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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章 獎勵 文 / 北道理揚

    縣醫院做為誤診的補償,全免了兩日來李林所有的醫療費用,並且開啟了兩間備用病房,免費留宿聞斐等一行病人的家屬。那骨科中醫大夫,一晚上幾次到李林的病房,不甘心的尤自在李林的腿上摸摸捏捏、敲敲打打,好像入了魔症,看起來對自家的打擊非同尋常。

    李林反倒是過意不去,兩三次指著聞斐告訴那大夫,說你當初沒診斷錯,是這孩子把我治好了,第一次那大夫不經意地沖李林笑笑,那意思是說,你不必用這種玩笑開解我。第二次那大夫就沉了臉不說話,當李林第三次說的時候,那大夫怎地也坐不住了,漲紅了臉義正嚴辭地道:「李兄弟,我知道你人好,不怪我,可你也不必這樣開解我,我張玉泉雖說醫術一般了些,可咱做人向來實誠,錯了就是錯了,從不偏三道四的找理由給自己遮掩,兄弟你再拿這孩子說事,可就是成心羞臊我了!我厚著臉皮來一次次看你,就是想知道我這當初究竟是渾在哪了,咋就做出那樣的診斷呢。」李林聽了張大夫的一翻搶白,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大腿,再不言語。

    眾人是在第二日一早,乘八點的班車返回鄉里的,而清荷在大約七點時,與爸媽聞斐等告別,返回了學校。岑希拉著清菏的手,一時竟有些依依不捨。清荷很有做姐姐的潛質和魅力,短短不到兩日的相處,就讓岑希姐長姐短的,叫個不停,一刻也不離清荷左右,膩得就算親姐姐也尤自不及。清荷也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小妹妹,竟將自己升初中時,外婆送給自己的一枚冰種飄花的翡翠掛件摘下來給岑希帶上。

    車上人不多,岑希與聞斐坐了一座,小姑娘不時地側頭看看聞斐,然後低了頭就不由自主地無聲偷笑,惹得聞斐莫名其妙,終是按奈不住,低了頭側了臉,看著花樣嫣然的一張笑臉,幹著嗓子道:「你偷笑什麼呢?別是被那張大夫傳染了吧?」想著昨晚那大夫一臉義正嚴辭,時而百思不得其解,時而唸唸叨嘮的樣子,聞斐也不由想笑。

    「我就是想笑,咋地?」岑希白了一眼聞斐,繼續道:「這幾天是我過得最開心的日子!」小臉紅潤潤的,一臉的山花爛漫。

    「為啥開心啊?」聞斐傻傻地道!岑希怔了一怔,道:「讓你管!呆瓜!」聞斐不滿道:「你說啥?」岑希就側了頭,看著聞斐,眨了眨大眼睛,道:「沒啥啊!」又自低了頭笑。

    聞斐鬱悶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低著頭也不看向岑希道:「獎勵呢?」

    岑希身子不由一僵,轉而別過頭看著聞斐道:「你說什麼?獎勵?」

    聞斐不由憤憤地低聲道:「你說治好了給我獎勵的,拿來?」

    「拿來?」岑希不由一楞,隨後竟控制不住,低低地笑出聲來,小肩膀一抖一抖地,竟是強忍不住。

    「我可不記得說過有獎勵!」岑希明目張膽地出爾反爾,令得聞斐竟一時無話可說。不由得「哼」了一聲,張了張嘴,卻是沒說出話來。

    下了車,李林強自拉了聞仲先夫婦,偏要倆口子到家裡坐客,並囑咐李子強、雲曉春中午放了學,一定要將康啟凡、聞斐等請到家裡吃飯。在車上時,李林兩口子已經留了意,聊天時得知康啟凡下午沒有課。

    中午放了學,康啟凡扭不過李子強的邀請,並且自己也很想跟聞仲先聊聊天,安排了一下工作,請了假,就隨著李子強、雲曉春等一道向李家走去,看著岑希和聞斐在後面跟著,就向岑希招了手,岑希緊走了兩步,康啟凡就拉了岑希的小手,笑瞇瞇地與岑希邊走邊聊天,起初岑希還偶爾回頭看看聞斐,待得見康啟凡無來由地回頭瞪了一眼聞斐後,再也不敢回頭,認認真真地陪老爸聊天答話,倒是把李子強、聞斐三人扔在了後頭。

    到了李家,李母與沈佳怡早已張羅了一桌子飯菜,見康啟凡一行人進了院門,在院裡與沈佳怡正在擺碟筷的李母,忙沖屋裡喊李林,李林聽了喊聲,蹬蹬地走出屋來,一臉的喜氣,哪裡有半分大傷初癒的樣子。

    大家入了坐席,李林向李母伸了伸手,李母會意,馬上從兜裡掏出一個白色帶紫花的手帕包,輕輕地打開,露出兩疊錢來,拿起來分開遞給了李林。李林站起來接過錢,一疊放到康啟凡桌前,一疊放到聞仲先桌前,而後衝著康啟凡就深深鞠了一躬,康啟凡沒有心理準備,見李林如此,一楞神後,馬上站起來道:「老李這是做什麼,一些錢而已,可不興這樣的。」李林也不說話,側了身轉向聞仲先,剛欲鞠躬,聞仲先剛才就已經站了起來,一把便扶住了李林的胳膊,連聲道:「這可鞠不得,康老師都說了,一些錢而已,不就是應急著花的嗎,應該的,應該的。」李林眼裡便含了淚水道:「兩位哥哥,都是道義菩薩心腸,李林能結識你們,是我的運氣,大恩不言謝,俺記在心裡了!」說著拿起酒瓶自行倒了杯酒,一飲而盡,淚便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李林飲了酒,又看向聞斐,聞斐生怕這會兒李林當著爸爸和老師的面,向自己鞠躬,人在激動著的時候,啥事做不出啊,哪還會顧著什麼輩份。不由縮著身子,向後側了腿,一付隨時逃逸的架式,急中生智道:「李叔啊,那個吃完飯玩撲克唄,咱今天貼紙條好不好!」

    看著聞斐的樣子,岑希不禁撲哧笑了出來,沈佳怡、李母也不由莞爾,李林怔了怔,不由苦笑道:「小斐,按理說呢,叔咋謝你都不過份的,你可是救了咱一家子的命啊!強子,起來給小斐鞠個躬。」聞斐聽了騰地站了起來,道:「強子,是兄弟就別聽你爸的!」想了想這樣說有些不妥,忙道:「強子咱是好朋友,你要這樣咱就沒法處了是不!」李子強站起來點點頭,道:「是,小斐,幾年前你就救過俺,俺心裡記著!」聞斐又看向李林,撓了撓頭可憐兮兮地道:「李叔,你就別難為我了,好不好?」李林歎了口氣沖李子強道:「兒子,咱要記住人家對咱的好!」說完逕自座了,拿起酒瓶為聞仲先、康啟凡倒酒。

    李母這時卻有些坐不住了,終是忍不住看向李子強道:「強子,幾年前是啥事啊?」李子強剛想張口,聞斐趕忙接道:「嬸,別聽強子瞎說,就是剛入學那天,強子跟曉春練單槓,強子從槓子上想下來,卻沒下好,正好我在邊上就順手扶了一把,是不是曉春?這算什麼事啊,強子你還記得啊!」聞斐說著,用手拍了拍雲曉春的肩膀,雲曉春忙沖李母應道:「是的,是的,那天我就在邊上!」李子強看看聞斐,又看看雲曉春,搖搖頭笑了。

    李林喝醉了,康啟凡、聞仲先也醉眼迷離。三個男人,各有各自的人生,但永遠共同的便是都曾經經歷過已逝的歲月,歲月裡都曾有過風雨,這便足夠了,這便有了交流和傾述的故事,這便有了對風雨冷暖的感知,這故事和感知在回憶中升溫,在酒話裡發酵,又何止是區區杯中老酒的度數所能企及,醉,當是必然。

    聞斐一家人和岑希回到家裡時,大概六點多鐘,天還微亮著,岑希在院子裡逗了會兒大灰兔,與沈佳怡一起給黃狗拌了吃食,便回了正西屋取出爸爸早前安排的功課看書,看了一會兒,想著聞斐給李林治腿的事,卻是無論如何也看不進去了。

    正自發呆,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岑希來到門前,拉開門見聞斐立在外面,不由輕笑道:「啥事?」聞斐指了指後山道:「看老櫻桃樹,去嗎?」岑希便忙著點頭,一臉的興奮。

    順著小徑,到了櫻桃樹前,那櫻桃花尤自怒放著,毫不見衰落的樣子,聞斐便四下裡尋望,岑希好奇道:「聞斐,你在找什麼呢?」聞斐看了看岑希道:「岑希,我們再向上走走吧,看看還有沒有生病的大樹,咱們再給它們治治!」「好啊,好啊」岑希瞇了眼睛,一臉的期盼嚮往,枯木抽芽,新花綻放,當真好看神奇得很呢!一路向上,果然遇到兩棵病秧秧的老槐樹,聞斐有了上回的經驗,不到半個小時,便令兩棵老樹枯木逢春,花滿枝頭。同時,兩道盎然生機也反饋到聞斐體內,聞斐暗自點頭,給這大樹治病果然對這化木期的修練有大大的好處。

    岑希雖是見怪不怪,但對這老樹開花的奇景,卻是百看不厭,呀呀的驚歎著,一張秀美的小臉在慢慢升起的清淡月光下,越發顯得晶瑩,看向聞斐的一雙烏黑的大眼睛裡,竟自帶了些許崇拜。

    下了山快到了院門,岑希突然停了腳步,聞斐隨著停了下來,輕佻了眉頭,滿是疑問地看向岑希。岑希咬了咬嘴唇,抬起小手忽然向聞斐側身一指,道:「聞斐,那是什麼?」聞斐循著手指的方向側頭看去,岑希卻立刻踮起了小腳,探出紅潤清濕的小嘴,快疾的在聞斐的面頰上親了一下,而後便像受了驚嚇的兔子,一竄便逃向院裡。聞斐只覺一股暗香襲來,吐氣如蘭,然後一雙潤潤的滑膩輕觸臉頰,陡然間就向觸了電一樣渾身一震,一時竟自呆了。岑希跑到院當間,收了腳步,驀然回首,一臉嬌羞,衝著尚處於發呆狀的聞斐淺淺一笑道:「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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