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草木一秋 文 / 北道理揚
從老櫻桃樹身上反饋回的那股生機,與任脈內清玄的運行振動竟能完美融合,彷彿向任脈內注入了些微的靈氣,綠色玄清氣竟有了凝聚收擾之勢,倒是讓聞斐始料不及,讓聞斐震驚於昨晚老櫻桃樹事件之餘,又不禁暗自竊喜不已。
早上醒來時,岑希已然洗漱乾淨,幫著沈佳怡摘菜熱飯,一張晶瑩秀氣的小臉,做起事來竟極是認真,手腳麻利,眼色十足,令沈佳怡欣慰讚歎的同時,又一個勁地勸說道:「小希,阿姨忙得過來,快去歇著!」
黃狗照例送行,在聞斐、岑希將書包放入籃子裡時,沈佳怡從兜裡取出了一疊面值10元的鈔票,遞到聞斐跟前道:「兒子,你爸讓你把這錢帶給你的那位同學,平時你端個大木盆子沒少在人家吃住,你爸說咱做人要講情份,關鍵時刻我們能幫上忙的一定要幫。」
聞斐接過了錢,「嗯」了一聲,彎了腰將錢放進書包裡,跟沈佳怡道了再見,便與岑希走出了院門。
到了學校,康啟凡已經連夜趕了回來,見了聞斐,便道:「李子強的爸爸情況不太好,其中一條腿恐怕是要保不住了,唉!從來沒見過這樣樂觀的人,怕家人擔心,這時候還能笑出來,難為他了!」
「老師,我還是想去看看」聞斐道:「爸媽給拿了些錢,怕是會用得著的。」
康啟凡沉吟了一下道:「那好吧,趕八點鐘的客車去,四點的班車一定要趕回來,對了今天是週五,正好跟清荷一起回來。」
「爸,我也要去!」旁邊的岑希同學終於按耐不住道。
「不行,道挺遠的,女孩子去不方便。」康啟凡拒絕的斬釘截鐵。
岑希瞧著老爸一臉的嚴肅,心裡一陣委屈,也不再吱聲,大眼睛眨了幾眨,竟撲哧撲哧成雙結對地掉下眼淚。康啟凡一看立馬就慌了,岑希那可真真的是他的掌上明珠,不由立刻軟下口氣道:「爸爸擔心你的安全嗎,必竟是女孩子,別哭了,你要去就去,好不好?」
轉眼遷怒地瞪向聞斐道:「臭小子,照顧好希兒,否則有你好看。」說完還重重地「哼」了一聲。
康啟凡這一聲重「哼」,最起碼包含了兩層意思:「一個是你個臭小子才跟希兒待了短短兩天,倒底使了何種手段,竟讓這丫頭對你寸步不離了,另一個意思就是你可要真的上心照顧好她,否則就真的有你好看的。」
聞斐呵呵一笑,岑希卻哪裡想到這些個複雜門道,不由急道:「爸,你幹嘛啊,凶聞斐幹嘛,是我想去,關聞斐什麼事啊!」
聞斐聽了,暗叫一聲:「我的天」,用手一蒙眼睛,轉身就走:「那個我去看看車來沒!」
康啟凡看了轉身就走的聞斐,衝著那落荒而逃的背影道:「你還真行!」。然後一臉哭笑不得地看向岑希道:「這才幾天就知道護著了,老爸在你心裡還抵不上這小子?」
岑希的小臉「唰」的一下,瞬間變得通紅,一跺小腳,羞急交加地道:「爸爸你說什麼呀,哪有你這樣的爸爸!」說完一溜小跑,竟是隨聞斐而去。
康啟凡也不由一楞,拍了一下自己左臉,嘀咕道:「我這是吃哪門子乾醋啊,剛才的話道確實有些過了!」不由搖了搖頭,又嘀咕道:「可這小子確實是有兩下子,我這姑娘可是個內心特傲氣的小傢伙呢。」
不到九點鐘,聞斐和岑希便出現在了醫院門口,正碰上在外面剛吃完早飯的雲曉春。從鄉里診所轉到縣醫院,雲曉春就一直跟著,昨天夜裡和李子強輪流照看李林。
見岑希也來了,雲曉春不禁一楞,沖岑希點頭示意,卻也不多話,逕直領著二人向醫院主樓右側的一棟平房走去,那裡是骨科的住院部。李子強的爸爸住在東側第二間病房,病房裡一共四張床,靠門的兩張床空著,臨窗的東側床上,躺著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西側的床上,分明就是李子強的爸爸。
「李叔!」聞斐見了李林,鼻子竟是一酸。
「小斐啊,你來看叔了?呵呵,叔沒事!」李林咧著嘴故作輕鬆的說。看了看旁邊的岑希,又道:「這同學長得真個水靈,也是強子的同學?」岑希趕忙上前一步道:「李叔,我是強子的同學,剛轉來的,我爸是康啟凡。」
「啊!是康老師的女兒?!」李林撐了雙臂,竟想坐起。被聞斐上前一步,趕忙輕按住,說道:「李叔,千萬別動,你這是幹啥啊?」
李林輕歎了一口氣道:「唉,真個連累大家了,昨天康老師連夜送來三百塊錢,這錢一分一分誰攢的容易呢?」岑希趕忙道:「李叔,錢攢來不就是應急的嗎,現在需要了就是沒白攢的嗎!」
「就是,就是」聞斐跟著應和道,隨後從書包裡取出一疊錢道:「這是我爸讓我帶來的,李叔你拿著,岑希說得對,錢攢來不就是應急的嗎,這時不用,還什麼時候用啊!」
李林一張臉漲的通紅,連說:「這可不行,這可不行,邊說邊揮著手臂,顯見著確實是激動了。」
這時,李子強和媽媽從外面進了病房,李子強的媽媽看來是剛剛哭泣過,臉上即使用水洗了,也能看出那眼睛通紅通紅的。
李子強走過來,用拳頭輕打了打聞斐的肩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看向岑希道:「謝謝你也來看我爸爸!」岑希嘴角向上翹了翹,算是回答。
聞斐將錢塞到李子強手裡,說:「爸媽讓我拿來的,李叔不收,是哥們你就別跟我客氣!」
李子強看了一眼聞斐,接過錢塞到媽媽的手裡,道:「媽,咱收著。」李子強的媽媽接過錢,不禁擦了擦眼角,張羅著讓岑希到相鄰的空床坐了。
「醫生怎麼說?」李林望向自己的婦人。
李子強媽媽攏了攏頭髮,道:「醫生說必須盡快做手術,左腿倒是沒有大礙,打上了石膏就行,可右腿若是不盡早做,有一半的可能會壞死的,倒時候可就危險了。」
「呵呵,我的命硬著呢,沒事,不用做手術的。」李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著道。
「就知道笑,就知道笑,人命關天呢,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和強子怎麼辦?你說,怎麼辦?」李母壓抑許久的積鬱突然失控爆發了出來,室內一片安靜。
過了似乎很一段時間,李林「唉」的長歎一聲,低沉道:「強子娘,昨天我就聽說了,做這個手術要幾千塊錢的,可我們家有多少家底我清楚啊,即使親戚朋友幫扶,有康老師、小斐爸媽這樣的好心人,可還是遠遠不夠啊,咱家最值錢的就是房子了,可要是把房子賣了,我們到哪去住,拉了一下子的大債,我再少了一條腿,我們拿什麼去還?還不起就得拖著,靠著,你讓我在人家面前怎麼抬頭,這人不好做哩!孩子們都在呢,不要讓孩子們擔心,我抗一抗,沒準就能省下這幾千塊錢,你說呢他娘?」
婦人坐在床沿上,聽著李林的話,無聲的抽咽,平靜了一會,道:「林子啊,人要是沒了,剩下我們娘倆即使有房子住,活著也不會開心安生的,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都不容易的,可這世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你說呢?你做了手術,還有我跟強子還債呢……」
岑希的一雙秀眸裡,蓄滿了淚水,泫然欲滴,當聽到「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時,神思忽然一頓,低頭想了想,便站起來身來,用手背揩了揩眼睛,拽了拽旁邊聞斐的衣袖,聞斐尚沉浸在神傷裡,不由怔了怔看向岑希,岑希便用眼神向外示意,聞斐狐疑著站起來,隨著岑希向外走去,到了房頭,岑希站住,盯盯地看著聞斐一臉認真地道:「聞斐,你救救李叔吧!」聞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救?我咋救,我比誰都想,噢,對了,我下午回去就跟媽說,看家裡還有多少錢,有多少拿多少,岑希你放心好了!」
「哎呀,不是的,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岑希急道,我是說:「你替李叔治腿!」
「開玩笑」聞斐嗓門不知覺提高幾分,忽然意識到這裡是醫院,急急地壓低了聲音道:「你真的以為我是超人啊?快別鬧了,咱想著怎麼湊錢要緊啊!」
岑希上前一步就抱住了聞斐的一隻胳膊,使勁地搖晃著道:「好聞斐你能行的,那麼大一棵櫻桃樹你都救活了,而且,而且我眼看著它發芽,開花,這麼神奇的事你都能辦到,治一治腿算什麼,想想辦法好不好?」
小姑娘真的是動了惻隱之心,一時淚眼迷離,道:你看李叔李嬸多可憐呢,李子強要是沒了爸爸會傷心呢,忽然間又想到自己心裡的秘密,不由悲從心起,控制不住地抽泣起來,邊哭邊道,櫻桃樹是生命,人也是生命,難道就找不出辦法嗎?雖然我不知道昨天你做了什麼,但終歸會有辦法的,你想想啊,想啊……」
救人固然是一種動力,少女嬌柔誠摯的軟語哀求又何嘗不是一種巨大勇氣智慧的源泉?
聞斐低頭沉思了半天,抬起頭來看著一臉淚水的岑希,撓了撓頭道:「我能行?」
「你能行!」
「要出人命的弄不好!」
「你肯定能行!」
「這麼相信我?」
「嗯!」
「李叔能讓我治?」
「你自己想辦法!」
「你下回讓我做什麼事能不能先不哭?」
「不能!」
「下回別在我面前哭好不好?」
「看心情!」
聞斐一臉無奈,道:「那我真去試試了!」
「快去吧,真治好了,有獎勵」
「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