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深山開礦 文 / 東都居士
「我希望亞洲環球集團能盡快在東都進行大規模的投資。」華向陽笑著說到。
林媛媛輕抿一小口茶水笑出聲來,華向陽也跟著傻笑起來。她笑夠了,拿起酒瓶在兩個高腳玻璃杯裡斟滿血紅的洋酒,認真的說到:「只要東都方面開出合適的土地價格,我相信,很快就能簽署合作協議。預祝我們合作成功,乾杯。」酒杯碰在一起,發出了美妙的響聲。
其實,與華向陽的這場會面,陳美嫻才是最佳人選,她最擅長辦這樣的事情了;遺憾的是,她隨父親回「萬島國」了。為了將自己喜歡的男孩子留在東都,她不得不自降身價,厚著臉皮對一個小小的市長秘書陪著燦爛的笑臉。
午時將近,那些前來朝奉還願的香客帶著香鉑頂著烈日汗流浹背的登上老君山頂峰。老君廟裡,幾名道士在香火繚繞中做著法場,周圍站著數十名看熱鬧的遊人。
靜虛道長坐在他的居室內手撫白鬚正在細研經書,一名弟子輕輕推開房門施禮後小聲稟報:「師傅,前些日子同洪波一起上山的那位女施主帶著四名隨從前來拜見,弟子將她安坐在客房等候。」道長合上黃卷閉目沉思片刻說到:「請她進來。」
過了一會兒,小道領著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子走了進來。靜虛起坐施禮:「歡迎女施主再次仙駕小廟,貧道有禮了。」
「豈敢,上次登山不小心把腳扭傷,多虧仙道及時救治才得以康復。今日特來拜謝道長。」林媛媛微笑著答道。
「修行之人,以善為本。何況施主與小甥同行。只要腳傷無礙,貧道甚慰。」靜虛蒼白的瘦容露出了笑意。
一名小道端著茶盤進來,獻茶後彎腰退出,靜虛請她坐在八仙桌旁的太師椅上喝茶解乏。林媛媛大方落座後端起小茶碗低頭品下半碗濃郁芬芳的花茶,頓覺神清氣爽疲勞全無。
窗欞外,四名戴著墨鏡身穿黑色長袖襯衣的隨從,表情冷峻的的向居室四周來回張望。靜虛再次細心觀察眼前這位衣著光鮮時尚,飾品脫俗貴重,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出高貴與尊嚴的女孩子,心中暗歎:只有從真正的富貴生活中才能浸養出此等大氣清爽的貴族氣質。那些在巴黎品過一瓶紅酒、在倫敦喝了幾次咖啡,在紐約嘗過一次牛排,在維也納象聾子一樣聽過一場交響樂,白天刻意炫耀名牌服飾,深夜寫下幾首無病呻吟的爛詩的「小資」們,永遠不可能擁有此等高貴的氣質。
靜虛開口問道:「施主不辭辛勞屈駕小廟,不知有何見教?」林媛媛放下手中的茶碗說到:「道長學識淵博,閱歷豐富,小女特來向您求助。」
「施主說笑了,貧道庸居絕峰之上,與清風明月為伴。任憑風雲變幻,不問紅塵世事。」
「紅塵之事,有可問不可問之說。我是為洪波而來。」林媛媛羞紅著臉說道。
靜虛收起笑容臉色變的愈發蒼白起來,顛簸著右腿虛掩房門,重新落座後問到:「洪波?他怎麼了?還請施主明示。」
林媛媛猶豫片刻,將自己隨父親從「萬島國」來東都考察投資項目,與洪波相識、交往的過程以及他現在面臨企業破產,數日後將漂泊異鄉打工謀生的情況,一股腦全倒了出來。她最後說到:「洪波是我的初戀,也是道長唯一的外甥,祈望您幫扶他成就一番事業,成全我一世良緣。」
靜虛驚駭不已,雖然聽進廟的遊客談起過世界華人首富林南雄來東都考察之事,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女兒會喜歡上自己的外甥。先前只覺的她貴氣懾人絕非普通女孩兒,原來她竟有如此顯赫的家世和高貴的身份。
「貧道代洪家謝過施主美意,敢問施主有何打算?」
林媛媛說,此地深山中蘊藏有大量鉬礦,品位高、埋藏淺,極易開採,已有人日進斗金坐擁暴利。請他說服洪波在此開礦牟利,完成原始資本積累後再轉回市區發展其他項目。她已請當地政府給予特殊照顧,他盡可專心經營。
她從挎包中取出一個信封放在八仙桌上:一張三十萬元的現金支票,讓他作為開礦的本金。他如果問起資金來源,可說是常來廟裡進香祈福的一位朋友,因不便出面才與他合作經營。獲利後股金翻倍退出,由道長代收,用於修繕廟宇。然後,有他獨自經營,全部利潤歸他所有。從特殊渠道搞來的最具開採價值的露天鉬礦的精確位置,標注在另外一張白紙上。
靜虛倒吸一口冷氣,一來為她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周密細緻的思維而折服,二來為她對洪波的一片癡情暗自驚歎。
自古以來,有多少胸懷治國安邦之志、身藏經天緯地之才的賢士英傑,只因命運不濟沒有展示才能的機會和舞台而鬱鬱寡歡,一生窮困潦倒。靜虛深知機遇對那些渴望建功立業之人有多麼的重要。他這一生也只能如此了,但是,卻不願唯一的外甥和自己一樣,一生碌碌無為與草木同腐,終老泉林。
「姑娘,感謝你對洪波的厚愛。你是他命中的貴人,貧道一定會盡心開導與他,讓他珍緣惜福。」
「一切全拜託道長了,媛媛告辭了。」她雙手合十虔誠的對靜虛施禮說道。
走出居室,穿過廟院站在山門外極目遠眺:群山連綿之中飄渺翻飛的煙雲浩瀚如海,奇峰中座座道觀若隱若現宛若仙境一般。然而,她卻無心欣賞這天然的美麗畫卷。
淨虛拖著殘腿將她恭送至廟外,目送林媛媛在四名保鏢的護衛下順著蜿蜒的石階下山而去。
轉回道觀,靜虛在居室裡閉門深思了兩個時辰。隨後,喚過一名腿腳輕快的年輕道士,嚴令他飛身下山急招洪波入廟…
東都地區蘊藏著極其豐富的礦藏資源,已探明的礦產經濟總價值超過2.1萬億人民幣,其中鉬礦資源儲量323萬噸,居世界第三,亞洲第一;金礦資源也很豐富,黃金產量穩居全國第三位;鋁土大約2億多噸,居全國第五位,還有豐富的煤炭資源等等。
鉬,是一種貴重的金屬奇缺資源,可廣泛運用於煉鋼,更是製造衛星、火箭等宇航器材不可缺少的原材料,也是核工業中耐熱部件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九十年代初的東都,礦藏資源的開發一直處於無序狀態。由於鉬礦石的價格一度偏低,連僅有的幾家國有礦產開發公司也處於半停產狀態,舉債度日難以維持。所以,當時的人們對礦山的價值和開礦致富並沒有深刻的認識。隨著南方工業的發展對礦產資源的需求日漸加大,礦石價格才略有漲幅。當地村民才開始小規模的私挖偷採,也引得外地一些礦產公司聞風而動。當時開礦的有以下幾種人:一是世世代代在此居住掙扎在溫飽線以下,生活極度貧困的山民,他們以採摘山貨為名趕著毛驢用最原始的工具憑著一身力氣偷採少量礦石賣給一些個體倒賣礦石者,用以補貼家用。二是一些既不懂開採技術也沒有雄厚資本的村幹部和有一定家族勢力的村民,他們五人成群十人一夥,小打小鬧進行小規模開採;一旦遇到政府部門進山檢查,立刻掩蓋礦口停工散人,等檢查人員走後再繼續開採;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很難形成規模,也難以取得可觀的經濟效益。最厲害的是那些既有深厚的官方背景又有雄厚資本的外來開採者,他們擁有最詳細的礦產資源分佈信息和精通開礦的技術人才以及大型採礦設備,脫離政府部門的監管,連當地村民也不敢輕易干擾。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拚命增加開採量,便可獲取驚人的暴利。
洪波聽從舅舅的建議,聘請專業探礦人員按圖索驥,很快便在蘭川縣大山深處找到那處埋藏淺、品位高,極易開採的富礦帶,很順利的和當地村委會簽下開採協議。買了一輛挖掘機、一台推土機和幾輛重型卡車,召集十幾名戰友和二十多個下崗的工友,又高薪聘請了幾名專業開礦的工程技術人員,潛入荒山野嶺專心開礦去了。
任榮厚在市委書記王天長的辦公室裡向他匯報了市政府與亞洲環球集團談判的基本情況。亞環集團看中了河西區七里河(七里河,並不是一條河,而是一個地名)附近的一片三百多畝土地用於五星級酒店建設,每畝土地僅以五萬元的價格一次性買斷,產權為五十年。(這幾乎等於是半賣半送。)規劃陽河南岸二十多平方公里的良田作為後期開發建設,每畝出讓價為三萬元人民幣,土地用途由亞洲環球集團自由支配,東都市政府不得干預。另外,為配合市區南北兩岸的工程建設,他們要求市政府在陽河上架起一座現代化的大橋。如果不能答應這些條件,他們將撤離留守人員,不再商談投資東都的事情。如果答應上述條件,七天之後,林南雄將再次親臨東都簽署正式合作協議,並出席五星級酒店的開工奠基儀式。為表示誠意,亞環集團將在五日內把兩千萬元人民幣的保證金匯入市財政局的賬戶。亞環集團若在兩個月不啟動酒店工程建設,東都市政府有權將保證金給予沒收,用作對居民房屋拆遷的賠償。至於東都方面提出的其他附加條件,一切免談,沒有絲毫妥協的餘地。
「以前只是聽說林南雄此人如何強勢霸道,在東南亞被稱為「商海巨鯊,」現在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真厲害呀!」任榮厚發出膽怯的歎服。
王天長接連抽完兩支香煙,歎息到:「這麼大的事情,你我不便獨斷專行。開個常委會,共同研究一下吧。」
下午兩點鐘,市委小會議室裡正在召開市委常委會。任榮厚將近日與亞洲環球集團談判的情況向在座的各位常委們做了詳細通報後,王天長書記請大家輪流發言出謀獻策。大家一致認為,在酒店用地價格上吃點虧,給對方一點甜頭,先讓他把酒店建起來。這樣,勢必會帶動酒店周邊的土地價格大幅上漲。一座亞洲最大的五星級酒店豎在那裡,一定會吸引國內外客商前來東都投資興業。到那時,市區土地價格必定會有新一輪的上漲;等亞洲環球集團二期工程開發的時候,我們再以上漲後的土地價格與其他客商談判,既可彌補酒店用地的損失,又能帶動全市經濟發展。
當然,也有不同的意見。一名常委說:「雖然亞環集團在世界各地並無不良信用記錄,林先生也是揚名海外的大慈善家,對他投資五星級酒店的誠意,我沒有任何懷疑。但是,說句心裡話,他所承諾的投資一百億元人民幣在陽河南岸再造一個新東都,我總感覺像是做夢一樣,有點玄乎。」
「承諾就像是一副枷鎖,承諾的大小與枷鎖的重量往往成正比。無論他是誰,一旦對別人許下承諾,就是在拿信譽作籌碼,把枷鎖牢牢的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兌現承諾之日方為卸枷之時。否則,他會永遠佩戴著一副用失信的恥辱打造而成的重枷緊鎖。」有位常委這樣解釋到。
「對,只要酒店在咱東都的地面上蓋起來了,他還能背到外國去?下一步,咱們就能變被動為主動,牽著他的鼻子走了。」一名常委傲慢的附和著。
最後,實行舉手表決的形式,通過了與亞洲環球集團合作的決定。
當年的情況是這樣的:亞環集團將在東都市投資100億元人民幣的消息經林南雄先生高調宣佈之後,此事立刻被新聞媒體廣泛報道並炒得火熱,在海內外引起極大轟動。一時間,東都再次成為全國關注的焦點。
在蘭川縣西南部的崇山峻嶺中,一輛大型鏟車正轟鳴著往一輛重型卡車上裝載閃著藍色星點的深灰色鉬礦石。
這是一座埋藏極淺的富礦,挖掘機只要刨開地表兩米多厚的碎石就可以看到礦石了。用鑽機打下幾十個五米深、碗口粗的炮眼,在炮眼裡填上炸藥,然後用雷管引爆炸藥。一聲巨響,上千噸鉬礦石就被炸成大大小小的碎塊。待塵煙散盡,鏟車開過來,把礦石裝在卡車上;拉到山下國營礦山提煉廠,過磅稱重之後,按照品位的高低以質論價,現金交易。那時候,一噸高品位毛礦石的價格雖然只有150元左右,但是,一個好的露天鉬礦一天就能開採出1000噸礦石,淨賺十多萬元。開礦就這麼簡單,賺錢就這麼容易。
半山腰一片平坦的開闊地上樹立起十幾座嶄新的綠色軍用帳篷,這是洪波和礦工們棲息的地方。不遠處有一條清澈的小溪順山而下,日夜不停的流向谷底。
這天上午,兩輛黑色越野車停在了路邊一片綠油油的菜地旁邊,從車上下來四男兩女。留下一人看車,其他人沿著崎嶇的山路爬過兩道高坡,向帳篷走來。
一名身材肥胖,腰扎白色圍裙的中年男子從一座帳篷裡走了出來,他手搭涼棚好奇的瞭望著。一個長很扎眼的大閨女帶著一個女孩子和三個精壯漢子,其中還有一名相貌奇特的異邦男人,他們都戴著墨色眼鏡。
「請問這位先生,洪波是不是住在這裡?」她微笑著問道。
一聽她說話拉腔撇舌,滿嘴外地口音,再看看她身後的男子一個個目露寒光,他後退了兩步警惕的問到:「你們是幹啥哩?找他弄啥哩?」
女孩兒說,她是洪波的朋友,聽說他在這裡開礦,順便過來看看。看到他依然在懷疑,便從挎包裡拿出一張她與洪波的合影照遞了過去,然後笑著摘下寬大的墨鏡。
他拿著相片仔細對照一番,確認無誤之後才小聲說到:「他最近可累壞了,又是兩天兩夜都沒合眼。剛剛睡下,你可別去驚擾他。」
林媛媛點了點頭,他伸出左手指向第三個帳篷。
這位矮胖的廚師姓崔,原來在礦山機械廠裡的職工食堂裡工作,下崗後一直賦閒在家,被洪波聘請來為礦工們做飯。他是洪父最好的朋友之一,一直把洪波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女看待。
她向後揚了一下右手,他們便自動走向路邊的一顆大樹下歇息去了。林媛媛悄無聲息的向第三個帳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