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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雨夜歸途 文 / 茅山阿琪

    (02)雨夜歸途

    城市夜晚,一陣細雨淅瀝落下,氣溫微降。樂承宇在略有積水的路面上慢慢走著。望著在昏黃街燈發散出的光區內翩躚灑落的雨花,想起小時候淋雨納涼的情形,內心產生了一種快樂和輕鬆的感覺。那時城裡普通家庭都沒有空調,夏季天氣炎熱,只盼時常不斷下一場透雨給高燒的天氣降溫,所以一下雨他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院子裡去,雖然每次都會挨奶奶的一頓罵,但是,淋在頭上那串串連接天地的潔白雨絲總讓他感覺到某些詩意和驚喜。剛才與林亦涵告別帶來的小小的內疚與困擾,在這雨夜朦朧的天宇之下似乎也失去了原有的勁道。

    原以為雨不大,出來時沒有撐開雨傘,可是一會兒工夫細雨便淋濕了他新剪的頭髮。不知是腦子進水還是怎的,為了這分別的「典禮」,他昨天竟花30元錢專門剪了頭髮。

    今天是樂承宇感到特別糾結的一天。而且同以往一樣,最難的是沒有人可以商量,也沒有人與他分擔。他從小在奶奶身邊長大,在他幼小的心靈裡,奶奶就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家,是他生命的根脈所在,有奶奶在身邊呵護,發生了天大的事情他都不害怕,晚上也睡得踏實。後來奶奶去世,他便失去了家,失去了那份踏實的感覺,即使後來他重新回到了父母身邊。

    一年前與林亦涵結識,樂承宇以為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與之共同經營家的人。可是,在她和她的母親以他們的新房太簡陋蒼白而推遲了婚禮之後,他便一點兒一點兒地否定了這種樂觀的判斷。然而,延宕至今,他才最終鼓起勇氣提出分手。

    吃飯時喝了一點酒,樂承宇感到身上有一些燥熱。分手的場面不太理想。這有點怪他,事先並沒有給她比較明確的暗示,讓她有一點思想準備。因為林亦涵自視頗高,自以為受過正規的高等教育,又從事新聞化工作,其所居的社會位置高出樂承宇不止一個層級,樂承宇事業出現危機之後更是如此,目前她也正請求她的領導與公安局高層聯繫,為他重回刑警隊一事進行疏通。因此,當著樂承宇的面更是一副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姿態,根本想不到這個正走背字的小子,對她這位超知心的女友竟懷有「解聘」的圖謀。

    所以,當她終於走進百餃餐廳,見到樂承宇,比約定的時間晚了近15分鐘,卻並沒有表示歉意,甚至沒有解釋。因為電話中已經告訴過他原因,她在忙著一篇重要的稿子,沒有必要再當面重複。

    林亦涵皮膚白皙,五官端正,身材略矮胖;當晚仍穿著她的招牌式的時尚混搭:過臀短裙,雙腿套著印花緊身褲。樂承宇曾好心提醒她不要穿緊身褲,容易暴露她身材的弱點,因為她雙腿粗短,尤其上半段粗得離譜,看起來像是兩條健壯的大象腿。可是她卻像就要誇大自己身材的缺點一樣,對樂承宇的好心不予理睬。

    像女王一樣,林亦涵問是不是點過了菜,然後撿過菜單開始審視。突然,她眉頭一皺,大聲地「唉」了一聲,發現了重大的紕漏,指著菜單上的「紅燒多寶魚」嚴肅地說:「多寶魚要清蒸——我說過多少次,清蒸,清淡原味,有益身體,綠色環保。可你還是點了紅燒!馬上改過來,服務員……」其表情似乎在說,無視這全世界的人都認可的常識,是他樂承宇愚不可及的又一證據。可是,雖然跟服務員說過了,魚端上來之後依然還是紅燒。於是,又是一陣喧鬧發生……樂承宇悄悄將半杯老白汾灌進肚內:為了解脫困窘,也為了將要說的話提壯一下膽色。

    樂承宇一個人慢慢走著,酒在肚子裡翻江倒海,但是並未將他麻醉。在刑警隊多年,他還是練出一點酒量。他奮力搖了搖頭,似乎要把腦海裡某些煩人的東西甩出九霄雲外一樣。

    他們的分手整體來說理性而明。當他乘她滔滔不絕地對他和飯店服務員的批評指責暫停之時,鼓足勇氣終於說出了想要說出的話。林亦涵表現得相當自制。她望著他——只有當你嚴肅地重新評估某人時才會有那種眼神,然後問他能否告訴她理由是什麼。樂承宇囁嚅著小聲地說,他認為「兩個人並沒有共同的未來」。

    她聽後,還真沉得住氣,冷冷地問道,他是從什麼時候知道兩個人沒有共同的未來的。樂承宇被她的態度蒙騙了,老實地說:「大約三四個月之前。」

    「那麼久?可你依然跟我上床?——你這個騙子!」接著,她便將手邊所有能拿起來的東西暴風雨般地投到他的身上去了。

    林亦涵終於控制住了自己。分手時並沒有忘記對樂承宇表示最深刻的不屑:樂承宇給她叫了一輛出租車,並抽出一張20元的鈔票放在副駕座前的擋板上。林亦涵坐進車,將那20元錢客氣地從窗子裡扔了出來,讓它自由飄落在骯髒濕滑的柏油路上。看著樂承宇低頭撿拾紙票的可悲樣子,林亦涵輕蔑地笑了。「我鄭重告訴你樂承宇,我的未來一定比你強。你,就當一輩子『弼狗溫』去吧!」說畢乘車揚長而去。

    不過,多虧她這樣愛心幫忙,樂承宇才從深深的自責內疚之中稍稍甦醒過來。

    天上的雨絲越拉越細,街上的行人更加稀少。繞過沃爾瑪超市,此處路燈低暗,一名年輕女子飄然向他走過來。

    「麻煩您,大哥,借我手機用用行嗎?」怕引起懷疑,她又補充道:「給錢也行。我的手機沒有電了。」

    「對不起,我不能借你。」樂承宇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作為一名刑警,他聽過見過太多街頭行騙的小把戲,雖然喝了酒,這一點警惕還是有的。女子失望地別過頭。從她身邊走過,樂承宇又停住了。

    「你可以說出號碼,我來幫你打?」他說。那種拒絕不了別人要求的毛病又犯了。

    年輕女子欣喜地說出了一串號碼。樂承宇撥通手機,並打開了揚聲器。他按照女人的話告訴對方,她的手機沒有電了,現在她在沃爾瑪西側,沒有見到要見的人。對方聽後著急地說:「他人在正門,在東邊。」

    年輕女子聽後,謝過樂承宇,飛也似的向超市東面跑去。

    看來這名年輕女子是經人介紹來與朋友見面的。滿意於自己做了一件得體的事,樂承宇招了一輛出租車,向自己的住處駛去。

    不過,林亦涵臨別時,將一頂「弼狗溫」的帽子甩在他頭上,頗讓他耿耿於懷,感歎如此缺乏幽默感的人臨了卻給他來了一個這麼「惡毒」的幽默。因為他這位資深的刑事偵查員目前被暫時借調到刑總警犬訓練基地,從整天與高級壞蛋打交道改與一群高智商的警犬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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