，早晨離開的時候眼圈還是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這樣的客人我們這裡很多的。」

    「你能確定她是一個人住嗎？我是說，如果以一個人的名義登記，悄悄住進兩個或更多的人，有這種可能嗎？」樂承宇試探地問。

    「不會。因為我們管理比較嚴格，每天早晚兩次客房服務，發現這樣的情況我們會讓他們補辦手續。」

    「你們晚上幾點關店門？」

    「原則上是不關門的。但是，午夜12點之後進來的客人，我們前台值班人員會查驗一下他的入住手續。」

    看看沒有什麼破綻，樂承宇對葉向天點點頭，起身告辭。剛才樂承宇問話時，葉向天一直未插話，但是卻在非常用心地聽著，揣度著師傅的調查思路。樂承宇釘著問早晨離開酒店的人，顯然是認為這個人與白興逸被殺有關。或許，在殺白興逸之前兇手就在這裡潛伏，等待時機，因為這裡距離加州小鎮很近，步行翻牆進入實在太方便了。

    「謝謝公安刑警，有什麼需要我們一定全力配合。」胖企鵝送出兩人，似乎鬆了一口氣。

    謝過酒店的經理，兩個人上得車來。

    「我們現在去哪裡？尚德公寓？」葉向天望著樂承宇問。

    「好，一切聽徒弟的安排。」樂承宇逗笑道。他從心裡喜歡這位用心的徒弟。

    尚德公寓是一座酒店式管理的住宅樓，樓內60%是居民住戶；其餘是從事美容美體等經營活動的單位，其中包括一家名為「零點旅舍」的自助式旅店。這家旅店很有特點，店主從房主那裡租下房子改裝成客房，在網上及報紙中縫打廣告招徠客人。其經營靈活，小時房客人居多，因客房混在民居中，客人取到鑰匙之後，生活起居和普通居民一樣，隱蔽而方便。樓下只有一名保安值班，對出入人員沒有任何限制，客人24小時進出自由。這類旅店治安管理比較困難，它方便了都市多情男女，也為城市賣淫、吸販毒等犯罪活動提供了便利。以它坐落地點與「加州小鎮」的距離，如果樂承宇的推測成立，這裡應當是嫌疑人非常理想的藏身地點。

    零點旅舍的管理辦公室設在12樓的一個獨單裡，一室一廳兩個房間，裡間是服務員的休息換衣間，外間客廳辦理登記手續，一張辦公桌上放著一部電腦。房間內擺放著笤帚、墩布等做衛生的工具及剛剛換下來的床單枕巾，像是一個庫房。經理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她身材高挑，上身穿著真絲半袖襯衣，長長的胳膊骨瘦如柴，看起來像一隻螳螂一樣。一名衣著入時的青年男子靜靜地坐在她對面，白白胖胖，正在入神地望著她，其身上散發出的香水氣味令剛進來的樂承宇和葉向天兩人的鼻孔直提抗議。面對樂承宇和葉向天，女經理臉上帶著疑問，聽說他們是刑警，立即站了起來，兩隻手則在桌上忙碌，將亂亂的東西擺好。而那位香水男則坐著沒動，面上寫滿了對他們突然闖入的反感和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