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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誰念西風獨自涼 文 / 夏懿塵

    回來以後我又重新去了超市,將食物買好一一放在冰箱——經過那個咖啡廳時,我有意無意地向裡面看了一眼,蘇以槐已經離開。靠窗的座位空蕩蕩的,就連整個咖啡廳都是空蕩蕩的。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又想起那個女孩倔強的眼睛。

    南漪清,你與蘇以槐,終究是不能相提並論。

    她為顧辭晝付出了那麼多,青春甚至是身體。而我,只會在顧辭晝回來以後一遍又一遍地咆哮,哭泣,活得像個累贅。

    可是我真的是愛他的。縱使是經歷了這麼多,縱使是我們在一起違背天理,可是我還是愛他。記得誰說過,愛情是毒藥,戒不掉,放不下。

    若愛情是毒藥,我已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下午在家中閒來無事,打開電腦又不知道應該幹什麼。

    想了一下,在微博寫下這麼一句話: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傷口中幽居,我放下過天地,卻從未放下過你。

    這句話是倉央嘉措寫的,那個寫出過「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的男子。那個為愛情,也曾經癡狂的男子。他放下了世間一切俗事,卻從未放下過自己心上的女子。

    我沒有放下世間的俗事,卻也沒有放下過我心上的男子。

    終究還是有差別,我終究也沒有那麼偉大。

    靈機一動,我打開瀏覽器,打出「顧辭晝」。

    我一下子愣在電腦前,看著輸入欄上出現的名字。顧辭晝,在我家電腦上,我只需輸入gcz,那麼顧辭晝的名字便會如願出現在上面。這已成為習慣,這種習慣,不似人的習慣,可以改變。機器的習慣,或許難以改變。

    這麼顧辭晝,就成了習慣。

    按下回車,僅僅一秒的時間,網頁便出現在我的電腦屏幕上。

    我僅看了一眼,便泣不成聲。

    上面有顧辭晝從小到大所獲得的大大小小的獎。而到了後面,就是幾年前發生在美國的慘案,他們稱之為,「後巷華人慘案」。

    多麼冰冷的字眼,在此卻深深刺痛著我的眼睛。

    我像瘋了一般「啪」地一聲蓋上電腦。

    我的城,轟然倒塌。

    坐在冰冷的地板,讓自己清醒一下。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那麼多,過去的,就已經過去了。不論我怎樣難過,怎樣心痛,它都過去了,且永不再來。我的難過,絕望,也絲毫改變不了什麼。冷靜地想一想,才發覺,我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顧辭晝遠遠的。不論他還愛我與否,我都應該離他遠遠的。把清靜還給顧辭晝,把幸福還給蘇以槐,這樣才對得起他們,才對得起愛情。

    縱使我孜然一身,有著回憶,我便也可以懷念。

    我的人生還很長久,我的懷念,也會很長久。

    他們的幸福,也會很長久。

    只要我不去打擾,他們或許,就會有想像中的圓滿。是的,只要我不去打擾。

    有些事情,想通了便好。

    我起身,發現實在是沒有事情可做。沉思一會兒,決定把設計稿交到公司,以免那個老鬼又來催命。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一件黑色長裙,又想起了蘇以槐的一身素裝。就像是天使,縱使是一個不完美的天使。可是她於我而言,就是一個天使。我相信,於顧辭晝而言,亦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天使。

    我走進房間,換了件衣服。

    看著換下來的黑色長裙,猶豫了一會兒,將它扔進垃圾桶裡。

    我也不知道為何要這般,許是討厭這樣黑暗的自己。許是也想像蘇以槐般,有著花一般的自己。可是我卻忽略了,內心黑暗的人,不論用多麼純潔的色彩點綴自己,始終都洗不乾淨自己的靈魂。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不然為何這般多愁善感,這般杞人憂天。要論成熟,在顧辭晝離開我的第一天,我想,我就已經成熟。成熟到可以戴上任何面具若無其事地微笑,久而久之,面具變成了我的臉,此生,再也摘不下來。

    也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對著鏡子,找回原本真實的自己。我已被世俗的染缸所玷污,再也稱不上「人之初,性本善」。被疾病纏身,我甚至一度懷疑我自己有人格分裂,想那麼多不該想的,轉過身卻又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就這樣吧,無數次想過放棄。南漪清,你又什麼時候真正放下過?

    拿起設計稿,裝進包中,不加修飾,便出門了。

    外面太陽甚是毒辣,照得我快要睜不開眼睛。我看了看離家不遠的公交車站牌,以及站牌旁黑壓壓的一片人。隨即打消了想要坐公交車的念頭,折向停車場。

    坐上車,朝公司駛去。

    公司離家並不遠,開車也就只需要十幾分鐘。以往,我以家和公司兩點一線,來回忙碌。僅有一段時間,我是忙的沒有時間再去懷念顧辭晝的。大部分時間,我是在絕望中折磨自己,逼迫自己,回憶顧辭晝,回憶那種刻骨銘心。

    或許有人會笑我太過偏激,這樣一段感情,過去了就好,何必再來苦苦懷戀,再將自己逼到這種境地。

    可是你遇到過這麼一種愛嗎?他從來不對你說「我愛你」這般的情話,他也從不對你做出越軌的行為。他只是含蓄的,小心翼翼的保護你,靜悄悄地走進你的生命。在你的心房上深深地刻下了自己的名字。他光芒萬丈,讓你想也小心翼翼地抓緊他。可是正當你以為這便是愛情的時候,他又離開,不著痕跡,不露聲色。

    如果沒有,我不知道是應該說你幸運,還是不幸運。

    如果有,我也無話可說,僅一句:請深愛。

    嫻熟地將車子停於公司樓下,拿起包,便向公司走去。

    一路上,不少同事看見我表示驚奇,我甚至都聽到了她們自以為小聲的議論「這不是南漪清嗎,怎麼來了。」「我不知道誒,聽說是發佈會的衣服交給她設計的吧。」「不是吧,新品發佈會我記得老鬼交給vivian去做了。我上午還看見她過來送稿子。」

    我停下了腳步,有些錯愕地看著竊竊私語的幾個人。我想,我那個時候的表情一定是極其淡定的,但沒有人看見我內心的波濤。其實我也想到過,如果我不交設計稿,崔貴就一定會再找一個人畫。但是,當時萬萬沒有想到——崔貴真的會另找人畫。另找人畫就算了,可是為什麼偏偏是vivian?

    我平定了一下內心,繼續朝著崔貴的辦公室走去。

    我沒有敲門,而是長驅直入。我站在崔貴的辦公桌前,把設計稿抽出來,狠狠地摔在桌子上。面對崔貴的一臉迷茫,我極其輕蔑地挑了挑眉。

    我想,那個時候的我自己。一定還是不平靜的,我也是在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屬於我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允許別人入侵,更不允許別人將其奪走。不然,怎會在沒有問清楚的情況下做出這種行為。就算,我的位置真的已經被人頂替了。

    「南漪清,你瘋了吧你!」崔貴在幾秒之後終於反應過來,我這個在他看來的一名小小的設計師居然將設計稿摔在他的辦公桌上,而且,還以居高臨下的眼神,向他挑釁。至少,在他看來,是如此。

    「我瘋了?崔老闆,承蒙你的關照啊。我現在真的是不怎麼正常。托你的福,我馬上要變成下崗工人了,我要是瘋了,我第一個就掐死你。vivian是吧?新晉設計師是吧?這麼快就嫌我設計的不好了?這麼快就想把我換下去了?可以!把工資結了。沒記錯的話加上獎金提成有幾萬吧,給我吧,我馬上滾。」我就像一個失心瘋患者一樣,將內心的毒汁肆意地噴射出來。或者說,我本就失心。

    「久仰大名,南小姐。」一道嬌滴滴的聲音突兀地插進來。

    我迅速將回頭,我想,那一刻,我的眼睛一定是通紅的。

    來者,果然是vivian。她穿著極其暴露的短裙,一頭波浪發隨意地披在肩上,踩著高跟鞋,慵懶地靠在門框上。劣質的睫毛膏和口紅讓她原本就不好看的臉顯得更加滄桑,而她卻依然惺惺作態,自以為嫵媚地很。

    若不是我想保持自己風雲不驚的形象,我真想朝她吐一口口水。

    如你所見,vivian,絕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反派角色。

    我轉過身,冷冷地笑了笑。指了指vivian,好笑地問坐在辦公椅上不知所措的崔貴:「就她?這個女人從臉到腳,從裙子到高跟鞋。我可沒有看出來她身上有什麼設計師的樣子。還是說,讓你滿足的不是vivian的設計稿,而是這個女人?」

    其實很久以前,我便察覺vivian與崔貴私下有一腿,只是礙於不想惹是生非,我便也沒有說什麼。可是如今,她將我逼如此種境地,我覺得,所有的賬,都應該拿出來算算清楚了。我也很明白身後那個女人委屈自己在崔貴這個年近半百的男人面前獻媚,是為了什麼。只不過是想代替我,想成為gwendolyn的首席設計師。只是機關算盡的她,也許並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了這一切,只是想著得饒人處且饒人,沒有去難為她。而今,我也不得不表現的如此以保護自己。

    如你所見,我的生活中,除了那些悲傷春秋,那些刻骨難念的情,還有爾虞我詐,還有明爭暗鬥。這就是我不光明的人生,這就是我黑暗的日子。每天周旋於自己內心的迷茫和別人內心的陰暗,看不清楚,也走不出來。

    身後的高跟鞋響起,離我越來越近,耳後一道聲音就響起:「南漪清啊,你的內心不要那麼黑暗好不好。你自己做的不夠好,自然會有人做得比你好,然後替代你的位置。」vivian壓著我的肩膀,在我耳邊輕輕說。吐出的熱氣搔著我的脖子,讓我感覺到無盡的噁心。

    我極其厭惡地動了下肩膀,站的離vivian遠了些。我看著她的眼睛,緩緩開口:「是,我做的沒你好。在床上,我做的沒你好。不對,應該說,你做了的,我都沒有做。我自然是不如你。」我緩緩地綻開了唇角,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笑了,那絕對不是絕望的,而是嘲笑的、諷刺的。在人前,我是絕對不想別人看見我難過到跌倒的樣子,我要笑,我要強大給每個人看。

    「南漪清!你鬧夠了沒有!去!去人事部結錢!拿到錢給我滾!」崔貴拍桌而起,怒髮衝冠地瞪著我,感覺好像是我做了什麼讓人憤怒的時候,而他卻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想起來就在幾個月前,我在服裝設計界嶄露頭角,名聲漸漸大起來。眼前這個男人,為了讓我進gwendolyn工作,不惜開出高價,苦苦哀求。如今,我將他與vivian的醜事撞破,他也心虛了,要我離開gwendolyn了,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只不過歸咎於自己的惱羞成怒。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走得太決絕,以至沒有聽到vivian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崔貴,南漪清的設計稿,還在這兒……」

    多年後回憶起來,才發覺原來我的身邊,都是陰謀。

    我冷著臉從人事部結完工資,一路上,有同事跑過來安慰我,也有人隔岸觀火,坐看好戲。這件事,對於我來說,或許是一道坎,也或許是一次看清人心的機會。過來安慰我的不一定是我平時認真對待的,反之,沒有過來安慰我的,有些卻是我平時真心相待的。我並不是需要別人的安慰。但是,當你遇到困難時,別人連一句無關痛癢的安慰都不屑於給你,可見,你的事情,甚至是生死,於他而言,都是無關痛癢的。

    我將安慰過我的人的臉一一記住,也許日後,再以真心相待也不遲。

    我跑到公司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一箱啤酒,坐在車子中,邊聽著歌,邊將自己灌醉。

    我想著,為什麼我的人生是這樣的?童年那段陰暗的時候我已經不敢再回憶,因為每每回憶起來,那種錐心的痛便會傳遍我全身上上下下,甚至是每一個細胞。就在我以後雨過天晴,我終於可以從那段不堪的時光中脫身時。顧辭晝的離開無疑又給了我重大的一擊,於是我荒廢自己、荒廢時光,那段時間,我就像生活在沼澤地裡面的病孩子,見不得光、得不到希望。而今,我又捲進這一場場職場的鬥爭裡,我當然沒有贏,一敗塗地。

    有人說人生中最重要的,便是家庭、愛人和工作。而我好像,什麼都沒有。

    家庭嗎?我的父母就是造成我童年不堪的主導者,他們的屍體在我的面前被推進火化爐,我一滴眼淚都沒有,冷眼相待。而他們,更是沒有給我留下別的親人。甚至是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姑姑……沒有,什麼都沒有。他們只給我留下了兩壇冰冷的骨灰一段被我視為禁忌的回憶。

    愛人嗎?顧辭晝嗎?他現在的身邊,有一位溫和的女子相伴。陪他說地老天荒,陪他說海枯石爛。就算時光再如何變動,世界再如何變化,我想,站在顧辭晝側邊的女子,不會再是我。曾經刻骨銘心的青蔥歲月,也終於隨著我的眼淚流乾,且永不再來。過不了多久,顧辭晝就會挽著一位美麗的新娘的手,隨著婚禮進行曲走進婚姻的殿堂,即使那個人不是蘇以槐,也絕不可能是我。那天,他會是最帥的新郎;那天,她會是最美的新娘;那天,我會是最難過的淚人。

    工作嗎?就在前半個小時,我在我頂頭上司的辦公室裡像個潑婦般將他不堪的醜事撞破,他叫我去人事部結工資,他叫我滾。於是,我滾了。我滾出了gwendolyn,同樣,我再也不會進去。

    我是不是很悲催。

    我紅著眼睛發動汽車,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酒駕。

    我將油門踩到底,腦海中忽然晃過一個字,那便是「死」。

    我連割腕,跳海都不怕,我會怕死?我會恐懼死亡?說真的,那一刻,我絕對做好了因為開車太快加上酒駕而死於非命的準備。

    我不怕死亡,我只怕沒有人會為我的離石而難過。我不想死的悄無聲息,成為街邊一具無名屍,無人認識,亦無人認領,被靜悄悄地埋在黃土之下,黯然離世。就像一朵花靜靜地開了,又靜靜地凋了。我的人生可以靜靜地,但是我不想,連我的死亡,都是靜靜地,無人知曉的。

    我已經記不清一路上我闖了多少個紅燈。

    我只記得我到達家樓下,將車停好,跌跌撞撞地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我心中還是有那麼一絲遺憾,為什麼,沒有死?死了多好,死了皆大歡喜。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又看見他了。

    他站在我家門口花壇,雙手環胸,看著我。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長風衣。

    他背著光站著,我又想到了天使。

    可是他頭上綁著的一圈又一圈的繃帶,提醒著我眼前這個男子受到的傷害。

    那天天氣正好,風景正好。顧辭晝遠遠地看著我,看不清表情,只有顧辭晝模糊而白皙的臉,和他削瘦的身影從我的晶狀體傳到我的視網膜,再傳到我的大腦皮層。

    他朝我慢慢走過來,我才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心疼!

    居然是心疼!怎麼會是心疼!顧辭晝是在心疼我嗎?心疼我因為奔波生計而喝得爛醉嗎?心疼我為了他不惜將自己折磨成這種鬼樣子?他在心疼什麼?心疼自己曾經愛過的女孩子如今變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一股難聞的味道衝上我的喉嚨,我立刻俯下身,骯髒的嘔吐物隨之傾瀉而出。

    突然,一隻寬大而溫暖的手輕輕地拍著我的背。

    我喘著氣其實,一張紙巾遞到我面前。我猶豫了一下,接過,輕輕擦了擦嘴。

    「不請我上去坐坐嗎?」顧辭晝首先打破了沉寂。

    我皺著眉頭,看著他仍然好看的臉。他的下巴上張出了一圈圈的清渣,卻依然沒有改變什麼,只是讓他看起來愈加成熟。

    我拿起手中的酒瓶,準備一飲而盡。卻隨後被顧辭晝一把奪下,這次換他皺著眉頭怒視著我。彷彿是在問我,南漪清,你怎麼可以這樣作踐自己!

    他狠狠地將手中的酒瓶摔在地上,隨著一聲刺耳的玻璃碎掉的聲音。我紅著眼睛質問顧辭晝:「姓顧的!你不在醫院好好待著,好好做你的病人,做你的好男朋友,跑來找我這個破爛貨幹什麼!關心我?還是可憐我!我告訴你!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惺惺作態!」藉著酒精的作用,我將心中的話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此刻的我,一定像一個刺蝟,把全身的刺都豎起來,假裝很厲害,假裝無堅不摧,實則狗屁不如。

    顧辭晝仍是看著我,他的眸子很深邃,又好似一潭湖水,一潭死水,沒有喜怒。

    而他接下來說的一番話,讓我又感覺到了陷阱沼澤地一般的絕望,心焦。可是顧辭晝說的時候,清閒淡定,風輕雲淡,彷彿在將別人的故事。

    ——「南漪清,我要走了。」

    ——「和蘇以槐一起。」

    ——「去哪兒都可以,就是不要待在這裡。」

    《莊子》中有這麼一句話「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我覺得放在我的身上再適合不過。

    我與顧辭晝,在這樣美好的時光裡互相折磨,體無完膚,何不背道而馳?

    可是還沒等我先離開,他便來告訴我。他要走了,和另一個女人,離開這個有我的地方。

    顧辭晝,我本已經做好了將你還給蘇以槐的準備,我本做好了離開的準備。想讓你覺得,我或許不是那麼不可理喻。我用盡世間所有的路倒退,像是討好般不想讓你完全離開我的生活,哪怕是讓我遠遠張望都足矣。

    可是最後,你好像還是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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