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調查開始 文 / 茅山阿琪
(09)調查開始
葉向天敬完禮,站直身子,臉上表情莊重。襯衫最上端的扣子依然緊緊地箍在脖子上。
「第一次辦案,而且是跟著您,感覺巨幸運,心情特激動。從今以後,您就是我的師傅。」
刑警隊歷來有師傅帶徒弟的傳統,看到小伙子真誠的樣子,回憶起自己剛來警隊的情形,樂承宇頗為感動。但想想自己目前的處境,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我們算是搭檔,互相配合,爭取辦好這個案子。而且我很可能是臨時幫忙,不一定跟得完這個案子。你的師傅,請政委另外給你安排一個更棒的人吧。」
「您就是最厲害的,骨灰級的,大家公認的。您親手抓獲硫酸色魔鄧軍和挖出『11?7』槍擊殺人犯遠志,對我們這些晚輩來說都是經典,對外人來說更是傳奇。我會好好跟您學習的,您走東我走東,您往西我絕對跟到西。」葉向天真誠地說。
「你少來了。什麼骨灰級的!沒有人認為那是什麼『經典』或『傳奇』。況且,跟師傅要學習破案的方法和思路,怎能一天到晚跟在屁股後邊跑!」樂承宇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是暖暖的,伸手將他脖子上的領扣解開了。
葉向天所說的硫酸色魔案,就是那起讓樂承宇因禍得福的案子。主角鄧軍是一名憤世嫉俗的退伍軍人,在部隊工作很棒,退伍後卻分到一家民辦小電鍍廠打工。其妻子在部隊能歌善舞,多才多藝,轉業到地方不久卻下崗。電鍍廠的工作收入很低,他常常為無錢給妻子買一件漂亮的衣服而陷入自責的深淵。悲憤之極,他竟遷怒起周圍年輕女人,以為她們之所以能夠穿著入時,悠閒自得地享受生活,全賴其父兄權勢。於是他從廠裡偷偷帶出生產用的硫酸,裝進一個針管裡,每天上下班途中,看到哪個女人不順眼,就將硫酸噴向誰。半年多時間作案八十多起,3名女孩慘遭毀容,傷者無數。因為是街頭流動作案,當時公共場所缺少監控設施,只得採用人海戰術,抽調各路警員上街蹲堵。樂承宇與刑總另外兩名剛入隊的偵查員一起參加了蹲堵。時值數九寒冬,為了遮擋風寒他專門買了一件加厚防寒服和皮暖靴。冬去春來,很多蹲堵的警員都有些鬆懈了,而樂承宇則仍然警惕而專注。結果,那天下午他突然發現了一名女青年走過公交車站時,表情有點異樣,而其紫色的風衣上出現了一長串點狀物。附近一名年輕男子一邊回頭一邊快速騎車離開。
「硫酸色魔!」隨著腦海裡迸出這4個字,樂承宇飛身躍上自行車,向那個男青年追去。跑了兩個十字路口,他追上並超過了男青年的車,猛一拐車把,撞向對方的車,身子同時撲向倒地的男青年。其他隊員及時趕來將嫌疑人制服,當場在其車前筐裡找到了那個針管和裝在塑料藥瓶裡的硫酸。
抓獲罪犯的快樂,沖抵掉將近3個月街頭蹲堵的辛苦。但是,有人也認為他之所以露了這把臉,全在於幸運,加上其做事單純實在,沒有因為長時間蹲堵而鬆懈。對此,樂承宇沒有理會。經過多年一線偵查工作的磨練,對刑偵工作有了更深切的體會之後,他確信這樣一個真理:刑警破案就是一個辛苦活兒,多數時候平淡而無聊;好刑警一定是能面對並超越了這份平淡與無聊,堅持到底,才取得最後的收穫。
「11?7」槍擊殺人案就是那個令他備受困擾的案子,本來他成功地鎖定了遠志,但是在最後一刻卻讓其脫鉤而去,而且被一盆臭水潑到身上,至今未能洗淨。
去年11月7日,c市一家名為逍遙大舞台的娛樂中心總經理毛斌被人槍殺在娛樂中心的後院裡。樂承宇通過被害人的銀行卡,追蹤到殺人主犯遠志及其同夥的行蹤。遠志原是逍遙大舞台娛樂中心的保安經理,因與毛斌發生矛盾而於3個月前帶人退出。樂承宇帶人介入調查後,從被害人的隱蔽情人那裡發現了線索,此女曾是逍遙大舞台的主持人。設法找到她之後,得知被害人毛斌本來準備為她慶生的,並說好帶一張銀行卡作為她的生日禮物。可是,他在前一天就被人打死,銀行卡當然也沒有收到。
樂承宇通過銀行系統查明,被害人失蹤前確實以這位情人的名義在民建銀行開辦了一張銀行卡,存入3萬元。在死者身上並沒有發現這張銀行卡,估計它已被劫匪拿去。經過緊急追蹤銀行卡的取款記錄,終於在銀行的atm機上發現了遠志一名手下的容貌,以此鎖定了這一犯罪團伙。然而,樂承宇帶人去抓捕前5分鐘,主犯遠志接到消息,隻身從居所後窗跳出逃走。不知出於何種用意,遠志在逃離前竟用手機給偵辦此案的樂承宇打了一個電話。
刑偵技術人員仔細搜查了遠志的住處,收集其用過的毛巾、水杯、牙刷等用品,成功提取了部分生物遺留物,經過鑒定,排除了其他人之後,確定了遠志的dna樣本,通過與公安dna庫存樣本比對,其dna與一名叫郝強的前科犯人的dna樣本同一。郝強,出生於湘西林區,其父親因舉報林場負責人盜伐樹木被雇兇殺害,當地政府及公安並未重視此案,兇手及幕後主使均未繩之以法。於是其母撇下他和妹妹踏上漫漫上訪之路,後竟不知所終。遠志在遠房親戚的照顧下長到15歲,便以外出尋找母親為由,離開了家鄉,開始打工流浪的生活,他陸續結識了一夥社會閒散人員。其年齡雖小,為人凶狠,爭鬥中其左眼被人打瞎,後來配上了一隻玻璃假眼,逐漸聚集了一群追隨者在其身邊。他先是帶著這些弟兄替人看場子平事,之後又開始涉足運輸配貨、餐飲娛樂等。曾因故意傷害罪,被判入獄。刑滿釋放後,改名遠志,加盟逍遙,直到「11?7」案發。
刑偵人員無法弄清遠志從哪裡得到警方抓捕他的準確情報,而樂承宇也無法解釋遠志在臨逃前與他通話的真實動機。雖然樂承宇堅稱對方並沒有說話,但是從電信部門查到的通話記錄顯示,通話時長約40秒鐘。
事後,遠志被列為a級逃犯,全國通緝。然而a級逃犯逃脫前曾打過一個電話,而這個電話竟與公安刑偵人員有關的事情,不知怎麼傳到被害人耳中,被害人家屬開始到市局和省廳上訪,要求抓出殺人的真兇及公安內部的保護傘。
刑總領導之所以在對待樂承宇的問題上持慎重態度,將他暫時調離刑偵崗位,部分原因也在於此。現在,樂承宇因「8?19」殺人案被支隊長調回警隊,他在全力追辦案件之時,卻也不想忘記遠志,因為遠志逃跑並栽贓之事有點像一部懸疑劇的情節,有太多的內容值得玩味。而且,他必須小心謹慎,因為他相信,消息一定是從警隊內部傳出去的,而栽贓陷害他的人,也不會離得太遠。
對原工作作了簡單交接之後,樂承宇和葉向天在分派給他們的一間僅8平方米的辦公屋內開始案件調查工作。兩個人仔細閱讀了網上那篇「真情告白」、交管部門事故現場的筆錄,又分別打電話與交管、消防及技偵、刑科所等單位聯繫,基本掌握了現有的「8?19」案的相關情況以及被害人的背景之後,樂承宇決定從事故現場開始調查。為了瞭解被害人被害前的活動情況,他讓葉向天寫了一個調查死者董心道手機通話記錄的申請,送支隊領導簽字,報請總隊領導批准。
葉向天去了,轉回來時舉著一把車鑰匙一臉無奈。樂承宇奇怪地望著他,不知什麼事情讓他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