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淚別東都 文 / 東都居士
問白麗丹在什麼地方,她如實相告後,華向陽請她打開電視機,說電視裡正在實況轉播牡丹花會開幕式。她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找到了東都電視台。
今年的牡丹花會開幕式在皇城公園門口舉行,場面熱烈而宏大。女主持人手持話筒正在介紹主席台上就座的嘉賓,他們是:全國人大副委員長,全國政協副主席、國家旅遊局局長、中原省省委書記、省長、省軍區司令員,東都市委書記、市長、市人大主任,政協主席和所有市委常委。領導們照本宣科念完開幕詞後,市長任榮厚走到豎立在主席台正前方的話筒前用洪亮的聲音大聲說到:「下面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亞洲環球集團總裁,東南亞華商領袖林南雄先生講話。」台下頓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林南雄離開主席台走到話筒前望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發表即興演說:「鄙人雖久居海外,依然情系祖國。承蒙東都市政府邀請,來到這美麗的歷史文化名城觀光考察,為能參加如此盛大的牡丹花會開幕式深感萬分榮幸。借此機會,我代表亞洲環球集團在此鄭重宣佈,本集團將在東都投資一百億元人民幣進行開發建設,讓我們共創東都美好的未來。」在排山倒海般的掌聲裡,林南雄微笑著向台下觀眾深躬致謝,又轉身向主席台上就坐的全體領導深鞠一躬,所有嘉賓都從座位上站起來鼓掌致謝。他又轉身向台下的觀眾鞠躬後,回到主席台落座。
看到這裡,白麗丹用遙控器關掉電視機,繼續笑容滿面的給弟弟講故事…
下午一點鐘,躺在病床上的小強忽然問她:「姐姐,你怎麼流淚了?」白麗丹拉住他的手問到:「小強是不是個勇敢的好孩子?弟弟咬著牙點了點頭。
「那姐姐告訴你一件事,聽了以後不許難過,好嗎?」
「姐姐,我已經長大了,我不難過,你說吧!」小強雙手攥緊著拳頭說道。
白麗丹說,她剛接到幼兒園通知,要到祖國西部偏遠的山區給小朋友當支教老師,過幾年才能回來。要他聽醫生的話按時吃藥,在家要聽爸媽的話不要太頑皮。病好以後,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好好讀書。並且對他許諾,姐姐回來的時候,一定給他帶很多好吃的東西和最新最美的玩具。
小強想了一會兒,說他捨不得離開姐姐,又天真的問她:「怎麼不讓其他的老師去,偏偏讓你去呢?」白麗丹甩著笑淚說出善意的謊言:「大家輪流去,等過幾年別的老師去接替姐姐的工作,我就回來了。」
「姐,你什麼時候走呀?我和爸爸媽媽還有洪波哥一起去車站送送你。」
白麗丹將自己的臉貼在弟弟的臉蛋兒上,忍不住流下兩行熱淚:「外面風大,有爸媽送我,就可以了。」看到她姐弟情深的一幕,夫妻倆轉過身子偷偷的抹著傷心的眼淚。
兩點整,華向陽和陳美嫻一起走進病房,他倆微笑著和白家每個人都打過招呼後,無聲的站在了角落裡。
白麗丹再次走到病床前俯身問到:「記住姐姐的話了嗎。?小強忽然哭著說道:「姐姐,我記住你的話了,我不鬧人。」白麗丹含淚在弟弟的面頰上吻了一下,強忍悲痛了走出病房。華向陽拎起她的行李箱,白父白母和陳美嫻默默的跟在她身後,順著長廊向樓下走去。
住院部樓下停放著兩輛黑色紅旗轎車,司機接過華向陽手中的旅行箱放在轎車的後背箱裡,並拉開車門。白父黑喪著臉對老伴說:「你去送送閨女吧,我就不去了。」說完,撇下眾人甩淚走進了病房大樓。
看著她母女坐在第二輛轎車的後排座椅上,陳美嫻才上車坐在司機的旁邊。華向陽乘坐第一輛轎車在前面帶路,兩輛轎車平穩的駛出了醫院。
今天是牡丹花會開幕式,各地愛花的人們不顧炎熱的天氣前來觀賞聞名天下的東都牡丹,熱情好客的東都人向外地的親朋好友甚至路邊的陌生人自豪的介紹著牡丹的品種、花色和「牡丹仙子」的神奇傳說。可是,有誰能夠想到,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他們引以為傲的「牡丹仙子」正流著悲傷地淚水,即將背井離鄉,飛躍千山萬水,入居危亂之邦。
汽車緩緩行駛在兩邊全是破舊的店舖和低矮民居的中州路上。就要離開這座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城市了,再看一眼古老而美麗的家鄉吧!再多呼吸一口故鄉的空氣吧!今朝離去不知何時才能歸來,蠻荒爪哇何處可葬香骨於蒼涼…
「停車!」
陳美嫻心中「咯登」一下,莫非她突然又改變主意了?
往日接送白麗丹的那位年輕的司機不等陳美嫻表態便自作主張將汽車滑到路邊。
白麗丹打開車門移步下車,獨自向一條小巷深處走去。
她要去哪裡?
她要幹什麼?
她會不會逃走?
陳美嫻的腦海中接連跳出三個驚心的疑問。她跟著下車踏上道牙的時候,白麗丹已快步走進小巷,消失在擁擠的人流中。前面的車也急忙停在了路邊,華向陽下車後跑過來焦慮的問道:「她怎麼下車了?陳美嫻看似平靜的搖了搖頭。
「你說,她會不會跑掉?」華向陽壓低了聲音急切的問到。望著他額頭滲出的急汗,陳美嫻瞇著眼睛答道:「以我對她的瞭解,應該不會。」從不抽煙的華向陽問坐在汽車裡的司機要了一根香煙,哆嗦著右手心急如焚的抽了起來。他剛才接到任市長從機場打來的電話,說林先生和王書記他們都早已在機場等候。她要是在半路上跑了,可怎麼向領導們交代呀?
白麗丹穿過深巷來到幼兒園門口,門崗張師傅笑瞇瞇的為她打開了鐵門。三十多個幼兒在一名年輕阿姨的帶領下正在院子裡玩老鷹抓小雞的遊戲。看到她走了進來,女老師和孩子們停下遊戲全都圍了過來。
原來,自從白麗丹暫時離園以來,她所任教的這個班級裡的孩子們都不安心上課,天天哭著喊著要她回來;這位臨時代課的幼師實在沒辦法了,只好帶領他們在院子裡做遊戲。」
一個胖墩墩兒的小女孩兒流著鼻涕問到:「白老師,你怎麼不來給我們上課呀?是不是我們不乖,你不想要我們了?」白麗丹從口袋裡掏出手絹蹲下身子給她擦去鼻涕,笑著說到:「老師前幾天不是剛來過嘛?大家要乖,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要聽其他阿姨的話,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孩子們拖著長音用稚嫩的奶腔齊聲答到。
女老師問到:「麗丹姐,你什麼時候來上課啊?孩子們對你的感情太深了,我好難帶啊!很多家長找到院長辦公室,要求你早點回來上課。」
忽然,下課的鈴聲響了,小朋友們像一群群從籠子裡放飛的小鳥一樣跑出了教室,興奮的將白麗丹包圍起來,拉著她的衣服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所有的女老師也都聞訊圍了過來。
一名帶著眼鏡皮膚白皙面容嬌美身材修長的女老師笑著問到:「麗丹,什麼時候來上課呀?同事和孩子們都很想你。」她沉痛的說到:「以後恐怕來不了了,我今天是來和大家告別的。」戴眼鏡的女老師伸出雙臂緊緊將她抱住,抽泣著說到:「你的事情我們都聽說了,真難為你了。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咱們姐妹一場,可別忘了大家啊!」白麗丹流著眼淚使勁的點頭:「無論走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永遠想著大家。」
其他女老師也都含淚從四周將她抱住,一群美麗的女孩子相擁而泣。
老師們這一哭可不大要緊,圍站在她們身邊的孩子們聽說白老師要離開他們,再也不來給他們上課了,又看到其他老師都哭成了淚人,全都跟著哭了起來。這純潔而真摯的友情怎經的起離別的悲傷?幾十名女老師和三百多個小朋友們的哭聲匯成一場哀傷的清唱。連躲在辦公室裡偷看的幾位園長也都流下了感動與羞愧的淚水。
白麗丹哭著給這個小朋友擦擦鼻涕又給那個擦擦眼淚,一會兒又站起來安慰著痛哭的女同事。望著一張張稚嫩的小花臉,想到以後再也不能教他們認字讀書,再也不能開心的和她喜愛的孩子們一起唱歌、跳舞、彈琴、繪畫、做遊戲了,白麗丹肝腸寸斷。最後,她擦了擦眼淚強裝歡笑的說到:「孩子們,別哭了,老師只是出趟遠門兒,很快就會回來,都聽話好嗎?」可是,老師們在小哭,孩子們卻跟著大哭。她退步而行不停擺動著雙手:「孩子們,聽老師的話,快進教室上課去吧…」
她一直退到大門外才慢慢轉過身子,雙手掩面,「嗚嗚」的哭著向前走去…
在眾人焦急的等待中,白麗丹紅腫著眼睛滿臉淚痕的從胡同裡走了出來。汽車繼續向前駛去,她淚流滿面的望著窗外的街景,陳美嫻吩咐司機盡量把車開的慢一點…
熾熱的陽光下,王天長、任榮厚和幾名重要官員全都忐忑不安的站在機場上,林南雄更是焦慮萬分。幾十年的人生經驗再次提醒著他:世界上很多事情,無論從表面上看起來勝算的幾率有多高,把握有多大,即使在成功前的最後一秒鐘都有可能發生讓人意想不到的變化而導致徹底失敗。這一刻,最折磨人,也最能考驗一個人的判斷力和忍耐力。
亞環集團的成員和送行的官員在一起互相說著祝福的話語,王天長也裝作氣定神閒的樣子與林南雄談笑風生。政府工作人員從轎車後備箱裡搬出幾個大木箱,任榮厚告訴林南雄,這是送給他的一些具有代表東都地方特色的工藝品,有仿古青銅器,澄泥硯、唐三彩、水彩牡丹畫,還有十幾盆顏色各異含苞待放的牡丹花。林南雄點頭報以微笑:「你們想的可真周到,謝謝。」其實,他對這些東西並沒有多大的興趣,所盼望的是白麗丹能盡快出現在眼前。
翹首遠眺的人們終於看到在通往機場的公路上,出現了兩個蠕動的小黑點兒,由遠而近變的越來越大。汽車在離林南雄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來,眾人也把目光聚焦在這兩輛汽車上。兩名林府警衛快步上前拉開車門,身穿墨綠色職業套裙的陳美嫻戴著墨鏡手拿暗紅色坤包移步下車後,嘴角掛著一絲常人不易察覺的微笑對林南雄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彎腰請她母女倆下車。白麗丹對林南雄和在場的政府官員連看都沒看一眼,拉住母親的手向遠離人群的地方走去。林南雄知趣的站在一邊,遠遠的觀望著。
這時,一個肥頭大耳的機場安檢人員從候機大廳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王天長、任榮厚和林南雄面前報告:有個年輕人大吵大鬧硬要闖進來,說是要見一個叫白麗丹的女孩子。發瘋似的把六名前來勸阻他的保安全都打翻在地,還砸爛了一扇玻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