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東都往事——「牡丹仙子」傳奇

正文 第11章 南洋海嘯 文 / 東都居士

    「你消消氣,別太任性,好嗎?這不是一個企業家應有的風度,也不是豪門名媛的最佳表現。」接著,洪波開始勸導她,說這些年他私自開礦,已經觸犯了刑律,雖然超額補繳了稅款,但是,剩餘的三億多元資金隨時都有被政府沒收的危險。平時,連做一些善事都要偷偷摸摸。倒不如由她來掌管這筆資金更為妥當。就像當初幫助他開礦一樣,這算是一種風險投資。等金融危機過後,請她重新啟動東都的投資項目。

    「你想過沒有,萬一我破產了,你這筆資金豈不是打了水漂?」

    「能求得靈魂上的安寧,我無怨無悔。」

    「原來,你想利用金錢將我八年的癡情化為烏有,以求得精神上的解脫?洪波,我告訴你,媛媛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即使你讀過再多的兵書戰策,在我面前都絲毫沒用,哼!」

    這時,洪波說去一下洗手間,林媛媛氣呼呼的將臉扭在一邊沒有搭理他。他從座位上站起,再次將目光停留在她眼角細微的魚尾紋上,輕歎一聲,慢慢轉身離去。

    餐廳裡的音樂從鋼琴彈奏的《獻給愛麗絲》換成了薩克斯吹響的《回家》,第三杯咖啡都早已徹底冰涼了,洪波還沒有回到他的座位。忽然,那只紅色摩托羅拉手機閃爍著綠色的亮光,在桌面上連續發出低沉的「蜂鳴」聲,她左手抓起手機用拇指的紅甲挑開機蓋,是陳美嫻從辦公室裡打來了電話。原來,台化集團的王遠慶先生從夏威夷回到了台灣,約她明天上午商談忠孝東路上的一個地產開發項目,請她在今晚務必趕回台灣。

    她放下電話,在四周張望了一下,仍沒有洪波的身影。內心正納悶責怪的時候,從吧檯裡走來一名漂亮的女侍,微笑著站在了林媛媛面前。

    「對不起,打擾您一下。請問您是從台灣來的林小姐嗎?」林媛媛驚奇的對她點了點頭。侍者說,二十分鐘前,有位姓洪的先生買單後在吧檯上給她留下一封信。她從提包裡取出錢夾把一張百元小費放在托盤裡,從托盤裡拿起信封,啟封後藉著燭光用心閱讀起來。洪波在信中請她原諒自己的不辭而別,說他已經離開了深圳,去外地辦事了。就在他倆暢遊繁華都市,觀賞南國美景的時候,一億元人民幣已經匯入亞環集團香港分公司的賬戶,在銀行兌換成美元後轉匯至台灣。信中說,他愧對她多年來的厚愛,並感謝她對白麗丹的照顧等等。當看到「今生無緣,好自為之」這八個字的時候,她痛苦的意識到,深圳之行徹底驚醒了她往日所有的春夢,多年的癡情愛戀在瞬間化作悲慘而永恆的結局。

    林媛媛的雙手開始顫抖起來,右手捏著白色的信箋,抽泣著走出了餐廳,忽然發瘋般狂奔在航空母艦那平滑而寬闊的甲板上。最後,她站在甲板的盡頭對著碧波萬頃澎湃洶湧的南海,聲淚俱下的大聲哭喊著他的名字…

    第十一篇:海嘯驚魂

    南洋花園一號別墅裡,白麗丹在電話裡再次回絕了父母勸說她回到故鄉的的請求。

    當初,她含淚飛赴「萬島國」的時候,背負著多少父老鄉親的殷切期望啊。八年過去了,那三百多畝黃金地段上只蓋了個空殼酒店,林南雄承諾的百億投資也沒有兌現。現在,東南亞金融危機導致亞環集團陷入了困境,林媛媛在台灣已是危機四伏自顧不暇。在東都人的心目中,她再也不是那個高貴典雅的「牡丹仙子」了,而是一個嫌貧愛富,貪慕虛榮,為了榮華富貴,拋棄青梅竹馬的男朋友,甘願嫁給一個比自己父親還要年長的海外富商,鮮廉寡恥的女人了。

    此時回到東都,不是衣錦還鄉榮歸故里的榮耀,大家都會認為她是在「萬島國」混不下去了,才厚著臉皮又回來了。這無異於在她的臉上燙烙下「恥辱」二字。可以預料的是,在剩餘的生命裡,她和家人都會生活在別人譏諷的恥辱裡,那簡直是生不如死。當初,帶著與他賭氣的心情,憤然離開了東都,沒想到,洪波會為她獨身至今。每次想起這些,白麗丹內心飽含愧疚,受盡了煎熬。

    2000年的冬季與往年相比確實有些反常,不但來的早而且還特別的冷。一場小雪過後,連著一個多月都沒有正兒八經看到過天上的太陽。厚厚的雲層像一塊塊鉛灰色隕石懸浮在東都的上空,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砸碎這座千年帝都。這種沉悶,壓抑、恐懼的感覺,甚至讓人不敢輕易的仰望天空。

    十二月五日上午,洪波左手拿著一個時下最流行的咖啡色老闆包,右提著裝有一大塊羊肉和各種新鮮蔬菜的塑料袋,再次敲開了白家的大門。夫妻倆先是對他一頓「埋怨,」然後又熱情的讓座端茶。他的到來,像是債主進門一樣,讓老兩口有些羞愧不安。

    白父抽完一支煙,硬著頭皮說到:「洪波,我和你嬸子昨晚又和麗丹通了電話,這死妮子還是不同意你去「萬島國」見她,她也不肯回來!」洪波低頭沉默著,夫妻倆更是手足無措。過了一會兒,他從包裡取出兩萬塊錢放在茶几上,然後走到夫妻倆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白叔、白嬸,請您二老辛苦一趟,去「萬島國」把麗丹接回來吧,洪波在這裡求您了!」接著「咚,咚,咚,」連磕三個響頭。

    老兩口驚駭的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用盡全身力氣也未能將他從地上拉起。

    洪波抬起頭時,額頭上的鮮血伴著淚水流過面容灑落滿地。

    白父對老伴吼道:「快去取藥水和紗布。」白母衝進房間抱著家用小藥箱跑了出來,蹲在地上給他的傷口消毒包紮。白父拖著哭腔說到:「孩子呀,別再哭了,我和你嬸子下午就去公安局申請出國手續,去「萬島國」勸她回來。她要是敢不回來,俺老兩口就吊死在她面前!…」

    父母執意要來「萬島國,」並且通告了他們的具體行程日期,這讓白麗丹喜憂參半,寢食難安。喜的是:很快就能與多年未見的雙親會面了,這是何等的幸福啊!憂的是:他們一定會強迫自己返回無顏面對的東都古城。

    「萬島國」首都國際機場,來自東都的兩位老人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安檢門,在候機大廳裡緊繃著表情,四處張望。

    分別八年了,父親有點駝背了,母親的身子似乎也比以前矮縮了一些,白麗丹忍不住流下了心疼的淚水,她本想奔跑過去,卻又擔心父母會受到驚嚇,只好慢慢走到他們面前,摘下墨鏡輕輕叫了聲:「爸,媽。」白母先是楞了一下,然後,生怕再被別人搶走似地,一把將女兒緊緊抱在懷裡。白父在旁邊抹著眼淚說到:「瞧你那沒出息勁兒,見到女兒應該高興才對,你是哭啥哩?」她對老伴翻起了白眼:「誰哭了?你可倒有出息,抹啥眼淚呢?」白麗丹含淚笑道:「這麼多年了,您倆一點都沒變,還是將將吵吵的,呵呵。」然後摟住他們的脖子向外走去。

    菲傭將一輛黑色寶馬轎車開過來停在他們面前,下車後用流利的漢語熱情的向客人問好,又接過行李放進汽車的後備箱裡。白麗丹替菲傭拉開後座的車門,坐在父母中間。

    十二月份的東都已是天寒地凍滴水成冰,而地處南半球的「萬島國」卻是紅花綠樹溫暖如春。

    夫妻倆一直用警惕的目光注視著車窗外的街景。

    「麗丹,「萬島國」現在還很亂嗎?」白父憂心的問著。

    「爸爸,現在比以前好多了,你不用擔心。」白麗丹寬慰著父親。

    在他的想像中,「萬島國」的男人都是些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黑臉大漢。事實證明,幻想與現實往往有著天壤之別。

    白父用右手食指搗著大街上的行人憤憤說到:「麗丹她媽,你看看他們都長那啥憋樣兒,一個個黑乾草瘦賊眉鼠眼的,連皇城公園裡的猴子都不勝,就那還敢做精,欺負我們中國人,真是不知道死活!」白母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卻沒有接著他的話說下去。

    一個小時後,汽車駛入了南洋花園的大門。

    夫妻倆望著站在門前微笑的菲傭,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在女兒的引領下才慢慢走進了別墅客廳。他倆剛一落座,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傭便恭恭敬敬的獻上三杯茶水,用漢語說聲「請慢用,」便低頭彎腰的退了下去,像是被罰站的罪人一樣,規規矩矩的站在了牆角。老兩口先是面面相覷,最後將目光落在女兒的臉上,白麗丹微笑著對佇立在牆角的兩個菲傭揮了揮手,她倆深鞠一躬,又異口同聲的說到:「謝謝主人。」然後悄無聲息的鑽進了樓梯後面的傭人房間。

    老兩口無視面前的香茶和各種不知名的熱帶水果,仔細打量著寬敞氣派的客廳佈局和豪華內飾。白母問到:「丹丹,你來了之後一直住在這裡?」白麗丹笑著點了點頭,把茶杯遞到父母手裡。

    儘管女兒「毫髮無損」的坐在他對面,白父仍心有不安的問道:「麗丹,在前年那場排華事件中,你有沒有受到傷害?」

    白麗丹笑著搖了搖頭…

    考慮到爸媽第一次踏出國門來到異域風情的太平洋島國,第二天,白麗丹便想帶父母去大酒店裡品嚐各種珍稀海味,到植物園觀賞奇花異草,在海邊看潮漲汐落,感受一下優美的熱帶風光。然而夫妻倆卻謝絕了女兒的請求,每天只是呆在別墅裡與她喝茶聊天,談些她童年的逸聞軼事和故鄉的山水風情。

    這天深夜,母女倆相擁而臥。白母輕撫女兒的後背問到:「丹丹,林先生已經過世了,你再留居「萬島國」恐怕不太合適吧?白麗丹閉上眼睛沒有回答母親的話。

    「小強明年就要參加高考了,他上大學走後,家裡只剩下我和你爸;俺倆年紀越來越大了,身體又不是太好,身邊總需要有人照料吧!」白母繼續說到:「再說了,親戚朋友們也都希望你能回去。」

    聽到「親戚」二字,白麗丹心酸而又厭惡:「媽媽,請你別再提起咱們那些所謂的「親戚」了,好嗎?」

    「不說他們也罷,最重要的是,洪波也希望你能回去,這些年,他一直在苦等著你。」

    父母來到「萬島國」五天了,第一次提起他的名字,白麗丹羞愧的鑽進了母親的懷裡。接著,白母不失時機的對女兒講述了洪波一直堅持獨身,就是為了等她回來。他想親自接你回去,可你總是堅決拒絕。這次,為了求我和你爸來「萬島國」勸說你回去,他跪在咱家的客廳裡磕頭,把地板磚都砸爛了,地板磚的碎片劃破了他的額頭,鮮血流的滿地都是。

    聽到這裡,白麗丹心如刀絞,流淚哀求道:「媽媽,我求求您,請您別再說了,好嗎?」女兒的哭泣,讓白母不忍心再囉嗦下去,長歎一聲,將她攬在懷裡。儘管母女倆都沉默不語,卻各自想著自己的心思,直到凌晨四點鐘,還沒有安眠入睡。

    突然,整座房子像風中的小草一樣,搖擺不定,床鋪也猛然抖動起來。

    「不好,地震了,媽媽,快跑!」她來不及打開床頭的檯燈,翻身下床,在黑暗中拉起母親的手快步衝出房門。這時,白父穿著背心短褲從隔壁的房間裡衝了出來。白麗丹順手按亮了走廊裡的壁燈,帶領父母順著樓梯向樓下跑去,經過一樓客廳的時候她又大聲呼叫著兩個菲傭的名字。

    白家三口和兩個菲傭剛站在別墅外的空地上,整棟別墅在狂風中左右搖晃了幾下便轟然倒塌了。接著,從四周不停地傳來房屋倒塌的響聲和男人女人瘆人的尖叫聲,幾乎在同一時間,南洋花園裡的其他別墅在瞬間全都夷為了平地,那些尚在睡夢中和來不及逃生的人們都稀里糊塗的見閻王去了。

    好險啊!如果再晚逃出來不足半分鐘,他們將在頃刻間命喪異鄉。驚恐過後,白麗丹從中間拉緊父母的手,帶著那兩名菲傭,隨著一小部分倖存的居民,繞過座座廢墟,慌不擇路的向小區大門口奔去。

    這時,天上電閃雷鳴,下起了傾盆大雨。大地更加劇烈的顫抖著,遠方傳來悶雷般轟隆隆的響聲,好似千軍萬馬在奔騰廝殺。

    「海嘯來了,快逃命吧!」一個**著上身,驚慌而過的中年華僑大聲提醒著他們。

    狂風暴雨中,他們跟隨逃生的人群,拚命的向五公里外的後山奔去。

    颶風從海面呼嘯而來,掀起十幾米高數十公里長的排浪,以每小時800公里的速度向海岸線滾滾襲來。巨浪所到之處房倒屋塌,殘垣斷壁綿延100餘里,從海邊到內陸的2公里內所有地面建築幾乎被全部摧毀……

    海水先是漫過他們的腳踝,幾分鐘後便浸泡在胸口。白麗丹緊緊拉住父母的手正在海水中艱難的向前邁進,突然,一個惡浪從背後襲來,將她和父母打分開來,海水立刻圍住了爸媽的脖子。又一個駭浪打來,漫過白母頭頂,不會游泳的她被迫喝下幾口骯髒腥鹹的海水。大浪過後,媽媽露出腦袋在起伏的波浪中驚恐的掙扎著,並大聲疾呼著女兒的名字。白麗丹奮力游了過去,挎住母親的胳膊,這時,熟悉水性的父親快速游追過來,大家互相攙扶著繼續前進。黑暗中,白麗丹高聲喊叫那兩個菲傭,卻聽不到任何回應。

    她囑咐父親照顧好母親,咬牙游到右前方大約十多米遠的地方,推著一快雙人床大小厚厚的木板游了過來,在父親的幫助下,吃力的將母親推上了木板。白母剛剛爬上木板,一陣巨浪排山倒海般洶湧而來,一下子把水面又抬高了十米左右。

    她和父親一隻手推著木板一隻手當漿而劃,隨著起伏的波浪向前方移動著。白母臉色蒼白頭暈腦脹,一陣劇烈的咳嗽,開始向外吐著肚子裡的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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