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疑凶 文 / 紅繩
第三章
張詠，男，29歲，西郊康德中心醫院504病房患者，患有重度精神疾病，於昨日下午三點左右墜樓身亡。
幾張驗屍報告簡單的交代出了死者的身份，死因也已證實是由於當時死者精神失常，神智不清醒的情況下導致了跳樓身亡，事後無人追究，所以最終以此結論了結了這啟事故，也並沒有人表示絲毫的異議。
然而在安紀文與睿思凌看來張詠的死並非是一啟意外事故，他們通過納蘭雪也瞭解到了事件的背後的確不像表面上那樣看似簡單，因為其中還牽扯到了一個人，正是那個讓睿思凌一直覺得有些介意的呂燦醫生。
「住在504病房裡的一直都是張詠一個人，因為張詠的腦子裡似乎長了什麼東西，發病的時候他會像瘋子一樣四處亂撞，也曾發生過患者被他打傷的事情，當時張詠的主治醫師李毅醫生擔心還會有人誤傷，於是不得不將504病房加了新鎖，而且提醒我們平時盡量不要靠近那個病房。可是後來有一天李毅醫生在值班時突發心梗，因為沒有及時搶救所以不幸離世了，於是張詠便交由新上任的腦科主治醫師呂燦醫生繼續接管，令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呂燦醫生接手後不僅撤掉了504病房後加的鎖而且對張詠也是悉心治療，沒過多久張詠的狀況就明顯的好轉了許多，差不多可以走出病房與大家正常的溝通交流了，可是後來有一天，張詠突然說自己夜裡好像看到李毅醫生站在他的床邊，也是從那時起他的精神又開始變得不正常了。」
「我們幾乎每天晚上都能聽到504病房裡傳出的尖叫聲還有『砰砰』的撞擊聲，早上時就會看到張詠頭破血流而且渾身都是傷，嘴裡也不停的念叨著什麼，模樣憔悴而且十分嚇人，所以大家都有些害怕了，呂燦醫生親自查看了那個病房後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對張詠作了詳細的檢查最後確診他患有嚴重的妄想症和被害症，也就是精神病，可是張詠的家人一直都不肯露面，後來聽說醫院已經聯繫好了市精神病院，只是還沒等那邊來人，沒想到昨天就出了這樣的事。」
「其實大家私下也都議論紛紛，張詠總是喊著自己看到了李毅醫生，而且出事時他的樣子也好像真的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所以才被嚇得瘋了一樣跳了樓，難道說504病房真的有……」
『吧』的一聲，安紀文關掉了手中的錄音筆，於是納蘭雪的話音也戛然而止，這段錄音正是他與納蘭雪聊天時打聽到的信息，反覆的回播了好幾遍後，他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納蘭雪所提到的李毅醫生正是自己在宣傳欄前看到的照片裡的人，而後張衡除了瞭解到他的一些基本信息外並沒有調查到他曾有過什麼病史，奇怪的是在李毅死後不久，他的家人便遷出國外移居了，而且作為醫生死在了醫院裡也未免有些蹊蹺，更加令人起疑的便是那個呂燦醫生，張衡掌握到了他與柯文洋之間關係非比尋常，也正因此柯文洋才將整個醫院幾乎都交由呂燦一人管理，而掌管著醫院各項事宜的呂燦為什麼會在李毅死後立刻擔任了腦神經科的主治醫師，並且對張詠格外的照顧，這其中的原由也是相當的耐人尋味的。
「我覺得那個呂燦醫生有點古怪。」這時坐在病床上的睿思凌若有所思的說道，抬頭見安紀文投來了詢問的目光時，忙乾笑了幾聲，「直覺，直覺。」
「直覺算個毛線啊，我們要是可是真憑實據，憑直覺辦案的話我們早就都下崗回家烤紅薯去了.」安紀文收起了錄音筆後站起，轉頭看了看睿思凌，「我要出去一趟估計會晚些回來，你身體還沒恢復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待著別到處亂跑就行。」說完便向房門外走了去。
「現在都已經是大半夜了吧，你要去哪兒啊？」睿思凌問道。
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不用他管，安紀文一言不發的走出了病房，當房門悄無聲息的關上後，屋子裡也立刻的安靜了下來。
盯著門口睿思凌眨巴著眼睛想了想——也好，既然安紀文不在他正好可以偷偷的去確認一些事情，確認504病房是否真的有鬼，也確認張詠的死因是否真的是意外事故！
此時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也因為最近發生了不好的事，所以一入了夜每個病房幾乎都是房門緊閉，荏長的走廊裡也是空無一人，只有聲控燈在偶爾的響動聲中樂此不疲的忽明忽滅，投下了黯淡的光影。
四周靜的出奇，不知哪裡會偶爾傳來幾聲呻吟聲，或是冷丁冒出的幾聲尖細的聲響，更為這靜謐的空間平添了幾分森然與詭異。
睿思凌放輕了腳步一直來到了504病房門前停了下來，他伸手輕推了一下房門，還好房門並未上鎖所以藉著推力緩緩的開啟，而門裡是漆黑一片，直到他適應了室內黯淡的光線，暗自吸了一口氣後便走了進去。
藉著走廊裡投來的光亮他環顧四周，並沒有感覺到一絲的陰寒或者是異樣的氛圍，只有牆上無數道的抓痕與碰撞留下的血跡仍清晰可見，可以想像得到張詠在這個房間裡曾經多麼痛苦的掙扎過。
睿思凌現在可以確定這個房間裡根本就不存在著死靈，那麼張詠說自己看到了李毅真的是因為精神失常而產生的幻覺？
他的目光掃到床下時似乎看到了什麼，於是忙低身跪下然後伸手從床腳不起眼的角落裡夠出了一個白色的圓藥片來，這個或許正是張詠平時服用的藥物，睿思凌舉到眼前想要仔細的看時，一抬眼卻突然看到了窗玻璃外正倒懸著的一個恐怖的身影！
男人極力的瞪大了血紅的雙眼，一雙翻白的眼球也幾乎就要掉了出來，他的臉上以及身上都插滿了碎玻璃片，渾身是血的倒掛在了窗前，正一動不動神情木然的盯著睿思凌看，正是張詠！
毫無心理準備的睿思凌被眼前突然出現的情景驚得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卻也因此撞到了身後不知何時站著的人的懷中。
睿思凌驚吸了口氣，幾乎要脫口而出的驚呼聲卻被身後的人伸手掩口摀住。
「不要害怕，是我。」溫熱的呼氣似乎緊貼著耳際，男人的唇幾乎要貼上了睿思凌的耳垂。
睿思凌身體一僵，忙從男人懷裡掙脫出來，轉身後退了兩步滿是戒備的看著眼前暗色的身影，而當他看清楚了對方時不由得一愣，「呂、呂燦醫師？」
呂燦的臉上依然掛著一層不變的微笑，「我剛好查房路過這裡，聽到房間裡有聲音就過來看看，不過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睿思凌此時緊張得整顆心都『砰砰』的重擊著，攥緊藥片的手心裡已然都是汗水，強作鎮定的回答說：「我、我就是睡不著出來走走，白天聽說這個病房有些古怪所以有點好奇就進來看看了，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所以我現在還是回去吧。」
想著趕快溜走的睿思凌沖呂燦乾笑了幾聲後便快步向門外走去，而就在與呂燦擦身而過的時候，呂燦卻突然伸手用力的攥住了他的手腕，睿思凌心下一驚還未來得及反抗，就被一股強勁的力道猛然向後拽倒，整個人『砰』的一聲摔倒在了身後的病床上。
睿思凌的後腦勺正磕在了床邊兒頓時腦中轟的一下炸開了一般一陣頭暈目眩，迷濛間掙扎著要起身時卻又被伏下身來的呂燦強行按壓在了床上。
「你……」睿思凌意識清醒了些神色一變，立刻伸手用力的想要推開呂燦，而此時呂燦的手已然撫上了他的髮際。
觸手的柔軟順滑讓呂燦露出了十分享受的神情來，手指下移又慢慢撫上了睿思凌的臉龐，然後是雙唇，「果然和我預想中的一樣美味可口，可是一口吃掉的話似乎又有點可惜吶，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你對我流露出這種防備以及抗拒的眼神時，就會讓我更加有一種想要捕獲住你的衝動，就像現在這樣，已經興奮得無法控制自己了。」
呂燦的笑容中隱隱流露出了一絲邪魅來，話落便抓著睿思凌的手向自己的下體摸了去，而睿思凌滿臉通紅的奮力掙扎著，見呂燦的唇慢慢貼近了自己，只得將臉扭向了一邊「變態！再不讓開我可要喊人了！」
呂燦臉上的笑意突然慢慢消失，目光也忽的變得冷厲了起來，他一手狠狠捏住了睿思凌的臉強行扭轉過來與自己對視，「變態？明明很可愛的孩子怎麼會吐露出這麼惡毒的言語呢，看來，果真還是安靜點會更討人喜歡吧.」邊說著他邊低下了身，貼近睿思凌的耳邊以低不可聞的聲音低語道：「如果，我把你這顆漂亮的腦袋給割下來，你是不是就會老實乖巧一些了呢？」
睿思凌掙扎的動作猛然僵住，呂燦溫柔卻血腥十足的話語令他悚然一驚，心也狂跳不已，只覺得一股透心的寒意窸窸窣窣的直往骨子裡鑽，不敢再動彈一下……
而這時，邦邦的幾聲敲門聲傳了來，也打破了這異常的氛圍，呂燦直起了身子轉頭看著依靠在門口的安紀文，睿思凌趁機用力推開了呂燦，起身慌張的跑了出去。
呂燦起身，拉了拉褶亂的白褂領口，臉上依然是一層不變的溫雯笑意，「怎麼，你也睡不著？」
「我倒是很想睡，可是那小子到處亂跑不回來，房門不鎖的話在這裡我覺得很沒安全感吶.」安紀文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目光中隱隱透著一股逼人的寒意，「相比之下還是呂醫生精力旺盛啊，這麼晚了還亢奮，睡不著的話不如吃點安眠藥吧，你是醫生，給自己開藥的話應該也很方便吧。」微微一笑，他轉身也離開了。
「還真多謝你的關心了。」
獨留在504病房中的呂燦，此時臉上的微笑已逐漸的冷掉消散，垂在身側的手也一點一點的慢慢收緊，狠狠的攥成了拳。
就在這時，門外一抹暗色的身影『嗖』的一閃身，也鑽進了504病房裡。
……
回到房間的安紀文看到睿思凌正坐在床上低著頭，看著他一臉便秘似的糾結德性不禁覺得好氣又好笑，接了杯水後遞了過去，「不是警告過你別到處亂跑了麼，如果我再晚點出現的話，嘖嘖，你的貞操就保不住了吧。」
睿思凌剛接過水杯，聽到他的話時立刻一臉菜色的抬手揮了揮，「快別說了，要吐出來了。」
安紀文坐了下來，一手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說道：「沒想到那個呂燦醫生喜歡男人，那麼也就能理解他和柯文洋之間是怎樣的關係了，不過他和張詠之間是不是也有著什麼牽扯呢？」
睿思凌立刻想到了什麼，忙從衣兜裡翻出了那個白色藥片遞到安紀文眼前，「這個是我從504病房裡找到的，而且那個呂燦絕對就是殺人兇手，他說了要割掉我的頭！」
「這個並不能指證他就是兇手，不過我會特別注意他的.」安紀文拿起藥片看了看，表面看不出是什麼藥物，於是說道：「這個需要帶回去化驗才知道，而且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張詠服用的藥劑。」
睿思凌眨巴眨巴眼睛，很想說這個可以直接去問問張詠便知道了，不過估計以安紀文的脾氣，一定又會罵他是蛇精病吧……
而就在稍作沉默之際，突然乍起的一聲慘叫聲傳了來瞬間打破了平靜，兩人心下都一驚，互相看了一眼忙起身一前一後的向外跑了去。
此時走廊兩旁的病房門紛紛開啟了一條縫隙來，被尖叫聲驚醒的人都伸出了頭一臉驚慌的向外張望著，循聲趕到的安紀文和睿思凌看到的是正癱坐在504病房門前的耿秋華，他臉色慘白，驚恐無比的看向病房裡，渾身瑟瑟發抖。
安紀文神色一肅立刻掏出了腰後別著的手槍，迅速的衝到了504病房門前，而剛一靠近便嗅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氣息。
藉著門口黯淡的燈光，他清楚的看到了病床上躺著的一具身軀，令人驚心的是那身體上竟然沒有頭顱！
脖頸整齊的切口處還在向外汩汩的噴著溫熱的鮮血，臨近的牆面上已然被噴濺上了大灘的血花，刺目的紅色流得到處都是，沿著床邊兒淌在了地上，然後迅速漫延開來。
靠近門口的睿思凌臉色也變得蒼白，他腳下一軟險些栽倒，立刻扶著牆邊兒開始乾嘔起來。
無頭屍體竟然就這樣再次出現了，安紀文看著地上那浸在血液之中的灰色熊娃娃時，眼睛微微的瞇了瞇——
納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